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香香的嗓子又亮又大,伙伴们都停下来等她。
西峰老远地回应:“去哪?”
香香却不回话,撒开两腿飞快地跑过来。
“到底要去哪?”几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追问。
香香已经到了众人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累,累死我啦。”缓了口气,说:“去偷桔子!”
“好!”众人异口同声赞成。
于是,小波和黑毛率先领路,山凤和丽珠拉手紧随。
香香却抓紧了西峰的衣服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数落:“好你个西峰,刚才不等等我。啧啧现在又想撂下我,没门儿。待会儿摘到大的,看你敢不给我——”
西峰被香香拉着,真象是在拖着她走,累得直告饶:“好,大的都给你,给你……唉,刚才我咋等你呀,你撒n,还要我等在那里看你撒n?”
“啧啧,死西峰,不要脸,我要告诉舅妈,说你期侮我。”香香就用劲拉西峰衣服,甚至把头靠在西峰身上了,西峰受不住,脚下软力,慌忙中被香香的脚拌了,“呼拉”两人跌倒。
“哎哟,哎哟,我的脚,痛死我啦——”香香痛苦难捺地大声叫。
山凤和丽珠听了就停下来,回头瞧:香香伏在西峰身上,西峰仰面朝天。
丽珠见他们这样子,红了脸,吃吃地笑。
山凤却抱怨道:“搞什么鬼哩,马上到果园了还摔倒。”
小波和黑毛也理所当然地来到两人身边,要帮助他们。
小波把香香扯了起来,忧虑地说:“真的把脚摔痛了?能走嘛?”
“唉哟,唉哟——”香香点头,一个劲地自顾自揉膝盖,又痛苦地坐在地上。
西峰翻身起了,和黑毛一起捡着从两人书包里撒落在地上的课本和铅笔盒。
西峰冲坐在地上叫苦的香香大发雷霆:“我摔在下面都不疼,你还疼?没准是装的。”
香香就更加痛哭:“我要告你,死西峰,唉哟——”
“西峰,你也是的,没准香香姐真的摔伤脚了呀!”丽珠心疼地望着香香。
山凤就蹲下来替香香揉脚。
三个小男孩都懵了。咋办?
小波就说:“香香,我背你回家。要么,我们今天不去偷桔子了。你脚有伤,走不动又跑不快,被大人们逮住了咋办?”
“嗯”,众人附和小波的主意。
黑毛却自高奋勇:“香香姐,我力气大,还是我背你回家吧。”说着就蹲下身,要背香香。
“不!”香香条件反s似的,几乎是绝望地哭叫:“我今天偏要吃桔子,偏要,唉哟——”又呜呜地哭,泪花花的双眼直把西峰盯着:“我要你背我去,是你拌了我摔倒的!”
“我招你惹你了?”西峰不明白香香今天咋的不讲理,他有些不相信香香有脚伤,但又害怕真的摔伤了,他爸会饶不了他。因为他爸最喜欢香香这内侄女。
还是小波有主意,说:“那我们几个去偷桔子,西峰就背香香回家吧。我们一准把最大的给你们带回来……”
这主意立刻得到全票支持。
小波、黑毛、丽珠、山凤象离弦的兔子,向果园飞奔而去。
西峰没精打采,十二个不愿意地走到香香跟着,一句话不说地蹲下身来,香香用衣袖擦了泪,两只手臂从背后环了西峰脖子,回家……
“啧啧,咋不说话?”香香在西峰背上,嘴巴对着西峰耳朵,轻声问道。
香香说话的声音好轻,那口中的热气却吹得西峰耳朵痒痒的,象虫子在爬。
“你是装的吧?”刚走几步,西峰皱了皱眉头,问。
“哎哟,哎哟,”香香又呻吟了:“回了家,要是还不能走路,咋给我妈说?”
“就说你自己摔了。”西峰说。
“嗯。啧啧,走快呀。”
“哎,我都快走不动了。”
“真是一个笨蛋,啧啧。”香香嘴里居然哼起了学校里刚教的新歌:
红缨枪,肩上扛
枪尖对准“四人帮”
扫除一切害人虫
斗志昂扬上战场
……
天啊!西峰心中叫苦,明白上当了。原来香香装受伤,装的这般实在,就是要骗自己背她一次。
“唉哟,我的妈妈啦!”这次香香是真的痛得叫了起来,是西峰把手一松,故意用力把她摔在了土路上。
西峰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喘息,再不看香香一眼:“你,你骗了我,装得真象,累死我了,不理你了。”
香香的p股差点摔成两瓣,她咧了咧嘴。然后闭上眼,象在回味刚才的感受,脸上扮了个调皮的鬼脸。末了,天边的一抹红霞在暮色里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印在她脸上……
沉睡的j爪山的山巅象一支指天的长缨,天上那磨盘大的红轮正勇迈地向长缨靠近……
夜幕徐徐降临了。
好一会两人都不说话,对视着。
“死西峰,男娃也当小气鬼,啧啧真生气啦?”香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书包上的尘土,来到西峰身边站立着。
“谁叫你骗我,背你多费劲,想累死我?”西峰板了脸说话,听那声音却不像是生气。
“你把我摔得那么重,人家p股好疼……啧啧扯平啦。”香香挤挤眸子,伸手要拉西峰起来:“天都快黑啦,走吧。”
西峰却索性仰身躺,把两手枕在后脑勺:“我不想走。你看,这要落山的太阳,像不像早上升起的太阳?没准这太阳就从西边升起,再向东边走呢。”
“啧啧,尽瞎说。天要黑啦!”香香乐了,伸手搔西峰腋下,痒的西峰在地上打滚。
西峰告饶:“好了好了,我走,走还不行吗?”
两人拉着手向回家的方向走。
“喂,他们几个呢,偷到桔子了吗?”西峰忽然想起了小波等四人还在果园。
“啧啧,我们也快去吃桔子!”香香转身拔腿,向果园跑。
西峰风快地跟随后面。
那是川东农村从集体化小农经济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过渡年轮,一九八二年深秋发生的事。那时人们已经在纷纷的社会传言中开始解放思想。都说邓伟人要搞活经济了。人们勒紧裤腰带怀揣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经过多年过激的穷折腾后,正在异想天开产生隐隐约约的期盼时,各地已开始了包产到户的农村试点。历史的车轮为民心所向而所向,中国的特色方针指挥着民族复兴的巨轮启航了……
也难怪,那时桃李湾虽然有那么多的桃李树,却也没人去科学地管理,以致于果子收获时,每家每户也分不了几斤。娃们跟了大人们赶集时,看着供销社出售的在外地采购回来的各种品种的水果,咽着口水,眼睛直色勾勾地盯。再说,那年头也没人去私自栽种,收获了果子去卖钱以增收入,因为那是资本主义尾巴。
桃李湾旁边的生产队保管室晒场下的果园,是一片沃土,里面种植着几百株去年镇供销社试点的良种柑桔。虽然今年才零零星星地果上枝头,那果子却红朴朴的好肥大,让娃娃们见了着实有些口馋。
此时,小波他们四个正象侦察兵一样趴在果园旁的茅草丛里,动也不敢动。因为土坎上保管室的晒坝里生产队长正开社员大会。
他们刚到果园时,就听到队长说:“今天快黑了,就早点散会吧,明天下午再讨论。”
他们不知道大人们开的是什么会,反正明白要散会了,等大人们走了,就可以下手摘桔子了。于是,小波向大家一挥手,大家风快地躲起来。
大人们都回家了,晒坝里就剩下队长一个人了。队长偏偏迟迟不离去,反而在晒坝边上用目光巡视坎下这片果园。也难怪,这几天果子老是被人偷摘。这情景却让小波四人恼火,天快黑了。
“要等到啥时候才可下手哩?”山凤看看天色,问。
丽珠也急了:“我好怕呀,还是回去吧。”
小波和黑毛没理她们的话。此时队长已进了保管室,关了大门,并且在里面点燃了煤油灯。队长是不回家了吧?小波想了想,对黑毛耳语。
小波迅速跃上了土坎……
黑毛发布行动命令,对山凤和丽珠说:“快摘桔子,挑大的,用书包装。”
一弯新月。满山轻风。星星出来了。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下来。植被里跳动的蜻蛙和纺织娘悠闲地唱着夜曲。
黑毛呼呼地摘,把那桔树扯得好响。
山凤就说:“黑毛,你轻点声哩,小心被队长发现。”
那丽珠娇气得很,打开书包一个劲地跟在黑毛和山凤身后,从他们手中接过桔子往里面塞。
这时,从保管室里面传来队长的咳嗽声,吓得众人惊出一身冷汗。
丽珠胆小,就问黑毛:“小波呢?他到上面去干啥呀?”
山凤安慰丽珠:“笨,给我们望风哩,没事。”
小波上了土坎,在晒坝里蹑手蹑脚地转了几圈,就从门缝往里瞧,想看队长的动静。队长在里屋瞧不见,只听得哗啦啦的声音,象是在翻帐本。
小波估摸黑毛他们已经摘的差不多了,就捡了一块土,向果园子里扔……这是他和黑毛预约的暗号,意即叫他们撤退。
黑毛不敢怠慢,轻声说:“快,走!”
山凤和丽珠跟在黑毛身后,趁了月光,从果园中穿梭而出。走在后面的丽珠害怕地说:“让我在前面走,我怕呀。”
黑毛就闪过一旁,让两个小女孩走前面。
快到果园旁的土路了,一种被娃们叫做“恶家娘”的毛毛虫藏在桔柑的树叶后,把丽珠的手臂狠狠地蛰了一下。
那毛毛虫蛰了奇痛无比,丽珠哪能吃得消,当即大声嚎哭:“唉哟,好痛好痛,妈妈呀——”
黑毛和山凤慌乱中没了主意。
稍停片刻后,山凤立即有了当机立断的决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丽珠上了土路,向回家的路飞跑。
黑毛在后面一个劲地叫丽珠:“忍着,别哭!”
可疼痛难当的丽珠哪管这么多,就哭。毕竟才十一岁,山凤也跟着吓哭了……
黑毛晓得,这下完了,那队长听到声音追出来咋办?敢情黑毛打小服软不服硬,不愿看到两个小伙伴一齐被逮住,就索性不走了:“你们两个快跑!我等队长来抓我。”
山凤和丽珠一路哭泣,一路跑,跑不远就碰上回来的香香和西峰。
小波竖起耳朵听到果园里有伙伴们离去的动静,心中高兴。转身打算跳下土坎离去。
这时,保管室的里屋传来队长的自言自语:“妈的,这么晚,是哪家的娃还没回家?哭啥?掉河里了吧?”
接着就是队长在里屋向外走来的脚步声。
小波心中叫苦:咋办?
一回首,眼见保管室的大门旁有一把镰刀挂着,就风快取了,把大门的锁扣一挂,将镰刀尖c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跑……
六个人汇合了,急忙回家。
到了村口,小波说:“我们把桔子藏了吧,明天早上去学校时再来拿,带回去会被大人发现的。”
他们把桔子在草丛里藏好后,香香说:“这么晚啦,回家咋给大人说?”
“就说在学校玩,回来时丽珠被‘恶家娘’蛰了。”
翌晨,六个人正在分桔子时,被放牛的李革委发碰见了。
六个人都傻了,木j般站着西峰爸面前。西峰更是唬的吐舌头,他爸可是家教蛮严的,火起来会把他p股打肿的。
“说,谁的主意?偷集体的东西,这可不是好习惯呐,老师咋教你们的,嗯?”西峰爸马着脸,手里拿一根赶牛的竹枝,指着娃们,声音好严厉。
六个人低了头,无言以对,惨兮兮地站那里。
李革委又哑然失笑了:三个小男孩胀红了脸,三个小女孩翘着小辫子,酷若可怜的羊羔。
李革委在西峰跟前蹲下身来,很认真地看着儿子的眼睛:“快给爸说,咋回事?”
西峰紧张的发抖,他明白他爸有多厉害。平日里,不管他多调皮地做了傻事,心中想什么道道,他爸就象他肚子里的肥虫。
“爸,是我叫他们去偷桔子的——”西峰扫了一眼伙伴们,怯生生地撒谎了,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是你么?”李革委显然不相信,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另外几个娃。
李革委拿香香为突破口:“香香,我可是最疼你呐,给姑爷说实话,是西峰叫你们去果园的?”
看到姑爷信任自己,香香胆子壮了起来。她把大眸子闪了闪,不加思索地说:“不,全都是我出的的主意。”然后,把头点了点,两个羊角小辫一摇一晃:“姑爷,你可不要打西峰啦,也不要怪他们几个啧啧。”
“说慌”,李革委问小波:“一定是你吧?”
小波大他们几个人一岁,个子也高些,平日里鬼主意最多,是这些娃们的捣蛋领袖。
那小波、黑毛、丽珠、山凤却象在学校集合时报数一样,“是我!”互相抢着承认。
李革委为娃们那片肝胆相照的烂漫少年心灵感动了。是的,年少人之初,没有照过影子的小溪最清亮啊。
“我看你们几个娃哦,这辈子怕是都会唱一出戏。你们都不必害怕,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啊。”李革委语重心长地说:“娃们,马上田土要分给各家各户了,往后可以栽种好多果树,想种啥都可以,大人们想做生意赚钱都可以。要好好念书,啊。”
那几年李革委和所有的中国人一起,目睹盛事多矣:开国毛公九九跨鹤登仙去,叶帅吕端大事不糊涂,扶华稳重过渡中国大局,长城内外高呼打倒王张江姚,改革开放总设计师应时势出山。睡狮中国推梦醒眸——邓小平时代开始了,发展是硬道理,经济要腾飞。拔乱反正,纠正冤假错。啥地主富农贫下中农、啥出生成份全部没了,大家全是中国公民,扩大化的阶级斗争被扼制。要致富,不要贫穷,穷是耻不是荣啊。经济不强,就穷困,穷困就落后,落后就挨打。从此的中国人,从此欣逢盛世!
望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李革委呐呐自语:“娃们以后肯定比我们这代人强啊。但愿他们不会象我们这代人的活法。”
然后一阵猛烈地咳嗽,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第十章
桂枝老师在桃李湾大队小学,把一拔一拔的山里娃,教到三年级时又移交到j爪山乡完全中心小学。最让桂枝老师放心不小的是黑毛,这孩子憨憨厚厚的,打他娘死后,一年一年地把身子骨壮壮实实地长大了,皮肤黑森森的。性格却很暴燥,动辄就和人打架。
桂枝老师每次到中心小学开会,都会打听娃们的学习情况。教过黑毛的人,尤其是女教师,都向桂枝诉说黑毛好勇斗狠,经常把同学打的皮青脸肿。
桂枝老师说:“这娃娃家里缺少母爱,他爹y差阳错一直没给娃再找个娘,只是晓得给他吃好穿暖。你们当老师的要多c心点。”
除了黑毛,桂枝老师放心不下的就是西峰。这娃成绩永远不是很差,也永远好不了,作文写得回廊宛转曲径通幽的奇妙。脑子好使得不得了,却不务正业(那时,教过西峰的老师都这么说)。西峰会不断地从母亲水莲那里要些零花钱,然后去买些诸如《铁道游击队》、《三国演义》等等图文并茂的小人书;初中时就迷恋上看长篇小说,把父母给的生活费克已奉购书,还百~万小!说流泪。少男钟情从《第二次握手》发端。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后,给大丫和二丫两个姐姐讲通宵。看了《聊斋志异》,就和同学们谈妖说魔讲狐仙。
少年男孩最伤心的百~万小!说情结是看《红岩》,当读到主要人物孙明霞的未婚夫刘思扬中弹倒下时,西峰也“中弹”倒下了——倒在床上流泪。悲剧呀,干吗要把晶莹剔透的天宫圣殿一g子砸碎?干吗要这样写,干吗要这样写啊?西峰用拳头击着被子,无可奈何地问自己。后来,西峰在日记里写道:其实我感动的是书中人物那美好的爱情,我多么希望刘思扬和孙明霞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真是太天真了,世事多不如人愿也。
桂枝老师和李革委聊起西峰时,李革委说:“这娃是个怪人,几岁时是个话贩子。甭管,说不定歪打正着,有他的好路走哦。”
桃李湾的这些个娃,就小波的学习成绩优秀。正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王”的带动,和桂枝老师碰上娃们就苦口婆心地灌输现在不比“文化大革命”知识越多越反动,而是有了知识才吃香,在初中升高中那一年,从桃李湾村小学启蒙出道的娃们,勤奋学习,用优异成绩,为桃李湾村小誉得全乡升学率最高的村小学。桂枝老师和另外一个叫小林的女教员,也在那年以民办教师晋考为公办教师。
小波是乡中心校升高中的头名状元。陶屠户捅不开后门,就去求李革委。李革委感念黑毛幼年丧母的遭遇,到县教委去打通关节,黑毛才有了到镇中学念高中的机会。这是李革委一生当中少有的走后门记录。
念高中了,几个主人公都要到五十里外的镇中学驻校就读,一个月才回桃李湾一次,回来自然是向父母伸手要生活费用。小波家的经济极为窘迫,于是在寒假里,和西峰商量,要想方设法自食其力地积赚些学资。西峰的两个姐相继出嫁了,李革委的病症已经确诊为肺结核晚期,已经不能干活,水莲就更是辛苦。j爪山乡的社队企业启动几年了,现在又恰逢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的好年头,政府向国民承诺改革开放政策至少五十年不变。但是在这放手发展经济之初,j爪山乡辖区内的山民们的日子还过的紧巴巴的,尽管舀纸场和小煤窑已经相继正式运转,不想好几个村的小煤窑都因出现安全事故受挫。那时地方政府已尝试租赁承包,让有胆识敢想敢做的人来接管经营。去年桃李湾村的三个小煤窑相继出现安全事故,有四五个掘煤的山民死伤,其中有两个是邻村来做工的,包工头赔偿后,几近破产,没到期限就和村委会解除了租赁合同。由于包工头为了减少投资,在井下的撑木用得很少,以至于连连出事。
李革委鼓励李豹和水牛集资承包办煤窑,分析前任包头的失败主要是忽视了生产安全。一年过去,桃李湾村的煤窑有了起色。桃李湾的集体经济壮大了,也迎来了盘古开天地以来的新奇观:j爪山乡接通了川东电力局的资源,豁亮的电灯光普照桃李湾村。
小波和西峰商量,要自己挣点学资时,给家里减轻点负担。放寒假的第二天,西峰听说小波要把干竹篙挑到四十里外的周家镇上去卖,就赶紧进山里去,。
到了丛林深处,见小波正给竹篙担子捆篾条。就躲藏在旁边的一棵粗大的歪脖子树后面,想吓唬小波。
看到小波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西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冷不丁朗声道:
久有凌云志
重上j爪山
西峰来寻故地
小波满头汗
声音和人影同时在小波身后冒出来,把全神贯注的小波惊得一跳起来,烦闷道:“你搞啥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男子汉,这样小吓一下,有哪紧要?”西峰说。
“你等着,我改天不把你吓死才怪。”小波说。
“我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吓死了太可惜啊,未来的世界大总统不就空了位置吗?”
“我没力气跟你说了,唉。”小波坐下来歇息。
西峰在小波身旁一坐:“喂,我刚才说那几句够水平吧?”
“够杀你的头了,还水平,p呀。你篡改毛主席的《重上井冈山》,当我不晓得?”
“杀头?若是我爸那个时代,一定‘此头须向国门悬’,现在嘛不至于。我是佩服毛泽东,有一本书上称毛泽东是超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真的大气磅礴。”
最近西峰在看一本诗歌词赋方面的书,说话时总想搞出些对仗的句式和带韵的尾巴。连李革委也听不惯,骂他:“是不是读成书痨了,你到底脑子里在胡弄个啥?”
西峰说:“爸,你不懂这个,我这是在练习写诗,叫做十二半韵,寻找一种诗的韵律的感觉。”
“小子长大了是吧?爸是不懂啥十二半韵,我怕你把口齿搞得不清了,活脱脱成个口吃的毛病,到时说不定会变成十七半、十八半!好的不学,干吗尽弄怪事?”李革委说。
“没有十八半韵,只有十八碗酒。可是武二郎几百年前把酒喝光了,现在只剩余十八只空碗。”
李革委就不言语了,他晓得自己的儿子会没完没了,把毫不相干的话硬凑在一起胡说八道。就生气地把烟锅使劲地敲鞋沿,一边咳嗽,一边心想:我儿子咋的是这样读书?我阅人无数,真不敢断定他成龙成蛇啊。
西峰就很认真地说:“爸,我真的是在学习呀。”
当然李革委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儿子的才情慧根或墨客灵性,他不知道儿子正在不知不觉的沉迷中“读书破万卷”。也许,人能口若悬河油腔滑调成为一种品味,本身就是学问吧。……
这时,西峰说:“不说了,不然,你又讨厌我油腔滑调。你说说,说好我们要一起去挣钱的,干吗一个人行动?”
“听说过‘狗咬吕d宾’这句话吗?”小波说。
西峰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是好人,所以要感谢你。”一拳打在小波的肩胛上。
小波痛的脸一歪,咬了一下牙,说:“我晓得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让你在家里玩玩,我捆妥了竹篙再去告诉你。看,我不是捆好了两担竹篙吗。你一担,我一担,咋样?试试看,你这一担捆的少,轻些。明天早上我们两个挑到周家镇去卖,那里是平坝,竹篙很缺。我嫂子说,能卖一毛钱一根呢。”
“够哥们。好,明天。”西峰一高兴,就站了起来,把双手往树叉上一抓,弓身一旋,双脚勾住横枝,倒挂起来,双手又撑在地上:“喂,晓得嘛,黑毛要找的那个张打药,就在镇中学旁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