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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日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袭朗笑着用指关节敲了敲她额头,“怎么跟小猫似的。”
“怕你喝多了啊。”香芷旋笑着轻推他一下,“既然回来了,就快过去吧。”
“嗯。”袭朗见她还没歇下的意思,随口问了一句,“你呢?怎么还没睡?还有事么?”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等有事再跟你说。”方才一番思索,只是设想。没发生的事,香芷旋自是不会提及。
袭朗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探究着她眼神。毫无获。她从来是眼波澄澈无辜,心里有没有事也不能让人看出,除非晚间辗转反侧,才能让他察觉。
这样很好。
袭朗笑了笑,转去东小院儿见父亲。
大老爷是下衙之后直接过来的,还没用饭,是因此,此刻已经命小厮张罗了一桌子酒菜,在儿子的书房吃上了。
袭朗进门后,见父亲正大快朵颐,不由失笑。
大老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陪我吃点儿。”
“成。”袭朗闲闲落座。
大老爷也没询问袭朗的意思,径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
袭朗不急着喝酒,先吃了几口菜。桌上四荤四素,另有酱桃仁儿、甜合锦、酸辣黄瓜条几色酱菜。
喝酒这回事,袭朗有酒量,却没一点儿瘾,从来不肯多喝。如果别人不主动举杯,他能把一杯酒留到席散。这一点,袭家的男子都不如他自律。大老爷亦如此,高兴不高兴的时候,都愿意多喝几杯。
大老爷端起杯,示意袭朗。
袭朗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大老爷二话不说,继续倒酒。
父子俩连喝了七|八杯,大老爷还没尽兴的样子。
袭朗很是无奈。他又不是过来陪着喝酒的,笑了笑,“再喝下去,您就醉了——专为喝酒来的?”
大老爷只是道:“边喝边谈。”
袭朗笑道:“那就烫一壶烧刀子,在军中没少喝,不错。”原本他是不喜欢喝温过的酒,但是现在伤病还未痊愈,喝温过的酒正合适,不会太伤身体。
“行啊。”大老爷爽快地点头。
“……”袭朗抬手按了按眉心,转头吩咐小厮去温酒。
中途换酒,会醉得很快。大老爷知道儿子没安好心,想着快点儿把他灌醉,从而得个清静,但是,他心火旺盛的时候,反而不易醉。饶是如此,也知道真较起真儿来,自己这酒量不是儿子的对手。是以,喝了两杯烧刀子之后,他说起正事:“你跟太子走的太近了,这样可不行。”
袭朗漫不经心地道:“太子驾到,我还能避而不见么?”
“可以几方来往着。睿王、淮南王都一样。”大老爷道,“你征战时日太久,几年不在京城,宫中情形不如我了解得细致。当年皇上早早立下太子,是章皇后撒手人寰时,为着安抚发妻才有此举。其实论本心,皇上心里更钟爱睿王、淮南王,不然也不会由着他们不去封地留在京城。最要紧的一点是,睿王的生母是现在的皇后。虽说储君早立,储位之争从未平息,言官弹劾太子的情形愈演愈烈。到底谁输谁赢,现在还是未知。”
袭朗不想与父亲细细讨论这些,只是道:“太子也没公然拉拢我,近日诸事,都是得了皇上的吩咐。”
“你心里有数就行。”大老爷知道,自己关于储位、后宫、朝堂纷争的看法,儿子还是会重视的,不会在这方面也跟他对着干。又进一杯酒,他说起家事,“家里是闹得越来越不成体统了,我不指望你出面调停,只希望你别跟着添乱。”
袭朗不予回应,端杯转移了话题,“喝酒吧。”
大老爷:“……”运着气喝完一杯酒,又道,“你二叔不适合再打理庶务,过几日,就让老三接手吧。我这些年也没给他谋个官职,从没给过他一点儿好处。”
“不行。”袭朗干脆地回绝,“要是这样,还不如继续让二叔打理。”
大老爷瞪眼:“只是要做做文章,大面上说得过去,你又何苦这般?”
“多少事都是你要做这种文章引起的。不行。”袭朗笑微微的,“就不能偶尔做一次文章,给我点儿好处,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
大老爷:“……”
袭朗不再言语,只是频频举杯。不是他不耐烦与大老爷谈论这些家事,而是因为大老爷为人处世之道实在是与他南辕北辙——没得说,说多了就会起争执。这大半夜的,他可没那份闲心。
**
香芷旋猜想着钱友梅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说不定今晚就会命丫鬟传话给她。
果然,做了一阵子绣活,小莲就又过来了。
小莲是三爷房里的老人儿,钱友梅却一再派她来传话,看起来,这丫头也是知道轻重的,比起钱友梅的陪嫁丫鬟更机灵。
每个房里的丫鬟,主人只有作为正妻的女子,男子再怎样也不会在明面上护着一个丫鬟——护着的丫鬟,一般早就成为通房或妾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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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这次过来,先请香芷旋将一旁服侍的丫鬟遣了,随后将钱友梅与袭脩发生争执的事情细细说了,随后又低声道:“三奶奶对三爷心寒至极,奴婢听了也是……也是为她意难平,这也是三奶奶放心让奴婢过来传话的原因。三奶奶想循着香家大舅爷的方式,以曾贿赂老夫人作为把柄,留在这府中并不难。眼下她只想走出被禁足的困境,时间越长,下人越会轻慢她,要是真等到三个月之后才能出门,记得她的都没几个了。是以,她就想求四奶奶帮帮她。她也知道,眼下钱家升官怕是无望,甚至于,二老爷会出手整治钱家。她只希望钱家维持原状,日后定会对四奶奶言听计从——她说她到现在也看清楚了,其实只有大老爷或四爷才能给钱家些微的好处,钱家的事,大老爷与四爷若是阳奉阴违,也是完全可以阻挠的。”
香芷旋认真听完,思忖片刻,笑道:“我现在称病,不能到大夫人面前帮忙求情。你家三奶奶真能说到做到的话,我可以出个主意让她试试:她可以去求二夫人,给二夫人一些实惠,有这样个人帮忙说话,出门之日不远。”
小莲闻言一愣。
香芷旋笑了笑,“你家三奶奶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如何行事又是一回事。若是立即转头,与我妯娌情分融洽,别人只会觉得怪异,我们两个都不好做人。按着我的猜测,她去求二夫人应该能成事,记得先许好处,事成后再兑现。先试试,不行的话,我再帮她周旋。”
小莲还是一头雾水,讷讷称是,“奴婢回去后,将四奶奶的原话说给三奶奶听。”
“行啊。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香芷旋端了茶。
二夫人,在她感觉是个惯于依仗娘家地位却没什么心机的人,老夫人以往给这个儿媳脸面,也是看在蒋家的情分上,很多事情却是只找二老爷商议,并不让二夫人介入其中——这当然不是不想二夫人操心,而是信不过这个儿媳的能力。
只要钱友梅能打动二夫人,二夫人出于多年来的骄傲,再加上钱友梅的处境,肯定愿意会帮钱友梅一把。钱友梅便是只给二夫人几千两银子,二夫人应该也会应下的——像老夫人那么心大贪婪的人,到底是少。
之所以不想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也是担心钱友梅一时一变,翻脸不认账。反正此刻只是出个主意,就算是坏的结果,也不会窝火。
香芷旋转去洗漱,更衣歇下。
袭朗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进门时一身浓烈的酒气,让半梦半醒的她啼笑皆非,清醒过来。
果然,袭朗以前说的是实情,让他喝酒破例的人,都在府中——太子都不勉强他的,他爹灌他酒。
那是个什么人啊。不知道自己儿子只是没有大碍,还没完全好么?
袭朗很自觉地先去洗漱才在她身侧歇下,习惯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柔声唤道:“阿芷。”
“嗯……”香芷旋应着,摸了摸他下颚,“有没有醉?”黑灯瞎火的,她看不到他脸色。
“醉了。”袭朗说道,“大老爷是让小厮架走的。”
香芷旋没忍住,轻声笑起来。
“我也醉了。”袭朗啄着她的唇,“想我们阿芷了,想得厉害。”
想得厉害……那就让他如愿。
这一次,磨磨蹭蹭的是他。
说自己醉了的人,头脑自然还是清醒的。他记着她上次吃痛的样子。
几乎算是小心翼翼的。
这情形让香芷旋没了压力,感受到了些许快乐,“袭朗……少锋……”她唤着他。
……
钱友梅睡在厢房的大炕上,辗转反侧。
她是诚心诚意要请香芷旋帮忙的。
娘家过来的是她的兄嫂,兄长没有香若松的口才、脑子,嫂子又被她得罪苦了,不好指望的。所以能给她有用的帮助的人,能想到的只有香芷旋。
香芷旋要她去找二夫人。
二夫人……钱友梅还真没与那个人正面接触过。长得难看,没城府,等到娘家倒台的时候,就是被大夫人往死里整治的货色——这是她对二夫人的感觉。所以,之前才没考虑过去请二房的人帮忙。
但是香芷旋的话是很经琢磨的,给她出的这法子,应该可以试试。
只是先许下好处,又不是先出钱再等结果,横竖都不亏。
也想得到,香芷旋之所以如此,是还不能相信她要与袭脩反目,才出了这样一个不会影响到自身的法子。
有这顾虑是应该的。
要想让香芷旋相信自己是真的对袭脩心寒、眼下只为双亲考虑利弊,还需时日。
**
早间,香芷旋让蔷薇去给香若松传话,让他有时间就过来一趟。
香若松下午就过来了,他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又知道香芷旋找他一定有事,自是不会耽搁。
香芷旋和他在厅堂见礼,落座后,遣了服侍的下人,说了钱友梅的事,“我们先观望着,近期你就不用再心了。”内外施压的话,钱友梅反倒会乱了方寸,忙中出错。
香若松思忖片刻,颔首一笑,“这样也好。钱氏由你拿捏在手里,比我行事更方便——但愿她是聪明人,照着你的心思行事。”顿了顿,又道,“得了机会,跟大夫人提提此事,别让她以为你不听话。”
“嗯。”这是为她考虑的话,她笑着点头,“我清楚,只是眼下只能适度地递个话。”
“对。让人感觉不沉稳也不好。”香若松笑着打趣她,“你这个让你大姐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慢性子,不这样行事才奇怪。”
提起大姐,香芷旋认真地望着他,“你们有没有又为难我大姐夫?”
“废话。”香若松白了她一眼,“就是有那份心,谁现在也不敢惹你,刁难你大姐夫,不就是惹你么?祖母看到四爷那封八百里加急的亲笔书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香芷旋正色道:“便是没有四爷压着,你们也不准欺负我大姐和大姐夫,不然让你们的家产连个空架子都没有。”
要不是自己一个大男人都曾吃过这小丫头的瘪,他真会当做她是危言耸听。但是他了解这丫头是言出必行,从不说虚话的。念头迅速闪过脑海,香若松嘴角抽了抽,“你说我过来是干什么?总要受你这丫头的气。多余!”
香芷旋却狡黠地笑起来,“你们是怎样的我还不清楚?不敲打就记不住。”
“夏家到底跟你和阿俪有着怎样的渊源?”香若松对于夏易辰夫妇一直善待姐妹两个,一直心存疑虑。
“不要你管。”
香若松无奈,索性气她一下,“你也别太高兴,祖母打算来京城——袭府老夫人病重,她总要过来探望。到底是说起来有着多年交情的人,闻讯不来不像样子。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过两日我去信问问。”
“何苦呢?”香芷旋撇撇嘴,“山高水远的……”
“闭上你的小乌鸦嘴吧。”香若松赶在她说难听的话之前打断了她。
“老太太过来,还是少不得给我添堵,你呢,也少不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香芷旋很快就由恼火转为幸灾乐祸,“到时候,你的日子比我还难受。嗯,这么一想,我心里就舒坦了。”
香若松并不脑,反倒笑起来,“到底是二叔的好女儿,算盘打得。”
“你们不是从来都不逊色半分么?”香芷旋心说,自己要是再明一点儿就好了,说不定早就把双亲的产业抢回手里了。
兄妹俩半真半假地斗了会儿嘴,香若松道辞离去。
香芷旋唤来含笑,让她去给婆婆传话,说说钱友梅的事,言辞自然是很保守。现在这时候,真是参不透日后到底是何情形。
含笑转身去了正房。
宁氏认认真真听完,笑了,“我明白老四媳妇的意思,让她放心,要是二夫人给钱氏讲情,我不会坚持让钱氏禁足。”
老四媳妇的意思,她明白。如果钱友梅成为老夫人、二房那边的内|奸,日子可就不乏热闹看了。很值得尝试的一件事。
香芷旋听含笑说了婆婆的回复,完全放下心来。忙完了身边的事,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自己调理身体的事情上。
铃兰出门去打听了一番,又去夏家求证,随后才将京城鼎鼎有名的卢大夫请到了府里。
卢大夫四十开外,擅长医治的一条,便是帮底子不好的女子调理身体。
香芷旋作为袭朗的妻子,自然是他愿意上门问诊并用心医治的。
卢大夫是真正的良医,没有给开药方的意思,只是谨慎地询问香芷旋愿不愿意用药膳调理。
香芷旋怎么会不愿意,笑着应下。
卢大夫认真给她写了几道药膳的方子,还细致地把相克的食物、做法一一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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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高高兴兴地命含笑付了诊金,等到卢大夫走了,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药膳好像不是厨子能做的吧?胡乱给她做,闹不好就把她毒死了。
便去跟袭朗说。
袭朗直笑,说亏得你到现在才想到这件事,别急,药膳师傅已经找好了,等会儿你见见,把方子给她就行了。
于是,当日晚间,香芷旋就吃到了药膳。
这晚是一道红枣蒸肘子,丫鬟说上面敷着的是芽菜,八枚红枣铺在碗底。效用是补脾和胃,益气生津,滋补气血。
调理也要按部就班的来,身体底子好了,别的方面调理起来才容易。只急于专攻一个症状的话,到时候还是会顾此失彼,更伤人伤神。
肘子其实切成了方块,只是肉皮还虚虚连着,用筷子一夹就断了。送入口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药膳也可以很合口啊。”香芷旋喜滋滋的道。
袭朗就笑,“是你口味一向清淡,用药膳就能适应。”
“是啊,吃惯这种东西了。”香芷旋如实道,“原来有一阵子还每日服药呢,能用药膳代替着就该知足了。”
袭朗不由心生疼惜。
香芷旋想了想,又道:“药膳师傅的手艺既然这么好,你也与我一同用药膳调理吧。改日太医过来的时候,让他给你开点儿药膳方子。”
“嗯。”他心里还在想着这小东西十几年里到底吃过多少苦头,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稀里糊涂就应下了。
香芷旋一喜,忙继续道:“不准反悔啊,你可是答应了。”
“嗯?”袭朗这才敛起思绪。
香芷旋眉飞色舞地重复了一遍。
袭朗按了按眉心,瞥一眼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只好说:“行啊。”
香芷旋立刻给他夹了两块蒸肘子,“这个你也可以吃的。”
袭朗:“……”之后默默地遂了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同样的关心自己,尽量忽略那些个有苦同享的想法。虽然特别清楚,她是兼而有之。
**
天黑下来的时候,二夫人回到了西院。
进门后,得知二老爷去了松鹤堂,她不由叹了口气。
要她做孝顺的儿媳,她还真做不来——宁氏都是每日打个照面而已,凭什么要她每日床前侍疾?
她以往是被老夫人抬举着,但那是因为娘家的缘故,她心里也是清楚的。眼下娘家不敢与袭府抗衡了,老夫人对她也不似以前了,那就都只在大面上过得去就好。
二夫人吩咐丫鬟摆饭,转去换了身衣服,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东西,便要去内室歇下。
这时候,丫鬟通禀,钱氏房里的大丫鬟过来了,说有要事禀明。
二夫人倒是真没想到钱友梅会求到自己这儿——都没好好儿说过话的一个侄媳妇而已。微一思忖,猜出了个大概,便让小莲到面前说话。
小莲将钱友梅的请求说了,末了又替钱友梅允诺道:“三奶奶带来的梯己银子有几千两,事成后一定全部给您。”
才几千两啊,钱家不是很有些油水么?怎么才给了钱氏这么点儿傍身的钱财?二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可是转念就又想,今非昔比,如今几千两也是不小的数目了——两个儿子还要抓紧成亲,办喜宴公中能出的银子是有定制的,余下的还是要自掏腰包。二老爷呢,他到现在还是不死心,看到银子就恨不得拿去打点人,既然如此,她是该自己攒点儿银子了,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再者,钱氏念着这一次的恩情,日后是怎样也不会算计到自己头上的,便是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钱。老三都任二房揉圆搓扁,何况一个出身低微的老三媳妇。
因着这些盘算,二夫人点了点头,“这几日我事情多,也没顾上与你家三奶奶好好儿说说话,日后自是要常来常往的。这件事么,我能帮她一把。”
小莲欢天喜地的道谢,静等下文。
二夫人道:“老夫人多年来潜心礼佛,让她抄写几卷《法华经》,到时我也有个帮她说话的由头。”只是个由头,老夫人才不稀罕,但是由她出面说几句好话,总不会有人驳了她的情面。
老夫人可以把钱友梅当弃子当物件儿,但是,钱友梅说不定会成为她一条不出门就得到的财路,何乐不为。便是钱友梅故意哭穷,可日后处境艰难,少不得要求她帮忙,便是手里真没银子,不是还能跟娘家要么?这样想着,二夫人帮钱友梅的心思就又坚定了几分。
?
☆、第46章连载
?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地面上。
袭朗坐在醉翁椅上,意态慵懒,右手把玩着一柄小巧的象牙裁纸刀。
裁纸刀在他指间慢悠悠旋转着。
香芷旋一面做针线一面不时看一眼,心里啧啧称奇。也清楚,就算他手中换了匕首刀剑,还是能够当做小物件儿耍,但是这样的技巧,对于家中从无习武之人的她来说,是很新奇的。
是看出他在思忖一些事情,才忍着没询问他怎么做到的。
袭朗在思索的是大老爷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晚大老爷真被灌多了,第二日差点儿误了上大早朝,一面急匆匆出门,一面连声骂他混账。焦躁成这个样子,是多少年才能发生一次的事。
醉是真醉了,也因此,对袭朗说了不少话。
大老爷说:“我不是你,我做人儿子做不到你这样跋扈的地步。太后那些年又是闲得横蹦,动辄就管府里的事,而且对错的衡量标准只是老夫人生没生我的气,老夫人生气了,就是我不对。我动不动就被传进宫里挨一通训斥,若是阳奉阴违,太后就会跟皇上絮叨。皇上……说实在的,有几年有些忌惮我,正愁没理由敲打我,自然是要跟着太后一起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就是那样的日子,我也熬过来了。如今太后不能再生事了,府里也是你们说了算,何苦再理会那杆子闲人呢?你可别忘了,我是文官出身,想要的不过是个好名声,你又何苦让我晚节不保?”
他就想,是我让你晚节不保了?就算我陪着你忍气吞声,别人也不会闲着。
大老爷又说:“我知道,从你二哥命丧沙场之后,你就恨上我了。你二哥也是我的儿子,他丧命我怎么能不心疼?可是袭家就是这样的门第,你三叔四叔怎么没的?不也为国捐躯了么?我不难受么?我难受。是老夫人的主意,让你二哥去军中历练的,你怨我不该答应,我又怎么能不答应?
“后来你从军,是你不管不顾,跟二房弄得个两败俱伤的地步。我还能怎样?只能让别人骂着我狠心把你扔到了军营。可是你反过头来想想,犯得上么?这几年出生入死,这一身的伤病,本是不需要的。你要我说对你不起,我一辈子都不认,我对不起的是你不在世的娘,到了地下都没脸面见她,我没管教好她给我留下的骨血。
“眼下我劝你让二房自生自灭,是为我,也是为你考虑。来日你是当家做主之人,整个宗族、朝堂甚至多少百姓都看着你呢。一代名将,是个对亲人行事残酷的人——传出去好听?不好听。这到那地步,你会后悔的。我不能看着你犯这种错。”
万变不离其宗,喝醉了都要儿子别为难二房。
始终都要和稀泥,一定是这边劝完他又去劝二房别再生事。
一旦有事发生,两边都不能说他大老爷的不是——人家两头堵,好话歹话都说过了。
兴许是故意来与他说说这些话而已,心里巴不得他赌一口气把二房拾死。
父亲这个人,他很多年都不能往好处想了。做官做得滑的似泥鳅,官场上那一套在家里也用,并且用惯了。
怎么会看不出,他与二房早已结了仇,是一辈子都不能一笑泯恩仇的那种。
他从军之前,原本是踏实安稳的跟着先生习文练武,那时年少,对自己的前程还没有清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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