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子律
“看路。”慕夏说,趁他仰头时亲了亲他的耳尖。
游弋红着脸沉默,瞪了他一眼,慕夏憋住笑,反复把他的手指握紧又放开,像捉住了满心欢喜,平稳抓着是不可能了,又舍不得拿出来看。
慕夏说:“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游弋一头雾水:“你有送吗?”
慕夏大言不惭:“我啊。”
游弋停下脚步面色红了又白:“……呸!”
第18章 伤疤
在经历过灯红酒绿的成年人看来,青春期少年过生日的花样简直上不得台面。有人用四个字概括:“吃吃喝喝。”却忘了其实他们所谓的上台面无非也就是扩写版。
人生真谛,吃喝玩乐,如果自己都开心不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慕夏端着杯碳酸饮料坐在ktv包厢角落的时候,无端想到了这些话,自顾自低头笑。他不合时宜的动作太多,暂时没人注意到。
新任表面男友的生日没有蛋糕,林檎原本预订过,无奈蛋糕店的人说订单太多忘记了这一单。大小姐发了好一通牢骚,最后被劝得悻悻作罢,虽然游弋也说没关系,林檎仍旧唠叨了好久没蛋糕没有生日的气氛。
但气氛挺足的,慕夏想,场中央不知名麦霸孟居然同学正撕心裂肺,唱《海阔天空》。
节目效果满分可唱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游弋听不下去了,他掏掏耳朵,从正中间起身往慕夏所在的角落靠去,顺势坐在他身边,捞过一听可乐单手扯开拉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放回去后才发现慕夏一直看自己。
“干什么?”游弋说,后知后觉地有点不自在了。
慕夏扬了扬下巴:“那手是绝招吗,教我,有点意思好吧。”
他说话从来没有类似“好不好”的请求句,仿佛能跟人征求点什么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游弋没答应,可也没拒绝,在走调的歌声中往慕夏身上靠。
“哎呀。”慕夏半真半假地喊,声音不大,伴奏开着别人都听不见。
游弋故作凶狠地瞪他,两个人的手却在暗处默契地叠在一起。他握着慕夏的手指,从没仔细看过这时也觉得又长又细应当非常漂亮,游弋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顺势把脚架上前方茶几边缘,吊儿郎当,坐没坐相。
另外三个人打成一片总有画面看,林战受不了孟居然的鬼哭狼嚎,请林檎去救场。少女一点不忸怩,抢了话筒连点四首歌。
“连这首都有啊。”游弋嘟囔了一句,屏幕开始放mv,是前阵子大热的青春电影,主题曲赚了不少眼泪但没想到ktv迅速跟上潮流。
慕夏突然笑了一声,他捂住嘴,无辜地看向又开始瞪他的游弋,不打自招地给他难堪:“我没想到上次你看电影的时候啊……是不是特别投入,跑去看还不想别人知道,该不会其实要哭吧……哎!”
一声痛呼,游弋狠狠地掐他的掌心,一条腿横在了慕夏膝盖上:“闭嘴吧。”
慕夏过完嘴瘾,敛了唇角那抹笑意,沉默地懊恼了会儿不该说这么多,但他管不住自己,半晌后道歉也显得矫情。
音乐停下,复又奏起时换了个风格,林檎唱完一首歌,下一首是粤语,她转过身对角落里仿佛置身事外的两个人说:“慕夏,一起呗?”
他瞥了眼歌名,差点没破功,只好拎过话筒说:“我唱女声的意思吗?”
林檎笑得蔫儿坏:“我哥说你是本地人,发音标准得很。”
慕夏转向游弋:“今天唱这歌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游弋过生日我们在这点歌,然后唱‘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
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随着伴奏用粤语说出来,缓慢又缠绵地咬字,暧昧一闪而过,不知其他人有没有察觉。游弋故作镇定地拿茶几的可乐,说:“随便你们啊。”
“没关系的,他个单身狗。”林檎嘻嘻笑着,示意慕夏要开始了。
他第一次听慕夏唱歌,水平比孟居然好点,但也没到开口跪的地步。和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讲不上区别,好像更低沉些,听得游弋耳蜗里痒酥酥地一阵麻,直钻到心里,不安分地四处绕,想要把他勒得彻底喘不上气一般。
游弋咬着易拉罐边缘,齿根发酸,借着角度凝视慕夏的侧面。
目光被捕捉到了,林檎唱自己那部分的时候慕夏扭头朝他笑一笑,游弋这次没躲了。
“凭什么要躲开他的善意呢?”游弋想通了,“这是我男朋友来着。”
就算以后要分开,或者只是互相安慰之类的丧气话,至少在当下,游弋十六岁的第一天,他觉得慕夏的目光柔软,床头那盏萤火虫灯也暖融。
他唱完那首,林檎起哄再唱一个,慕夏摆摆手回到刚坐的地方:“不要,你们唱得太难听了。还有那个发音,阿孟真的很差劲,回头喊两句大哥我教你粤语。”
“去你的吧!”孟居然吼他,话筒差点没扔过来,“我又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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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笑成一团,游弋也眼睛弯弯的。
生日图个热闹,在场的都是熟人知道游弋不喜欢霸占麦克风,没有要逼他走一个的意思。一时间那边玩得投入,慕夏和游弋靠着,却是沉默地听歌,偶尔因为跑调破音同步笑一笑,主角反倒成了最边缘的人。
“阿孟喜欢林檎,然后……林战不许他喜欢林檎对吗?”慕夏暗中观察了一会儿,问游弋,没得到回答前自己下结论,“有点意思。”
游弋说:“小战哥妹控,嘴上不承认,但真的对苹果比对女朋友还好。”
慕夏点点头:“或许这就是龙凤胎吧。”
游弋没接他的话,毫无预兆地直起身侧头掰过慕夏的脑袋。他惊了片刻,以为游弋要亲他情不自禁地闭眼,等了半晌没等来,又疑惑地睁开了——
少年离他很近,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一件灰色针织衫,v形领能看见一点锁骨,竟然出乎意料地有点纤细的感觉。慕夏一时挪不开眼,他咬着舌尖含含糊糊地说:“亲又不动,等着被他们三个看见我俩在搞基啊。”
游弋笑得“噗”地一声,随后离他远了点,说:“吃了晚饭他们走了,你也回家吗?”
慕夏:“不回家去哪儿嘛。”
游弋不说话,半晌有些丧气地回答:“行吧。”
这句是跟慕夏学的,但好像学不来他慵懒随意的腔调,也没那股酷劲儿。慕夏刚想问怎么了,蔫头耷脑的人闷沉沉地自己给了答案:“还想说带你去吃一家老字号小糍粑,你要回家那就下次……嗯,下次你去画室的时候。”
慕夏到嘴边的嘲笑这次僵硬地拐了个弯:“吃过饭我跟家里说一句,可以晚点再回。”
于是他就看见游弋的表情一瞬间被点亮了,顺手勾起他牵着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光吻了几下不过瘾,慕夏胆子大了轻轻地咬,留下一点牙印。
“你是狗吧。”游弋带着笑,推了他一把没抽回手。
“生日快乐。”一只手揉着他的掌心,慕夏说,余光瞥见没人看这边,凑上去再咬了口游弋的耳垂,“想留个印子,可惜我没虎牙。”
舌尖舔过发热的耳垂感觉太刺激,游弋紧绷着脊背,看向慕夏时他眨了眨右眼。
歌声和音乐振动耳膜,说来也不是太令人记忆深刻的场面。
那天他们唱了什么歌,玩了什么游戏,后来游弋回想都记得不太真切,惟独指腹的牙印和那人不经意的一瞥,像刻在时光里,经过无数昼夜都不会褪色。
吃过晚饭又下起雨,林檎带了伞,孟居然胡搅蛮缠喊着苹果送我去公交站,被林战一把塞进出租车送走。两兄妹向他们告别后,慕夏方才抱着双手靠在麻辣烫店的柱子上,等游弋发话接下来去哪。
“这个天气也不知道阿姨有没有出摊啊。”游弋忧心忡忡地按着手机,“不过还好我有加她的微信,先问问。”
慕夏笑着说:“吃个小糍粑还加店主微信,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游弋不恼:“你要是跟我一样连着好几次扑空也会这么机智,吃过一次还想再吃,不信一会儿你等着看,别流口水要抢我那份。”
慕夏锤游弋的后背,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来。对上游弋的困惑目光,他看完来电显示脸色就不太好,比了个手势躲到一边按下接听。
他突然不说话,游弋不知道谁来的电话也意识到重要性,站在一边安静地等。慕夏开始和那人理论,有点气恼语速飞快。他间或夹杂一两句家乡话,游弋本来就听不懂,说得快了他更加迷茫,插不进去只觉得从慕夏越来越阴沉的眼底意识到事情严重。
“那你就不要理他。”慕夏说,已经压着全部的耐烦了,“让他去找啊,为什么指望我拦着?你当我说话有用?”
外间的雨哗啦啦地下,游弋伸手去接,冰冷的,鼻腔里都是潮湿气息。
应该是最后一场秋雨了,他无聊地想着,预备去拽慕夏的手又回来放在身侧。立冬后天气不会这么湿润,但寒冷入骨,今年夏天很热,冬天不会太好过。
但可能会下雪,慕夏看到了应该高兴一点。
他想着,扭头去看慕夏电话打完没有,只听到那人怒气冲冲地朝手机骂:“我管得了你们吗?这时候想到我,你心里好难过,我又做错了什么?!”
然后“啪嗒”地挂掉了,慕夏情绪还没平复,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方才一通电话声音太大吸引靠近门边的几桌人看过来,游弋连忙拉过慕夏,心想这下落成别人的谈资可能心情会更差,他生气比别人可怕多了。
慕夏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和谁都百无禁忌的,虽然喜欢嘴上占便宜到底没有真的伤过谁。只是林战说他很凑合,班主任觉得这孩子生着反骨——
谁也没把他当做温顺的十六岁少年。
“谁啊?”游弋说,拉着他躲到公交站的最边上。
慕夏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周身戾气消散大半,说话又变得小声:“我妈。”
游弋一愣,本来他不爱掺和别人的家里事,思及慕夏开学前后说的没人管,加上现在两个人再不是出了校门形同陌路的同学,他问慕夏:“怎么了?”
慕夏不想提,拧开提着的豆奶瓶子喝了口,顾左右而言他:“这个玻璃瓶能带走吗?”
“能啊。”游弋先回答完,又抓着前文继续问,“和家里吵架了?你不是说爸妈不管你吗,要是真出大事了,我打个车送你回去吧。”
他只是摇头依旧沉默,游弋不催促,就在旁边继续等,等慕夏愿意说话。
公交车一趟趟地来了又走,雨幕中红色的班次数字格外显眼。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临时落脚点,躲完雨就走,只有他们站了好久。
“我今晚去你家行吗?”慕夏说,眼睛眨了眨,好像也沾染了夜雨的水汽。
游弋说好,拿出手机叫了一辆滴滴,两个人一路无言,他握住慕夏的手。轧过没修好的马路时车身颠簸,游弋感觉慕夏也幅度很小地颤抖。
刚交的男朋友突然有点崩溃,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他挠了挠头,生平第一次觉得不会安慰人是个很大的弱点——毕竟游哥以前把自己裹在壳里,都不需要安慰人,也没谁会把手足无措的那一面给他看。
倦鸟都归巢了,他们下车时雨势渐。
出租车原路返回,尾灯的光消失在巷子口时,慕夏终于找回了神采。他随着游弋走了两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想吃东西?”游弋自顾自地猜,“我不太会做饭,不过现在没有很晚,你要是刚才没吃饱或者心情不好要吃点东西喝点酒,我们可以叫附近一家烧烤……”
“没有。”慕夏打断他,站在小区门口的阴影中,“你是不是想知道她刚才说什么我气成那样,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游弋打太极的念头被他堵个正着,只得认真说:“是。”
慕夏抓着装豆奶的玻璃瓶,像在组织语言,过了会儿说:“我爸……之前跟你提过,他公司的原因会频繁调动,但我妈每次都想跟着,还总拉我一起,害得我经常转学,没安全感也没归属感。”
游弋:“……啊。”
“换成别人家爸妈,根本不会这么大周章,一到我妈这儿就跟要她命似的。”慕夏顿了顿,“你知道为什么吗?”
游弋:“你爸长得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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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被他一句话逗笑,慕夏故作糟心地教育游弋:“说是也不是……我长得像妈,别拐弯抹角夸自己男朋友。”
游弋满头黑线:“这种时候还不忘嘴上跑火车我也是服气。”
慕夏揉了把他的头发继续说:“我爸以前有一个初恋,你知道吧,就学生时代的女朋友,最后爷爷强烈反对没能结婚。他和我妈是相亲认识的,我妈一见钟情,我爸敷衍了事,就这么结了婚,有了我。结果我读小学的时候,他突然和那个阿姨重新有了联系。”
事已至此,游弋都能知道后面的走向:“……所以你爸爸,出轨了?”
慕夏冷着一张脸:“嗯,给你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游弋彻底无语,他左右看了圈,索性勾过慕夏的肩膀:“算了,回去再说。”
小区是过去的学区房,步道边点着年代久而光芒黯淡的路灯。慕夏被游弋一路拽着,一直走进了某一栋单元楼,他反握住游弋的手:“我不在意。”
声控灯在头顶闪了闪,游弋没明白他说的意思:“什么?”
“我不在意这事,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们这么耗着。”慕夏的表情略显古怪,分明是难受的事他却好像还能笑,“是不是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我没良心?”
游弋迈上台阶的腿缩回来,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你的家事我不好评价,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别这样说自己。”
慕夏喉头动了动,最终只垂下眼睫跟在他身后。
一路向上,四楼的楼道灯坏了,怎么跺脚也不亮,游弋停在一扇门前放开了攥着慕夏的手低头找钥匙。金属声叮叮碰撞在黑暗里响,他伸手抵住门,突然从背后被抱住了。
“我好难受啊!”慕夏大声说,“你必须安慰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游弋哭笑不得,背上挂着这么一大只人形抱枕开门。
然后便愣住了。
家里客厅竟亮着灯,他从进小区开始就一心挂在慕夏那儿没有注意,站在玄关才惊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游弋本能地让慕夏放开,偏偏对方还没察觉到,以为他在逗自己玩,死不撒手。
有人听见开门声从书房出来,见了两个大男生搂搂抱抱的奇景,差点惊掉了下巴:“……小弋?慕夏?!”
游弋也吓得不轻,倒是慕夏比他镇定,慢条斯理地从游弋背上离开,顺手将书包放在了游弋家的玄关柜子上,没什么心理压力先喊人:
“黎老师。”
“姐!”游弋也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很莫名,“你怎么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妈的,差点吓死我还以为他俩回来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黎烟拼命示意他小声点。
游弋的嘴大约开过光,他话音刚落,从另一侧的房间里走出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小麦肤色,戴了副中规中矩的黑框眼镜,臂弯里还挂着两件没折的衣服。她先见的慕夏,诧异一瞬,接着去看游弋。
她柳眉倒竖,不由分说将就手里的衣服拍向游弋:“刚才是不是又说脏话了?我怎么教你的?不在家你就这么没教养?”
接连三个问句,游弋这下和刚才的慕夏没区别,也快崩溃了,往旁边一栽倒在沙发里,再也不想动弹,把自己当做一具尸体。
慕夏面无表情地说:“阿姨好,我是他室友。”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孩讲粤语很迷人,所以私心设定夏哥是广东人=3=
第19章 喜欢
几个人终于偃旗息鼓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互相交代案情,慕夏从各式“供词”中勉强拼凑出了时间线,自家的烦心事被他抛诸脑后,只觉得有趣。
游弋爸妈是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常年不在家。这次简子雯女士特意提前从国外保密回来,想给过生日的游弋一个惊喜,结果竟扑了个空。她正一肚子气地和黎烟拾行李,儿子就吊儿郎当地晚归了——还带了个室友,简女士数落至此,白翻上了天。
万幸是简子雯的不满浅显地停留在了“放学不回家还敢说脏话”的地步,再加上大概知情的黎烟守口如瓶,否则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任哪个青春期少年的父母一回家发现自家儿子和别人搂搂抱抱……血雨腥风。
逃过一劫,游弋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从果篮里拿了个橙子熟练地切成四瓣,游弋递了一块过去,低眉顺眼地认怂:“妈,话多说了容易口渴,你吃点水果。”
简女士没谢绝这份好意,虽然在她看来游弋是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她伸手接过橙子,目光一转,话题落到了被她忽略良久的少年身上:“我也懒得说你,都不介绍一下哪位同学,以前从来不带人回家玩吧。”
游弋哽住了,这句话经由简子雯的嘴说出来仿佛有了另一层意思。他不知想了些什么,耳根欲盖弥彰地红,被慕夏尽眼底。
他指望不上游弋,索性自己开口:“阿姨,我离家出走,游弋大发慈悲决定留一晚上,等我自己冷静一下。”
听上去很没有说服力,但慕夏说得冷静,简子雯一愣,咬了口橙子:“现在的小孩儿真酷啊……”目光一转复又威胁自家儿子,“你不许跟着学!”
游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为什么离家出走?”简子雯饶有兴致地问,看上去暂且放过了游弋。
慕夏掂量着橙子,无视游弋递过来的眼神,如实说:“阿姨,我也不编故事骗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爸妈吵架,再不走回头又是我遭殃。您人好,就让我住一晚,明天和游弋一起回学校,行吗?别告诉老师。”
不知道是慕夏语气诚恳,还是说这话时表情可怜弱小又无助,简子雯母性泛滥,吃完的橙子皮搁在垃圾盘里,扯过纸巾擦着手起身:“这父母怎么还把孩子当出气筒……没事,你住吧,我给你拾客房去。”
慕夏乖巧地说:“谢谢阿姨。”
简女士是个行动派,哼着歌就去找新的被褥,余下三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慕夏无辜地咬了口橙子,还没到季节,酸酸甜甜的。
“小姨妈走了,说吧,怎么回事?”黎烟双手交叉,面色凝重,“刚才是我看错了?”
游弋说:“闹着玩的,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黎烟冷哼一声:“最好是。”
游弋闷闷地应了,半晌黎烟没想通事情始末,又苦口婆心地说:“姨夫姨妈不在家,我有责任替他们多照顾你。有时候我顾不上……你自己要有分寸。”
她每句都话里有话,并非只给游弋一个人听。
听者无意澄清,慕夏啃着橙子,手指头上都是淡色汁液,一言不发。
游弋看了眼客房,简子雯还在拾,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来的意思,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说:“你当时和袁老师在一起……为什么现在要来说我没分寸,嘴上说‘姐姐支持你保护你’,现在看到人,立刻就翻脸——我懂,你是嫌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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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推半就地承认,嘟嘟囔囔又像在抱怨,黎烟脸色都变了,不可思议地说:“你怪我?什么我嫌弃,和我没关系,是为你好!”
游弋还想说什么,慕夏越过茶几按住他的胳膊,转头对黎烟说:“老师,言重了。刚才真的是闹着玩,没有别的意思。”
辗转间应了游弋那句赌气般的话。
他这么讲过,黎烟不知该不该继续发作,眼睛都憋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小,知道吗小弋?姐姐不是反对……”
“反对什么呀?”简子雯从客房探出头,没发觉几个人间气氛的异常,兀自喊黎烟,“帮我从主卧的衣柜里拿一条毯子过来?今天降温了,客房的被褥都是夏天的,得全部换过,晚点着凉——”
“哎,这就来。”黎烟抹了把脸,站起身急匆匆地跑进主卧。
慕夏垂着眼,他捉摸不透游弋的姐姐怎么想。作为老师,黎烟的确喜欢他,一个月上的课不多但每次都夸他有天分,说到他和游弋也多是愉快的调侃。抛开这层身份,他们认识的契机是游弋,她是游弋的姐姐……
客房里传来两个女人的交谈,游弋愤愤地说:“她怎么这样!”
“她是你姐姐。”慕夏平静地安慰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知道和接受,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对她有怨言。”
游弋:“你还帮她说话,我要是你直接摔门就走了。”
慕夏哑然失笑:“那我现在摔门就走?”
游弋一瘪嘴,转手又切了个橙子。这次切成两半,他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之一塞进慕夏手中,像个笨拙的示好:“不理她。”
手指还握着橙子一起被拽过来握着,慕夏眉梢一挑说:“昨天还别别扭扭的,现在对我这么好,可别是突然发现离不开我了吧。”
又来了,又拿他试探着的回答说事。
游弋皱了皱眉,抽回手:“你也别胡说。”
身上背着“考核期”的标签,慕夏就坡下驴点头。他吃橙子弄得一手都是,扯了纸巾擦,又问过洗手间的位置去洗干净,出来时客房已经拾好了。
黎烟本身过来帮忙,没留多久便离开了。偌大家里只剩母子三人,电视机里的热播剧伴着夸张音效尴尬地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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