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与蔷薇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子律
正当慕夏想着先回客房休息的托辞,简子雯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顺手揉了揉游弋的头“礼物给你放桌上了,自己去看吧,妈妈先去倒时差了——你们过会儿也早点洗洗睡了,玩太晚长不高哦。”
“去吧,拜拜。”游弋嗑着瓜子说,动也不动。
家长洗漱完毕关上主卧的门,游弋把电视声音调低,过了会儿连门缝里透出的光也看不见了。他往沙发上一瘫,已经快到11点,朝洗手间一歪头:“你先洗我先洗?”
挑衅得像有所企图似的,慕夏难以控制地胡思乱想了一下,强迫自己正经回来。他起身拽起一直被扔在沙发上的书包:“找套睡衣给我。”
“哦。”游弋说,跑回卧室翻衣柜,慕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
他的房间不大,拾得意外整洁,书桌上干干净净的,摆了个印着整圈卡通人物的笔筒,慕夏一时想不起是哪部动漫的周边。没有电脑,一米五的单人床上被子摊平了,床角堆着两个粉红色的兔子抱枕,小鼻子还挨在一起像在打啵。
慕夏想了想,挨着他的床角坐,捡起其中一只兔子说:“你怎么把这个放床上呀。”
“啊?”游弋在角落的衣柜里一通翻找,闻言回头看了眼,五官顿时皱在一起,无比糟心地说,“靠,那是林檎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也就靠着玩手机的时候觉得有点用,你喜欢要不拿一个去?”
慕夏笑:“不用不用,你留着吧挺好的——我睡衣呢?”
游弋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真没有,我就一套,家居服穿着太厚不好睡觉。我给你找件大点的衣服,你凑合一夜?”
“随意。”慕夏说,又跟没想通似的补充问他,“为什么是兔子?”
游弋一脸看弱智的表情:“十二生肖劳烦掰着指头数一数,你和我到底是不是同年?”
被鄙夷了的慕夏低头摸了摸鼻子,暗道他是真的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但经由这一出,原本总有些尴尬的气氛似乎得到缓解,游弋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递给他,示意慕夏赶紧去洗澡,推着往外走还做解释。
“热水往右,还不烫就喊我,给你调热水器去。”
慕夏单手撑着洗手间门框,喊他:“游弋。”
推在后腰的手顿了顿,没往回缩,游弋站在原地像一棵白杨,无论何时他的肩颈都不会畏畏缩缩——慕夏以前没注意,这时骤然发觉,忽又可爱了一点。
“我今晚能不能不睡客房啊?”他转身说,意料之中地看见对方羞赧地躲开了视线,有些不满,伸手掰过游弋的侧脸,“跟你讲话,总去看其他地方。”
一只手撑在墙上把人圈进了自己的臂弯,两人距离蓦然拉近,独占欲会在这时强烈地涌起,占据理智,最适合一个接吻。
少年人中二上头时学电视里看来的桥段,可惜效果不尽如人意。
游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慕夏的爪子拿开,往外走了两步,对他说:“不想睡客房就把被子枕头抱过来,我去拾下房间。”
慕夏:“……哦。”
他默默地关上了浴室的门,然后蹲在地上,想:“傻逼才玩壁咚。”
等游弋洗漱完毕捂着外套关掉客厅灯回房间时,慕夏已经倚在墙边打游戏了。被子卷到小腹,上身就穿一件单薄的t恤,窗帘被夜风吹得不时飘摇,游弋看着都觉得冷。
他爬上床钻进另一个被窝,背朝慕夏侧躺下:“你那边关一下灯。”
慕夏说哦,抬手摁掉了开关。
房间霎时被夜色笼罩,游弋睁着眼睛,感觉慕夏呼吸前所未有地近。一米五的床睡两个大男孩当然嫌挤,深秋已过,被褥也厚实,挤在一起他几乎不能翻身。
身后的人动了动,悉悉索索地也钻了被窝,分明没有睡在一起,游弋的心跳却变快了,他强装镇定但无法忽视身后的呼吸声,慕夏的存在感太强,他内心矛盾地纠结:“不如我去睡客房吧,真烦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慕夏隔着被子抱住了他,一团厚实覆盖在后背,游弋一愣,侧过头去看他。
“晚安。”慕夏轻巧地说。他猜得到游弋的紧张,回搂着他的胳膊,改成两个人隔着被褥相贴的姿势,头一埋抵在游弋后颈。
他睡得很快,但因为那句随意的晚安,即便少了手臂的禁锢,游弋也睡不着了。
身边多一个人同床的感觉和自己睡完全不同,他不敢翻身,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憋着强烈的不适盯向床对面的墙壁,数满了五百只羊。
游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才睡过去,隐约听到鸡鸣,梦里黑沉沉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
秋天的最后一场夜雨在翌日清晨悄无声息地停了,厚重的积雨云散去,久违的蓝天与阳光重又出现,如果不是枯黄的树枝带着一丝萧瑟,几乎能让人误以为春天到了。
u2的歌刚响起,被窝里迅速伸出一只手把闹钟按掉。
慕夏坐起身,敞开的窗外吹进冷风,他被冻得一个哆嗦,随手抓过床尾的外套披在身上,揉着眼睛把游弋的手机放回他枕边——放回去之前把闹铃模式全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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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整个卷进被窝里,只露出一点短短的头发,不耐烦地因为慕夏关闹钟的动作哼唧,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
他靠在床头按了按睛明穴才从晨起的混沌里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在游弋家。
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了,他们第一天在一起,他都不知道游弋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就睡到了同张床上——然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慕夏打了个哈欠,他睡靠墙一面,只能从床尾挪到地面穿上拖鞋。脑子活络之后坏心思跟着泛滥,他站在床尾,想了想,从下往上掀开游弋的被子。
抓住游弋一只光裸的脚踝,慕夏在他不耐烦地缩回去之前,毫不客气地开始挠脚心。
“……嗯?哎,哎呀!”游弋本来已经快醒了,被这么一折腾彻底不能再睡。他没好气地坐起来,蹬了慕夏一脚:“你有病吧!”
手指摩挲脚背,皮肤温热地相贴,慕夏心猿意马了片刻放开游弋的脚踝,抬头朝他露出个坏笑:“叫你起床啊,闹钟响了好几次了。”
游弋:“放屁!我从来不赖床!是你偷偷按掉我闹钟!”
他刚起床时长了的发尾有点毛糙,嘴里小声骂着什么下床,正要穿衣服又发现被慕夏披在身上,游弋眉间拧出了小小的川字,抬脚不解气似的踹在慕夏小腿上。
“你这个人哦……”慕夏带着笑说,勾住他的脖子,化作人形跟宠一路走到卫生间。
高中时生物钟都奇特,每天诚惶诚恐地睡足了七个小时,便再也睡不着,明知道比晚起床节约的两个小时基本都会被浪掉,还是不敢怠慢。
老师家长都说过,你看那个谁家的小谁,人家六点半起来你。
七点半起床的游弋吐掉漱口水,抹了把唇边的泡沫,问道:“你吃什么早饭,豆浆油条还是包子稀粥,我出去买——家里什么都没有。”
“不挑。”慕夏说,热毛巾贴脸时感觉又活了过来。
游弋挠挠头发,随便定了个型:“那我都买点吧,谁知道你说的‘不挑’是真的不挑还是嘴上跟我客气……”
他走出一步,忽地被拖住了腰。
慕夏的手箍得很紧,他不由分说地按住游弋的下颌,然后乘其不意亲了亲他的嘴角。阳光从阳台倾落,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个,交颈姿势,无比缠绵。
“不跟你客气。”慕夏说,他无法忽视因为游弋一点一点被暖了的心。
游弋“唔”了声:“那,你先放开我,一会儿我妈该起来了。”
慕夏言听计从,他倚在墙边看游弋穿外套、换鞋、拿钥匙一气呵成,从玄关柜子的抽屉里摸出一把十块零钱。
玄关离主卧最远,慕夏扭头看了眼游弋妈妈没有起床的迹象,出言喊他:“游弋。”
门都开了一半,游弋回头:“啊?你想好吃什么了?”
“没有。”慕夏双手抄着歪歪扭扭靠墙站,穿着他的墨绿色t恤和黑色短裤,外套也披得随性,好似突然就脱离了总穿校服的模样。
十六岁是个好年纪,够风华正茂,也够朝气蓬勃。在晨光里,他认认真真地看慕夏细长的眼睛,过于薄情的嘴唇和瘦削的颧骨,还有那点似笑非笑的小表情。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好看。
游弋失语,目光有些移不开。
“虽然答应了,但其实你还没有十分喜欢我吧。”慕夏说,不紧不慢的语气这次听着却可怜巴巴的,像他头像的那只猫。
游弋的沉默让慕夏心里一紧,却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他随意地四处看看,然后朝他摆手:“你要快点喜欢上我啊,不然我一个人很难为情。”
这次他匆忙地扔下一句“就你屁事多”推门而去,红着耳朵下楼后阳光迎面洒了满身。
隐约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游弋抬起头,他家阳台上慕夏站在那里,做了枪的手势,朝他“biu”地一声。
正中红心,避无可避。
第20章 龙卷风
“我觉得最近游弋有点问题。”
大课间结束,林战气喘吁吁地说,拿过慕夏桌面的一瓶水拧开盖:“没喝过吧,先给我呗一会儿缓过来再给你买瓶。”
他刚跑完操,累得恨不能在教室里安一张床好好瘫倒。
立冬之后育才中学取消了课间操,改为跑操。听起来很新颖,实际就是高一高二列队绕着足球场四周的400米标准跑道,而高三的命苦些,操场位置不够,他们得沿校道跑圈——平均一千二,压着步伐不能过快或者过慢,看起来像傻逼,跑下来也着实折磨人。
第一天慕夏出于好奇体验了次,之后便绝口不提跑操的事,每逢大课间总能奇怪地人间蒸发,等大家都回教室他又神出鬼没地端坐在位置上了。
要么幸运s,要么颜值s,反正慕夏逃了那么多次课间操,戚善善从不往小本本记。林战作为班长的地下男友兼重点照顾对象,羡慕得快流口水。
他说话时慕夏正低头画着一张速写,闻言搭话:“随便喝。游弋怎么了?”
林战:“昨天晚上你睡得早不知道,他鬼鬼祟祟把我戳醒,拿着小台灯问我,‘这题怎么做’——你说,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半期考试都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受刺激也不是这时候发作吧?十二点,就问你红水河梯级开发的作用!”
慕夏认真地想了想,反问他:“红水河在哪?”
“就是南盘江,珠江水系,灌溉了你的童年。”林战随口答。
慕夏先开始没反驳,翻了翻书抗议道:“我家在三角区,不在上游。”
“不好意思。”林战说,半晌反应过来后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慕夏桌子,“小夏,你家在哪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对课本爱答不理的小同志,突然燃起了学习热情啊,我觉得不行,问题很大。”
“挺好的啊。”慕夏说着,抬头一瞥笑出来,“你也别说别人坏话,小同志回来了。”林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游弋从前门进来,腋下夹着一本练习册。
“你们在说什么呢?直觉告诉我,不是好话。”游弋把练习册放在自己桌上,握住座椅靠背,立刻就面朝后排坐下来,“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林战脚踩西瓜皮:“没,哎,善善喊我,走了。”
始作俑者跑得飞快,留下一个无辜的慕夏,对上游弋好奇的目光,他无比坦然地一笑,伸手撸了把游弋的头毛:“在夸你最近学习特别刻苦。”
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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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校服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游弋真情实感朝慕夏说:“去你妈的。”
慕夏稳如泰山,继续画纸片人:“真的啊,林战说你昨晚问他红水河的事,怎么突然对学习怎么上心?半期考砸被骂了?”
游弋趴在他桌上,啧啧地说:“我叫考砸,你叫什么?”
半期考试成绩出来有日子了,游弋的成绩没慕夏想得那么差,他每天学得稀松二五眼,考试却还能跻身班级中游。除了惨不忍睹的英语和需要背诵的政治,其他科目过得去,数学甚至能夸一句不错。
反观慕夏,六门科目只及格了地理和英语,他自己不以为然,老师也懒得骂。
慕夏想了想,严肃地说:“我这叫……砸穿马里亚纳海沟?”
游弋乐得笑出一口小白牙,下巴抵在小臂上抬眼看他。慕夏没觉得不自在,他们稀里糊涂地确认了关系,但除却有时他撩拨游弋两句,还和以前没区别。
“怎么,终于发现我特别帅了啊。”慕夏头也不抬地说,把速写的本子放到右手边,重新拉过一张卷子开始填空。
游弋点点头,探头去看他做的什么题:“英语?……哎,你英语怎么这么好呢?”
“小时候学得早。”慕夏平静地说,一边和他聊天还能一边写完形填空,“以前我爸妈没三天两头吵架,就联手折腾我。幼儿园读双语,小学开始回家之后背单词,错一个抄十遍。初二转学前我分数没少于90——满分100。”
游弋听得入神:“那转学之后呢?”
慕夏填空的笔停顿片刻,说:“b市都是人才,比他们差远了,题也难。再说那时候……家里没人管我成绩好不好,我说想以后考美院,爸妈都说随便。”
其他同学还在吵闹,外间远远地传来楼下打羽毛球的喧嚣,他们这一片却突然安静。
游弋觉得自己该说句对不起,他伸腿踢了踢慕夏的脚踝,刚要开口安慰,慕夏抢了他的台词:“没事,随便提,我都觉得丢人。”
“不是丢人。”游弋抓抓头发,绞尽脑汁地说,“叔叔阿姨就这么……耗下去?”
慕夏:“啊。”
游弋:“换我肯定受不了。”
慕夏嘴角一翘,笑得有些嘲讽:“不然能怎么样,他们都不嫌烦,我有什么资格说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能离就离吧,否则家里老放着定时炸|弹一样。”
“那你要跟谁啊?”游弋说,脑子少了根筋似的,“你爸……到时候是不是要跟他那个初恋在一起,不就成后妈了。你跟你妈得回g市……”
慕夏瞪他:“没谱的事。”
游弋提到他回g市时有一瞬黯然,闷闷地说:“哦。”
话题越说越沉重,少年人提起婚姻总归有点上帝视角,真要想解决方法又不那么轻松。庆幸这时上课铃打响,游弋打了个招呼转回前排。
慕夏慢吞吞地拾了一桌零碎,抓着橡皮来回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刚才那些话,什么后妈、离婚、回g市的,随便换个别人,慕夏能当场把转头厚的数学五三砸在他脑袋上。或者再火大点,抄起凳子。
但他只心里“咯噔”一声,像两块火石碰撞在一处,蹦出亮亮的火星子,还没燃起来,就被游弋有点难受的眼神看得熄了——那里面有汪湖水,月光下波光粼粼。
因为他喜欢游弋吗?
是的,特别喜欢,见到他就想动手动脚,咬他的耳朵,亲他后颈上那颗朱红色的痣。
但慕夏静心思索,又总不知道原因。
长得好看?说话有趣,对朋友尽心?因为他渴望别人的重视和照顾?超过了友情界限的安全感?对暧昧的无限延伸?
……不知道,都不完全。
天时地利,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周末慕夏按例要去画室,上次他去时揣着一肚子忐忑,结果黎烟不在,袁也给他上了一节速写,叫他没事多练练,就画脑子里的场景。
把共享单车停在巷口,慕夏的本子里夹着几张轻飘飘的作业纸走了一路,推开画室的门,刚要喊袁老师,从屋里走出个穿米色大衣的女人,好像预料到他会来。
慕夏站在门口:“黎老师。”
“进来吧。”黎烟说,接过了他的书包放在院里的凳子上,“游弋没送你过来?”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把本子递给她岔开话题:“上周袁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就这几张,您帮我看看还是?”
黎烟说:“拿来吧。”
自从游弋生日那天见过,他们之间尴尬得很,但说起正事就没那个气氛了。黎烟迅速地看过那几张速写,问他:“看着画的还是默写的?”
“默写。”慕夏说,“袁老师说记在脑子里的比较好,考试没人给我照着画。”
黎烟手上那幅是他自习课画的,操场上打篮球的男孩子们。她眉心微微拧起,看了半晌,才在慕夏忐忑的目光里说:“人物形态处理得不错,整体关系也还行……就是背景的远近效果,下次可以多注意一下。有空的话,好好研究下画面的明暗如何表现。”
慕夏答应道:“谢谢老师。”
她连翻了几张,把慕夏不太熟练的毛病都一一指出来,说完最后一张,黎烟将所有速写都用一个小夹子夹好,递给慕夏:“去找袁也吧,今天继续练速写。”
“哎。”慕夏答应完走出去两步,又扭过头喊了一声,“姐。”
黎烟一笑:“这时候知道叫我姐了?”
慕夏:“那天谢谢你……没跟游弋妈妈说。”
黎烟不以为意地捋耳边的碎“没事,我也不希望他这么小就跟父母出柜,虽然他自己做过功课,但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你也一样,游弋和你都还没成年,谈恋爱也好,搞暧昧玩玩也好,你们自己把握,凡事都有个度。”
她说话慢条斯理的,有时候显得很温柔,但慕夏知道,比起袁也,黎烟严格多了。估计她想对自己旁敲侧击许久,慕夏点点头,转身进了画室。
原野画室每年集训前后才开始正式开班,目前正式学员除了慕夏还有个女生,她周末要补课,来画室的时间在平时的晚上,和慕夏完美错开。
经历过11月就开始供暖的北方,慕夏坐在画室的窗下,在他的印象里,南方多情而温和,江边湿润的雾气与阴沉沉的天空成了冬天最深刻的标志。这天难得是暖阳当空,梧桐树的叶子快掉光了,银杏却刚开始有点发黄的迹象。
“要等下个月才好赏银杏呢,到时候让黎老师带你去公园写生。”袁也起铅笔稿纸,站起身伸懒腰,像一只大猫似的。
慕夏朝他一鞠躬,拿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出院门时他瞥了眼角落里的竹架,蔷薇藤蔓爬得比秋天时高些了,叶子颤巍巍地,在风里脆弱地战栗,看着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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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预言会长成大红色的蔷薇花能不能活到春天,慕夏不知道这里冬天有多冷,他走出巷子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停在自己骑过的那辆共享单车前掏手机要解锁。
“嘟嘟——”
喇叭声在极近的地方响起,慕夏本能地往旁边躲了躲。刚跨了一步,他想起自己在街沿,抬头有些不满地看向喇叭传来的方向。
巷口与街道的交叉处,游弋骑在一辆小电驴上朝他笑。
“哪来的?”慕夏不客气地坐在后座,越过他的身体把书包放在小电驴前面挂着,拍了拍游弋的后背示意可以开动了。
游弋一拧钥匙发动电瓶车:“我的啊,之前一直停在楼下没充电。”
慕夏问:“你们这未成年可以开电瓶车?”
“就你遵守交通规则。”游弋不满地用手肘给了他一下,“车有牌照就行,我看着没有特别像未成年,不犯事交警一般不来查。”
慕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兴致勃勃地说:“去哪儿?”
游弋吹了个口哨:“小糍粑。”
从生日说到今天的小糍粑,慕夏单手搂着游弋的腰,他穿一件很薄的棒球衫,里面是t恤,一开车被灌了满怀的冷风。
他不问游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有的话没必要讲得太明显。
过一个红绿灯时慕夏把下巴搁在游弋肩膀上,嘴唇擦过他的侧脸。他听见游弋很轻地笑了声,还要故作恼怒地喊他坐好别搞小动作,干脆把两只手一起抄进了游弋的外套口袋,把他搂在身前,再去看倒退的风景。
让某人心心念念到不惜向老板要微信的小糍粑果然很好吃。阿姨用小车装着巨大的铁罐,一摇一摇地拿手打出来再切掉,裹上芝麻粉,滴一点土红糖,甜甜糯糯的,又不觉得腻,一口一个吃着十分过瘾。
游弋载着慕夏跑过几条街,最后每人吃掉了四份,不然感觉没法回本。
这条街种满了银杏树,配合有些旧的矮楼房,绿绿黄黄的叶子中是黑色的瓦,白色的墙。夕阳西下,橘红的光洒在柏油路上,斑马线亮得刺眼。
“真美。”慕夏嘴里含着小糍粑,模模糊糊地感叹。
“什么啊?”游弋问他。
慕夏拎着牙签的手指点了点街道左右:“你看这构图,这色,特别漂亮。再浓烈一点,像马蒂斯。”
游弋看不懂,也不知道那个马啥啥是谁,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从慕夏端着的塑料小碗里叉走一块糍粑:“那改天你可以画一画,你不就喜欢这个吗。”
慕夏被他说得有了灵感,他把小碗递给游弋端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没轴对称,慕夏不满意,跑到马路中间去,游弋在街沿喊小心,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飞快地拍了好几张,三两步跨回来。这时间段还没到晚高峰,老街道僻静,否则慕夏刚才的举动既突然又危险,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游弋懒得数落他,抹掉嘴上的红糖,朝慕夏后脑勺抡了一巴掌:“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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