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别语愁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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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拍打窗板,吹乱了挂在窗前、被虫蛀得七零八落的挂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特莉丝躺在凯尔莫罕最好的床上却无法入睡——不是因为这张最好的床是件破旧的古董。特莉丝正在专心思考,而她的所有疑问都围绕着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为什么叫她来这座要塞究竟谁想见她为了什么
维瑟米尔的病痛只是个借口。维瑟米尔是个猎魔人,虽年事已高,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健康得令许多年轻人眼红。要是老人家被蝎尾狮蜇了,或被狼人咬了,特莉丝或许会相信她来是给维瑟米尔治疗的。但“骨头痛”明显是个玩笑。要对付骨头疼痛——这在冷得吓人的凯尔莫罕不算新鲜事——维瑟米尔只需借助猎魔人的炼金药剂,或用更简单的法子,找些烈性黑麦伏特加,内服外敷双管齐下。他不需要女术士,也不需要她的咒语和护身符。
那么,究竟谁想见她杰洛特吗
特莉丝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一股暖意流遍全身,还有在愤怒刺激下更加强烈的**。她轻轻咒骂一声,踢开棉被,侧过身去。老旧的床榻发出一阵嘎吱声。我控制不住自己,她心想。我就像个傻乎乎的思春少女,甚至更糟——就像缺乏关爱的老处女。我甚至没法理性思考。
她又咒骂一声。
当然不是杰洛特。别激动,小丫头。别激动,想想他在马厩里的表情吧。你以前见过那副表情,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那是愚蠢、悔恨而又尴尬的表情,说明男人想要遗忘,说明他们不想回忆从前,也不想回到从前。看在诸神的分上,小丫头,可别说什么“这次不一样”。从来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很清楚,因为你亲身体验过。
利维亚的杰洛特出现了,这位狩魔猎人的人生波澜壮阔,又与她的好友叶奈法维持着怪异而动荡、几乎称得上激烈的关系。
特莉丝一直嫉妒地留意着他们,尽管从表面来看,他们没什么值得眼红的。他们的关系显然令双方都很不快乐,甚至带来了破坏和痛苦,但不合逻辑的是……他们始终没有一刀两断。特莉丝很难理解,而这令她着迷,以至于……
她勾引了杰洛特——借助于一点点魔法。她选择了有利的时机。那时,杰洛特和叶妮芙再次反目,突然分开。杰洛特需要慰藉,也想要忘却。
不,特莉丝没想把他从叶奈法身边夺走。事实上,对她来说,叶妮芙比杰洛特重要得多,但与狩魔猎人的短暂相处也没令她失望。她找到了一直追寻的东西——内疚、焦虑与痛苦。他的痛苦。她体验到了他的情感,这让她兴奋,而他们分开之后,她便再也无法遗忘。其实,她最近才明白什么是痛苦:她无比渴望与他再度相会,却又无法如愿。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会儿——哪怕一瞬间也好。
而现在,他就在不远处……
特莉丝攥紧拳头,狠狠打在枕头上。不,她心想,不。别犯傻,别去想。想想……
想想希瑞。她是不是……
没错。希瑞才是他们叫她来凯尔莫罕的真正原因。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女孩,他们想让她成为猎魔人。真正的狩魔猎人,变种人,一台杀戮机器,就像他们自己。
很明显,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截然不同的兴奋。太明显了。他们想要让那孩子经历突变,让她接受草药试炼,进入改变阶段,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维瑟米尔是上一代狩魔猎人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而他只是个剑术导师。至于藏在凯尔莫罕地下的实验室,那些蒙尘的瓶瓶罐罐,那些蒸馏釜和窑炉……剩卞的狩魔猎人都不知该如何使用。在久远的过去,某位离经叛道的巫师调和出诱发突变的灵药,他的后继者又对灵药进行了多次改进。多年以来,正是那位后继者以魔法为手段控制着改变阶段的进程。而在一个关键的时刻,链条却断开了,魔法知识和力量全都荡然无存。猎魔人还有草药和草药试炼,他们还有实验室,他们知道灵药的配方,但是他们没有巫师。
谁知道呢,她心想,也许他们也尝试过他们有没有把没施过魔法的药剂喂给受训的孩子想到那些孩子可能的遭遇,她就浑身发抖。
如今,他们想让女孩经历突变,却又做不到。或许这意味着……他们会向我求助。这样我就能见识到在世巫师从没见过的东西,我会学到他们从没学过的知识。著名的草药试炼,不为人知的病毒培养技术,还有声名在外的神秘配方……
我会给那孩子一些灵药,然后亲眼目睹改变的过程,用我的双眼去看……看着那个灰发孩子死去。
不!特莉丝又发起抖来。绝不,这代价太高了。
不过,她心想,也许我想太多了。也许这不是他们找我来的目的。我们在晚餐时聊了很多,我好几次把话题引向意外之子,但尽归徒劳。他们总是岔过话头。
当时她看着他们,维瑟米尔的神情焦虑而烦躁,杰洛特心神不宁,兰伯特和艾斯卡尔故作轻松与健谈,柯恩的神态却自然得过了头。席间唯一真诚坦率的只有希瑞,她的脸因寒冷而泛红,头发蓬乱,但心情愉快,吃起食物狼吞虎咽。他们的晚餐包括油炸面包块、奶酪和牛肉汤,希瑞还为餐桌上少了蘑菇而吃惊。他们喝了些苹果酒,但女孩杯里的却是水——她对此显然既惊讶又生气。
“沙拉哪儿去了”她大喊道。兰伯特厉声责骂她,然后命令她把碗拿走。
蘑菇和沙拉。眼下不是十二月吗
当然了,特莉丝心想,他们给她吃的是传说中的洞穴真菌——一种不为人知的山地植物——给她喝的则是神秘草药调制的饮料。女孩发育得很快,更被逐渐培养出了狩魔猎人那健康到离谱的身体。通过自然的手段,没有突变,没有风险,也没有陡增的荷尔蒙。但这些不能让巫师知道。他们想保密。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也什么都不会让我看到。
我见过女孩奔跑的样子。我见过她拿着剑在木板上轻盈地跳动,动作迅疾而灵活,充满猫科动物的优雅,像个杂技演员。我一定要,她心想,绝对要看看她的身体,看看她吃了那些食物后,身体发育成了什么样。或许我可以偷些“蘑菇”和“沙拉”的样本对,一定要……
至于信任我可不在乎你们的信任,狩魔猎人。世界上有癌症、有天花、有破伤风和白血病、有过敏症,还有摇篮病。可你们却藏着那些“蘑菇”:它们在提炼后或许能制成救命的良药。你们甚至对我保守秘密,还有你们宣称友好、尊敬和信任的人,你们不让我看实验室也就罢了,居然连蘑菇的事都要瞒着我
那你们找我来这儿干吗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女术士因为魔法!
特莉丝笑出了声。哈,她心想,狩魔猎人,这下我看穿你们了!被希瑞吓坏的不光是我,还有你们。她会“遁入”白日梦,讲出预言,发出你们也能感受到的魔法灵光。她会本能地用心灵传动能力拿东西,或在吃饭时靠目光折弯锡汤匙。她会回答你们在脑海里思索的问题,甚至你们不敢面对的问题,于是你们感觉到恐惧。你们意识到,这位意外之子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意外”。
你们意识到,你们把魔源带到了凯尔莫罕,没有巫师,你们根本应付不来。而你们没多少巫师朋友,更没有信得过的。除了我,还有……叶奈法。
第十七节 性别教育
狂风拍打窗板,吹起挂毯。特莉丝平躺在床上,陷入深思,不自觉地咬起拇指指甲。
杰洛特没有邀请叶奈法,他请来了她,这是不是代表……
谁知道呢。也许吧。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来找我”黑暗中,她轻声说道,语气愤怒而激动。
早晨阳光明媚却冷得要命,特莉丝被冻醒了。她有些睡眠不足,但终于下定决心。
等她走进大厅,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一番辛苦没有白费,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她换下旅行衣物,穿了一条式样简单却极富魅力的裙子,还巧妙地搭配了魔法香水和不含魔法却贵得离谱的化妆品。她吃着麦片粥,跟猎魔人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又是水”希瑞盯着自己的杯子,突然嘟囔起来,“我的牙一喝水就发麻!我要喝果汁!那种蓝色的!”
“别任性。”兰伯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瞥了眼特莉丝,“也别用袖子擦嘴!把粥喝完,该去训练了。白天越来越短了。”
“杰洛特,”特莉丝喝完自己的麦片粥,“希瑞昨天在小道上摔倒了,伤得挺重。都怪她那身小丑式的装束,一点都不合身,还会妨碍行动。”
维瑟米尔干咳一声,转过头去。啊哈,女术士心想,这么说是你的杰作喽,剑术大师这也在意料之中,希瑞的束腰外衣一看就像用刀子裁剪、再用箭头缝合起来的。
“白天的确越来越短了。”不等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但我们会让今天更短。希瑞,吃完了吗跟我来,我给你改改衣服。”
“她穿这衣服跑一整年了,梅利葛德。”兰伯特气愤地说,“一切都很正常,直到——”
“直到来了一个女人而她又无法忍受没品味又不合身的衣服你说得对,兰伯特。但这女人已经来了,旧秩序将会崩塌,变迁的时代到了。走吧,希瑞。”
女孩犹豫地看向杰洛特。杰洛特点头同意,露出微笑。欢快的微笑。就像他过去的笑容,那时……
特莉丝转过目光。他的笑不是因为她。
希瑞的小房间忠实继承了狩魔猎人卧室的风格,几乎没有任何陈设与家具,只有一张用几块木板钉成的床、一只凳子和一口衣箱。狩魔猎人会用自己猎杀的野兽毛皮装饰墙壁和房门——其中有雄鹿皮、山猫皮、狼皮,甚至狼獾皮。而希瑞这个小房间的门上只挂着一张硕鼠皮,还带着覆有鳞片的长尾。特莉丝强忍冲动才没把那东西扯下丢到窗外。
女孩站在床边,期待地看着她。
“好了。”女术士说,“我们把你这件……紧身衣改得合身点儿。我对剪裁和缝补有点心得,这块山羊皮应该不在话下。至于你,小狩魔猎人,你用过针线没除了用剑刺穿稻草包,你学没学过别的东西”
“在河谷地区的卡根,我学过纺纱。”希瑞不情愿地嘟囔道,“他们不给我针线,因为我只会弄坏布料、浪费纱线,他们只能拆开重做。纺纱简直无聊透得对。”特莉丝笑出了声,“你很难找出比纺纱更无聊的事了。我也恨纺纱。”
“是吗我是因为……可你是个女巫——不对,女术士。你可以直接变出东西!那条好看的裙子……是你变出来的吗”
“不是。”特莉丝笑着说,“也不是我自己织的。我可没那本事。”
“那你要怎么做我的衣服用魔法变出来吗”
“没这个必要。一根魔法针就够了,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用它完成。如果有必要的话……”
特莉丝的手缓缓拂过希瑞袖子上的窟窿,低声念出一句咒语,促使护身符开始发挥效力。那个窟窿消失不见。希瑞快活地尖叫起来。
“是魔法!我要有件魔法外套了!哇哦!”
“直到我做出一件普通但更好的外套。好了,把衣服都脱了,小女士,换套别的穿。你肯定不只有这一身衣服吧”
希瑞摇摇头,掀起衣箱,拿出一条褪色的宽松裙子、一件深灰色束腰外衣、一件亚麻衬衫,还有一件像给修女穿的羊毛罩衫。
“这些是我的。”她说,“我来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但现在已经不穿了,这都是女人的东西。”
“我理解。”特莉丝讽刺地扮个鬼脸,“不管是不是女人的东西,你必须暂时换上。好了,抓紧时间,脱衣服。让我帮你……该死!希瑞,这是什么”
女孩的肩头覆盖着大块大块带血色的瘀青,大部分已转为黄色,还有些显然是新添上的。
“这他妈怎么回事”女术士愤怒地骂道,“谁把你打成这样”
“这些”希瑞看着自己的肩膀,似乎被瘀青的数量吓了一跳,“哦,这些……是因为风车。我的动作太慢了。”
“什么风车见鬼!”
“风车,”希瑞抬起大眼睛,看着女术士,“就是一种……嗯……我用它练习在进攻的同时躲闪。它有木棍做的爪子,转起来就会挥舞,你得尽快跳起才能躲开,你得学会条件反射。如果学不会,风车就会用棍子痛打你,刚一开始,风车真把我抽了一顿,疼死人了,不过现在……”
特莉丝粗鲁地脱下希瑞的衣服,“把裹腿和衬衫都脱了。哦诸神啊!可怜的孩子!你走路真没问题吗还能跑吗”
希瑞的两边屁股和左大腿都又青又肿。女术士碰到那些地方时,希瑞一边发抖,一边倒吸着凉气向后退开。特莉丝用矮人语里最恶毒的话咒骂起来。
“这也是风车弄的”她拼命保持冷静。
“这些不是。这是风车弄的。”希瑞满不在乎地指指一块位于左膝下方、覆盖胫骨部位的显眼瘀青,“其他那些……是钟摆。我用钟摆练习剑术步法。杰洛特说我的钟摆练习已经很不错了。他说我有……天分,我有天分。”
“等你天分用光,”特莉丝咬牙切齿地说,“我猜钟摆就会撞到你”
“那当然啦。”女孩看着她,显然为她的无知感到吃惊,“肯定啊,它会撞到你。”
“这儿呢你体侧这些什么弄的铁匠的锤子”
希瑞痛得发出嘶声,涨红了脸。
“我从‘梳子’木桩上掉下来……”
“……然后‘梳子’撞到了你。”特莉丝替她说完,更加拼命地保持镇定,希瑞却嗤之以鼻。
“木桩子埋在土里,怎么撞人不可能的!我只是摔倒了。我当时在练习跳跃转体,结果没成功,瘀伤就是这么来的,我撞到一根木桩。”
“你疼得在床上躺了两天难以呼吸,对吗”
“才没有。柯恩帮我擦了点药,让我重新回到‘梳子’上。非这样不可,你明白吧不然你会染上恐惧。”
“什么”
“染上恐惧。”希瑞拂开额前的淡灰色刘海,自豪地重复,“你不知道吗如果你遇到坏事,必须马上回去面对它,不然你就会害怕。如果你害怕了,就不会有成果。绝不能放弃。杰洛特是这么说的。”
“我得记住这句箴言。”女术士咬牙切齿地低语,“还是杰洛特说的。作为人生准则倒不坏,但我不觉得它能适用所有情况。说风凉话总是很简单。所以你不能放弃即便被各种东西碰撞和痛打,你也得爬起来继续练习”
“没错。狩魔猎人无所畏惧。”
“是这样吗那你呢,希瑞你有畏惧的东西吗说实话。”
女孩转过头去,咬住嘴唇。
“不要告诉别人,行吗”
“行。”
“我怕双重钟摆,一次两个那种。还有风车,当然只有在他们把转速调高时。还有很长的平衡木,我现在上去还要加那种保护……保护装置。兰伯特说我是胆小鬼加软骨头,可我不是。杰洛特告诉我,我身体的重量分布跟他们不大一样,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只须多加练习,除非……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
“你知不知道什么魔法和咒语……如果你会的话……能不能把我变成男孩”
“不。”特莉丝冷冷地回答,“我不会。”
“嗯……”小猎魔人显然很苦恼,“那你至少可以……”
“可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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