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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木
篱笆外、门槛上的小花在秋阳里无声喧闹,透着响晴的天气,而竹屋里静寂无人。
李培南环视四周,没发现平常应在的玉米嬉闹游玩的影子,不由得变了脸色。他喝过一名路过的丫鬟,询问闵安去处,那个小姑娘答不出来,低着头站在竹篱外,紧张得扭手绢。
李培南带着一身冷气站在院子里一刻,侍卫队长张放就摸清了原委,走回来细细禀告了非衣带走小相公坐车离开行馆的事情。
李培南冷冷道:“拆了屋子。”
立刻有随从取过勾抓,将屋子的竹盖瓦片、横梁、墙壁悉数拉开,只留下了一块带着门柱的基底。待一片竹喧、草灰落地之后,李培南走上基台环视四周。
废墟里可推见闵安平时生活过的影子,玉米的围椅放在榻边,竹筒扑在桌面上,箱子里永远是空的……他细细查看了许久,张放将桌面留置的书信送上,被他两下切成碎片。
李培南看都不看闵安解释的说辞,只想着一件事,他竟敢不上报一声,就跟着非衣私逃了?
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李培南冷脸看了半天,没找到闵安其余遗留下来的痕迹,倒是发现一个大竹筒,应是给玉米洗脸用的器物里,零乱放着他赏赐给闵安的大小玩意儿。松香砚台、玛瑙珠子、还有苦他一番心血的扇面画。若不是勒令闵安将寒蝉玉挂在脖下,想必这会儿也能发现它的残迹。
李培南站了许久,心里终究记挂着今天要做的正事,没有发令去追回马车。看到冷冷清清的废墟地,他不由得想,放闵安先走一步也是安全之策。
虽说想得通能安抚己心,可在情理上难以接受。他快要把基台站穿了,才又冷森森地下了一道命令:连赏赐带基台一起烧光,眼不见为净。
随后他就走进主楼偏厅,写了几道密令送回世子府去。
此时正值午时,清泉县的社稷坛祭拜才刚刚开始。
依照惯例,县衙会在月底祭社稷坛拜神,月初踩翻车放水灌溉田地,极为重视农课。祭坛活动由衙门最高长官举行,由于萧知情摔断了左臂,所以主持任务就落在了主簿头上。
萧知情出猎海棠山时,就有了这个想法,因此弄伤手臂,可达到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博得世子不忍,二来不需登坛,就将重农敬神的主簿推到百姓面前。
社稷神掌农耕,祭坛设置在郊野,与守军军营遥遥相对,共饮一条山河水。主簿带着县城各里乡的农户主虔诚跪拜时,河水里突然飘来三具尸首,不仅污染了水源,显露出对土地谷物神不敬之意,而且尸首死法惨烈,均被人一刀割破咽喉,再随便丢弃在荒山郊野之外。
这种做法,无疑在心怀不满之意的民众情绪上浇了把油,彻底激怒了他们的火气。先一任长官王怀礼从不过问郊野守兵欺压百姓之事,民众只能强忍着怒火。可是今天,在这么庄严而重要的日子里,守军还滥杀无辜随便弃尸干扰农祭,怎能不让他们恼怒。
主簿细细辨认着尸身,发觉是锦袍侍卫、租出地下室的老板以及到过衙门举证的郎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三具尸身,或许正与毕斯大人暴死一案有关联。
因为彭因新已经撤走了禁军,带走了侍从,可是郊野守军还在本地,是需要审查的最后一股力量。他们没等到衙门的传唤,难道就心怀恨意将案件里的两名直接证人杀死了?
主簿犹疑不定,民众群里被萧知情指使的暗桩就开始喧闹,煽动大家情绪。他们的话说得极凄厉,将土地谷物神的尊严抬出,压得主簿及坛上的一众官吏头冒冷汗。最后,民众的火气越吵越烈,大家回到乡里敲锣打鼓,组织民勇去衙门报道,声称要肃清野军这股势力。
既然民众们都不怕死,主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下令整座衙门倾巢出动,还向行馆报了口信。行馆里的萧知情再打着为侍卫讨法理的旗号,驱动李景卓随行的军队,一起浩浩荡荡奔向郊野。
李培南带着侍卫队杀到。沙场厮杀向来是男人的责任,他不愿意假借女官之手讨要便利,因此唤萧知情退下,并传令缴械者可不杀。
萧知情摆出尸身、单刀、伤痕勘查等多项证据,不等守军副将辩解,就回头看向主簿带来的民勇团。
主簿一声号令,民众齐齐杀出。
☆、第70章 践诺
历经一下午的喊杀,清泉县郊野守军军营被攻破。
城墙、箭楼、营房、校场均有烧毁痕迹,黑烟滚滚之处,东倒西歪堆积着尸体。
“清场。”李培南站在城墙上俯视整座原野,下令道。
为他挡箭的萧知情已被侍卫送回行馆疗伤,使他少了后顾之忧。
张放带着嫡派的侍卫队,最先占据了军营库房,抬出一箱箱的皮革、缎布、银钱等财富。主簿在墙角组织郎中医治受伤的民众,所幸抵在前头厮杀的是正规军队,他们损失的情况并不大。
陆续有骑兵清点出马匹、武器等军资,编号封库,却没有动先前被抬出来的箱子。
李培南带着厉群沿军营内外巡查一遍,交代清楚各项事务,将早已画好的布局地图展开,给厉群看:“懂了么?”
“懂了。”厉群点头,“公子想在这里的郊野也建出一座军镇来。”
和西疆大大小小的屯兵处所一样,养兵牧马,固守一方。然后公子会委派亲信管理,将军权牢牢在手里。
厉群跟在李培南身边多年,怎会不懂自家公子的心思。
李培南看看城墙下歇息的民众团,说道:“清泉县多流杂门道,人马往来频繁,我最不放心这块地。你将赏金分发下去,就地招募民众挖沟修墙,今天就要动手造出外城来。”
厉群依令行事,不多久就分发出了大量财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民众纷纷拿起器具修建城池。主簿也听从李培南的吩咐,回县衙发放公文,征集百姓服劳役,并说明有银钱赏赐。
傍晚起,郊野上的修建事务就如火如荼地进行了起来。
军营内宅燃了灯,一名掌文书的老先生拢袖站在门口,头戴布帽,身穿白袍,眉目清矍,不曾有惊惶神色。神韵气度淡然的人,想必胸中也自有一番天地。
李培南走向他,恭敬施了一礼:“听闻先生从蕲水县学调来?为何做了营里的帐书?”
老先生还礼:“受学生所托,来营里谈条约,一直未成事,心中有愧,便留在此地长期磨着军爷,顺便讨了一份差事糊口。”
“委派先生的人,是朱沐嗣?”
老先生稍稍异讶,应道:“正是。”
李培南负手道:“军营阻断盐铁营运,碍了朱家寨的生意,先生又从蕲水来,很容易让我猜得到与之有关联的人,必定是朱沐嗣。我只问先生一句,朱沐嗣他人现在在哪里?”
老先生拢袖不语。
李培南沉声道:“先生还是我府里文吏闵安的老师,理应受我礼待,望先生看清形势,不要迫我动手,做出一些有伤斯文之事。”
老先生思前想后,终究和盘托出:“玄序托我为朱家人协商营运一事,曾来军营见过我,此后就再无他的消息。”
李培南陡然冷了声音:“先生是说,朱沐嗣又名玄序?”
老先生点头:“是的。”
李培南立刻转身走出军营,唤来厉群交代后继之事,然后纵马如游龙一般,急速驶向了县城外的官道。厉群随后送口信到行馆,声称公子有急事先回了昌平府,引得李景卓恼怒。
李景卓抑制住火气,连夜吩咐军医驾车,将晕迷不醒的萧知情也送进了昌平府的世子府里。随后,他留在行馆里督工,多滞留了几日。
李培南连夜赶回了世子府。府里的随从没接到音讯,见他纵马从大门径直冲进,连忙鸣金传唤各处。
不多时,千灯悬空,丫鬟随侍整顿衣装,齐齐侯在了门庭里。
李培南走进内宅匆匆梳洗一遍,换好世子冠服,顾不上饮一口茶,就要府衙的府丞、巡检来府里议事。随从提灯骑马去请,李培南趁着空闲,将派守在吴仁宅院外的哨兵唤回,询问这半月来的动静。
哨兵回传道:“吴先生白天去市集摆摊算命,晚上听戏,无异常举动。院子里另有一个厨娘,叫花翠,负责浆洗伙食,也无异常之处。公子吩咐查找的,那名叫做玄序的男子,从未出现过,属下还查过各处茶楼书馆,也不见他的踪迹。”
李培南不由得冷冷说道:“那人藏得深,必定不会在普通宅院里出现,你们再去各家官员下人嘴里探探,是否有新近外来的客人。”
哨兵应道:“遵命。”
李培南又问:“闵安没回吴仁身边?”
哨兵答:“下午回过一次,二公子也在身边。我想跟着过去,被二公子支开了。掌灯后,二公子和小相公就齐齐不见了影子。”
坐在椅里的李培南快要把扶手捏碎,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神色,就说道:“再去找。”
深夜,府丞及巡检一众官员被世子府随从请进了大厅,个个心头揣着猜疑。李培南温声安抚两句,直接说出主意,要他们带队日夜巡查昌平府内城及城外的各关津要道,寻找一名朝廷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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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南叮嘱道:“都察院二审之前,一定要抓到朱沐嗣,必有重赏。抓到之后,将人提到我这府里来,不可走漏风声。”
管家带人捧着案盘走进来,笑着给众位官员作揖,赠送出大批钱银珠宝。
一刻后,巡检带弓兵走卒涌向各道关口,府丞派出衙役敲开各家门户,盘查新入住的客人。
吴仁听到巷子里的动静,披衣走出来看了看,花翠提着灯站在一旁,低声说:“好像是衙门里巡查逃走的要犯,打听不出名姓,只长官手里有犯人小像,也不知是男是女。”
吴仁拢袖打个呵欠:“臭小子才回来一趟,又赶急着跑了,不会是抓他的吧?”
“呸呸呸,老爹就不能说句好的么。安子现在记名挂在世子府里,由得衙门的人去抓?”
“那回去睡觉,天塌了也不管我们的事。”说着,吴仁当真又走回厢房倒头睡下,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查找。他关心的事情不外乎攒钱,玄序已去外地做生意,说是等着回来就分红利。闵安去了府衙报道,已经混到了公差身份,眼前就是花翠势头薄弱了些,还没出阁的嫁妆,以后等他再慢慢攒罢。
花翠站在门口,等待官差过来问话,锦衣哨兵在暗处对官差说:“那家不用查。”就此打发了过去。花翠等了一会没见到动静,也走回房睡下了。
睡前她还在想,世子府整天派人来盯梢,难道真的是安子出了事?不过也不大像啊,非衣还跟在了安子身边,没说一句其他的紧要话,倒像是把安子看得紧紧的。
真是怪事。花翠翻个身,就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她还没有想到,非衣此刻并不在闵安身边,正赶去了世子府里。
世子府大门灯盏熠熠,带刀侍卫镇守两旁,相貌不怒而威。
非衣是第二个骑马径直闯进大门的人,侍卫自然也不敢阻拦。进了院子后,非衣将马缰丢到随从手里,不等灯笼在前照亮,就一路穿过走廊、垂花门、庭院,来到李培南的议事厅里。
李培南点了一盏孤灯,披着满身的冷清月色,正站在了窗口旁。
非衣未回自己的府邸,衣装如昨,周身并无疲倦之态。
李培南既不回头接见非衣,也不说话,将他晾在一旁。听他脚步走得急,李培南也知道他必定是有要事才深夜闯进来,多半与闵安有关。
非衣向李培南抬手施礼:“世子可曾记得,换走我的玉佩时,许下了两桩承诺?”
李培南现在连非衣的来意也猜出来了。
非衣说道:“我要世子从即刻起,实践诺言。”
“哪两桩?”
“听闻萧大人为世子受了伤,父王已将她送进府里,所以我要世子先应允第一桩,照顾萧大人一个月。”
李培南不答话。非衣扬声道:“做不到?”
李培南不多话,冷冷道:“依了你。”
一月为限,他言出必行。
非衣又说:“第二桩是:这一月,世子不得过问闵安的一切事由。”
李培南遽尔转身,冷冷瞧着非衣:“你向来不过问闲事,现在倒是得寸进尺,莫非是我晚回来的这半天里,又有什么变故刺激到了你?”
“我只需世子应一声,能否做到。”
“军医还在府里,随传随到。”
非衣冷了脸:“世子既然做不到,先前就不能许诺,授予我话柄。天明起,我就将世子失言之事传出去。”
李培南淡淡道:“一月之内,我当然能做到,我只担心一点,以你这样的脑子,又怎么护住闵安的周全。”
非衣亦样冷淡:“不劳世子心,与急色失礼的人一比,我还是很聪明的。”
“恰巧军医能治内科,专看头痛风涎,发作了,就回我这里来。”
非衣抬了抬手,拂袖而去。李培南站在窗前淀了淀心神,终究还是起掌一拍,怕断了窗棂。
☆、第71章 下乡
非衣走出门,侍从赶上前来提灯照亮,此时他心绪正是烦乱,不由得轻喝了一声:“退下!”然后就翻身上马,朝着茫茫黑夜驰去。
昌平府已实行了宵禁,家家户户熄灯沉睡,非衣穿过一道道街巷,来到熟悉的院落前,里面三间大屋都是黑魆魆的,依然不见闵安的踪影。
他十分懊恼,怎能就这样走失了闵安,归程之中,他始终冷着脸不答话,闵安本想对他说什么,见他脸色不善,最后又讪讪闭上嘴巴。
从清泉县回到昌平府,是一个漫长的路程。生性热闹的闵安对上他的火气,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挤在小马扎上捏面团子玩。闵安随手捏出一个兔子耳朵团,举到他面前讨好地说:“像不像?”他却想起了兔儿爷的面相,接过面团丢出了窗外。
此后闵安的头耷拉得更厉害了,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问了一句:“您这是怎么了?”
非衣忍不住朝着跟前的光洁额头弹了过去:“前面我怎样跟你说的,世子那是什么人,你也敢留宿在他房里?”
闵安委屈道:“世子爷提着我进了房,让我挣脱不了他的控制,还点了一夜的安神香,我就睡过头了。”
非衣倒是猜中了里面可能会藏着猫腻,但按抑不了自己满腔酸意。他再也不答闵安的话,一路上都用极冷的脸色对着闵安,但凡闵安小心凑过来要说什么,他就伸手抵住闵安的额头,将它推到一边去。
一腔又酸又涩的火气总之发作在闵安额头上了,专心跟它过不去。
闵安撅着嘴说:“非衣这样做,跟那不讲理的世子爷没什么差别了。”
非衣冷冷道:“不准说话,自己反省。”
闵安坐在小马扎上扭来扭去:“反省之前,我想问问你,干嘛那么生气?”
非衣瞥了一眼过去,闵安讪讪的:“最多以后听你话,见到世子爷就避远些,哦,不对,应是闻到世子爷要来的味儿,就转身跑开。”
闵安一副抬头望过来讨好的样子,非衣看见后,心底稍稍活络了一下。他随即想到,闵安实则是没法逃开李培南的掌控,可他手上有法宝对付李培南,就是不知,一月限期够不够。
非衣浮动着心思,后面更是不答话。闵安发觉讨不到好,心底也是极不畅快的,随之说了一句:“萧大人催我赶急去府衙报道,有些积压的案子需我查访一下。”再不作声。
这句话就成了非衣寻找闵安去处的唯一线索。他始终沉着脸,目光又冷淡,闵安实在不明白缘由何在,也只敢说了一句正经话,此后就捧着脸缩在一边反省。
闵安的反省很安静,待非衣回神看过去时,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一下马车,闵安就生龙活虎。他直奔进院子里,与吴仁及花翠交代完,就要转身去府衙。非衣唤车夫送进布帛、干果、茶叶等礼物,提醒闵安先要换药。
不多久,师父厢房里就传来骂声,闵安低头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应。花翠看着也是心痛不过,连带着埋怨了几句。“怎么一到世子身边,你就照顾不好自己?前头你去三座衙门里当差,也没见到落得这样惨啊。”
闵安努努嘴,低声说:“翠花还别唠叨了,是我本事低,怨不得世子爷。”
吴仁重重哼了声,甩袖走出门,非衣侯在门外,施礼说道:“上次来拜见师父,也未见到新进师弟的面,什么时候师父唤他来一起聚聚?”
吴仁翻了个白眼:“玄序与你们不同,算不得同门,他是我的道友,平时忙,见他一次不容易。”
非衣听得出来师父偏私的味道,按下其余的打听心思,越发恭顺地行了个礼。
吴仁是招架不住闵安的死磨赖求,才点头了半道来的非衣做记名弟子。他始终记着李家“卸磨杀驴”的教训,对非衣多少保留了一点戒心。闵安也曾问过李家人到底做了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情,引得师父不痛快,吴仁却念着闵安脑子里的病未完好,怕刺激到了他,所以才瞒住了十一年前的闵家弹劾案细节。
但吴仁对着非衣时,还是喜欢撂下脸色来的,这也是非衣不敢大肆打探玄序的原因。
吴仁来昌平府后,只见到玄序一次,所以即便是非衣向他打探什么,他也说不出更多的消息来。
厢房里,闵安问过玄序的下落,花翠笑着回道:“他去了乡郡果子及蜂蜜,赚了大钱好娶你。”
闵安看看萧条四壁,问道:“说是娶亲,怎么不见礼?”
花翠笑眯眯:“他都备好了,不需我们出半份嫁妆,自然也有新宅院等着你。到时候姐姐跟着沾光,也搬过去住着。”
闵安低头问:“那他说的郡下,是指哪里?”
花翠回答:“我也不知,他人都未露面,只在老爹出摊时派人送过口信,说一月期限一到,就过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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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皱眉:“怎会忙得这样急。”
花翠笑话闵安是不是心里念得急,将闵安说成了大红脸。闵安问不出玄序的下落,换好衣装走出门,向非衣及师父辞别。
非衣跟着说:“我送你去府衙。”
傍晚,闵安走进昌平府府衙报道,拿到见习司吏的备用物,装进包袱里背出了门。非衣又问:“现在想去哪里?”
闵安确是有一个地方要去,不过他不敢拖着非衣一起过去,原因是他要转送小猞猁给萧宝儿,顺便逮住五梅恐吓兼教训一番。他抓着头说:“我去前面市集逛逛,给翠花买些小衣物,非衣回府去歇着吧。”
非衣一听是姑娘家的贴身小衣,也不便跟在身边,将马车停在了街口。暗卫现身一次,向非衣通传行馆及世子府的消息。
非衣再等了一刻,不见闵安回转,心下惊异,唤身边所有人手去市集查看。
然而所有的消息都回传说没见到过闵安的人影。
闵安在熙攘集市中就这样消失了。
非衣想了想,吩咐车夫调头去了府衙,唤来刑房书吏,询问闵安经手办理的积案地点。书吏不敢含糊,说了两三个地方,非衣只得备好一切事物,打算天明之后一一探查过去。
动身之前,他要先拿到李培南的承诺,因此又连夜去了一趟世子府。
出来后,闵安依然不见踪影,像是一只鸟儿飞离了巢穴。
此刻寅时夜深,闵安正深一脚浅一脚赶往白木郡。说是郡,其实是一座古镇,据说玄序被蜂蜜蛰伤,就落在这座镇子里养病。
闵安能打听出玄序的下落也属“无意”。他支开宝儿,赶到五梅常游玩的瓦舍,将五梅诳出来,用布袋一蒙逮着一顿打。五梅听出他的声音,连着求饶,最后又说家里公子有难,央着闵安去探一探。
五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应对闵安的一切质问,答得滴水不漏,自然也不会显露出,他家公子藏得这样深,最大原因是为了躲避世子府、府衙及非衣的搜捕。他本想等闵安回到昌平后,寻个机会对闵安说出玄序去处,没想到闵安倒是先一步找来了。
闵安被五梅说得心急,连忙撇下五梅,买了一匹马就赶往白木郡。乡野土道坑坑洼洼,迫使闵安最后弃了马,只能步行过去。
赶了半夜的路,闵安终于走到一座山镇前。他爬上山,累得喘气,坐在道旁的石碑上擦汗。鸟儿唧唧咕咕在背后林子里叫着,他学了两句,觉得十分快活。
一道修长身影路过碑林,那人穿着雪白底衣,拢着一层青纱袍在外面,拂开淡淡晨雾,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举手投足,带着淡雅的风气。
闵安一跃而起,抬手作揖道:“请问老乡,郡里的医庐怎样走?”
青纱袍男子取下脸上蒙住的面巾,微微一笑:“许久不见,竟然不认得我了。”
闵安喜出望外:“玄序竟然在这里!咦,脸上没有蛰伤嘛!”
玄序提起面巾:“没了它,夫君的脸就会肿成胖子。”
闵安突然羞红了脸,支吾道:“玄序能不能……讲礼些……我们未曾拜过堂……担不起夫妻称呼……”
玄序笑道:“那小相公随我去采蜜吧。”
闵安跟在玄序身后,乐陶陶地走了一阵,突然又想起自身肩上担负的责任。他是为了探望玄序,才先跑到白木郡里,可是案发地却不在这里,如果再跟着玄序去采蜜,那可算得上是玩忽职守了。
闵安看着玄序挺拔身影走在前,还一路细心地替自己拂开树枝,心下犹豫着。玄序是何等明的人,见闵安迟疑不进,问了问缘由。
闵安拿出萧知情转交过来的藏毒瓷瓶,说道:“萧大人要我查访的案子,毒源并不在此处,我得赶到下一个郡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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