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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木
非衣心想,让外人看到兄弟反目的场景已经差不多到火候了,便无意再战,持枪跃出战局。李培南长剑赶到,又伤了非衣一记。北理部众唯恐非衣再有闪失,纷纷脱队,朝着李培南冲杀过来。李培南以一敌百,并不胆怯,长剑纵横天地,直杀出在西疆征战时的剽厉风骨来。
非衣喝令其余部众不得再逼近李培南,留着场上百来人继续厮杀。他的一紧一松之举,忙于厮杀的李培南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李培南极快转过念头,抽身后退,示意厉群带兵撤退。
非衣等了片刻,才下令抓活口,让整支大军掩杀过去。李培南断后,鲜血染红锦袍,一人独力支撑,厉群与他首尾失联,被北理十万大军分成两个战团围住,正待厉群号令骑兵整队再战时,远远的风沙之中传来李培南无比朗然的喝声:“下马受降!”
不出半个时辰,边关战争平息干戈,以世子三万兵力缴械投降而结束。
非衣顺势了三万骑兵,连带十万大军一起,缓缓驱马走向北理首府伊阙。两国虽有厮杀,伤亡人数却不多。李培南失了心腹厉群,只带着几匹马逃回华朝边关连城镇中,白绫中衣尽染血污,连眉眼、头发上都蒙上了一层黄沙。
驱马走进军衙时,他并未显露出一丝的落拓之态,神色也是从容,犹如外出游历了一番回来。
简直像是虽败犹荣的诸侯王。
手持宫中加急文书的连城镇都尉见了暗暗称奇。
心中虽有疑惑,但都尉还是展开文书宣读,将祁连太后并三省高官炮制出的诏令传达下去。“王者毋膺顾托之重,趋进无容,动辄非礼,今有擅权干戈,置藩犯边之逆行,特夺爵为士伍,迁食邑万户,去逐楚州,有司择日备册传敕。”
太后攻讦理由极为充分,言称李培南私置军镇拥兵违制,又擅权行事挑起边境干戈,这些确系李培南做过的事。在她的授意下,诏令削夺李培南的爵位,将他贬斥为普通兵卒,缴他的食邑,还将他逐出楚州,号令他服役,惩治手段可谓深厚。
李培南站着听完了诏令,手上动作并未停,仍是用手巾沾水擦拭他的满身血污。
都尉在背后拱拱手:“得罪公子了,还望公子体谅则个。”他招手唤来侍从捧上案盘,将里面置办好的路引、公信及一套短装衣物呈上,带人大步退出了军衙。
他留给李培南最后一份尊严,期待李培南回以宽宏之举。李培南确是没有为难他,当他再走进门时,案盘上的一众物什已被取走,取而代之的便是世子金牌徽印配饰等物,喻示着主人已经受了削爵的诏令,还走得坦荡无比。
都尉再次生奇,过了一刻,他突又醒悟过来,察觉到李培南竟是带走了历代太子佩剑,急急唤人去取。可是李培南持剑走出连城镇时,无人敢拦。
众人在城头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了残阳余晖里,嗟叹一两句,又各自散去。
李培南这一走,隐没了大半年的消息,往日追随的心腹、扈从都不知他的踪迹。
闵安自然也不例外。
伊阙外城长石街上,吴仁开馆授医,带着花翠、闵安糊口度日。老爹脾气一向硬朗,照例又拒绝了非衣的接济。他医治好祁连雪的头痛脑热病后,整日在家将闵安看得紧紧的,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
连带着对待非衣的态度,吴仁也是如同以往一样,不冷不热的。非衣不以为意,依然礼待师父。
闵安既然出不了门,想通传消息的人只能主动登门。来找她的有世子府的侍从、华朝特使、北理通关使、左轻权,最后来的竟然是战俘厉群。
厉群带三万骑兵,遵循李培南的意思降服于非衣,并未吃到什么苦头。他抱着李培南的血袍闯进门来,噗通一声跪在闵安跟前,哽咽道:“闵小姐见见公子吧,我怕公子熬不过这一阵。”
闵安仍是一身华朝装扮,绾发为辫,穿着雪青色长裙。血袍滚落到她脚边时,衣摆上露出一截竹绣,丝线已染红,透出斑驳萧瑟之意。她看了很觉眼熟,突然记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培南时所穿的外袍。
“世子怎样?厉大哥请坐下说话。”闵安挽起厉群,急声问道。
厉群诉说李培南在边境之战中的险难,还提到了华朝宫廷中连番发起的斥责言谏,桩桩针对他家的公子。花翠依在门边嗑瓜子,突然插嘴了一句:“要我说,这都是世子自找的。”
吴仁碾压草药,只听,不说话。
厉群回头看了花翠一眼,花翠把瓜子皮一吐,瞪眼说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平常世子把性子端得宽厚些,不做那些出格的事,哪个敢爬到他头上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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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转身将花翠推出门,对厉群说道:“我出去见见世子也行,只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闵小姐有所不知,你的作用可大咧。”厉群一边说,一边从血袍内衬里摸出两封染血的书信,递给闵安,“公子贴身藏的,你看看。”
闵安展信一阅,心受震动。她在白木郡给师父写过一封家信,又替岛久公主做了一封情书,言辞均是文绉绉的,让她记忆深厚。她没想到这两封信都被李培南当作宝物一般留着,在无人处展开来看,或许还让他带着一两点满足的心意。
闵安好信,回头望着师父。吴仁把碾子一放,冷哼道:“不准去!”甩手走出了厢房。
闵安低声问:“世子在哪里?可有疗伤处?”
厉群怅然想了一会儿,摇头长叹:“我也不知。我这笨人,现在才想起来,公子竟然没交代我一句话就纵马跑了,我竟然也不知道去追一下。”
闵安再听到李培南的消息是在一旬后,华朝那边传来风声,说李培南已被夺爵,贬为走卒,目前下落不明。
闵安的心顿时五味杂陈。怜悯、担忧、挂念、惊异连番走过一遍,最终只能让她重重一叹。
南方的华朝,她确是不想回去了,太多伤痛阻止了她思归的脚步。
离别华朝一年后,闵安居然到了通关使的传诏。诏令有言,擢闵安为西疆左州按察司,兼任宣慰招讨处置使,即行上任。
对于远离华朝的文吏,能够凭空得到正三品官职之事,闵安不得不惊疑。她向使臣表明,早在离开华朝前,她已交还官照和保状,且未参加吏部的铨选,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正印官的。谁知使臣慢吞吞一笑,极为恬淡地说:“闵大人修来几世的福气,才能做女官,休要推辞,这是宫里的旨意。”
闵安默然不应,使臣嗤道:“大人或许不知,去年秋末铨选,世子已将大人的官照递了上去,给大人候了一个缺儿。后来大人走了,世子下放,这官缺还在,今头宫里一检点,自然还是要翻出来落在大人身上。”
使臣要走,闵安急急拉住他衣袖:“到底是谁的主意?”
“温小侯爷。”
待使臣离开,吴仁凑过来说:“只怕不是好差事。”
闵安点了点头。诏令上的按察司或许好当,招讨处置使一职可就不好做了。既然要“招讨”,那就是意味着西疆蛮夷之地多起叛乱,需由她出面替朝廷安抚。但是诏令已下,又牵扯到李培南与兄长的担责,她必须走马上任。
元央四年秋,闵安带着吴仁、花翠,走上了漫漫赴任之路。
☆、第115章 官兵一家亲
官兵一家亲
西疆地形多变,丘陵山林原野一应俱全,潜藏着大小十余座军镇势力。军镇出面统领属地内一切民政百事,架空了朝廷委派来的官吏权力。左州处在西疆南部,地势较为平坦,汉人与苗蜡人混居,除去叛乱的匪军,所有人均受一名叫做格龙的总兵统治。
鱼龙混杂之处,往往多生变乱。来去西疆的行人商旅为避被劫风险,组成几十人的团队上路。闵安一路走来多少打听到了左州的情况,此时她特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与吴仁、花翠装扮成一家三口凑在旅团之中。
千里赴任途上果然有风险。
旅团请来的保镖打退了数次山匪劫道,眼看着将整团人即将送进左州州府时,突然从道上山林传来一阵铜锣响,一队千人数目的皮甲弩兵围住了他们。
闵安坐在车内,听见外面的兵卒呼喝:“格龙兵总盘查道里行人!无关人马快滚!”
保镖一听格龙名号,根本不做半分抵抗,弃了车马纷纷逃散。旅团里的人抱在一起哆嗦,倒显得闵安三人越发镇定。闵安诧异地看着同行之人,因不识格龙的手段,她也无从哆嗦起。
吴仁模糊听得“抢女人”的字眼,低声嘱咐闵安与花翠:“莫生事,只管把头低着,你们脸上有我贴的泥膏,保准他们看不上眼。”
吴仁是个老江湖,为了行走方便,早就在闵安这对姐妹的脸上做过手脚,粘了胎记黑痣等物,使得她们丑陋了一些,甚至还能招人眼嫌。
只是可惜,吴仁这次的算盘落空了。格龙家仿似缺女人,只要是女子,无论年纪长幼,都被弩兵塞进一辆大车里,摇摇晃晃运进军堡。吴仁与其余男子捆绑在一起,像是一串蚱蜢似的,被弩兵单独驱赶进军堡下方的地牢里。闵安听见地牢那边的门口有人唱号,回头安慰花翠说:“老爹没事,编了他的号,估计是要被送去服徭役,这种做法通常是营里的规矩。”
花翠放下心来,凑到闵安耳边说:“兵总这里邪门得很,你别显露了身份。”
闵安点头。她的确不用显露身份,一是因为她这个朝廷下派的女官无实权,二是因为她打听到了,前两任州衙官员都是被总兵的人赚杀掉的,理由便是官府征的钱粮赋税没有上交给总兵府。若是她亮出了身份,只怕也无济于事。
她所揪心的是装在竹箱里的玉米也被抢走了,弩兵一见到它逢人作揖的乖巧样子,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提着箱子朝军堡后面的总兵府冲去。
“怎么连猴子也抢……”双臂被捆的闵安忍不住对花翠嘀咕。
有识内情的姑娘小声说道:“拿去讨好兵总小姐的,兵总小姐喜欢稀奇玩意儿。”
闵安想着既然所有人目前都无性命之忧,不如来之安之。她乖乖听从总兵府的指派,与花翠一起充作了奴婢,负责洒扫厨房与后院的事宜。三天没过,她从后院聚集的婢女奴仆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均是与闻名未见面的格龙有关。
正如花翠说的那样,总兵府确是有些邪门,因为格龙年近四十,力旺盛,府中除了一名小姐,竟然无一子嗣,他在二十年里前后娶了三任妻子,四处打听壮阳偏方,几乎夜夜留宿芙蓉帐中,无奈还是未诞下一子。
格龙心急,执意要生出一个儿子来,他听从了本地占卜师婆的建议,将主意打到了外来女子身上。在闵安之前,格龙已抢过一批女眷,闹出不小动静,苦主家属跑去州衙哭诉,知州传唤格龙到堂未果,只得带了一队衙役来找格龙评理,格龙说不赢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知州一行人扣押进牢底,将他们活活饿死。
被抢的女眷们听说连官府老爷都被害死,吓得放声大哭,个个要寻短见。格龙觉得晦气,把她们统统关进后院里,再派人外出抢掠了一队人进来。
闵安自然就在第二批挨劫的女子里面。她给后院被关押的第一批女眷们送过饭,回到矮房里就着铜镜粘黑痣,细细给花翠说了个中原委。花翠问:“兵总的婆娘为何生不出男娃来?”
闵安答道:“三个额吉就大的生了个小姐,其余的不是小产就是不孕,里面肯定有些古怪。”“额吉”在左州话里是妻子的意思,与中原风俗不同,地位上无妻妾主次之分。
闵安外出送饭时,花翠曾从总兵府老婆子手上接过两张木牌,上面写着“叁”“肆”,她不懂其意,随手就将三号牌递给了闵安。
闵安想了一下,脸色都变了:“兵总今晚要过来找我们。”
“找我们做什么?”花翠觉得脸上的假胎记很痒,忍不住抓了抓。
闵安急道:“我们排行三和四,就是陪他睡觉的次序!”
花翠啧啧道:“生得这样丑,他也不嫌弃么?”
闵安掐了花翠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花翠却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低声说:“看来这兵总是个猴急的东西,竟然不挑食,你说他见到我们面相时,会不会用枕头皮把我们一蒙,灯一吹,当成美人给办了?”
闵安急得在屋里打转,她的武功有所进,或许能制服兵总,但外面镇守的几万弩兵,哪是那么好打发的?
屋头檐下传来玉米吱吱的叫声,它是趁总兵家的小姐不注意时,偷偷溜过来的。闵安一见它,大喜过望,取出零嘴儿投喂它,它吃得饱足,向闵安比划了一个消息。
闵安难以置信:“你说公子也在这里?”
花翠推闵安:“赶紧想办法出去瞧瞧。”
闵安教唆玉米做戏,以送还小姐宠猴儿为借口,一步步摸到了总兵府中心地带,小姐所居住的琉璃楼外。
一进院门,她就瞧见一道峻挺的背影坐在荷塘旁的山石上,穿着短衣黑裤,普通长随打扮。一头墨发由锦丝绦系住,轻披在身后。他用小刀剖开竹条,正在用心做着竹蜻蜓。
“公子?”闵安未想其他,径直唤了一声。
玉米一溜烟跑到石边站住,嘬指仰头看着那人的动作。
那人不回头,也未听见似的。闵安心奇走近,拂去遮眼的枝叶,她看得越发清楚,石上人就是李培南。李培南似乎瘦了一些,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衣领抻在下颌处,可见他脸庞线条的清矍。
“来这里做什么?”等到闵安走近了,他才不紧不慢问了一句。
“我和老爹是被抢进来的……”闵安料想玉米应该对李培南比划了一些事,她还是拣着紧要处说了说。
李培南听后不语,将竹蜻蜓放在手上抻了抻,运力弹了出去。竹蜻蜓似一只翩跹的鸟,滑落秋草中。闵安纳闷着,一年未见,李培南怎会变得如此冷淡,她是沉浸在他乡遇故人的喜悦中,可是李培南未显露有多大的触动。
闵安暗想,他是在生气么?还是被贬谪后消沉了不少?
“我是问,你来左州做什么?”李培南终于分神瞥了闵安一眼,看见闵安脸上突生的点点黑痣,麻子似的,将嘴角轻轻一掠,又回复了平常的冷峻面目。
“哦,公子是问这个啊。”闵安利索答道,“宫里补录我官职,将我丢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来了。”
“既然知道荒乱,为何还要前来?”
闵安低了头,不说话。李培南起身要走,她不知不觉跟在后面,看着他挺拔而又清瘦了一圈的身影,轻轻说道:“我惦记着公子,心想公子长年在西疆练兵,对这块儿熟悉,来一趟说不定能遇见公子。”
“不为旁人寻死觅活了?”前面的李培南丢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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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安用了极久的时间来平复心伤,将朱沐嗣这个名字埋在记忆深处,轻易不敢去碰触。她为朱沐嗣死过一次,满心的情感随之倾尽,像是掏净了她的感触,只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片麻木。吴仁救活她之后,狠狠骂了她一顿,逼她立誓从此要好好活着,她才逐渐活了过来,开始感受着往日的喜怒悲乐。
李培南虽然没有明说,可她还是听懂了,感觉到了心底的一点点麻痛。李培南听她不答,猜她心底仍有旧情,头也不回说道:“来总兵府里多长些心眼,我已是平民身,担不得你的‘公子’之称。”
闵安惆怅:“那唤你什么?”
“叶循。”尽管西疆兵册上所记的名字是李培南,他现在领了兵役之责,用太皇太后给他取的字名,打算从头开始。
叶循。闵安在心里默念一遍,与李培南一年未见的隔阂充盈在心间,迫使她没有一时唤出口。
她难以呼唤的名字,却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大方说出口:“阿循,这个芝麻饼是什么人,你干嘛要理会她?”
应声从琉璃楼里冲出一道矫捷的身影,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五锦缎褂,下身配了一副蜡染描花百褶裙,生得眼大嘴小,艳丽无比。她并未戴上苗蜡族常服中的珠玉毡帽,而是梳着两条长辫,在辫尾系上与李培南发饰一样的丝绦,显露出女儿家的娇俏来。
闵安怔怔看着她,觉得总兵家的小姐发式、服饰有些不搭配,细想一下,才明白小姐装扮是经受了一半汉化的结果,就是不知那另外一半要过多久才能完全形同华朝姑娘。
“喂,芝麻饼,说你呢!”柔然小姐冲过来抓住了李培南的手臂,依在他身边,朝闵安跺了跺脚。
闵安抓抓头,看见自身穿了一件白底黑花的婢女装,又被花翠梳了个顶发包髻,再想起此时脸上满是黑痣,活脱脱像是一张能动的芝麻饼,这才明白小姐说的人就是她。
闵安连忙蹲了蹲身子:“见过小姐,奴婢是过来归还小猴的。”
柔然从鼻孔里哼了哼:“阿循是我找来的跟班,是我的人!你们这些丑女人,都走开些!”她扭头去看李培南时,语气温柔多了,简直要像蜂子酿出蜜来:“是吧,阿循?”
李培南没说什么,弯腰去捡落在草里的竹蜻蜓,柔然还挂在他臂弯里,他也一并带走。柔然接过他做好的竹蜻蜓,欢天喜地放飞了一次,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返身跑回来将李培南抓得紧紧的,拉着他一起走回了琉璃楼。
闵安大惑不解走回后院,向花翠转述一切。花翠嗤道:“什么跟班,八成是小姐看中了他,招他做上门女婿的。”
闵安扁扁嘴:“只要公子不消沉,活得自在,那也是好事。”
花翠再嗤:“你说堂堂世子大人会消沉?他心眼比谁都足,来这里肯定又有什么其他目的!你想想,他那武功比谁都高,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哪个又能勉强他做一件事?”
闵安深服其理。她向其他奴婢打听李培南为何来总兵府,知内情的奴婢说过,小姐那院新晋的座上客,是小姐亲自从兵营里挑出来的,小姐见他长得俊逸,又是旧楚州府世子出身,立刻他做贴身侍从,恨不得就此招他做夫婿。
闵安叹:“父女二人都擅长抢人嫁娶。”
当晚,擅长强娶的格龙总兵就派一队人来抓闵安到楼舍里侍寝。花翠站在一旁啧啧叹:“他当真不计较这脸长得丑的。”心底又不胆怯,抓起竹篙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闵安也做抵抗,但是很快败下阵来,因为弩兵张弩欲射,无半点怜悯心。她怕花翠有闪失,招呼花翠放下竹篙,顺从地走向楼舍。花翠见状,又跟了过去,动静闹得极大,差不多惊动了整座总兵府。
楼舍是临时开辟的温柔乡,各物齐全,身形粗犷的格龙甚至还摆上了一桌酒,自斟自饮了几大杯,他的脸上浮着两团酒红气,舌头倒是灵便:“蒙住脸!”
闵安一进门,眼前的灯亮呼啦一下变暗了,原来是门后的亲兵用一个布袋套上了闵安的脸。
花翠在后苦于两手被制住,只能叫骂:“臭不要脸的男人!竟敢摸黑办事!活该生不出儿子来,生出儿子也没屁眼!”
格龙摸摸小胡子,笑道:“你这小娘子说得不对,当今世道最是看脸,我怎能不长脸,你仔细瞧瞧,我比那满脸麻子的娘子好看多了吧。”
花翠啐了一口。格龙笑道:“娘子莫急,我等会再来睡你。”
被蒙住头扣住双手的闵安出声喝道:“大胆兵总,可知我是谁么?怎敢这样唐突贵客?”
格龙喝了一大口酒:“你是芝麻饼小娘子。”
闵安挣脱两边亲兵的扣押,朗声道:“我是兵总请来的师婆先祖!法力高深,化为肉胎来点化兵总生儿子!”她听说总兵信师婆之言,推想道医巫师之流也是他所亲信的人,立刻急中生智找到了对策。
格龙听到有趣之事,哈哈笑:“小小娘子也敢糊弄我兵总,是发昏急着想爬上我炕头吧?”
闵安回道:“兵总是格肸部之后,龙族第三脉传人,生得孔武有力,只可惜对应错了香火传承,所以生不出儿子来!你让我做一场法事,我能担保额吉有喜,必定给兵总生下儿子!”
格龙名姓中带有龙字,就是源于远古时期的图腾崇拜,他未受汉儒教养,并不了解龙族传人的历史,甚至还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可他看见闵安说得有板有眼,心下大动起来。
格龙唤亲兵松开闵安、花翠两人,闵安取下头套,从门外折来一段竹枝,装模作样在房里转了一圈,跳了大神舞,嘴里还念念有词。格龙等得不耐,正要皱眉头时,闵安却把竹枝朝外一指,朗声道:“仙童快来,速报喜讯!”
门外真的走进一个人,不是仙童,生得俊逸非凡,胜似仙人。
连格龙也起身相迎:“公子怎么来了?”
李培南朝格龙拱拱手:“这位道友是我亲眷,兵总动不得。”
格龙抖着胡子:“就这芝麻饼小娘子么?”
李培南点头。“本已与她失去联络多时,恰巧就在兵总这里遇见了。”
“什么亲眷?”
“义妹。”
格龙想了想,盯着闵安曲致而苗条的身段半晌,脸上掠过一抹为难之色,终究说道:“那就送还给公子,旁边的小娘子,公子不能再要走了。”
闵安急着说:“翠花不育!兵总不可害人!”惊得花翠一掌拍了过来,险些将她脸上黑痣扫落。
李培南审时度势,目前寄寓他人势力之下,不便再得寸进尺,于是站着不说话。闵安走到李培南身边,将他扯到门角处低声说:“我知公子必然会来救我,可是救人需救彻底,配合我的把戏,将兵总说动心。”
李培南抬眼问:“要我做什么?”
“你去问三额吉,是否已有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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