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镜鸾沉彩
沈天玑靠在他身上,听见窗外鸟雀鸣啼,心中安静而喜悦。
因宫中尚有事务,纳兰徵只在莹心院中停驻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回宫。
此番他并未刻意掩饰身份,出府时不了又是一番呼呼喝喝,整个沈府的人都跪了一地,恭送他离开。
纳兰徵最后望了眼淹没在诸多夫人小姐之中的沈天玑,终是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辘辘而行,很快到了西昭门。
西昭门前,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打断了男子的假寐,常怀在外头轻声回到:“皇上,有人阻拦御驾。”
他睁开清明的双目,淡淡道:“是谁?”
“静辞郡主。”
哼,她倒还敢来?
男子复又闭上眉目,连回答一声都不曾。
这是,不理会她的意思?常怀转身朝顾殷殷道:“郡主,皇上不愿见您,您……”
顾殷殷丝毫不见恼色,仿佛早料到会如此。她这淡然沉着的面容,就连常怀都忍不住心头惊叹一番。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常怀,“常大人,烦请帮我把这信呈给皇上。皇上看后,自然会召见我。”说着,她朝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这日午后,纳兰徵果真召见了顾殷殷。常怀听到这旨意时,只觉得这位静辞郡主当真是,厉害,普天下能有几人能预料到皇上的心思?她却能。
顾殷殷走进殿中时,纳兰徵将手中的薄薄纸张随手放到桌案上,“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让常怀呈上来的信,信中笔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年教他治国养民之道的父皇的笔迹。
顾殷殷许久没见过他,如今瞧着,心头一阵震动。
这个人,果真是变了么?到底是此生的他本就与前世不一样,还是,此刻的他与之前的他不一样呢?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可事实上,她至今感觉不到他哪里有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毫无预兆性地立了沈天玑为皇后。
后来她多番思索,也窥探出他几分用心来。可是她素来知道他的心性,那些用心,即便不用立沈天玑为后,也同样能用别的甚至更好的方式做到。
她知道,或许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她掌控不及。她回京后,发现沈天玑身边的保护重重,她根本无从下手。既然如此,何不快刀斩乱麻,将沈府最致命的东西抖出去,看那沈天玑还如何为后!
她素来觉得沈府不足为惧,因为只要有这一点,皇上便绝不会对沈府好,甚至可能会亲手毁掉沈府。前世便是如此。今生,他一如既往地冷情冷性,寡淡威严,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的明君,若他知道真相,必定仍是容不下沈府。
今生本来想让沈府多活几年,让她先把苏府解决了再说,却没想到,沈天玑这样有出息。既然如此,她也不介意早些让沈府完蛋。
纳兰徵见她久久不语,登时眉目一冷,沉沉道:“朕不是来陪你闲坐的。”
顾殷殷看他半晌,眼下殿中并无他人,她眸中不禁泛过几分怀念,不自觉地想要在他身上寻找他前世的影子。
前世那个他,她极是熟悉。
她生性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为父母出谋划策。庆阳侯之位,是几年前才封下来的,其中亦有不少她的功劳。她苦心孤诣,多番谋划,只为争得顾氏兴盛,还有她顾殷殷自认所值得的荣宠。她行事一向心思缜密、果断决绝,幼时曾有高僧看相算命,早有预言,说她聪慧才能,堪比左丞右相,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她自负甚高,从不将什么男子放在眼里,直到她发现,世上有另外一个更善于心机谋算运筹帷幄的人,正是当今的年轻天子纳兰徵。
她和他的一次次博弈中,有胜亦有负,可逐渐变味儿的,是她对他的心情。她永远忘不了,那日桃花纷飞中,他缓下他一贯冷然威慑的面容,对她微微笑着,一身俊美卓然的风华倾世无双。
他低醇浅淡的声音对她说:“殷殷,你这样聪明,若是让别人将你娶了去,只怕这个天下都要被那人给夺了。”
在那之前,她也见过他多次,他每每都是冷厉威仪的面容。她从来不知,这个男子一旦柔情起来,简直让她丝毫不能抗拒。
在那之后,他便册立她为慧妃,成为他后宫中极少数以二品妃位入宫的嫔妃。她记得那一年,她已过双十年华,他后宫里尚有一众娇艳明媚的年轻少女,他却独对她好。
那些字句,还时常缠绕在她耳边。那个卓然高贵,即便骄傲如她,也心生仰慕的男子身影,仍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想念异常。想了很多回,伸手就能描摹出他熟悉的模样。
本以为今生的他,她也熟悉,如今却发现或许是自己太过自信。
纳兰徵觉察到她缠绕不去的目光,沉怒地看向她,“朕的耐心已经用完了。”说着,他就要开口喊人进来。
“等等,”顾殷殷开口道,“那封信,上面已经说的很清楚,正是当年先帝写给当时的御前侍卫的。那侍卫后来获了死罪,满门抄斩,府里的东西都被搜得一干二净,这封信也流落在外,几年前我无意间得来的。”
“信中所言,想必皇上也看得清楚。是先帝吩咐这个侍卫对当时同在御前任职的沈和淮暗中下手,并造成因急症而死的假象。”
顾殷殷顿了顿,微微笑道:“沈和淮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兄长,说来与先帝爷关系该是极好的。他到底做过什么,竟让先帝非要杀之而后快,却又想掩人耳目的?想必皇上也很好奇吧?”
纳兰徵重又坐到御座上,神色晦暗不明。
这日午后,日光十分充足。宏伟高阔的宫殿里,顾殷殷一身雪白衣裙,发髻上如常簪了一只白梅绢花,清艳动人。待她说完时,纳兰徵还是坐在那里,卓然的身姿自始至终一分也没动。
“你说的这些,都未有证据。”他淡淡道。
顾殷殷轻轻一笑,“就知道皇上不会仅由一封信就相信我的话,可是,”她顿了顿,看向男子的目光泛着几分波光,“以皇上的聪明才干,想要查清此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纳兰徵淡淡道:“你是因朕立沈天玑为后,顾府再也斗不过沈府,所以才特地在此时来告诉朕的吧?”
顾殷殷一僵,眸中竟似闪过几分委屈的光,“我今日说这些,只因为我自己,与顾府无关。”
他清淡萧凉的目光逡巡过她,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的,朕会放在心上。除了这信外,可还有别的什么证据?”
果然是心志坚定,得知这事,他竟然还能平淡若斯。顾殷殷想着。“别的证据,若是皇上想要搜查,自然会有很多。”
男子淡淡点了头,开头唤了一声,“常怀!”
常怀进殿候命。男子视线投到立在一旁静静不动,唇间仿佛还有几分浅笑的女子身上,薄薄的唇吐出几个字。
“静辞郡主顾殷殷,语出犯上,藐视皇威。给朕拿下。”
寡淡沉冷的声音,响在宫殿里,有几分寒凉的回音。顾殷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目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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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怀动作快,领着两个侍卫上前将顾殷殷制住。
“皇上!”顾殷殷惊喊出声,“皇上!我说的都是真的!沈府……唔……”
纳兰徵示意下,女子的口舌已经被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一双眸子睁得老大,神情泛着可怕的青色,她觉得自己落在了一个与她预想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眼前一切都变得这样荒谬。
“把她关到兰心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男子冷淡地吩咐着,对女子的目光视若无睹。
常怀应声而去。大殿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男子立起身,趁着透进大殿的浅淡日光,他望见桌案上那封信。年尘已久,纸张都泛着暗黄,上面的墨笔字句,化作一个个可怕的符咒,让他脸色登时一阵青白。
胸口中翻出几点血腥,他伸手按住,另一只手忽然撑在桌案上,稳住微有摇晃的高大身形。
顾殷殷在时,他表面上还平静的很。可是,这件事一旦被揭穿,他便注定平静不了。
窗外阳光明媚。他一步步,缓缓走过去,伸手从袖中拿出另外一张纸来。
那里有沈天玑写的两行字。时光静好与君同,细水流年伴君老。
她说她要伴他左右,他记得清楚,亦无限想要得到这份她给予的温馨暖意。任何事情,都不能破坏她和他的这个约定。他不会允许。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帝后大婚典礼明日就要举行。依照祖制,大婚之前,沈天玑的莹心院需被封锁起来,由宫里派来的护军站岗守着,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须换成太监、宫女等,闲杂人等一概禁止入内。可纳兰徵派来的护军却只守在了沈府外面,沈天玑知道他是体谅自己想与家人多聚聚的心情,心中十分感激,这些日子,她对父母家人愈发用心,恨不得日日陪伴在侧才好。
典礼之前的一应繁文缛节早已经办妥,不久前,宫里就派了人来给她送来大典之日的皇后正服,试过之后发现腰间大了数寸,又送回禁中司制房修改。来来回回了几次,今日送来了最后成品。沈天玑在镜前一试,大小正正好。大红耀目的色泽,几乎夺尽了锦绣富贵的华艳丽,上面的凤纹细无双,彰显了天下间最高贵的女子的身份。她瞧着发了半日的呆,冷不防身边的碧蔓眸中露出几分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天玑道:“这又是怎么了?”
碧蔓沉默了一会儿,道:“来送礼服的姑姑是御前伴驾的,奴婢在宫里时曾经与她说过几句话。”
“然后呢?”
碧蔓咬了咬唇,“她说一定不许告诉姑娘,可是奴婢觉得,姑娘还是知道比较好。皇上自上回送了姑娘回府之后,就忽然离京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就连宫里的周公公和常侍卫都不知皇上去向。”
沈天玑一愣,“大约是有什么急事吧?”
“可是明儿就是大婚之日了!”碧蔓急道,“若是误了吉时如何是好。”
☆、第081章 苦心孤诣乱命盘(下)
“皇上日理万机,天下万民都系于他一人之身,自然不能同咱们这般无所事事,只等着明日大典了。”沈天玑淡淡说着,将身上大红的衣裳退了下来,目光掠过一旁放着的鸳鸯戏水的刺绣面料。
那是她这几日闲来无事绣来的,母亲与她说,咱们大昭的皇后不同于一般出嫁女子,须得亲手绣出大婚所用的锦衾料子之物,但是若是亲手绣了,多少能表露她一番心意。
她绣活儿一向不行,这次出乎意料地绣得不错。一对交颈鸳鸯在花团锦绣中亲密无间,透着缠绵情意。她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点绛宫的点点滴滴,登时心头一阵羞怯。他温暖的怀抱、火热的气息,带着蛮狠又带着温柔,总是让她瞬间陷入漩涡。她无法抗拒,他也不许她抗拒。点绛宫的那间水玉牡丹色的床榻中,二人多次闹得不成样子,说来他们都是颇有自制的人,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即将成为国母的大家闺秀,着实太不像话了些。只他行事一向霸道惯了,能忍下来,也实在不易。
眸光闪烁,她脸颊上一阵隐隐的红。可是待看见方褪下的凤袍时,她又瞬间清明。
她嫁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男子,更是坐拥江山的天子。自此踏入宫门,日后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她无法预料,只能全心相信他的话。他说过,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碧蔓将衣裳拾好,听沈天玑此言,想了想道:“姑娘说的也是,在宫里头,皇上虽然日日陪着姑娘,可总是在案上批折子,真正陪姑娘说话的时候实在不多。”
碧蔓一想到宫中时日,便觉得自家主子真是极好的命。当今皇上不止一次地亲手给姑娘喂药,这是多大的荣宠。虽然于她来说,这位“姑爷”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而且一出现就是势不可挡的姿态,把她家姑娘夺了去,但是这些日子看下来,她觉得皇上对姑娘,的确用心极了。
只是……她想起方才那宫人说的话,心中总不了忐忑。
“姑娘,您可还记得静辞郡主?”碧蔓道,“就是太后先时极是宠爱的那位郡主。”
沈天玑一顿,“自然记得。不是说,她已经回去襄阳了么?”
碧蔓摇头道:“已经回了京了。据说那日皇上就是见过她之后,才离京的。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顿了顿,她又续道:“奴婢在宫里就听说了,静辞郡主先时一直住在兰心殿,又颇得太后喜欢,宫里都传言,静辞郡主迟早要做宫妃,甚至做皇后的。只是自皇上册妃以来,那位郡主一直没什么动静,反而回了襄阳。这会子忽然回来,不知是因了何事。”
“啪。”一声茶杯落地的声响。
也不知怎的,沈天玑手上一软,手上的茶杯就脱了去,洒了一地的茶渍。
碧蔓连忙拾了一番,待又沏了杯茶送到沈天玑手上时,却见她双眸瞧着紫檀雕花的桌面,定定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
听到碧蔓的唤声,她才回过神,忽然问道,“除了这些之外,方才那位姑姑还与你说了什么?”
碧蔓见沈天玑神色微有担忧,不禁又后悔起自己藏不住事儿来,“没有别的了。只说皇上至今未回京,也没有旨意传来。这会子礼部和鸿胪寺的人都着急的很,都商量着若是皇上明日还未归京,该如何是好。”
沈天玑握着手里的热茶,身上却生出冷汗。
帝后大婚,却不见皇上踪影。她知道,他不会这样对她。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音信,只怕果真是顾殷殷捣的乱!
沈天玑忽然握紧了手,心中骤然一阵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忧虑。
这些日子她因大病初愈,又被某个男子日日陪着宠着,脑子竟越发不顶事儿了,竟然把顾殷殷抛之脑后。偏这人一直守在暗处,伺机而动,只怕早就备好一切,瞅准着这个时机才狠狠出手。
她早就知道,顾殷殷的目标一直是皇后之位。如今即将做上皇后的是她沈天玑,那个女人又怎么忍得住不出手?!是她太大意了,竟然没有丝毫防备!
前世那女子的狠毒犹在眼前,沈天玑越想越心惊,忽然立起身道:“那位姑姑大约还未走远,你去将她追回来,就说我要问话。”
沈天玑在屋里走来走去,心头的不安越放越大。大约是前世的阴影,她如今对这顾殷殷有种从心而出的惧意。她知道,若光论心机计谋,自己如何也斗不过顾殷殷。
可是,她却要坐上那顾殷殷想要占为己有的后位!这样的认知,让她惶惶然,她忽然无比害怕,害怕顾殷殷会想尽办法把他抢去。
她不喜尊贵的后位,不求权势富贵,她在乎的是他。
他离了京城,能去哪里呢?他叫她不要忘记她说过的话,那么,他呢?是否记得他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他对她是弱水三千情独钟。
很快,那位送衣裳的宫女进了莹心院。沈天玑坐在椅子上,摁下焦灼担忧的心潮,上下打量这女子许久。
虽然还未大婚,但这宫女对沈天玑行的已是面对皇后的叩拜大礼。
这宫女名□□兰,大约三十上下,眉目颇为端雅秀丽,低头敛目立在沈天玑跟前,极是规矩。
问了几句,仍是碧蔓告诉过她的几句话。沈天玑想了想,又道:“如今静辞郡主在哪里,春兰姑姑可知道?”
春兰低垂的眸光微微一闪,“奴婢不知道。”
沈天玑微笑着起身,坐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道:“姑姑不必如此拘谨,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又在御前伺候多年,我日后进宫,只怕还要仰仗姑姑一二。”说着,她吩咐碧蔓去库中取来一套极是贵重的珠玉首饰,塞到了春兰手中。
春兰推辞了一番才接下,又欲跪地接下,沈天玑及时拉住她,“承蒙皇上看重,妍儿才有此造化。今日见姑姑仪态,心中是既佩服又喜欢。”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对那静辞郡主,妍儿也是仰慕已久,听说她回了宫,妍儿想着,定要早日见她一面。”
“娘娘您风仪万千,日后更是注定锦绣富贵无限的命格,万不用仰慕旁的人的。”春兰低低说着,又道:“奴婢也见过几回静辞郡主,也比不得娘娘的风仪。”
沈天玑淡淡看了她,“承蒙姑姑夸奖。”默不作声顿了一会儿,才吩咐碧蔓将人送了出去。
碧蔓回来后一脸不豫道:“那个姑姑明显不把姑娘放在眼里!谁看不出她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沈天玑笑道:“连你都看得出她在刻意隐瞒。她若果真是刻意隐瞒,又怎么会表现地如此明显?我不相信,在宫里待了这样久的人,连这点心思都隐藏不住。”
碧蔓一愣:“姑娘是说,她是故意的?”
“我也不能肯定。”她眸光透过窗子看向外头繁盛的绿意,“可是,她说的那些话,我一分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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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蔓一向关心她,性子又颇急躁,只怕那春兰早知这点,才刻意在送衣裳时对她透露一些。先时她因想起顾殷殷,心头惊惧,也失了理智。后来面见春兰,见她那样的目光闪烁,竟又清明起来。
如今她还未入宫,许多人就已经开始行动了。真是看得起她。
可心中多少还是担心皇上的下落。沈天玑又去找了父亲,一问之下,这些日子皇上果真不在京里,国中诸事都由三省六部裁决,只有重要奏章等着他来批阅。
沈和清位居左相,这些日子也十分焦急,本是不准备告诉沈天玑,怕她担心。可如今她问了,他自然也不会瞒着。
他宽慰了她几句,只道皇上行事从未有失,她不必过于担心。退一万步说,即便今日赶不回来,也只是册后大典延迟几日而已,沈天玑日后既生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这点大度总要有的。
沈天玑心道,她还真没有这样的大度。但是父亲一向忠君为国,这些日子没少在她跟前耳提面命,多是日后定要为皇上管理好后宫,后宫平顺,皇上才好无后顾之忧地处理国事,如此种种。
沈天玑嘴上应着,心中作何想就不知了。
夜幕之时,沈天玑望着整座沈府的喜庆红色,却心不在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碧蔓急慌慌回了院里,“姑娘!方才奴婢看见常大人了!奴婢看见他……”
沈天玑急道,“看见他怎么了?”
“常大人一路快马加鞭,刚出了京城北门!”碧蔓跑得一头的汗,却也顾不得擦,焦急道:“后头还跟了一队干的侍卫,奴婢看得真真的,他们是保护皇上的御林军。姑娘,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了?”
沈天玑脸色微微苍白。一旁正备着明日大婚所用物事的青枝已经朝碧蔓瞪了过去。
如今说这些,不是平白的让姑娘担心么!
碧蔓住了嘴,低头不说话了。心里仍然为沈天玑着急。
沈天玑默不作声,望了一眼窗外的斜阳,眸光被金色的光芒照得沉静一片。
她不信。明日是他们的成亲之日,她不信他会迟到。
“碧蔓,给我换身衣裳吧。”她语声淡淡,仿佛晨露清响,“左右这会子我是睡不下的,我就去城门外等他好了。”
这日,京城北大门的封锁时间延后了数个时辰。大约是常怀早有吩咐,守门的士兵们轮番站哨,即便是入了夜也一丝不敢懈怠。
高大的城墙上,一轮冷月安静挂在暗色穹窿之中,泻下满地银华,将大地照得苍茫渺然一片。
沈天玑身披一件石榴红羽缎斗篷,发髻轻挽,立在巨大的城门之下,愈显纤细盈盈。她明丽的雪颜在月色下如淡雅安宁的水色芙蓉,泛着浅浅的光晕,一双水润的眸子沉静纯澈,又透着隐隐的期盼。
站立良久,却丝毫不觉得累。眼前的官道绵延向远方,看不到尽头,又在夜幕下昏暗不清。天未黑透时,尚有些稀疏车马来往,如今已快过戌时,官道上一片安静,只余下浅淡宁谧的月光。
“姑娘,咱们回去吧。”碧蔓劝道,“这样晚了,您这样久等也不是办法。”今日她陪着沈天玑从暮色四合等到此时月上柳梢,她早就站得四肢酸疼,但看沈天玑却丝毫不见疲色,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沈天玑看了眼天边的月亮,只剩得柳叶般薄薄一片,如同美人画好的黛眉。她淡淡叹息,“今日月色真是好。”
“在府里咱们也能看到月亮,何必在这里白白站大半宿?”碧蔓陪着沈天玑在这里从暮色四合站到现在,她此刻腰酸背痛,但转头看一眼沈天玑,
沈天玑点点头,“你说的是,咱们回府吧。”
说着,她最后看了一眼在月色下晦暗不清的官道,正欲转头离开,目光却忽然定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
朦胧月色中,道路的远方仿佛有什么力量忽然撕破了黑暗与沉寂。伴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驰骋之声,她看见一人一马从昏暗的远方飞驰出来,踏破一地寒凉月色。
近了,更近了。
这样凛然的气势,这样熟悉的身影,她心头抑制不住的震动,呆呆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她的身影在巨大的城门下着实太过弱小,以至于他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她。
纳兰徵心头急切,一路换了数匹良驹,才赶在此时回到了京城。宫里只怕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裁决,明日又是大婚典礼并封后大典,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宫里去。
挥鞭朗叱,马蹄达达,他玄色的衣袍被劲风高高卷起,傲然笔挺的身形透着隐隐的力量,线条坚朗,眉目间威仪愈盛,双眸有急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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