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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冬
黎雪英垂下眼:“我明天再来。”
等他走后,辛默站在狭小公屋中,满脑都是少年刚才的表情。他站在原地捉捉头,摸摸后颈,莫名心生烦躁。
说不出他对黎雪英有什么不满,仿佛对上他,句句话都带钩带刺。偏偏对方反应平淡,他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自己对他其实不反感。辛默想。
但眼见那张白皙而纯直的脸,就有某种反抗意识,时时警戒。
天生反骨,对太过正统的东西敏感,包括美。
尤其当美格外引诱他。
第五章 心照
中六的考试已结束,考后余波已平息,今日是最后一次到校。少年少女整装待发,有人进进修学士,有人下一步就要迈入社会,稚嫩的生命,青春的气息,带着一股惴惴不安,和暗自期待的兴奋。
ms刘站在讲台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装扮,眼毒的学生看出她今日化了淡妆。
学生们心知这是最后一日,结束既漫长又短暂地中学时光。
随着ms刘最后一句祝福毕业,所有人疯了似地跳起,书页纷飞满天花板,绞如缓缓转动的电风扇而没人知。穿堂的风忽然强烈,扬起青灰色的教室窗帘。
黎雪英坐在教室的角落中,怔怔望向满天纷飞的雪白的纸张,那些曾经占据了他的整个青春。明媚的阳光泄出,他眯了眯眼,举起书本挡住光。
当天走出校门,他最后一次遥遥望了一眼,然后举步离开,不再回头。
撑开那把黑色的遮阳伞,他冲着茶餐厅的方向行。
然而才走了两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黎雪英向后扯去,转瞬间已跌落在墙边的纸箱回,哗啦啦倒了一片,黑伞甩在一旁,烈日下折出一小片影子。
黎雪英抬手看了看蹭红的手掌,强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浑身暴露在紫外线下,也令他宛如被曝尸荒野。
刘培明也同样眯着一双细缝似的眼,绷紧一双厚重的唇。童孩终究再狠毒老辣,对喜恶尚不知如何掩饰,连同眼中对喜恶之外的一些东西。
“那日我在九记前见你,还当发梦。”刘培明冷笑一声,“拿石子砸我那烂人也在。没想到他竟跟你一路,还给庆哥下马威。你同那烂人下了降头,他竟不知死活为你卖命,连得罪了谁都不知。”
黎雪英慢条斯理站起身,脑内飞快运作,面上却轻描淡写拍拍手:“冯庆昨晚的场子我不曾路面,泼脏水也看看限度。”
“别以为我不知道!”刘培明强上两步,忽然掐着黎雪英的脖子抵在墙上,“你心里瞧不起我,即使那个在破茶餐厅抽烟的烂仔,都让你只觉胜过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老豆到我老爷面前都还要敬一杯茶。”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论于辉,还是刘培明,盯紧的就是黎雪英这一点。
若他不是官家子弟还好,偏生他也是,便要被强行拉扯入“圈”。还要成为“圈”内那个满足众人阶级制度的下等人。
黎雪英长得俊,那双眼往上一挑,便让人徒生肖想。
刘培明掐着他的下巴,忽觉口干舌燥,凶神恶煞的神色放缓,暴躁仿佛被安抚。
当他鬼迷心窍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刘培明,我瞧你一日不入土,一日不安分!”
两人同时转头,是于辉。
于辉黑着一张脸,目光在两人间来回。刘培明那点龌龊的念头,在他眼中暴露无遗。
掐着气管的手徒然放松,黎雪英大喘两口气,伸手去够滚落在一旁的伞。
一双鞋踩上伞柄,再往上是于辉那双阴骘的眼。
黎雪英缩回手。
同刘培明不同,于辉脾气没那么暴躁,更不逞口舌之快,在外人眼中同时衣冠禽兽,却依旧比刘培明胜上三分。这也是比起刘培明,于辉更令黎雪英忌惮三分的缘由。他比刘培明狠,却不狠在面上,而更多狠在骨子里。那是政治身家培养出的独一份的狠辣。
“他说在九记门口看见你,是不是真?”于辉居高临下地看着黎雪英,“同冯庆闹场一事听来时真,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辛默,你同他交好?他又是什么人?”





灯下黑 灯下黑_第9章
在烈日的照射下,黎雪英内心恐惧增大,臆想中皮肤都在烈日下一寸寸融化。
一件外套铺天盖地,刹时盖住黎雪英的视线,隔绝眼前于辉阴骘的神色。
男人手提塑料袋,像刚从巷口便利店回来,里头提着廉价的纱布创可贴。他身形高大,靠在墙上,满脸不耐,也同刘培明一般凶神恶煞,不同的是一身戾气掩也掩不住,那双眼剜人如刀,令人胆寒。
刘培明是个不怕死的,恶狠狠同辛默怒目而视,于辉却看了这人就起恶寒。
他听过冯庆那晚他到场的故事——手持一把拆骨刀,差些剜了阿杰的眼。
辛默不看他俩,果然从身后掏出一把拆骨到,在指尖把玩。明明刀刃锋利,他却游刃有余,丝毫不伤及自己一丝一毫。只是神情实在算不得和善,目光像淬了毒,下一秒拆骨刀就不知要拆谁的骨。
于辉和刘培明同时吓出一身冷汗,刘培明只是往后推了两步,大吼:“衰仔,你敢碰我?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好过!”
于辉则压下恶寒,直勾勾盯着辛默:“做人留三分后路,动手要死得明白。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他和你也非亲非故,你何必为他多管闲事?”
“话别说太早,我同你不一定就无冤无仇,我同他也不定就毫无干系。”辛默弯腰抱起黎雪英,转头又冲刘培明骂,“一口一个衰仔,现在谁是软骨佬?老子让你一双手,照样踢爆你卵蛋。除了满嘴放屁就只会给冯庆做擦鞋仔,难不成你是天生贱格?我一家老小有你惦记,泉下有知都要重返人间。”
于辉和刘培明动不得手,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看男人抱起裹着自己外套的黎雪英,好整以暇捡起一旁掉落的伞。他直起身,高出于辉刘培明半头多,看一眼都要垂着眼皮。
望着他抱着黎雪英从身前走过,于辉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了攥。刘培明则狠得牙痒痒,他还没被人这样当面骂过。
刘培明只敢叫嚣,始终不敢向前:“阿辉,我看这小子是不想活了。我们家里的身份尚且不说,他要真是个颠勺的我不信,谁他妈随身带一把刀?要说真是个古惑仔,冯庆的面子都不卖,迟早被弄死在海里。”
“我们两个挣不过,穷途末路的歹人,拿不起性命拼。”于辉恨恨地说,恨恨踢了一脚墙,那是刚刚黎雪英的地方,“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事我们管不了,想读学士就别惹他麻烦。剩下的等庆哥料理,自有他吃苦头时候。”
与其说横抱,不如说辛默是捧着黎雪英往前走。
黎雪英身上罩着辛默黑色皮夹,看不清面目。他身体轻得像一件物什,让辛默觉得怀中抱的不是一个人的重量。
过路行人纷纷侧目,当他是杀人行凶抱了尸首,纷纷远离。
辛默逐一瞪回去,谁也不放过。
过了转角,凉影下泄,黎雪英忽然就有动静。他在辛默怀了挣扎两下,跳了下去。
他皮肤本是雪白,阳光下都觉刺眼,此刻却微微发红。那绝不是因为羞赧或激动,所导致的血气色泽。
黎雪英浑身上下,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像被灼烧。唯独身上一件皮夹克,紧紧披着不放,伸手哆哆嗦嗦朝辛默要那把黑伞骨。
辛默习惯性嘴贱,想骂骂咧咧,却瞥到黎雪英状态不好的脸,最终只后退一步撑开伞。
他举高伞柄,黎雪英够不到。
但随他的移动,黑伞的影严严实实遮盖他的身体。
黎雪英最终不再较真,靠着墙喘一阵,慢慢往前走。
辛默跟在他身后,为他掌伞。他边高举边观察黎雪英,发稍乱,头稍低,整个人散发局促不安的气息,只裹着他那间皮夹衣快步前进,雪白的皮肤略红。
只一眼,令人呼吸困难。瞧他温温淡淡,白雪疏离。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生晶莹剔透好皮囊,恃靓行凶不外如是。
辛默随他走过好一段路。
过了转交,他开口:“那群狗日的一直这么狗仗人势?”
这是辛默第一次同黎雪英说话时如此粗莽,黎雪英惊了一跳,默默点头,更扒紧了身上的皮夹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辛默睨了他一眼。
“不用。”
认清他走的方向是茶餐厅,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刘方方坐在门口,正蹲着啃苹果,见黎雪英披着辛默的外套进来,对辛默抛个媚眼,在挨打之前躲到后厨,将空间时间留给这对人。
辛默见怪不怪,转身给黎雪英倒一杯水,静坐桌前。
这是黎雪英连续来找他的第五次,每回带着那点莫须有可怜的消息,和打探伤势的借口,辛默是傻才会真信那套说辞。
他隐约猜出黎雪英来访背后的深意,和那暧昧的模糊轮廓,却只不去碰,只一厢情愿将它落入孽债的行列。尽管他的皮囊诱人可口,辛默也不想藉此贪心,自寻麻烦。
黎雪英休息片刻,再次给辛默检查伤口,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这才告别离开。走之前辛默翻出早已准备好的新伞,比黎雪英那把更大,更圆,内层还带遮阳防紫外的隔离层。那只骨节分明筋脉隆结的手握着金属的伞尖,将伞柄的一头递给他,让黎雪英怔忪许久。
辛默嘴角缓缓牵起笑。
“你拿去,比我更需要。”他说。
黎雪英很快回神,低头淡淡说了声谢谢,转头离开。
刘方方在后方不知蹲了多久墙角,吊儿郎当从后勾着辛默的肩膀,身子一晃一晃,目光和辛默一起望着远走的黎雪英,调侃道:“默哥,不搞基哦?”
不搞基是前些天刘方方跟他打听,他脱口而出的。
说不上心底感觉,但的确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一连五天,给什么,我只有拿的份。”辛默舔了舔唇,像只不嗜足的兽,“凡事适当回应,才有后续。”
第六章 冯庆
黎雪英到伞后,一连五天没再光顾辛默的茶餐厅。
辛默倒不着急,神在在。叼着烟捧着报纸晒太阳,晚上就到拳场跟人打拳,偶尔拾杂碎喽啰。
倒是刘方方望眼欲穿,天晚坐在门口的小方凳上等。眼见等不来黎雪英,气馁懊恼地抱怨:“默哥,他了你东西又人间蒸发,这什么道理?”
“不急等,炒个粉先。”辛默系上围裙。
刘方方在门口蹲了会儿,被干炒牛河的香气引去。
黎雪英进门时不见人招待,自顾自往后厨走,一打眼就瞧见辛默。




灯下黑 灯下黑_第10章
他叼着烟炒粉,嘴中跑调哼曲,灶火翻飞,明灭映在面,英俊非常。
黎雪英静静坐在桌前等兄弟二人吃一碗炒牛河。
刘方方不习惯有人睇他进食,吃两口总要瞧一眼,时不时问黎雪英是否真不吃。黎雪英已摇过三次头。
反观辛默,一头栽到碗里像饿死鬼投身,做饭时专心一意,食饭时更不言语。一个眼神也吝啬给。
等刘方方拾过碗筷,辛默尚满足地向后仰,又点起一根烟,要印证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然则,黎雪英这次来并非带来什么消息,也并非为冠冕堂皇看伤的念头来见他一面。
“冯庆来找过你?”他刚开口,单刀直入。
辛默捏着烟的手顿顿,眯起眼:“你从哪里听说?”
当然是于辉同刘培明。黎雪英虽未开口,但辛默已猜到五六分。
听到冯庆来找辛默的消息,于辉作壁上观,静等辛默出糗,刘培明却只徒报应爽快,耐不住寂寞call给黎雪英,小人得志,洋洋得意。
但事实确实不像黎雪英听到、猜想到的面貌。
黎雪英以为是辛默那晚因为九记下过冯庆面子,因此招惹这位地头蛇,那么他自己的责任必定少不了。
可惜,他并不了解冯庆同辛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冯庆当初是辛柏宏亲手“点将”上位,这几年手握黑道各路资源,人脉,甚至有传言白厅高层都暂时不敢动他,怕伤筋动骨。
而辛默作为辛柏宏曾经的养子,在冯庆坐上椅子之前便被辛柏宏剔除在外,只留下这么一家餐馆。
六年的养子,只余下一家食肆,任谁也不相信。
好在冯庆当话事人后,老一辈的矛头很快转移到刚上位的冯庆身上,只有少许人仍惦念着辛默手中掌握的那份人脉资源的名单。
现在,冯庆来揾辛默的目的也变复杂。也许是因那日他再次闻到了同类气息,又也许他认为辛默锋芒太露;又或也许,他同样在意那份传说中,辛柏宏留给辛默的名单,因此势在必得。
随手营救一个妹妹仔,哪想到打开一场新局面。这其中的复杂和利弊,面对黎雪英那双透亮、黑白分明的眼,辛默实在难以说出口。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契爷生前便常对他说,做人,前走三后走四,顾全局面,方得始终。
他与冯庆之间的局面,如今揭开一角,好坏善歹,还要日后见分晓。
“不存在。”辛默将吃好的碗摔在桌上,还不满地用筷子去敲碗边沿,“好好念书,不要担心你不该担心的。”
几日后,同样听闻风声,一同赶来的还有于辉和刘培明。
实际上,除了辛默因为黎雪英的那两次路见不平,他们对这人并没有深刻的认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于辉和刘培明同黎雪英一样,对这二人身后的关系一概不知。但他们却知,若辛默是个无名小辈,必定不会劳动冯庆亲自关注。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冯庆同辛默结下仇怨,要么冯庆看中辛默,有意招揽。
那日,所有人齐聚一堂,坐等大戏开场,没想到却出个顶天差错,辛默偏偏不上工。
不但他不上工,刘方方也不在场。剩下几个看店的伙计和厨子,各自面面相觑,不知辛默什么时候多了这样古惑仔的弟兄,上过菜便躲到后厨窃窃私语。
冯庆饮过茶,食过饭,面无不悦,打算下次再来。
刘培明心有不甘,生怕冯庆是真对辛默有好感,要招他做手下贤才,索性一股脑将前两回同辛默对怼情形添油加醋,一股脑讲过。
冯庆吊着三白眼,骨节粗大的手指一下下敲着塑料杯。他确实没想到刘培明和于辉,同辛默有这样的梁子。
除此之外,有另一人引起他关注,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黎雪英。
冯庆想,这个黎雪英,会不会是辛默的软肋呢?
如果黎雪英是他的软肋,那么就拿捏黎雪英。
况且,竟然也姓黎,或许正是命运的暗示。
三天后黎雪英家门口站着冯庆的人,说要请他下楼饮茶。
黎雪英不知这路是哪里人,阿爸不在家,每个主心骨,家姐不放心,索性陪同前去,一睹究竟。
冯庆知晓黎雪老豆在警务司工作,听总华探长发号施令。
这令他心中够底气。
冯庆如今能出头,也并非无人按头,而是警务司需要像他这样一人。他需警务司为他打开一条明路,以至不逼入绝境,反之警务司也需要他掌管下三路绝对的实权,接管“罪恶之城”。
井水不犯河水,永远对抗又永远制衡。冯庆同警务司的关系,唇亡齿寒。
他已做好万全准备,换过体面服装,只等拿捏黎雪英在手,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定要将辛默为己用。
黎雪英同黎莉一同下楼,不曾想过轿车中等着的人正是冯庆。
黎雪英并未见过冯庆,等到对方自报家门,大惊。此时拒绝已晚,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他只能央求家姐先行回家,不要被他扯进不必要的麻烦中。
他不知,黎莉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想细佬和冯庆扯上关系,多半因为夜总会。溯源追起,是周慧和她连累细佬。
“细佬,还是上楼,还是上楼……”黎莉话语间要牵黎雪英的手。
黎雪英紧紧反握,望住黎莉,在她手背用力一捏:“家姐,你回先。”
黎莉哆嗦着唇,最终从细佬手中抽出,反身上楼。她懂得细佬那一下的暗示,情况万一有变,她立刻通知阿爸。
黎雪英不曾留意,车中冯庆的目光却牢牢钉在黎莉转身的背影。他的目光中诸多复杂情绪,却恰巧被低头整理衣衫的黎雪英错过。
不多久,冯庆回目光。四十岁男人的气质沉稳,却掩盖不了峥嵘岁月下留下的老辣。他眉头到鼻梁的刀疤在阳光照射下更骇人,令人不敢直视。
黎雪英父亲在警署工作,一生与无数穷凶恶极之人搏斗,却将这对姐弟护得很好,不曾接触冯庆这等人。被对方狠辣的目光探究,黎雪英浑身发冷,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冯庆凝视过黎莉后,又细细打量他的眉目。只是打量。




灯下黑 灯下黑_第11章
黎雪英靠近,不用多说有人为他拉开车门。他落座,却紧贴车门,低声叫一句“庆哥”。
冯庆也不追究后生仔从何处识他,应声后车子驶入不远处的茶馆。
这是十分奇异的组合,年过四十凶神恶煞的男人,与干净洁白的少年郎,同坐桌前饮茶,大好风光令人猜疑惊揣。
“小朋友,你同辛默是好弟兄?”冯庆耐着性子开口,当真像冲小朋友讲话。
“甚至算不上朋友,他的餐店开在学校旁,食饱肚子就走人。庆哥说的若是他帮过我两次,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黎雪英强压心中不安,面上做到礼貌微笑,桌下手已绞紧,“庆哥是听刘培明于辉说话?”
黎雪英心中惊疑,只猜辛默八成因为自己的关系沾惹麻烦,目前来看,将他们的关系摘净最好。
冯庆手指习惯性敲着桌面,仄头思考:“于辉和刘培明,他们经常欺负你?”
黎雪英连道没有:“后生们打闹,庆哥别当回事。”
两人一言一语聊天,冯庆想方设法套辛默与黎雪英的关系,却屡不得手。
冯庆本想在话语中抓住把柄,再对黎雪英下手。黎雪英却将冯庆的心思看透,言语间将自己摘得干净,丝毫不与辛默扯上关系。
他心中透亮,情知两人关系越密切,冯庆只会对他们越不利。
口舌绕了半天,却终究没些实质性成果。冯庆竟也不气,笑一笑忽然话锋一转,对准黎雪英家姐。
“刚才是你家姐?”
黎雪英这一着慌,露出破绽,猛地抬头看冯庆,像只警惕的动物。
冯庆勾了勾唇:“不要慌张,只是瞧你同你家姐长得并不相似。”
冯庆又开始问黎雪英父亲的事。
黎雪英长袖善舞,深谙打太极之道,每逢说到重点避而不答,圆润又不失礼貌,令人乍一听挑不出错。
冯庆心想,黎鹊是养了个好儿子,这哪里是于辉刘培明口中木讷愚钝的软骨仔,外表弱不禁风,靓丽温顺,内里是只狡猾的狐狸崽。
这一壶茶两人已喝了半个钟有余,却忽然有人凑到冯庆面前低声言语:“有差佬来!两辆车,人就在外,伙计们拦不住!”
作者有话说
差佬:警察
第七章 夜奔
这一壶茶两人已喝了半个钟有余,却忽然有人凑到冯庆面前低声言语:“有差佬来!两辆车,人就在外,伙计们拦不住!”
黎雪英双手再次绞紧。
他知多半是家姐等不及,已将他与冯庆会面的事告知阿爸。
果不其然,两人将将起身,正对上从楼梯口上来的黎鹊。
黎鹊便服还未换下,呼吸微微急促,一双在人群中锁住黎雪英,似乎在确认儿子无事后松快一口气。
随后,他在下一秒看到冯庆时全身僵直,眉头紧促,甚至做出戒备状态。
黎雪英这辈子不曾见阿爸如临大敌,不自觉往他那旁埋开几步:“阿爸。”
身形还没站定,黎雪英就被黎鹊拨到身后:“你跟什么人出门,不知跟我讲一声,家姐挂心你才通知我。”
这番话虽对黎雪英说,黎鹊一双眼却瞬也不瞬盯着冯庆。黎雪英简直怀疑父亲与冯庆曾有交手,否则如此谨小慎微,仿佛对面的不是什么九龙新主,而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反常,太过反常,冯庆竟也盯着黎鹊看。
黎雪英一双眼雪亮,目光再两人间飞快来回。
“好久不见,阿sir。”冯庆开口就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一双儿女令人羡煞,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和后生叙叙旧。”
黎雪英知他口中没一个字可信,但自己竟从头到尾不知冯庆和父亲是旧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何时相识?阿sir与古惑仔,怎看怎样不相配。
难道是曾与阿爸交手过的恶徒,若是如此,太令人……刚才半个钟,鬼门关前走一趟。难怪父亲忧心。
“阿sir不必如此紧张,上次邢探长做东我也到场,晚到如今才相认。不过没差别,以后有时候叙旧。”冯庆从黎鹊身旁走过,伸手一按他的肩,带着屋内五六人尽数立场。
他刚一走,黎鹊浑身的肌肉松懈,被他按过的肩膀忽然坍塌,环伺四周,如大梦初醒。一阵风吹过,冷汗涔涔。
那一晚黎鹊抽许多烟。缭绕的烟气在家中久久挥散不去。
黎莉只要细佬回家便安心,黎雪英却无法静心。他始终无法旁敲侧击究竟父亲与冯庆有过什么交集,问多了黎鹊不耐烦,要他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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