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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钢琴协奏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慢半拍的铃铛
“我到处去找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直到有一天,我在老爷子的琴房外面堵到了他。”
当时的情景,谭硕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那是他这辈子最惨痛的教训,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经历。他捏紧手里的烟盒,尽管那烟盒早已被他揉得面目全非,颤抖着道:“我问他,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说……”
那时,肖聪淡漠地看着他,显得异常平静。他说:“谭硕,我只是接受委托完成《长夜之歌》的首演而已,你说的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谭硕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肖聪又说:“况且,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两部作品如此相似,很可能有抄袭的嫌疑,那么我又如何判断,这到底是谁抄了谁呢?”
最后他拍了拍谭硕的肩道:“我劝你,做事情不要太冲动。你这样去质疑孙老师,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惹人笑话。与其把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面,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写几部作品,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就从谭硕的身边走了过去,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谭硕愣在原地,身旁人来人往,可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谭硕离开了琴房楼,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独自走了很久,终于渐渐地打心底里泛出一阵恶心。
《长夜之歌》已经抢在《星海》之前公开发表并且获奖。孙辰是作曲系的老师,肖聪是王一夫的学生。而作为对《星海》整个创作过程的唯一知情者,肖聪选择了站在孙辰一边,他的手里不仅有《星海》修改稿的完整复印件,还有很多《星海》的草稿片段。谭硕不知道肖聪和孙辰是怎样蓄谋这件事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谱子是通过肖聪到了孙辰的手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去揭发孙辰抄袭,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不仅如此,听肖聪的言下之意,自己非但没有胜算,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肖聪在面对质问时能如此淡定,言语间甚至暗含威胁,这说明他和孙辰一定早有准备,并不担心原作者在发现之后把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一部优秀的作品刚获了奖,就立刻有人跳出来质疑其抄袭,可这个人又拿不出充足的证据,那他最后只会落人笑柄,被认为是凭借这件事博取存在感、炒作自己的小丑。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舆论会倒向哪一边,谭硕不用想也知道。
谭硕讲完这所有的经过,终于抬眼看向秦海鸥,疲惫地说道:“我和他朋友一场,也是直到那时才明白,原来名利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秦海鸥怔怔地看着谭硕的眼睛,突然“蹭”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冲出两步,又回身顿在那里。他想做点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情绪,随便什么都行,可他又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宣泄此刻心中的怒火。
原来这才是真相,这才是事情的关键。谭硕的作品不仅仅是被孙辰偷走的,这次抄袭是一次合谋!最有力的证人竟然站在了抄袭者一边,所以谭硕才会那么绝望,他才会那么确定,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再有转机!
秦海鸥站在房间中央,心绪翻涌,胸口如火在烧,气得快要炸裂。
现在他终于知道,就算当年老师没有为肖聪考虑、没有在人选的问题上产生过犹豫,《长夜之歌》的首演者也不可能是自己,因为早在孙辰打算夺走《星海》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肖聪预谋好了首演的人选!
他曾经那样信任肖聪,尊敬他,把他当兄长爱戴,为了不抢他的风头,甘愿在老师面前承诺永不演奏《长夜之歌》。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多么的可笑!
而他们的老师——老师亲手培养了肖聪,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为他的未来做了多少打算,难道他就打算这样报答老师的恩情吗?!
秦海鸥这时才明白,谭硕为什么会说老师承受不起这样的刺激。先前他突然提到肖聪,谭硕可能是一时心乱才把实话说了出来,当时他只觉得谭硕说得有些夸张,可现在想想,如果老师知道自己的学生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无疑会受到巨大的打击。
他想到这里,又转头看向谭硕。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谭硕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让他接触那手稿,为什么在上午谈话的时候拒绝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肖聪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秦海鸥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激烈的情绪,这种情绪已经超越了愤怒,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憎恶——原来一个人为了名利,可以将别人的心血据为己有,可以颠倒黑白,背弃朋友。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着践踏职业操守、违背道德底线的龌龊勾当!一部肮脏的抄袭之作,让一个小偷和一个骗子从此扬名,却成为了谭硕的心头之痛,令身为原作者的谭硕在这样的痛苦中煎熬了整整十年!
可是谭硕,他忍耐了这么久,在手稿被翻出来时,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朋友的感受,直到事情发展到他无法掩饰的地步,他才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秦海鸥望着谭硕,久久不能成言。他的内心被怒火灼烧,被疼痛撕扯,无论是谭硕所受的痛苦,还是老师和自己所受的欺骗,都像锉刀一样折磨着他的心。从小到大他尊敬和喜爱的人有很多,却不曾真正地讨厌过谁,更不要说去憎恨谁。可是现在他憎恨肖聪,这种恨意远比他对孙辰的怒气更加强烈。这滋味并不好受,却又无法停止,只要一想到谭硕这十年来都忍受了什么,老师若知道真相后将会多么的痛心,秦海鸥就觉得即使真的把事情揭发出来,他也仍然不能原谅犯下错误的人。
他站在那里,任由自己被这些情绪冲刷着。楼下米粉店的嘈杂声不知何时已经静了下去。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如两尊雕像一般。然而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没有人的心里是平静的。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感同身受,此刻都已经没有分别。
秦海鸥望着谭硕,良久,终于走回到小木凳边,重新坐了下来。
“后来呢?”他低声问道。
谭硕轻轻叹了口气,向后斜靠在椅背上,似乎只是回忆这件事情,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后来?……后来我走了。”
看着心血之作被人抢走,可他却什么也做不到,谭硕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他更无法原谅肖聪和孙辰,他拒绝承认《长夜之歌》的一切。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还留在这个圈子里一天,他就不得不看着《长夜之歌》不断上演。他们不仅抢走了他的作品,还要反复践踏他的尊严。如果作品已经无法留住,那么谭硕希望,自己至少能够保全后者。
他没有再去质问肖聪,也没有去找孙辰理论。他很快处理掉了自己的书和稿纸,只带了入校时的一部分行李,没有将他的去向告诉任何人,甚至连毕业证都没有去领,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而那部《星海》的手稿,直到临走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将它塞进了行李箱,终究没有舍得将它抛下。
第三十九章
在此后近三年的时间里,谭硕没有写任何东西。
他四处旅行,每到一个地方就找份临时的工作,一边打工一边玩,玩够了之后又重新上路,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最后我到了龙津这儿。当时这个地方还没有搞旅游开发,人特别少,风景也好,我打算在这里住久一点,就到镇上找事做,碰巧龙哥的饭馆缺个临时工,我就在他那儿干了半年。后来他不缺人手了,我很发愁,他告诉我,说古镇马上要搞旅游,与其继续打工,不如自己做点买卖。他帮我联系了一个小店面,在镇东头,还让小黑教我做米粉。果然没过多久这镇上的游客就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生意都跟着好起来。然后我就搬到了现在这个地方,那时珠珠的客栈还没开张呢。”
说到在龙津镇上的这几年,谭硕的语气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好了许多。他把皱巴巴的烟盒扔进废纸篓,调整了一下姿势,在转椅上放松下来,似乎终于开始找回往常的镇定与平静。
他眉头一松,房间里令人揪心的气氛顿时也缓和了不少。秦海鸥便问:“那后来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创作的?”
谭硕道:“米粉店初期经营得不是很好,亏了些钱。我找龙哥借钱垫上了,但是光靠开店的入,短时间内很难还清。于是我联系了强子,让他帮我找点活儿干。”
他所说的干活自然是指写音乐挣钱。秦海鸥又一次沉默了。一个如此喜爱创作的人,竟然是为了还债才又重新提笔。明明喜欢做一件事却不忍去做,不仅如此,还要为生计所迫被逼着去做,个中滋味有多苦涩,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然而谭硕似乎并不认为这有多苦。在提及这件事时,他的眼里又有了光:“开始写了以后我才发现,这玩意儿不是你想戒就能戒得掉的,就好像戒烟,一旦复吸就很难再停下来。不过我也不想再回那个圈子里去,所以我自己写自己的。”
他说完便抬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来倒水喝。秦海鸥见他情绪好转,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紧绷的神经为之放松,另一方面心情却愈加沉重。他想起当初他将自己的困境告诉谭硕时,谭硕所说的那些话。当时谭硕说:你这不是还能弹吗,刚才你自己不也玩得挺投入的?——那时秦海鸥并不知道谭硕这么说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但他此刻终于明白了谭硕为什么能轻轻松松用一句话化解他的压力。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
一个不能登台的演奏者,与一个不为人知的创作者,他们是一样的。
秦海鸥曾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再弹琴了。当他发现他至少还能弹给自己听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为他带来极大的安慰和满足,令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弄明白这件事,可对于谭硕来说,这种状态却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谭硕在很早以前就经历了同样的过程,尽管后来他恢复了创作,却从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他不为任何人,不图任何反馈与回报,只是因为热爱所以去做,这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常态,也足以令他感到满足。因此,秦海鸥的困境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绝境。在他看来,只要对钢琴的热爱没有消失,秦海鸥就有足够的理由坚持下去。
他们是一样的。他们都是真正深爱音乐的人。只要他们还能演奏和创作,哪怕没有观众、毫无名利可图,甚至从今以后都要忍受孤独,他们也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现在秦海鸥终于明白,正因为谭硕体会过同样的、甚至是更加深切的痛苦,他才能一语中的地开解自己。而自己在短短几个月里所受的煎熬,与谭硕的十年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剩下谭硕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谭硕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水,摸摸肚子道:“饿死了,我去煮碗粉吃!”
秦海鸥呆了呆,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但是听他这么一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也很饿,便道:“我也要吃。”
“你晚上没吃饭?”谭硕诧异。
“吃了……”但他当时胃口不好,所以没吃多少,而且这样的谈话其实相当耗神,“又饿了。”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37章
谭硕笑了一声:“走走,下楼吃去!”
两人来到楼下,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店面已经打烊,阿毛也已经关上店门回家了。谭硕看来是真的很饿,一进店就麻利地把米粉煮起来。这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似乎他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谈话,又似乎先前的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但秦海鸥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从表面上看,谭硕生活得很自在,或许他自己也真的认为这样的生活很好,但实际上,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即使恢复了创作,也没有再写过任何钢琴作品,这足以说明在谭硕的心里,仍然存在一个巨大的死结。
这个心结要如何才能解开,秦海鸥不知道。如果抄袭的事实无法得到澄清,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谭硕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从前秦海鸥总想着为谭硕做点什么,他以为帮谭硕切菜擦桌子端米粉,或是找人帮谭硕录音救急,就算是为谭硕尽了一份力,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与深埋在谭硕心中的那个核心问题相比,这一切都只是细枝末节,就算他做得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帮上谭硕。尽管他一时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但至少他终于知道了谭硕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终于有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谭硕把米粉捞出来,盛了满满两大碗,两个人坐下来吃。
秦海鸥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坐在空荡荡的店里吃着米粉。那时谭硕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好心肠的米粉店老板,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个人才是《长夜之歌》真正的作者,他一定不会相信。
先前他曾屡次感到后悔,后悔自己把手稿找出来,后悔把手稿买回来,后悔与谭硕发生争执……但如今,这种感觉消失了。秦海鸥只是感到幸运,甚至就连他来到龙津镇这件事,也因此具有了特别的意义。如果这一切不曾发生,他就不会认识谭硕,也不会知道十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虽然真相是令人痛苦的,但这一次秦海鸥不打算逃避,因为他敢肯定,要是今天谭硕没有把实情说出来,这个人就会把这秘密继续藏在心底,藏一辈子。一想到此,秦海鸥便觉得,只要能让谭硕说实话,无论多大的周折都是值得的。他一点也不后悔成为这个秘密的共担者,相反,他认为这是由自己退出乐坛所引起的一系列糟糕的后果中,唯一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
两人埋头吃着各自碗里的米粉,直到把东西吃进嘴里,才发现饥饿已经难以忍受,一时谁也顾不上说话,安静的店里只剩下唏哩呼噜吸溜米粉的声音。
第四十章
秦海鸥半碗米粉下肚,吃的速度放慢下来,同时把各种念头和情绪梳理了一下,终于找回了谈话的重点。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开口时语气依然很冲:“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谭硕抱着碗喝了口汤,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样子,事不关己似地说道:“什么算不算的,这事已经过去了。”说完见秦海鸥皱起眉头,又笑道,“不然还能怎样?作品拿不回来,难不成跟他们打一架?或者找俩板砖,趁其不备直接一人一砖拍傻了,这多解恨,可这种事你做得出来吗?”
秦海鸥不接话,低头继续吃米粉,但吸溜米粉的声响明显比刚才大了很多。
谭硕看着他,又好笑又无奈。
打从一开始,谭硕就料到秦海鸥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秦海鸥太单纯了,他显然还没有接触过这个社会真正阴暗的那一面,而且从平时的言谈能感觉到,他非常爱戴肖聪。谭硕心里清楚,一旦让秦海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果秦海鸥不相信他,那么就会立刻和他翻脸,但如果秦海鸥相信了他,那么就会彻底厌恶肖聪。以秦海鸥单纯的性格,他只可能二者选其一,不可能处于中间状态。前一种情况是谭硕不想看到的,而后一种情况则会让秦海鸥很难办。这两种情况,谭硕都想避,但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谭硕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秦海鸥对手稿的事太过执着,还是自己在最后一刻意志不够坚定。
如果秦海鸥没有将《星海》的手稿找出来,谭硕几乎都快忘记了它的存在。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忘了当年的事。在他发现秦海鸥偷看手稿之后的那几天里,他已经把这块伤疤整个揭开,晾晒一遍,再重新遮掩好。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在这十年里,这块疤已经逐渐成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而忍耐它所带来的痛苦,也已经成为了他必不可少的生活习惯。当初他带着这手稿是为了留个纪念、记着教训,但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它的提醒。既然留着无用,又可能引起别的麻烦,还不如扔掉。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可是谭硕做梦也没有想到,秦海鸥竟然把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手稿找了回来。当看到《星海》和《长夜之歌》同时出现时,他几乎就要失控,后来对秦海鸥发火,绝对可算是自两人认识以来他所做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平时谭硕希望自己至少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是积极的,因而把负面的情绪都独自消化掉。可是今天的事情他消化不了,尤其是秦海鸥竟然产生了告诉肖聪的念头,谭硕当时宛如被油煎火烤,没做多少挣扎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人算不如天算,谭硕想到那手稿,现在也只能叹气:“你到底是怎么把谱子找回来的?去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吗?”考虑到秦海鸥有翻垃圾的前科,谭硕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秦海鸥便把在曹楠店里的见闻讲了一遍。谭硕震惊了:“他了你多少钱?”
“200。”秦海鸥也没瞒着。
“太便宜他了!”谭硕怒道。
秦海鸥道:“我又不能跟他说,那个其实是你写的。”
谭硕道:“就算你告诉了他,他也不会相信。”
秦海鸥突然道:“你别转移话题。”
谭硕惊讶:“我转移什么话题了?”
自从发生了手稿的这件事,谭硕渐渐发现,秦海鸥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乖顺,他在某些方面执拗得很,这可能是艺术家的一种通病。
秦海鸥道:“我要去找肖聪,让他把这件事说清楚。”
秦海鸥认为,比起抄袭,恐怕朋友的背叛才是最令谭硕痛苦的。就算无法与孙辰对质,就算肖聪是孙辰的同谋,他也要找肖聪问个明白。他要亲眼看看肖聪的反应,他要看看肖聪在面对自己时,是否也和当年面对谭硕时一样矢口否认一切。就算他改变不了什么,他也要让肖聪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
谭硕无奈道:“我早就说了,你不能和他说这件事。”
“为什么?”秦海鸥仍然不解。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谭硕还是不同意?
谭硕道:“你和他把话挑明了,让老爷子怎么办?”
秦海鸥道:“我不会让老师知道的。”
谭硕道:“你不让他知道,他就不会知道吗?”
秦海鸥愣住了。
谭硕接着道:“你打算私底下去找肖聪,但你知道他会到老爷子面前说些什么吗?你别忘了,你是拿不出凭据来的。”
秦海鸥就有点激动:“老师会相信我的!”
谭硕点了点头:“好,就算老爷子相信了你,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到那时老爷子容不下他,他肯定和你势不两立,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你难道要和他打舆论战吗?在这件事情上,他可是一直占着上风的。”
秦海鸥皱着眉,不吭声了。
谭硕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面也不好受。说到底秦海鸥是为他出头,他本来是最不应该泼冷水的一个人,但这件事情对秦海鸥有百害而无一利,秦海鸥年轻气盛又单纯,谭硕不能跟着他一起犯糊涂,无论如何,他也要把秦海鸥拦住。
肖聪当初和谭硕关系还不错时,就从来没在谭硕面前提过一句与秦海鸥有关的话。谭硕听说秦海鸥也是王一夫的学生以后,把秦海鸥获奖成名的时间与肖聪的情况一对比,就知道当年肖聪就算对秦海鸥没有敌意,至少也是很忌惮的。如今肖聪的事业顺风顺水,秦海鸥的处境却由于他的心理问题变得十分被动,一旦秦海鸥和肖聪闹僵,这件事就很可能被肖聪利用,说不准在背地里使什么坏,甚至还有可能把秦海鸥的隐退拿出来说事。即使是秦海鸥风头正劲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舆论会如何反应尚难以把握,何况现在秦海鸥是这样的情况,传出任何□□都有可能为他招致非议。事关秦海鸥的名誉,谭硕早已把这个问题想得很清楚了。
但是谭硕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秦海鸥。如果让秦海鸥知道了肖聪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师弟,反而从一开始就心存芥蒂,只会火上浇油。谭硕的目的是要劝住秦海鸥,因此对很多细节都只字未提。
他见秦海鸥已经有些动摇了,便继续道:“你明白了肖聪是个怎样的人,这就足够了。你可以适当远离他,但不要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这事,更不要和他翻脸,否则不仅帮不了我,还有可能给你自己惹来麻烦。这件事其实和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你不要被它影响,你要绕过它,多想想你自己的事。”
最后他总结:“总之,这件事你不能自作主张,一定要听我的。”
秦海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吃起了米粉。但是谭硕知道,秦海鸥已经被他说服了。
在谭硕看来,秦海鸥和肖聪很不一样,虽然这两人都师从王一夫,但无论才华还是人品都不可同日而语。秦海鸥对待音乐非常真诚,感情纯净,心地善良,尽管他阅历太浅,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他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并且目前面临着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但谭硕认为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谭硕在秦海鸥的身上看到了很多宝贵的品质,无论是作为一个音乐家,还是一个普通人,这些品质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都显得尤为难得。他认为秦海鸥应该成为更好的演奏家,他天生就是为钢琴而生的,他的光芒不应该就这样陨殁,他不应该被困在这里。这种煎熬的滋味谭硕实在太了解了,因此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决定了要帮助秦海鸥重返音乐厅,而要做成这件事,秦海鸥首先就不能被肖聪这样的小人分散了注意力。
令谭硕欣慰的是,他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秦海鸥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两人把米粉吃完,都感到很疲劳,谭硕叫秦海鸥不要想太多,赶紧回去睡觉。
秦海鸥回到客栈后,还是忍不住把手机里保存的与肖聪的消息记录翻出来看了看。当初他刚刚宣布终止演出的时候,肖聪就曾发消息询问他的情况,但那时他一方面由于情绪极其低落,另一方面也由于经纪人再三叮嘱不要回应任何信息,所以就没有回复肖聪。当时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师哥的关心,还曾为此感到愧疚,可如今再看到这些消息,他却只觉得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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