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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钢琴协奏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慢半拍的铃铛
于豆豆听他语气如此肯定,自然也顾不上纠结自己的疑问了。与秦海鸥的通话刚一结束,她就拨了秦海崖的号码,同时开始在网上查询机票信息。
秦海崖也闹不明白弟弟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秦海鸥的情况好转,最难的一关已经突破,其他的问题在他眼里就都不是问题。于豆豆找他一商量,两人都认为不管秦海鸥有没有计划、有什么计划,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满足他的需求,其他的事情可以等到以后慢慢再说。
于是,于豆豆订了第二天早班飞机的机票,带着陈甘柠来到了龙津镇。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52章
尽管事先已对珠珠和客栈的情况有所了解,但当于豆豆真正置身客栈的小院中时,她还是被这个地方的质朴深深地震撼了。
其实放眼古镇,珠珠的客栈算是条件挺不错的一家:砖木混合结构的小楼——虽然房间比较小还有点潮;24小时热水——虽然有时候热不起来;甚至还有网络——虽然信号时断时续。但古镇的旅游热起来后,镇上整体硬件设施的升级却一时跟不上来,镇上的商户被客观条件拖累,自己再怎么折腾,条件也比不上城里,因此按照于豆豆一贯的高标准严要求,这种级别的住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秦海鸥的日程中的。
为了方便和秦海鸥商量事情,于豆豆就在龙溪客栈订了房。但在登记入住后,她还是问秦海鸥,要不要搬到古镇外面去住。来之前她已经了解了,古镇旁边扩建的新区有一家在建的五星级酒店,明年才能完工,附近的县城没有五星级酒店,要更远的大城市里才有。如果秦海鸥嫌城里太远,她可以先在新区或县城租一套条件好些的公寓,让他凑合住到她把镇上的独立住处张罗下来。其实于豆豆是极不习惯用“凑合”这个词的,但碍于这地方条件有限,权衡利弊暂时也只能这样安排。
谁知秦海鸥听了,立刻就表示自己觉得这里很好,他没必要搬走,他还挺想住在这儿的。但他私心里不愿委屈了于豆豆和陈甘柠,便又说如果觉得住不习惯,她们可以换个更好的地方。
这话若换别人说出来,于豆豆很可能会觉得这是一通虚情假意的废话,下属怎么可能住得比上司还好,这是明摆着的道理。但她深知如果是秦海鸥这么说,那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是真的希望她们住得好些,一点儿拐弯的心思都没有,这是他的优点也算是他的缺点,不过于豆豆偏心在先,自然只会觉得他可爱。
说来说去,于豆豆既然来了,那就绝无可能把秦海鸥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可不是秦海贝!最后两位女士在客栈踏踏实实住了下来,房间是个标间,在二楼尽头,景观不是很好,但于豆豆不在乎。
两人行李不多,很快安顿下来,于豆豆就打算和秦海鸥谈谈复出的事情。但秦海鸥似乎并不着急,等她们拾好了,便问她们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两人从上飞机到现在还真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但更重要的是,于豆豆一看秦海鸥那眼神那表情,就知道他是想献宝。
“这儿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你给介绍一下?”于豆豆笑道。
秦海鸥果然积极推荐:“米粉!我带你们去吃米粉吧!”
两位女士自然没有异议。三人边聊边来到客栈院里,由秦海鸥带路,出了客栈大门走两步一拐弯,就进了米粉店的大门。
于豆豆和秦海鸥说着话,起初没有注意,直到终于看见灶台后面谭硕那张鼻梁肿得老高的脸,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七章
饭点没到,米粉店里的客人不多,秦海鸥将两人领到一张空桌旁坐下,为她们介绍菜单上的米粉。他在这店里帮了半年的厨,对各种米粉的口味特色了如指掌,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背起菜单比背音乐会的节目单还顺溜,听得于豆豆和陈甘柠直发愣。
“你们想吃什么?”最后秦海鸥问,“推荐这儿的招牌酸菜粉,特别好吃,但是很辣!红烧牛肉粉也不错,还可以单加卤蛋和豆干,凉菜有黄瓜、笋片和卤肉,你们想不想喝汽水?”
两人听他一番介绍,都觉得凭他对菜单的了解,已经足够在这店里当伙计了。但紧接着,秦海鸥就干了一件更让她们惊讶的事。
两人点了凉拌青笋、两碗酸菜粉和两瓶汽水,秦海鸥让她们先坐,自己来到灶台。谭硕正把一碗清汤粉往外盛,见秦海鸥带人来吃饭,便问:“吃啥?”
秦海鸥把两人点的菜告诉他,习惯性地端起那碗清汤粉:“几号?”
“4号。”谭硕对此也已经习惯,丝毫不觉眼前的情形有何不妥,又捞出两份米粉下了锅。
秦海鸥将清汤粉端到4号桌,碰巧1号桌有客人喊着要加醋,2号桌的客人吃完了要付账走人,秦海鸥轻车熟路地找了醋瓶子给1号桌送过去,然后来到2号桌前,目光往桌面一扫:“两碗牛肉粉32,卤肉8块,黄瓜5块,汽水6块,一共51。”
米粉店的店面不大,他在这边算着账,坐在对面的于豆豆和陈甘柠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不淡定。
怎么能有这样的事?秦海鸥好像真的在这家店里当伙计!且动作之熟练,结账之迅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他到底在这儿干了多久?!
秦海鸥不仅了钱,还了2号桌的碗,又把凉拌青笋和汽水给两人拿过来,这才坐下。
于豆豆早看不下去了,立刻问:“海鸥,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秦海鸥拿启子把两个汽水瓶启开:“我来帮帮忙。”
“帮忙?”于豆豆一听心里就炸了,这米粉店的小老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打听了秦海鸥的身份不说,还把秦海鸥骗到店里替他白干活,实在太过分了!看来此人心机颇深,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于豆豆不动声色地往灶台处看了一眼:“这店里的人手不够吗?怎么不多招两个?”
秦海鸥从来没想过这些,估摸着谭硕是想节约成本,随口答道:“可能是想省钱吧。”
于豆豆喝了口冰镇汽水,心头的火气却蹭蹭往上窜。自家孩子离开眼皮底下才几个月,就被坏人拐去当苦力,还帮人数钱——幸亏这古镇位置偏远,没被媒体发现,否则她前阵子就都白忙活了!
这个叫谭硕的小老板太可恶,竟然利用秦海鸥。于豆豆越想越气,又不便表露出来,但秦海鸥毕竟和她熟了,尽管见她神色如常,还是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而且这情绪似乎是冲着谭硕去的。秦海鸥想了想,解释了一句:“谭硕这人特别好,对我很照顾,所以我来帮他做点事。”
于豆豆顺着他的话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吃米粉的时候认识的啊!”秦海鸥笑起来,想起第一次来米粉店吃饭时的情景,让他觉得很怀念,他用手指敲敲桌面,“我第一次来这儿吃米粉,坐的就是这张桌子。”
于豆豆心中警钟大鸣。这些年来秦海鸥的全部演出以及与演出相关的旅行和生活都是她在管理,凡是在她能够掌控的方面,她都有信心保证秦海鸥的安全,但有两件事却是她无法掌控的,一是交朋友,二是谈恋爱。对于后者,于豆豆目前暂不担心,因为秦海鸥在这方面的成长远远滞后于同龄人,但要说到交友不慎,秦海鸥却已经有了一个先例。
这个先例就是肖聪。
在于豆豆看来,肖聪是一个非常擅于伪装的人。这一点不曾为王一夫察觉,因为肖聪对自己的老师格外尊重,无论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事实是他的事业离不开王一夫的支持,为此,肖聪必须成为一个在各方面都让老师满意的学生。这一点同样也不曾为秦海鸥的家人察觉,因为他们与肖聪的接触大多发生在生活中,并且远不如秦海鸥本人那样频繁。而于豆豆作为秦海鸥的经纪人,既有职业经纪人的经验与洞察力,又比秦家人有更多的机会在不同的场合接触肖聪,她也不似王一夫需要在两个学生之间权衡,她始终站在秦海鸥的立场上、纯粹从秦海鸥的利益出发来考虑一切,因此,在开始为秦海鸥工作后,她很快就发现肖聪对待秦海鸥其实远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真诚。
然而,即使于豆豆发现了这一点,她也只能暗中提防,因为肖聪还不曾对秦海鸥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况且在她接手经纪公司时,秦海鸥和肖聪的师兄弟感情就已是既成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于豆豆不可能强行对秦海鸥进行干预。她只能在与肖聪有关的事情上多留个心眼,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就好像秦海鸥的身边埋着一个地雷,她不仅难以预料它会不会炸、什么时候炸,还不能阻拦秦海鸥在上面踩来踩去。于豆豆只把这担忧告诉了秦海崖一人,秦海崖的意见是,只要肖聪不捣乱,就没有必要让秦海鸥为这事烦恼。
有了肖聪这先例,于豆豆对秦海鸥的朋友圈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秦海鸥就像一块磁石,在魅力上是如此,在利益上也是如此,怀着自私的目的接近他的人太多了,但交朋友这种事归根结底是秦海鸥的私事,于豆豆虽然警惕,却也小心地掌握着分寸。
谭硕的出现太令人意外,让于豆豆措手不及。她尚不知道谭硕的情况,谭硕就已经知道了秦海鸥的情况,这种信息的不对等让于豆豆心里很不踏实,再加上她一见谭硕鼻梁上的淤肿就知道那是打架弄出来的,更觉得这人可疑。因此,于豆豆对谭硕的第一印象可谓糟到了极点。
不过,于豆豆虽然生气,却还是把这个讨人厌的米粉店小老板暂且放在了一边。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是秦海鸥对复出的打算,这才是于豆豆迫切想要知道的。
两人吃完米粉,和秦海鸥回到客栈。这时他们终于能够静下来谈事情,于豆豆便问秦海鸥对将来的住处有什么要求,是否已经有了相中的地方。
秦海鸥拿出一份古镇的地图给于豆豆看。他已经在地图上圈出了三处可供选择的地点,还标出了从客栈过去的捷径。这三处都是镇上闲置的老宅,是他先前帮谭硕看房时了解过的,当时没能派上用场,这两天他在考虑住处时又想起来,就觉得非常合适。
老宅没有公开招租,需要在镇上有些门路才能租到。秦海鸥找龙哥帮忙,向他打听了房主的联系方式。他把这些名字和电话也给了于豆豆,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最后嘱咐道:“联系的时候就说是龙哥介绍的,龙哥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
秦海鸥向来都不关心这些事情,这类琐事平时也轮不到他亲自来做,可现在他不仅有了主意,还把介绍人和房主信息都准备好了,于豆豆在惊讶之余也意识到,秦海鸥做出留在龙津进行恢复练习的决定恐怕并非一时兴起,在告诉她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经仔细考虑过,并且已经付诸行动。到了这一步,于豆豆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看来秦海鸥是一定要做这件事,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打算租多久?”
既然事情必须要办,那么接下来就又回到了那个老问题——时间。为了最终的复出音乐会,于豆豆需要排出一个详细的时间表。她不需要秦海鸥也考虑得如此具体,但她需要秦海鸥至少给出一点粗略的想法和计划,因为只有秦海鸥自己知道自己的状态,没人能替他决定恢复期的长短。
秦海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先租一年吧。”
于豆豆注视着他,微微皱眉:“海鸥,如果时间定不下来,后面的事情将很难安排。”
她听出秦海鸥的犹豫,知道他所说的“一年”并不是指他打算一年以后复出,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复出,所以先把房子租上一年再说。
这又让于豆豆非常困惑。她感觉到在这件事的背后,秦海鸥似乎有一个更深层的目的,这个目的很明确,他的思路也很清楚,但不知为什么,他无法在时间的问题上做出判断,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对自己的状态没有信心。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她见秦海鸥沉默地思索着,又道,“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不要勉强自己。”
“我的状态没有问题,我只是需要时间练琴。”秦海鸥何尝不知道于豆豆在担心什么,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于豆豆,音乐会的时间其实并非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谭硕。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53章
谭硕还没有接受他的委约,就算接受了,谭硕还需要时间来创作。秦海鸥可以掌握自己的时间,却无法估计谭硕所需的时间。创作的时间可长可短,中途突然没了灵感停滞下来也很常见,就算让谭硕自己来说也不一定说得准,何况谭硕还没有答应。因此,在谭硕被说服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让我再想一想,”秦海鸥说,“时间上的安排,我会尽快告诉你们。房子暂时先租一年,但不排除延长时间的可能。”
“明白了。”既然秦海鸥这么说,于豆豆当然可以等他慢慢去想。房子的事情有了眉目,她又提出第二个问题:“你想用哪台琴?”
秦海鸥在日常生活中可能会用到的钢琴有6台。除去留在父母家的那台他幼年学琴时使用的立式钢琴之外,其余5台都是世界顶级钢琴品牌制作的大三角钢琴,一台放在他市区的住处,一台长期存放在经纪公司,另外3台则放在他的私人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包含一个小型的音乐厅,兼具练习、表演、排练和录音的功能;工作区域以外是秦海鸥的私人空间,有卧室、书房、健身房和咖啡厅,秦海鸥需要闭关练琴的时候常常就住在这里。
工作室里的3台钢琴有两台就放在音乐厅的舞台上,平时供秦海鸥练习或他与别人合奏时使用,还有一台声音和外形都毫无瑕疵的,他有时会带着它外出巡演。这些钢琴都按照他的喜好和习惯特别调整过,定期由调琴师进行维护和保养,是他弹着最为舒服顺手的琴。他在柳岸弹了半年3万块钱的立式钢琴,当时由于心绪所致没有挑剔,现在听于豆豆一问,顿时就想念起自己的琴来。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工作室里的练习琴运一台过来。于豆豆做事讲究效率,很快就到三处老宅踩了点,和房主都接触过,几个回合下来先排除了一家,然后让秦海鸥亲自到其余两家看了房,问了他的意见,最后敲定一家谈条件、签合同,到古镇相关部门登记办手续。不出半月,所有的事情就都办妥了。
租下的老宅叫“小蓬门”,就在离柳岸不远的地方,三面环溪,正门是桥,后门外是一家白墙青瓦的竹艺店,闹中取静,位置非常清幽。宅子里有足够的房间可供主人起居和待客,另有一个独立的厨房和一个储物间。堂屋前的小院里种着两株老白兰,时下正开着满树的花朵,人在院外隔着溪水都能闻到香气。
秦海鸥选出一个安静的大房间作为琴房,但在把钢琴运来之前,房间还需要做隔音处理。于豆豆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已经找人准备开始对琴房进行简单的装修,并打算添置一些家具和日常用品,此外还安排公司那边调一部车子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秦海鸥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放下了心,又琢磨起谭硕的事来。
第五十八章
自上次他正式向谭硕提出委约到现在已过去了小半月,这期间秦海鸥一门心思想着租房,不曾和谭硕谈过此事。如今有了后勤保障,万事俱备,秦海鸥觉得,是时候找谭硕好好地谈一谈了。
于是这天晚上,秦海鸥没有出去跑步,只等米粉店打了烊,便来二楼找谭硕。谭硕一见他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就知道他要重提委约的事,无奈这时候躲也没处躲,只好准备着见招拆招。
秦海鸥果然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委约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谭硕回绝得比上次还迅速:“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秦海鸥问。
谭硕闭口不答。这样的谈话进行下去,不外乎重复上次谈话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
秦海鸥见他不答,也不着急,在自己的小木凳上坐下,想了想,突然躬身将单人床下的几筐谱子全拽了出来。
谭硕看看那些谱子,正纳闷他什么意思,就见秦海鸥拿脚碰碰那竹筐,问:“这些东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谭硕愣了片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从容答道:“放着呗。”
秦海鸥还没开始激他,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是想用激将法,心里不由有些感慨,秦海鸥这人的确执着,只可惜经验不足,还是太嫩了点。
不出所料秦海鸥接着就问:“放着?你准备放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干脆让它们烂在这儿?二十年后你在干什么,开米粉连锁店吗?”
谭硕笑了笑:“你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
秦海鸥微微皱眉:“那你的创作呢?谭硕,音乐是用来分享的。”
“也可以用来自娱自乐啊!”谭硕笑道。
秦海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上次我是弹你的作品才克服了紧张,你要是不写,我就不复出了。”
这转折来得有点突然,看来是激将不成就改威胁。谭硕在转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就算你现在去跳小南桥,我也不会拦你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可能是由于两次尝试都失败了,秦海鸥的语气里终于多了一股急躁,“如果是担心演出效果,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输不起的。我还可以向你保证,要是我弹砸了,责任在我,后果我担,我绝不会连累你;要是你写砸了,不管多烂的作品我都接着,我也不会怪你!如果你信不过我,刚才我说的每个字都可以写进合同!”
谭硕听他快把话说绝了,终于起玩笑的神情:“我不是信不过你,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那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秦海鸥问。
谭硕叹了口气:“就算不考虑结果,要写一部新作品,还是这种大型作品,也是很难的。”
“你有什么困难?”秦海鸥问。
“我没灵感。”谭硕道。
“那就找灵感,”秦海鸥道,“你需要什么资料,要去哪里采风,你告诉我,我替你安排。”
“我没创作环境。”谭硕又道。
“不就是米粉店吗?”秦海鸥道,“我找人替你看店,店里的事你一概不用管。你记得柳岸对面的‘小蓬门’吧?我把它租下来了。如果觉得这里太吵,你可以搬过去住,那边很安静,你可以在那写东西,我保证没人打扰你。”
谭硕愕然地看着秦海鸥。他知道秦海鸥的经纪人近来都住在珠珠的客栈,秦海鸥这些天也神神秘秘的,不常出现在米粉店里,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是在忙活租房的事。他原以为秦海鸥很快就会离开龙津镇,自己只需拖延一下就能让这委约不了了之,可现在看来秦海鸥非但不打算走,反而准备在这里长住。他难道要留在这里练琴吗?他到底在想什么?!
谭硕猛地站了起来,心里抑制不住阵阵焦躁。不久前他明明还占据主动,把秦海鸥的尝试一次次堵死,怎么转眼之间形势就逆转过来,他的借口反而被秦海鸥逐个堵死!
“你以为这玩意儿说写就能写出来吗?”他有些恼怒地说道,“说不定写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你等得起?”
秦海鸥也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你写,我就能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你疯了!”谭硕忍无可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秦海鸥道,“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所说的每一个困难我都可以帮你排除,我也说过我不在乎最后结果如何。但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肯答应,你到底为什么不肯答应!”
谭硕瞪着他,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烧没了。秦海鸥说的每个字都在无情地敲打他的内心,逼得他退无可退——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他上前一把揪住秦海鸥的衣领:“不为什么!我他妈就是不想写!”
他说完便猛地推开秦海鸥,转身去拿自己的烟盒。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但他控制不住。狂躁的怒意与深深的无力感撕扯着他,他急需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干出什么来。
他的烟盒先前被他放在了桌上,他刚一伸手,秦海鸥比他更快,冲过来抓起烟盒反手就扔到了墙角:“没错,你就是不想写!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你终于承认了!”
秦海鸥好不容易逼出谭硕这句实话,心里又激动又心酸。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句话来的,机会宝贵,稍纵即逝,谭硕即使在极不冷静的时刻也本能地要往回缩,现在秦海鸥终于挖出他一句心里话,怎么可能让他再缩回去。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秦海鸥说。
这句话狠狠戳到了谭硕的痛处,他气急败坏地看着秦海鸥:“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还他妈让我写?!你知道我要是答应了,我就要面对什么吗?我会想起《星海》,我每写一个音,我都会想起《星海》!我忍了这十年,不是为了把它翻出来再往上捅刀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你放过我行不行?你他妈放过我行不行!”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向秦海鸥宣泄自己的怒气,直吼得喉咙发哑,眼睛发红。秦海鸥安静地听着他吼。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希望谭硕能抛下所有的顾忌,把心里的情绪彻底发泄出来。
谭硕实在压抑得太久了,他内心深处埋藏的愤怒苦闷、委屈不甘,从来都没有机会好好对人倾诉。他一直在忍,直到忍耐成为了一种习惯。如果他要离开这个封闭的世界,他就必须趟着过去的刀子走出去,可是痛苦巨大,他孤立无援,所以他宁肯龟缩在原地。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似乎还要继续持续下去,但是现在,秦海鸥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尽管过程非常艰难,但他终于让谭硕敞开了心扉。上一次他不知内情,没有准备,错过了一次误打误撞的机会。这次的机会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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