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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钢琴协奏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慢半拍的铃铛
在这个过程中,谭硕先后创作出了几条可以作为主题的旋律。一部音乐作品的主题既是其内容的核心,也是其形式的核心,它是作品中最为重要的那颗宝石,也是使整部作品得以生长成型的那颗种子。谭硕写出这几条旋律后,经过反复筛选,推敲修改,最后选定了其中一条作为这部协奏曲的主部主题,并由此将作品中的其他次要主题逐一确定。这件大事做成,他便开始在此基础上搭建作品的结构,也是由主到次,逐层推进。当他将作品的主题和结构全部构思完成,作品的框架基本成型,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直到这时,谭硕才终于开始着手第一乐章的创作。
这些日子里秦海鸥一直关在小蓬门里练琴,有时谭硕会过来让他试弹一些片段,询问他的感受和想法,此外都是各忙各的。秦海鸥也和谭硕一样,过上了几乎足不出户的生活。不过他依然很享受早晚出门跑步的时间,尤其是如今到了冬季,天亮得晚、黑得早,一部分商铺歇了业,在他跑步时,小镇常常浸泡在云烟般的雾霭中,空气清新湿润,周围灯火稀疏,一路上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让他感觉非常放松。
这天晚上秦海鸥照例出来跑步,跑着跑着,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琴声。那不是钢琴的声音,而是古琴的声音。他每天随心情变换路线,由于早已将古镇的格局记熟了,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往哪走,这时停下来略一辨方向,才发现前方几步之外就是纳兰锦的茶叶店,一片薄薄的灯光投射在漆黑的小路上,被青藤的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
自从上次他到茶叶店向纳兰锦道歉之后,秦海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了,这时听见她的琴声,觉得有些怀念,上前两步仔细一听,才听出这首曲子他其实并不陌生: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63章
残雪凝辉冷画屏
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
这首曲子纳兰锦在初学时曾为秦海鸥弹过,但彼时她的心情却与此时截然不同。今晚秦海鸥再听她弹奏此曲,只觉其中的情凄意切实在难以形容,弹到“知君何事泪纵横”时反复了两遍,伤心处弦音欲绝,几不成声。
秦海鸥站在窗下听她弹完,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第七十章
秦海鸥在镇上消失了一个多月,除了谭硕和柳阳,与其他人几乎没有联系。但眼看这一年就要过完了,新年将至,他便寻思着和镇上的朋友聚聚,请大家到小蓬门来玩。他把这想法和陈甘柠说了,陈甘柠就有点为难。于豆豆对谭硕的质疑和戒心尚未消除,现在秦海鸥又打算在小蓬门开派对,不知于豆豆听到这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陈甘柠拿不定主意,便和于豆豆联络。她原以为于豆豆就算不会反对,也一定会有所叮嘱,可于豆豆却并未多说什么,只让她先按秦海鸥的意思准备,并告诉了自己返回古镇的日期。陈甘柠从于豆豆的口吻中听出,这一次于豆豆是有备而来,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有把握说服秦海鸥放弃那个疯狂的复出计划。但她到底有什么办法,为什么如此有信心,却还是难以猜测。如今的秦海鸥已经不同于往日,而于豆豆入行已久,一贯强势,陈甘柠很想知道,在音乐会的问题上,最终妥协的将会是谁。
这个悬念并没有被搁置太久。于豆豆回到古镇这天,小蓬门一切如旧,秦海鸥在琴房里练琴,陈甘柠算着时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见院门开了,便从屋里出来。她刚来到院子里就愣住了,因为于豆豆竟然不是独自回来的,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简练的休闲西装,肩上披着一件深灰色大衣,左手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脸上看不到一丝长途旅行后的疲劳与风尘,气定神闲地从小蓬门的大门走了进来。
陈甘柠这一发愣,两人已经先后迎面走近。那男人简单环视了一下小院,然后转过头来望着陈甘柠,略一回忆,开口笑道:“是小陈吧?好久不见,瘦了啊。”
陈甘柠终于回过神来,忙招呼道:“秦总……”
现在陈甘柠总算明白了于豆豆的把握究竟从何而来。虽然她到公司的时间不长,和眼前这人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但她却不敢忘了这人的模样和身份,因为他是秦海鸥最亲近和佩服的人之一,也是经纪公司实际上的老板——秦海崖。
于豆豆把随身的小拉杆箱推到堂屋门边,自己迈过门槛进了屋,倒了两杯水,端起一杯来喝,另一杯留在桌上。秦海崖进屋放下手提包,四下看了看,回来端起桌上的水道:“这院子不错,手续很难办吧?”
于豆豆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水,这才笑道:“海鸥现在可有本事了,也不知他怎么认识了一个在这镇上能说上话的人,我们去办手续的时候,人家早就打好了招呼,一路绿灯。”顿了顿,又道,“这房子还是他自己挑的呢,我以前总觉得他和你没一点相似,这次看他拿着古镇地图跟我说哪处的房子好,那指点江山的样子还真是挺像你的。”
秦海崖低笑一声:“早跟你说过,你不信。”
“发起狠来也挺像你的。”于豆豆补上一句。
“我发过狠吗?”秦海崖笑道。
“不觉得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于豆豆道。
两人一边随意聊着,秦海崖一边打量房子的装修,突然又问:“这地方不让随便改造吧?”
“是啊,”于豆豆说,“所以原来的结构都没有动,水电也是按规定走的,主要做了一下防潮和琴房的隔音。”
秦海崖听了,扭头朝琴房的方向望去,从他走进小院到现在,那里不断传来隐隐的琴声:“那间就是琴房?”他指了指另一侧的一间大屋,由于窗帘的遮挡,从这里看不到弹琴的人。
“对,”于豆豆望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我看你也别等了,他这一弹能弹到吃饭,至少还有两个小时。”
秦海崖点点头,放下水杯向琴房走去。于豆豆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跟去。她与秦海崖共事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他玩笑调侃,什么时候需要与他保持距离。这一次,秦海鸥的复出计划着实让人感到棘手,如果不照他的意思办,他就不肯复出,可如果按他的计划进行,那么音乐会就可能失败。对于豆豆来说,她宁肯让秦海鸥推迟复出,也不愿让他去冒险。但目前来看,王一夫方面,秦海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不准备和老师商量,就算真的要商量,于豆豆知道他恐怕也不会在谭硕的作品上让步,况且现在就用这件事去打扰王一夫也不妥。那么在其余能出面劝说秦海鸥的人当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秦海崖了。他是秦海鸥的大哥,又是于豆豆的上司,对于秦海鸥决定的事,秦海崖有资格发表意见,对于经纪人难以决断的事,他也有资格做主。于豆豆虽然确实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务,但她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要见秦海崖。她希望秦海崖能帮她说服秦海鸥,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稳妥和有效的办法。
秦海崖听于豆豆说了秦海鸥的情况,果然立刻就理解了她的担忧与为难,但他工作太忙,一时难以脱身,加上于豆豆那边也有事要办,两人合计了一下各自的日程,总算让秦海崖在出差的途中腾出两天来,和于豆豆到了古镇。
秦海崖当然明白取得这场音乐会成功的重要性。不同于17岁时初出茅庐的秦海鸥——那时他即便不能在钢琴大赛上获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今的秦海鸥是从巅峰跌落下来,如果他想重返巅峰,就务必要一击即中,数月前那样的轩然大波绝不能再次出现。然而,即使知道这一点,即使知道于豆豆对风险的估量是正确的,秦海崖的心里也仍然未下定论。他是一个商人,在评估风险的同时也会计算相应的回报,他还是秦海鸥的亲人,因此他要为秦海鸥的长远利益做打算。
秦海崖来到琴房门口,见门没锁,便轻轻推门进去。秦海鸥背对门口,正坐在钢琴前专心地弹奏。这一幕秦海崖从小到大不知已见过多少次,那钢琴前的身影从起初坐在琴凳上连脚都挨不着地的一小团,一点一点地长大,渐渐长成他眼前所见的样子;那起初只能一下一下戳着琴键的柔嫩指头如今在键盘上飞舞着,或灵巧,或有力,随心所欲地操控着千变万化的声音。从前这一幕太过常见,秦海崖不曾觉得有何特别,但是今天他站在这里看着,突然就心生感慨。
他慢慢踱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在沙发上坐下。秦海鸥没有回头,演奏也没有中断,但还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很自然地边弹边开口道:“这一段我琢磨了好久,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你听听看?”
秦海崖愣了一愣,这倒是件新鲜事。秦海鸥半晌等不到回答,回头瞟了一眼,琴声戛然而止:“哥?怎么是你!”
秦海崖饶有兴趣地笑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在秦海鸥练琴的时候还能堂而皇之闯进琴房来的自然就只有谭硕了,但眼下秦海鸥顾不上说这个,秦海崖的出现让他太过惊喜,当即从琴凳上跳起来:“你要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秦海崖说。
秦海鸥来到沙发旁,又往门口张望了一下。
“别看了,我是和你于姐过来的,你姐没来。”秦海崖说。
秦海鸥了然,笑着坐下:“爸妈还好吗?我姐怎么样?你年底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到这来!”
“家里都好,”秦海崖松弛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我正好出来谈事情,顺路过来看看。”
秦海鸥见到他是打心眼里高兴,积极地问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还有那家旧货店,你记得吗,上次给你的搪瓷缸子就是在那买的,你要不要去逛逛?”
秦海崖心里揣着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顺着秦海鸥的话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走,咱们吃东西去,你带我到镇上看看,这地方我还是头一次来呢!”
他们说完便一起出了琴房,先到附近转了一圈,在柳阳店里喝了杯咖啡,等接近饭点的时候,又叫上于豆豆和陈甘柠一起,去龙哥饭馆吃了饭。龙哥本人不在店里,但小黑在,得知是秦海鸥的大哥来了,热情地给他们加了两道菜。饭后秦海鸥又带秦海崖去曹楠的旧货店,秦海崖给妹妹挑了两个小玩意儿,曹楠很大方地给他打了折。
“人缘不错啊!”从旧货店里出来时,秦海崖笑着对秦海鸥道。
秦海鸥也笑道:“这些朋友都是谭硕介绍给我的。”
他自然而然地提到谭硕,却没有说明谭硕是谁,因为当他知道秦海崖是和于豆豆一起来到古镇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秦海崖听了,果然也没有对这个名字表示陌生。不过于豆豆在她的描述中并没有提及谭硕的性格,秦海崖根据仅有的一点信息猜测,这个谭硕可能和大多数怀才不遇的人一样,才华或许是真的有,否则也不会引起秦海鸥的注意,但性格恐怕有些孤僻,属于整天关起门来创作、不善交际的那一类型。可如果秦海鸥刚才说的是真的,这人显然在镇上结交了不少朋友,那么就又有了另一种可能——这个谭硕也许是处事圆滑、城府较深的类型,所以心思单纯的秦海鸥被他算计了也不自知。
不过猜想归猜想,秦海崖并未把这些想法当真。他做了多年的老板,识人自有一套,不会受他人看法的影响,也不会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因此这些念头在他脑中打了个转便淡去了。兄弟俩离开旧货店朝古镇的另一头走,不多时就来到了龙津客栈。秦海鸥先介绍秦海崖和珠珠认识,然后指着隔壁的小楼说:“那是谭硕的米粉店,但他最近忙着写东西,店没有开,也很难见到人。”
“是在写你委约的那个作品吗?”秦海崖问。
秦海鸥点了点头。
“和我说说你的音乐会吧。”秦海崖道。




第二钢琴协奏曲 第二钢琴协奏曲_第64章
第七十一章
两人出了客栈,慢慢往回走。秦海鸥对秦海崖的来意已有心理准备,先前带着秦海崖四处闲逛的时候,也一直在暗自思索着,现在听他这么说,知道终于要谈正事了,便先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在镇上的情况以及对音乐会的打算详细地讲了一遍。他快说完时两人也已经回到了小蓬门,于豆豆给秦海崖安排的房间就在秦海鸥的隔壁,兄弟俩回到房间,倒了两杯水,坐下来接着聊。
对于秦海鸥所说的这些情况,秦海崖其实已经从于豆豆那里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秦海鸥和他的关系更亲,自然说得更细更透,但从总体上和几个关键点上来看,二者所说的其实并没有太大出入,而且秦海鸥也没有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秦海崖在亲自确认了这一点后,便开口道:“你看这样好不好。”
秦海鸥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秦海崖道:“委约合同,我们和谭硕照签。你提的委约金和那些条件,也都可以写进合同里去。但这场复出音乐会的曲目,还是从你以前的常规曲目里挑选,等你顺利复出以后,你再演出谭硕的作品。这样的话,他的作品仍然可以上演,你也仍然是这个作品的首演,你觉得怎么样?”
秦海崖把问题分析得很清楚。他与于豆豆不同。于豆豆是单从秦海鸥的角度考虑,因为秦海鸥的计划风险太高,所以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全盘否决这个计划,并不打算为谭硕的作品留下任何机会。但秦海崖却不是这样想。作为一个商人,当他听了于豆豆对情况的说明之后,他立刻就对这个复出计划的风险和回报形成了自己的判断。
秦海崖完全信任秦海鸥对作曲家和音乐作品的判断力。秦海鸥从小师从王一夫,17岁获奖,他演出生涯的起点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在此后多年的学习和演出中,他几乎与世界上所有顶级的指挥、乐团和音乐家合作过。因此,秦海崖并不担心秦海鸥会看走了眼,既然秦海鸥如此看重谭硕的作品,那么谭硕的才华就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个前提下,演出谭硕的作品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只不过如果在复出音乐会上演奏这个作品,秦海鸥就会承担比演奏常规曲目更高的风险。在秦海崖看来,高风险并不可怕,只要得到的回报也足够高,那么这个风险就值得一担。可是当他在考虑这场音乐会所带来的回报时,他却发现,有价值的回报不是没有,但这些回报并不是给秦海鸥的,而是统统落在了谭硕的头上。
对秦海鸥而言,复出是否成功主要取决于他能否在音乐会上顺利完成演奏,而非他所演奏的作品。秦海鸥早已功成名就,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回到那个舞台,此后他也将再度成为那个舞台的焦点,他不需要利用别人的作品来成就自己。可对谭硕而言却不是这样。这世上怀才不遇的人有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知音,或是被伯乐相中,甚至是拥有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秦海鸥在自己的复出音乐会上演奏谭硕的作品并且成功,那么谭硕就将在一夜之间成为乐坛的话题,名利双,成为这场音乐会最大的赢家。
秦海崖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也同意于豆豆对此的看法,如果照秦海鸥的计划去办,风险由秦海鸥在担,益却是谭硕在拿,这对秦海鸥来说显然是不划算的。但是,秦海崖也不赞成于豆豆的解决方式,将谭硕的作品与秦海鸥的未来完全切割开来,这一是因为他相信秦海鸥的判断,二则是因为,以他对弟弟的了解,他能感觉到谭硕的作品是秦海鸥的底线,如果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结果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秦海崖既希望秦海鸥能顺利复出,又要顾及他的感受,同时还考虑到如果谭硕真的是一个优秀的作曲家,那么与他的合作对秦海鸥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为此,秦海崖提出了一种更为温和的解决方式,将谭硕的委约作品与秦海鸥的复出音乐会切割开来。秦海鸥把这两者视为同一件事,但秦海崖认为,这二者完全可以拆分为两件不同的事情来分别处理,先让秦海鸥成功复出,再对谭硕的作品进行首演。这个办法更加安全,也非常合理。虽然秦海鸥在其复出音乐会上和普通音乐会上演奏谭硕的作品,其影响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个办法仍然可以保证谭硕的基本益。用谭硕的一部分利益来降低秦海鸥的一部分风险,这样的买卖对秦海鸥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仍然可以演奏谭硕的作品,对谭硕来说也是划算的,因为他仍然可以借秦海鸥的演出让自己的作品为世人所知。这个方案,秦海鸥没有理由拒绝,谭硕更没有理由拒绝。
实际上,早在来到古镇之前,在他和于豆豆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秦海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方案,并且于豆豆也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但这是一个关乎秦海鸥演奏生涯的重大决定,秦海崖对此十分谨慎,因此他也是在再次确认了秦海鸥的想法之后,才终于把这个方案摆在了秦海鸥的面前。
秦海鸥听秦海崖说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秦海崖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倔强的神色,就知道他并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但秦海崖既不觉得棘手,也没有任何失望或是不悦的情绪,相反,这样的秦海鸥令他感到很欣慰。从前秦海鸥一直沿着别人为他安排好的道路往前走,因为他本来就热爱音乐、对钢琴着迷,所以这条路他走得顺理成章,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逼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而他对音乐以外的事也并不关心,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想法。后来他被心理问题困扰,常常很长时间在他脸上看不到笑容,让周围的人都为他担心。但眼前的秦海鸥却不一样了。作为秦海鸥的大哥,当再次见到弟弟的第一眼,秦海崖就意识到,那个阳光的、充满自信与能量的秦海鸥又回来了。不仅如此,如今的秦海鸥对自己的未来有着非常明确的想法,尽管他的想法令他们都大吃一惊,尽管秦海崖认为在谭硕的问题上,秦海鸥的决定有意气用事的成分,但这仍然是一种可贵的成长,也应该得到足够的肯定与支持。因此,面对秦海鸥的执拗,秦海崖的感受也与于豆豆的有所不同。抛开风险与回报,利弊与成败,秦海崖还有更为看重的东西。今天的秦海鸥比以往更成熟,更坚强,他正在经历一场蜕变,尽管在这过程中遇到了波折,但在秦海崖看来,眼前努力思考着如何反驳他的秦海鸥其实正处于一种非常好的状态。
秦海崖耐心地等待着秦海鸥的回答,而此时的秦海鸥也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秦海崖的提议的确以一种更稳妥的方式照顾到了秦海鸥和谭硕双方的利益,可是,这样的安排却已经偏离了秦海鸥委约谭硕创作这个作品的初衷。
面对于豆豆的质疑,秦海鸥可以不多做解释,只用强硬的态度来回应。于豆豆毕竟是他的经纪人,不会真的与他以硬碰硬。但秦海崖不同。如果想在这样重大的决定上取得他的支持,就必须给出充分的理由,秦海崖从来不是一个仅仅因为别人态度强硬就会让步的人,更何况他还是秦海鸥的大哥,他之所以对这场音乐会如此关切,也都是因为秦海鸥的缘故,秦海鸥实在不忍对他有所隐瞒。
然而,关于《星海》的一切是谭硕不愿在人前提及的伤痛,秦海鸥从最初的知道之后就立刻想为他出头,渐渐理解了他面对此事时的沉默,此后一直替他保守秘密,从未告诉别人。现在即使是面对秦海崖,即使知道秦海崖是绝对可以信任、知道轻重的人,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秦海鸥也仍然迟疑了很久。
“哥,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于姐。”最后秦海鸥开口道。
秦海崖微微颔首,等着他说下去。其实对于秦海鸥的隐瞒,于豆豆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秦海鸥不说,他们谁也不知道被隐瞒下来的部分对于整件事情的影响和重要程度,也许它只是秦海鸥自己的一点不愿讲明的心思,但也许它就是决定一切的关键,现在秦海鸥要说出来,秦海崖当然也愿意听。
于是,秦海鸥便从自己无意中发现《星海》的手稿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他是怎样在偷看手稿时被谭硕撞见,导致谭硕把手稿扔进垃圾桶,他又是怎样从曹楠的店里把手稿买回来,直到他怀疑谭硕抄袭,发现事实真相,两人因此起了争执,再到谭硕拒绝了他的委约,他又是怎样最终说服他答应的——所有这一切,如今仍历历在目,秦海鸥边回忆边讲,心里再度被当时的情绪冲刷,越说越激动,最后突然站了起来。
“哥,你想得到吗?自从肖聪首演了《长夜之歌》,这个作品我在台上连碰都没有碰过,老师那样维护他,这就是他报答老师的方式!还有那个孙辰,自从得了奖,这些年一直在作曲系当副教授,像他这么龌龊的人,抢走了学生的作品,竟然还在恬不知耻地为人师表!要不是他们,谭硕的作品早就得到认可了!也许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演奏他的作品,而不是到了今天,我们还在讨论他的作品是否应该出现在我的复出音乐会上!”
他把这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因为谭硕是当事人,又一直隐忍,所以有的话不便当着谭硕的面讲,但秦海鸥很清楚肖聪这些年来的情况,在知道真相后,也曾私下了解过孙辰的近况。秦海崖不是外人,在他面前,秦海鸥总算可以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来到这个镇上,认识了谭硕,我之所以能够复出,是因为得到了他的帮助。他当初拒绝我的理由之一,就是你们今天反对我的理由。是我极力说服他,让他抛下顾虑,放下过去,去创作一个超越《星海》的作品。我们共同面对问题,共同克服困难,这条回归的路,是我们一起走出来的!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采风,他也已经开始创作,我不能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在这个时候将他抛下!如果没有他的参与,这场复出音乐会就不完整,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复出,而是我们两个人的回归,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在这场音乐会上演奏谭硕的作品,就算我复出成功,也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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