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艳情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韩江
仰山哀哀禀道:“昨夜扛箱回家的时节,箱子是锁着的。因想复到他家,再偷些别项东西,不及开看,就同走出门,遂被拿获。家中止有一个女儿,名唤飞瑶,年已十七岁。如今押回取赃,箱子开着,女儿不知去向。求老爷把小的女儿缉拿到案,审问的实,就有赃了。此时夹死小的们,也招不出什么赃来。”官府知是真情,卸了夹棒,将二人收监,遂即差捕缉拿飞瑶究夺。
李芳次日绝早起身,诡言:“飞瑶之父,犯了官司,住家恰在花园之外,与园内书院,相去不远。夜深人静,只听哭得可怜,因而出问情由。殊堪怜悯,家中独自一人,不便起居,我所以同他归家。自已甘心做妾。你们不许在外张扬,有人泄漏其事,必然处死。”
家人各自领命,自古道:“吃黑饭,依黑柱。”那个再敢招摇公子复打发家人往县中探听,当日审问的事,人人知道。一问即晓得备细,回家一五一十回覆公子。李芳听了,进来对飞瑶说知缘故。
飞瑶又苦又惊,不觉痛哭起来,苦的是父亲娘舅并受官刑;惊的是自己又要缉拿。两两关心,泪出痛肠。公子遂安慰他,且自宽心,不必烦恼,自家身子保重为要。飞瑶遂哀求公予道:“奴家父亲娘舅,俱是有年纪的人,从未受过刑杖。今朝又打又夹,其苦如何说得出。虽是自作之孽,仔细思来,一半也为奴家逸出之故。万般要看奴家薄面,还求公子设法救他二人方好。禁在监中,毫无亲人探望。莫说那禁子逼钱受苦,饭也没人送一碗,饿也要饿死了。奴家身在此地,自然缉不着的。日复一日,拖延下去,如何是了叫奴家身心不能两安,望作急商量救济性命,不惟奴家一人感恩也。”
公子看飞瑶说得可怜,遂应许了。挽个人出去,买嘱了邻里,先把几两碎银子,打点监中上下,使二人在监有得饭吃,不致受苦。
又慢慢打算一张辩保呈子,说:“秦吴二人,原属郎舅至亲,素来各安生理,并无纤毫过犯,着于乡里。只因家贫愚见,误罹法网。其女向遵闺范,虽贴邻亦罕见其面,断无盗赃私逃之事。揆厥情由,必于见箱之后,揣知父与舅作为不端,势将遗害于已,预先远出自尽。守家无人,他贼得乘其隙。此之以窃而得者,彼复窃之而去,理所固然。伏乞原情援法,网开一面,超释愚氓,免毙狱底等情。”捏出一段理之所有的情节,欺瞒官府。庶几可保二人性命。
公子筹画停当,走进内房,细细告知飞瑶,令他放心。飞瑶听了,忻然改容感谢。公子一边说话,两只眼睛只管钉住在飞瑶身上,越看越标致,不言不语,痴痴迷迷,只自立着看。
那飞瑶含羞敛袂,两脸通红,便说道:“公子没甚吩咐了,请出去罢”公子腼腆道:“我有句话要对娘子说,不好启齿。”飞瑶道:“有话请说何妨”公子笑嘻嘻道:“今晚先与娘子结百年之良姻,望祈依诺,不负小生一片私慕之心。”飞瑶不觉粉脸微红,娇羞轻说道:“夫妻百年大事,岂可苟合贻笑于人公子三思,自为珍重。”公子见他厉言正色,不可再强,只得告退。
飞瑶看了这样美貌郎君,岂不动情犹恐妇女们知道,不好意思,所以谆谆推辞。见公子没趣转身,负他一片深情,心中悒怏,反觉过意不去。
正在暗想,却好秋兰笑嘻嘻提浴汤进来。那秋兰倒也和气,一见如故,两下颇甚相合。送进浴汤放下,笑容可掬,说声:“请洗澡罢”就去了。飞瑶把门掩上,各去解衣净浴。
那公子心醉,念念放不落,又回转来。劈头撞着秋兰,秋兰识得他猫儿捕食,在此磨来磨去。扮个笑靥,搠一个指头,对着脸儿识破他。公子见左右无人,勾住粉颈,亲一个嘴道:“好姐姐,你那里来,我时刻想念你。”秋兰道:“谁信你这些虚情,可可的想我在心上,我自送浴汤与你心爱人。”公子道:“生受你了。”就搂进空房里。
公子拄上门。秋兰已与公子间隔多时,见公子尚来寻他,也自要的,遂褪出一只裤子脚,仰在春凳上,两个弄将起来。公子替他掀,秋兰一头问道:“我知你毛病,在此磨来磨去,要尝尝新滋味。可得到口不曾”公子摇摇头,只是替他掀。秋兰道:“这样口边食,没用去吃,专会欺侮得我。”公子弄得高兴,趋他一只脚起来,奢棱没脑,一味乱捣。抽得秋兰爽快异常。
偏生厨下有事,心里急沉沉,便推推公子道:“我没工夫,夜里来就你。你弄新人去,趁他洗澡未罢,又不消穿衣服,好不省力。你掀门进去,怕他飞到天上去了。好意教导你,快些去”公子听说,拔出阳物,开门一笑就走。秋兰忙系裙裤,一溜烟也去了。
公子走到房前,门是掩的,先在窗格里一张。那飞瑶脱得精光,正在洗浴。止有凌波小袜与绣鞋不脱,跷两边浴盆之外,愈觉风流,分外雅趣。玉体光润如脂,红白争妍,无不可意。从那桃腮粉颈,趐乳纤腰,乌云雪股,春弯妙牝,件件绝佳。真个惊人刮目,意满心迷。
公子看得十分动兴,尽力把门掀掇开了,挨身而入。仍然拄紧了门,急急卸光衣服。飞瑶一见欲起,怎奈身子又湿又光,起来不得,只得缩在水里,被他挤入盆中,忙把两手遮掩着阴户,已被公子搂在怀里,亲嘴捏乳,无所不至。甜言蜜语,调得火热,急待求欢。飞瑶料已不免,羞而不答,心亦微允。
公子拨开他两只玉笋,把阳物抵将过去。飞瑶一眼瞟着,吃一大惊,唬得香汗如珠,紧蹙双眉,摇头道:“偌大东西,怎生容得进去,再使不得。”公子多方哄恳,再三解骗,掀他转去,仰扑了,划开两腿,觑着细细这条缝儿,如樱桃迸裂,鲜红可爱。遂凑合着,趁水带滑,孜孜的舞弄进去。虽觉艰窄,一连几推,已滑进龟棱。飞瑶香肌战栗,锁眉忍受,被公子研研塞塞,已挺进大半,恰好搠着花心。像鸡啄食的一般,连顶乱抽。飞瑶那里承受得起,伸手一摸,还有二寸多一段在外。忒觉粗大。飞瑶心慌,不容再进。扯过裙带缠为根,不许多进。此时公子淫兴愈炽,把他两只小脚x在旁边,带水抽送。公子顶一顶,两只小脚顿动,一晃一晃,增无限佳趣。水声唧唧,响得有兴。低头一看,盆内水色微红,公子尤觉高兴。暗自解掉裙带,挺身一拄,飞瑶失声叫道:“阿唷”连忙伸手要挡,已被公子搂紧了。一连几耸,早已尽根。
飞瑶娇声婉转,哀鸣不胜,公子甚是珍惜,遂不敢尽兴。徐徐将飞瑶扶起,二人各自抹身穿衣,云雨一番,已成恩爱,就在房中歇了。以后夜夜欢娱,秋兰亦成一窝,说不尽许多风流之处。其父与舅果如李芳画策,脱批末减逐境,仰山同舅子收拾家伙,搬到别处去了,公子回覆飞瑶。
未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星照旅邸文福捷南宫
夜深遥见迎欢至,歌吟入去令人醉;
艳质本天成,恍惚从天降。
秋风尽解风流意,丹桂也将嫦娥昵;
相见各殷勤,欢逞千般媚。
却说梅悦菴家中,其夜失盗,一些也不知觉。次日清晨起来闻知这事,检点内外,止没了一只空箱子,遂丢过一边。惟有姑嫂两个,好像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心中怀着鬼胎忧念李郎,未知下落,放心不下。悦庵问起李芳,月姬回说他日前回去了。
条忽过了旬馀,竟不见李芳来,悦菴就到他家,与李芳相会。叙了寒温,说起试期将近,特来订一吉日,一同起程。二人定议了日子。
悦菴到家即吩咐妻子收拾行李,至期皆往。月姬知李郎没事安然在家,悄悄说与素英得知,二人方才放心。李芳也在家中打点,各样渐次停当,与飞瑶话别。止带家人李旺与景儿去伏侍。梅悦庵也带一个书童,与李芳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日逐盘桓,十分热闹。
不觉已到南京。寻访主人家作寓,一路抓觅。见一个大大的酒饭铺,甚是齐整,兴头异常。公子就说:“竟进此店安歇。”
这方家积祖开饭店,歇客商往来,东西南北之人各皆留宿,挣有千金产业。传至方茂林手中,更加舆旺。其妻江氏,名唤婉娘,花容月貌,窈窕轻盈,匙舜略迹妖妖娆娆。画上的人儿,也没有这样风流。不期方茂林一病身亡,单单撇了一个少年妻子,好不凄凉。
那江氏不止才貌出众,且才干伶俐,他见店中利息甚好,不舍歇下此业,做个女中丈夫,自家掌管。一应写算出入,俱是自己把持,往来买卖的人,见这样美貌妇人在店中主事,益发比前热闹。那江氏却也正气,一味厉言正色,威不可犯。
这日正坐在店中,见几个仆从,挑着行李,拥进店来,两个书生随后跟着。江氏举目一看,一个生得五短身材,仪容不俗,年约三旬之外,又见一位年少,生得风流无比,俊雅非常,不觉令人心醉。江氏看得心迷意荡,连忙起身招接。问是应考相公,留在内堂安宿,已有顾盼之意。
李公子听得耳边娇滴滴的声音,儆心举目,乃是一个标致妇人,眼光如水,脸带桃花,娇容绝色,真佳丽也。
公子立在一壁厢,童仆自去安顿行李。公子不住的徘徊扳仰,眉目传情。那江氏生得色色动人,心花怒放,数载的操守,已丢到东洋大海去了。和颜悦色,与李芳问答。
江氏是夜接风款持,俱在内堂设席,童仆在外。酒饭止是梅李二人。悦庵在路上受了风寒,又兼连日辛苦,饮了几杯酒,一时狼狈,坐身不稳,先去睡了。正合江氏情怀。重新另换一席,排在侧房,发遣开了从婢,止留一个丫发斟酒。公子亦遣李旺、景儿去睡,江氏亲自来陪。
两人入席,摘角坐下,彼此留心劝饮,各自寓意。三杯落肚,眉眼撩人,自古道:“酒是色媒。”江氏饮了几杯,春心荡漾,淫情毕露。公予笑问道:“尚未请教娘子芳名,韶华多少,令夫君何症而亡,良宵清净,使小生为娘子抱恨不浅。”江氏长叹道:“多感郎君怜悯,妾年二十四岁,小字婉娘,先夫患痧症早逝。”说到此处,把公子看上两眼,含笑劝酒。
公子的欲心早动,假意失筋,丢在江氏脚边,蹲下去拾,把他金莲轻轻捏了一把。江氏不禁春心摇曳,花魂无主。勾定公子亲一个嘴道:“里边去罢”自己先行。
公子随起身,一路捏奶亲嘴,相搂相偎,同进卧房。脱衣上床。江氏仰卧,向起花房受射。公子挺着家伙,望阴门里逐渐插将进去。婉娘淫风勃发,不顾骚狂,水流泛滥,一任颠迎。约有一个时辰,欢合已毕,婉娘喜爱异常,如胶似漆,就留在自己房中,一同安睡。一心要嫁公子,海誓山盟,愿为姬妾。公子不好推辞,只得应允。自此昼则在外厢攻书,夜则悄进内房,与婉娘追欢非止一日。缱绻倍深。
将及试期已到,婉娘周备食用等类,色色精致收拾。同悦庵进场,十分得意,三场文字,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心中满拟得第,益发怡情行乐。
等至龙虎日放榜,高高中了第一名解元。报录的报至寓所,好不兴头,公子倒也随常,喜得婉娘快活无比。一切俱是他应酬料理。李芳甚不过意,笑道:“小生之事,多劳娘子费神费钞,叫我何以为报”江氏笑道:“既蒙收纳为妾,自应料理一切,何忽出此见外之言”公子道:“我何鉴外娘子但诸凡累你一人,此心实不安耳。”婉娘秋波一瞟,说道:“没得说。”
公子饮过鹿鸣宴,就见过房考回来。因梅悦庵遗落孙山之外,置酒解慰,托婉娘备办酒肴,同他畅饮,直至酩酊方休。嗣后若无要事,即同他各处游玩,或移樽,或归饮,不时与他散闷。悦庵倒也潇洒,毫无介意。
过了旬日,李芳公事已毕,就与婉娘商量起程,江氏道:“妾身业已属郎,自当同归乡里,但店乃方氏之业,一应赊欠账目,必要交割明白,还须耽迟十日半月,方可动身。”公子道:“我还要到扬州去做一件要事,往返也有耽搁,留景儿在此等着,你把店业清楚,即叫船起程,在扬州界口相会,省得两下里费却工夫。婉娘点头道:“如此甚好。”于是李芳同悦庵收拾起程,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卷之六
第十四回园中忆偶对月谈心堂上联姻扁舟论古
不寒不暖,无风无雨,秋色平分佳节;
桂花蕊放夜凉生,小楼上朱帘高揭。
多病多愁,闲忧闲闷,绿鬓绿绿成雪;
平生不作负心人,忍辜负连宵明月。
话说李芳别了婉娘,留下景儿,带同李旺与悦庵起身,竟到扬州,路上无事。对悦庵说起:“罗提举有一女儿,才貌双全,意欲求亲。始因其父探亲来扬,不能通问。初夏时,探听得连其女复又来扬,室迩人远,无可奈何,耽待至今。闻说他住在府前姓韩的家里,此去打听的实,要烦吾兄做个冰人,与小弟玉成其事,不知可否”
悦庵听了,心中想道:“吾妹素英尚未有配,才貌也不落人之后,久已注意于他,只缘没有的当媒人,不曾启齿。讵料他意中先已有人,又要央我做媒,妹子姻事,只好搁起了。”于是随口回道:“婚姻大事,当得效劳。”公子大喜,这且不题。
却说那翠云小姐同小娟在韩家半载有馀,因母舅款留不放,终日愁眉不展,面带忧容,想念李郎,恹恹憔悴。时正三秋,黄花初放,夜月正圆。一宵,傍着纱窗手托香腮,呆呆仰望月光皎洁,暗想:“嫦娥独处广寒,枉有清光照临人世,犹如奴家有这般才貌,不得与良人相偎相傍,镇常独宿孤眠,其凄凉恰似一般。”不觉珠泪涔涔而下却好小娟送茶进房,见了劝道:“小姐何事愁烦又在这里堕泪,玉
体要保重为主,不可过伤。”
翠云拭泪说道:“我的心事,你是晓得的。自别李郎之后,条忽半年,音信杳然。园门上贴的柬儿,不知他曾到西异看见与否我们又久羁于此,不能即返苏川。当日叮嘱他速速央媒说合,以定大事。如今绝无消息,不识为着远隔两地,无便人可来说亲,故尔信息不通呢又不识他别恋红裙,把我们置之度外,负心背盟而不来的亦不识他家中有事,未及重访桃源,连我们来扬的信,尚不晓得呢今岁是大比之年,又不知他可进场应试,中与不中前日不曾买一张题名录看。诸事萦系心头,一刻也放不下,叫我那里快活得来”
小娟笑道:“小姐也忒多心,有这若干愁虑。我看李公子风流倜傥,自是多情种子,断不把小姐撇在一边,背却前盟,别缔姻缘的。当日住在我家,依依不舍,不是小姐打发他还未必肯去哩。隔了六七个月,自然到过西异,看了门上贴的柬儿,知是小姐亲笔写的,早已参透暗通的消息。谅来为着远隔两地,没有一个的当媒人,不能来此求亲。既然无人,如何又得有信寄来我料他必然进场,可恨那一日不曾买题名录。看老爷也不久就要回苏州去,那时悄悄叫人去打听,自可知道,中了固然妙:万一不中,催他先来相求亲事。这样才貌世家,老爷决肯相对的。且请放开怀抱,不要愁愁闷闷,致令花容消瘦,玉体不宁。”
小娟说得稳的断断无误,翠云听了,微微作笑道:“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如何猜得恁透拿得恁稳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女孩儿家已经此身有泄,不可把自己的痴心,当做了他人的实意。耽搁过了日子,万一另有人来求亲,老爷居然应允了,那时如何是好。以节为重,则违父命而失其孝:以孝为重,则已破之身那有再上他门之理。你自家想一想,只怕也要愁起来,还把橘皮汤来暖我的肚。”
小娟笑嘻嘻说道:“我是想过的,决然不错。即使天不佑人,亦有一个挽回的法儿,不消忧虑,断不误小姐的。”翠云悄问:“何法挽回”小娟道:“不曾到那个境界,小姐亦不须先问,夜已深了,请安置罢”小姐笑了一笑,说道:“我总睡不着,这样好月色,怎忍就去睡了。可取过棋盘,同你下一盘棋,消遣片时也好。”小娟取过棋盘,与小姐下棋,将及三更,方收拾就寝。
且说李芳同悦庵到了扬州,觅寓住下,访着韩衙,托悦庵去拜罗老,特此作伐。悦庵不便推辞,一口应承。次日整顿衣巾,写了一个名帖,叫童儿拿着,竟往韩家来拜罗老,对问人说知备细,进去通报了,罗老忙出米迎接,迎至堂中,叙礼坐下。
罗老因想:“悦庵在苏州时,是好走声气,所以与我时常往来。”如今不在本地,忽然来拜,未免心中鹘突,乃开口说道:“相离贵处已经多月,兄因何事远适广陵乃荷忆及衰慵,有劳枉驾,感愧无既。”
悦庵含笑回道:“近缘应试京畿,才疏点额,本应掩面回乡,缘有一事奉渎,所以竭诫晋谒。”罗老说:“有事不妨请教。”悦庵遂道:“敝同社有李兄讳芳者,新中南元。青年尚未受室,谂知闺中有弱质待字,特浼不才踵门相求。故敢斗胆渎扰,未知可能俯允否”罗老亦素知李公子家世才名,今日又簇新中了解元,肯来与他穷提举联姻,怎不乐从,遂笑一笑道:“李兄乃金阎阀阅名楣,弟不过一穷提举,相较不啻天渊。况新经发解,玉颜之女,书中谅自不少,何乃俯择寒门之陋质耶,愧不敢当,希为婉谢。”悦庵再三笑恳,罗老随写年庚致送,一口应承,悦庵忻然告别。
翠云在内闻知有人来求亲,心下十分着急,急使小娟暗暗探听,方知就是心上人儿,又知中了解元,好生欢喜。其父送了悦庵出门,入内说知其事,甚夸:“李生世家显赫,人品轩昂。近又领解南宫,才貌兼全,将来自是皇家栋梁,得此佳婿,女儿终身有托,我之老年亦可快然矣”
遂择日带了翠云,别过韩家亲族,买舟回苏。一路上无甚耽延,恰与李生的船,不期而遇。悦庵又为介绍,就请过船,翁婿相会,罗老好不欢喜。于是两舟相并而行,时常过船聚谈。
罗老有心要试李芳才情,因论及时事,和与战究竟何者为胜公子笑道:“夷狄侵凌之患,自古有之,非独我朝为然。特上与下无善策以御之,卒使彼得以鸱张,而民人卒受其苦。夫和以结其心,而尤必倚乎力;战恃乎力,而尤必服其心。未有相离而可能幸其功者。汉之和亲,历朝皆所不免,幸赖霍卫之智勇,运筹于帷幄,决胜于疆场,稍能辑洽以自安。典午之季崇尚清谈,遂至五胡乱华,僭据不可胜道。隋以诈取天下,亦将义成公主,下嫁启民。其时杨素、贺若弼、韩擒虎,俱能将兵服远。阿么慨然慕秦皇汉武之功,甘心通西域、略四夷。诸胡往来相继,郡县疲于送迎,糜费以万万计,卒令中国疲弊,以至于亡。洎乎石晋认为义子,而犹不免于内讧。我朝定鼎以来,澶渊之役,惟恃寇公为北门锁钥,而若踩艉,咸足以慑服虏心,如郭汾阳单骑出见之神勇,则可战可安,而天下咸赖以宁。胡人之欲无厌也,得其十望其倍,小不如意,辄兴兵相犯,苟无大将以御之。彼将视巾原为可啖,此时若欲求和,势必重加岁币而后可。及至往献之时,又生格外之求。如数予之则巳,否即加之以兵,是和之一策,为南人之偷安,而北人之利薮也。和则不必战,而能战之将,又不可无其人。虏如背议,六师所向,心赡皆寒,自然着信而不敢蠢动。倘徙恃杀戳,不能胁制其心,证伐连年,亦非柔怀之道。故必以和济之,二者缺一不可。当今之世,良将既无其人,而彷恃和亲以苟安,非计之得也。将见库藏竭而民力疲,天下无宁怠之日矣可为长太息者以此。”罗老深嘉其论之明卓。
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仗仙机亟除凶暴捐尘累强附婚姻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盼睐;
便讶得琴心,先许与绾合欢双带。
记华堂风月逢迎,轻嚬浅笑嫣无奈;
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暗把香罗偷解。
话说李芳与罗老之船,相傍而行,称便闲谈。一日将出界口,往来船只错杂,遂择闲旷之处,弯船过宿,同悦庵吃了晚饭,叙谈一会,收拾就寝。
不料至半夜间,一夥强人抢上船来行劫,船上人多在睡梦中惊醒。李旺大喊:“不好了”冲先赶出舱来,早被贼人一刀劈下水去了。李芳急忙中,记起广阳道人赠的锦囊,尚剩一封,前两函皆有奇验,这封或为此而设,也未可知。遂于胸前里衣探取出来,此时火光照耀。急急一看,上写:大叫伍雄,内外夹攻,方免此难。
公子遂手执双锤抢将出来。
早看见梅悦庵被强人拖倒,正欲行凶。公子恐伤他命,大喝一声,飞身抢近。当头一锤,那贼人措手不及,脑浆迸裂。公子大叫数声:“伍雄快来”贼人争先围住厮杀,公子举锤招架。只见岸上旁边一株枯杨树上,从空跳下一人,应声:“俺伍雄来也”举起薜侗憧常强徒见有接应,勇不可当。不敢恋战,一声呼哨,各自逃命而散。
公子接见大喜,问道:“伍兄原何在此得救小弟,真万幸也。”伍雄答道:“自别我弟之后,就到扬州薄干。后遇广阳道人见托,说起贤弟应在此地有惊,命我来此接应,已经相候多时。昨晚瞄着一夥歹人,尾迹至此,遂权在树头栖宿。适闻叫俺的名字,不想就是我弟。可惜来迟了片刻。不曾救得贵仆,死于非命,亦是大数。”李芳亦把道人锦囊之言说了,伍雄拍手称奇,二人挽手同入舱中。
公子见悦庵还蹲着抖做一堆,上前扶他起来,坐了半晌,方向公子称谢救命之恩。李芳笑道:“谚云:同船合命。弟与兄谊属一体,焉能坐视不救犹幸广阳道人仙机预指,得伍兄相援于局外,方得使贼人望风而靡,哄然散去。否则独力难支,尚未知作何光景。”遂将贼人尸首推入水中,吩咐梢公即刻开船远避。
大家坐定,李芳问起伍雄行藏,将来作何事业。伍雄道:“近来天下纷更,不是俺置身之时。已订广阳道人入山修炼,做个逍遥散人,平生受用足矣”公子笑道:“伍兄膂力过人,自是将材。若肯效用皇家,何愁不手握虎头金印。而乃甘心浪迹林泉,为世外之人耶”伍雄道:“古人说得好,权臣在内,未闻有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俺此身如何肯送入死囚牢里,不若皆广阳道人在胜水名山之区,结个茅庐,修心炼性,学长生之术,避却尘氛,优闲自在,多少是好。”
公子笑而不言,悦庵听着暗想:“我在死里逃生,若没李兄救取,已作无头之鬼。不可不自惊醒,尚贪恋着家业,不肯回头。”心中亦有超尘之念,欲与伍雄作伴同行,遂默默打算弃家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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