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朱棣道:“铁铉狗贼,虽将俺皇考灵牌悬挂墙上,总不成挥舞灵牌与我军对战,若是那样,这大不敬之罪,他承担不起。他若真敢如此,本王就算以炮火毁了灵牌,杀他雪耻也是为人子者天经地义之举了。今既动不得火炮,便不能攻城了么?铁锋诡计,挫我锐气,泄的却是他的军心,明日攻城,多以云梯、钩梯、撞车、壕桥、蛾傅、轩车,本王耗也要耗死了他!”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对了,问清那捡箭的小校,是在哪一面城墙下捡到的,这一面城墙,只可佯攻,免得误伤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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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后庭院中,花丛之下,摆着一条几案。案上有新鲜瓜果,新启封的美酒,此外还有一盘月饼,鲜藕、菱角等果蔬。
平素滴酒不沾的罗克敌,今夜似乎兴致很高,举起杯来,一仰脖子,便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只是看他脸色,郁郁然却不像是开怀模样。
“千月还没送回消息吗?”
“还没有。”
“十二连营须臾告破”燕军接收德州、飞骑追赶李景隆,几乎一气呵成,要说朝廷没有在德州安排内间,断不可能”可恨呐,朝廷戒备我等如避蛇蝎,始终不肯信任重用,否则,本官一定能把燕王耳目全都挖出来!”
罗克敌说到烦恼处,忍不住重重一捶桌子:“如今可好,只派去萧千月一人,还得束手束脚,避着朝廷,能查出些甚么来?唉!尽人力”听天命吧……”
刘玉珏又为他轻轻斟满酒杯,见他一脸烦恼,忙知趣地岔开话题道:“听说,曹国公回京,已经受到百官弹劾了”如今如何?”
“哈哈……”
罗克敌酒到杯干,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嘴角噙着冷笑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皇上大发善心,将我大明八十万大军弄得七零八落,居然只是免去讨逆大将军之职也就罢了。倒是保定总兵武定侯郭英郭大人”居然也被免去官职”惩罚比李景隆还重!至于方黄之流,识人不明,举荐不当,居然毫发无伤!”
罗克敌把酒杯重重一顿,痛声道:“皇上优柔寡断、姑息养奸,真是可怜”亦复可恨呐!”
刘玉珏吃惊地道:“大人,您喝多了。”
罗克敌冷哼道:“我没有醉,此处只有你我,我还说不得几句心里话么?”
罗克敌怒气冲冲地从刘玉珏手中一把抢过酒壶,对着嘴儿灌了几口,一抿嘴巴,这才说道:“先帝英明一世,平生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立错了皇储!”
刘玉珏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只骇得俏脸发白,明知左右没人,他还是担心地四下看看。
罗克敌眼圈微红,醺醺然地扶案瞪着刘玉珏,沉声道:“当今圣上,有什么,嗯?”
“只有一个字,儒!”
“如果换成两个字,就是正统!”
“除了正统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大人……”
“可是,这正统,就是拥戴,就是权力呀“……
罗克敌拂袖起身,快步走到一旁花丛前,花丛中传出的唧唧虫鸣立即静了下来。
到玉珏失措地站起,不敢说话。
罗克敌双手负于身后,仰首望着天际一轮明月,思绪忽然转到了夏浔的身上:“杨旭,是我错了么?不会,我可以看错人,却不会看错势,就算燕王如今连胜两场,比起这个庞大的帝国,他的力量仍旧弱到可怜,李景隆这头蠢谗已经被免去讨逆大将军之职,朱棣,以后不会再占到什么便宜了。这个赌,你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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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中,夏浔悄悄摸回城下,回到他与谢雨雳合住的那顶破烂的小帐蓬,月光从一处处孔洞破烂处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束,迷离、静谧。谢雨雳静静地坐在帐前,月光洒在身上,温润如玉,身后帐中的光束,却似她脑后的一道道霞光,月下美人儿,那张小脸别有味道。
谢谢!”
夏浔在她身边坐下,先把那只弓藏到了帐中。
“哥哥,你到底有什么重要消息,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送给城外?”
夏浔把“老子打儿子、爷爷打老子”的法子对她悄声说了一遍,谢雨雳听了蹙眉微微思索一阵,摇头道:“此计虽好,若攻此城者仅是燕王麾下一员将领,倒是可用。燕王既在城下,恐怕是不能用的。”
夏浔一怔,问道:“怎么说?”谢雨雳道:“虽然朝廷说燕王是反贼,但是燕王靖难,毕竟有据可依,那就是他老子朱元璋的皇明祖训,建文帝篡改祖制,这是事实,燕王自称遵祖币靖难、清君侧。其实也就是用他老子来压他老子的别子。现在铁锁挂出先帝神牌,你给他一千一万个理由,他能毁了自己生父的神位?
再者,铁销是皇帝之臣,燕王乃先帝之子,铁锁可以这么干,燕王却不可以,百善孝为先,做儿子的可以请了祖父,便来殴打亲生父亲?铁销的手段,几近于无赖,如果燕王也这么干,那不是拿自家父祖戏弄玩笑么?皇室的脸面前要丢尽了。”
夏浔怔了怔,长叹道:“我只想着这个法子或许可行,却忘了燕王的身份,唉………”,谢雨雳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哥哥不要烦恼,你已尽力了…………”
夏浔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胸前,仰望着天空一轮明月,痴痴怅想。
这个法子,其实是他从后世一本小说里学来的,他献计与燕王,固然是想尽快结束济南之战,其实也是一个试探,他想知道,历史是不是在沿着他所知道的历史轨迹发展。如果燕王采纳了他的主意,那么历史显然至此就会发生变化,他就可以确定,他有能力改变未来,可是谢雨雳的一番话,又让他惶惑起来:我仅仅是在修正本来的历史,还是可以改变它呢?
人的胆子,是一点点大起来的,最初,他认定自己只是个打酱油的,只想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可惜他窃据的这个人的背景,并不那么简单,天不从人愿,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参与、甚至主动创造了许多大事,他想知道,自己的作用是不是仅止与此,可惜这第一次试探,就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哥哥,想什么呢?”
“喔,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的圆呢。”谢雨雳“噗哧”一声笑出来:“傻瓜,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呢,月亮当然圆了。”
夏浔呆呆地问:“已经中秋了么?”
自从离开长春观,他就不再计数每天的时期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中秋佳节。谢雨雳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轻轻地蹭了蹭,幽怨地道:“前年中秋,你说去年中秋,咱们成亲。今年中秋,我们却在这里………
夏浔听了,想起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不觉意动:“管他呢,以后有机会,再试探我倒底是时间倒流,还是来到了霍金所说的平行空间吧。不管是哪一种,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怎样的处境,有一样目的都是我矢志不移要去做到的:给我爱的人,幸福、快乐!”
夏浔轻轻勾起了谢雨靠的下巴,让她的小脸仰起来,谢雨雳以为他要吻自己,脸上悄悄漾起一抹娇羞,一双弯月般的俏眼顺从地闭了起来。
夏浔轻轻地道:“前年中秋,我说去年中秋,咱们成亲。今年中秋,我们在这里。在这里,我们成亲吧“……”,谢雨霜唰地一下张开了眼睛,一双眸子登时从弯弯的月亮变成了两盏探照灯。
夏浔柔声道:“这里,没有三媒六证,没有高朋满座,没有亲友道贺,没有花轿喜酒,没有凤冠霞帔,没有洞房花烛,只有我,你……,y谢雨雳喜极,抢着说道:“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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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343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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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夏浔和谢雨霏相拥着坐在帐前,是被城头上的梆子声惊醒的。
梆子声不紧不慢,一长两短,这不是敌军攻城的信号,而是叫起备战。
夏浔张开眼睛,就看到谢雨霏正痴痴地凝视着他,眸中有一抹娇羞,还有一抹欢喜,见他醒来,宛宛垂首,低声道:“昨夜是奴与相公的大日子,却未能侍奉郎君枕席……”
昨夜,两个人果如当日金陵街头对李景隆宣告的那样,以天地为媒,以明月为证,对拜成亲,然后相拥着看了半宿的月亮,说了半宿的情话,直到三更天才不知不觉睡去,两个人的洞房之夜就是这样度过的。成亲,对一个女儿家,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难怪谢雨霏对此耿耿于怀。
夏浔微笑道:“这里如此艰苦,怎生行周公之礼呀?婚礼不曾大操大办也就罢了,这头一次恩爱缠绵,怎么也不能草率了。”
他握住谢谢的手,柔声道:“等我们安全脱险,吃得饱饱的,洗得净净的,再好生恩爱一番。这头一次,怎么也要让咱们念念不忘才成,也许几十年后……咱们儿孙满堂了,想起这头一回,还能会心一笑,回味无穷。”
“嗯……”
谢雨霏听得满眼小星星,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夏浔历经三个月,已经蓬勃生起不曾刮去的大胡子,甜甜地道:“奴也期待着……”
“还是自称我吧,像梓祺那样,咱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在外人面前注意些就成了,你是谢谢,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谢谢,用不着奴呀奴的……”
要说这“奴”,只是女儿家的自称,倒也不是奴隶的意思,但是谢雨霏感受得到他的尊重和心爱,满心欢喜,也不强辩,仍是温驯地点头。
“咳!”
旁边忽地一声轻咳,二人赶紧分开,南飞飞蹦蹦跳跳地现出身来:“姐姐还是一身男装呢,大家都起来了,注意着点,小心叫人看见。”
夏浔起身笑道:“我去洗漱一下,西门兄呢。”说着不待回答,就走开了。
济南是泉城,虽然几个月下来,搞得人间地狱一般,但是水源并不缺,以前许多人饿得爬不动,躺在泥地里等死,当然不会再有心洗漱。如今剩下这些人至少有口饭吃,为了防止瘟疫,就算不爱洁的人,守军也是强迫每日洗漱的,所以大家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倒是不致弄得身上臭烘烘的。
看着夏浔走开,南飞飞歪着头打量打量谢雨霏,忽然像是有什么大发现似的,惊奇地张大眼睛:“姐,我觉得……你的气色神情,好象跟昨天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呢,吃了什么好东西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这么亮?”
谢雨霏也站起来,拍拍上的尘土,骄傲地道:“姐成亲了。”
南飞飞瞪圆了眼睛:“在这儿?”
谢雨霏优雅而得意地点头。
“就昨晚上?”
谢雨霏继续优雅而得意地点头。
南飞飞出了口大气,赞叹点头道:“左右不远还有别人住着,就这儿……,就这时候……,你们居然能拜堂洞房,啧啧啧,佩服,妹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不愧是我姐……”
谢雨霏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嗔道:“这帐蓬这么破,抬头都是洞,怎么洞房啊,人家只是拜堂成亲了好不好?还没……还没呢……”
南飞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想呢,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谢雨霏又好气又笑:“我是女人!就算有人饥不择食,那也不该是我吧?”
南飞飞笑嘻嘻地道:“这可不好说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十岁是偷食吃的小松鼠,姐可是个老姑娘了,谁知道你偷没偷嘴吃……”
刚说到这儿,城头梆子声突然变得毫无节奏,“梆梆梆梆梆……”
二人脸色一变,登时敛了笑容:“不好,燕军又攻城了!”
“奇怪,看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这箭怎么不是射到城里巷弄间就是软绵绵的射到了城外,攻势也……”
陈小旗提着刀站在城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笨蛋!蠢货!白痴!废物!傻瓜!滚你姥姥的!”
正在因为自己这面城墙的攻势看着火热、实则微弱而暗自窃喜的总旗官羊魅一听陈小旗向自己提出疑问,不禁勃然大怒,骂完了还不解气,又在他上狠狠加了一脚:“敌军攻势猛烈,我等伤亡惨重,懂吗?快去守城,放些甚么狗臭屁!”
陈小旗恍然大悟,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督战守城!”
陈小旗咬牙切齿地冲上去,举着刀子来回奔跑,指挥着那些兵丁民壮都跟着跑动起来,从远处一看,也不知这儿的攻势是何等的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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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抛石机对城头的破坏和铜火炮对守军的压制,燕军攻城的难度明显加大了,伤亡也更多了。
燕王朱棣攻了两日不见成效,正自烦燥,居然又接到了几个坏消息。
运势似乎就像风一样,顺利的时候,顺风顺水,甚么都顺,不顺的时候,各种问便接踵而来。
燕王朱棣接到的第一个消息,是朝廷马上又要抽调兵马、整顿败兵北上了,主将是谁尚未确定,但是兵部已经开始抽调军队。白沟河一战中,若非帅旗突折,朱棣险些就此大败,那袭其后营,再攻其侧翼的战术,就是出自魏国公徐辉祖之手,朱棣对这个大舅子,其实是颇为忌惮的,徐辉祖已经回了京,迄今主将未定,显然朱允炆倒底放心不下把大军的控制权交到徐辉祖手上,朱棣听了这消息,却是放心了许多。
不过他在济南城下困城三个月,也是师老兵疲,如果朝廷再有生力军来,只要不是李景隆为帅,恐怕再弱也弱不到哪儿去,这一点却不得不注意。
朱棣召集诸将,正在估算朝廷大军还需多久才能北上参战,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在济南城下,后军指挥使房宽忽然满身鲜血地跑回来,跪地请罪说,南军都督平安、陈晖合兵一处,截他的粮草,他将车子圈起,结阵自保,却被明军以火箭焚烧了粮草。
同时平安还禀报,他率兵追赶时抓住了几个明军,从他们口中问出,平安已经集中了许多舰只,并从军中选拔出了五千名使船会水的士兵,准备近日沿运河兵进德州,水陆配合、诸军配合,要把德州军粮夺回去,即便夺不回去,也宁可焚之一炬,绝不资敌。
朱棣听了这个消息,不由暗吃一惊,粮食,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粮就没有军队,储存在德州的军粮不但可以安稳军心,还能继续招兵买马,断不容有失。同时,这么庞大数量的粮食,要运回北平绝非易事,如果等到金陵那边发了兵,这边再有陈晖、平安等兵马沿途袭扰,这粮食就将成为自己的软肋,不但运不回北平,连军队都可能拖死在这儿。
济南城高墙厚,不易攻打,守军又被铁铉一招绝户计逼得再无退路,死守危城,就算他现在撤了先帝神牌,几日间怕也攻不下来,两相权衡,还是保军粮要紧,此时一退,还可以给世人一种因为敬畏皇考,故而撤退的印象,无疑对自己争取军心民心也是大有益处。
想到这里,朱棣果断决定,放弃济南,回师德州,护送军粮赶回北平。
朱棣做事果断,一经决定,毫不迟疑,立即下令鸣金收兵,同时把自己的考虑晓谕众将,吩咐马上拔营。按照他的计算,就算现在马上启程,因为粮队行走缓慢,恐也将被明军追及,到那时他的主力部队必须迎敌,不能承担运粮重任,故而他还派快马赶回北平,叫世子高燧组织运粮队伍接应。
八月十六日,
正午。
夏浔等人端着大碗,排着队伍等着领粥。
今天燕军的攻势逾加稀松了,只打了不久便鸣金收兵,城中守军得以比平时多歇息了大半个时辰,所以此时大家都比平时这个时候多了几分精神气力。
忽然,城头上负责监视瞭望的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嚎叫声叫人听着渗得慌,正在城下排队打粥的人刷地一下抬起头来,一起向城头望去。就见一个守军好象疯了似的,口中嗬嗬连声,手舞足蹈地向着下边的人嚎叫:“退啦!燕军退啦!啊~~~哈哈……,燕军退兵啦!哈哈哈哈……”
“轰”地一下,排队打粥的队伍顿时炸了窝,所有的人都疯狂地向城头上跑去,仓惶之间大碗打翻了好几只,连一锅稀粥都撞翻了,被烫到的人也似毫无知觉似的,只顾向城头上跑,就连那系着围裙的大师傅也兴奋欲狂地跑上城头,手里还忘形地攥着一只勺子。
“咚咚咚、当当当、砰砰砰……”
扑上城头,看见燕军果然拔了大营,正在陆续开拔,城上的军民都要疯了,他们手舞足蹈,连蹦带跳,有些人不管认得不认得,都抱在一起喜极大哭,还有一些拼命地敲打着一切,发泄着心中的喜悦。
用刀敲盾牌的、以枪顿地的、还有那位煮饭的大师傅抡着勺子拼命地敲打城头,勺子把儿都敲弯了,他都没有察觉。
南飞飞和西门庆对视一眼,西门庆肩上的药匣光啷落地,两个劫后余生的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模糊中,南飞飞从西门庆的肩头上看过去,看到两个男人正在激烈地拥吻。
恶寒!
她眨眨眼,才看清那是夏浔和谢雨霏。两个人都是男装,这样的举动似乎很古怪,可是放眼望去,做出种种怪异举动的,又何止他们。热泪满颊,她却笑了,笑着,狠狠一口咬在西门庆的肩上,在他的嚎叫声中,拼命地跳着、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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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344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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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大军离开济南城,这一日赶到了山东禹城。
这座城在德州和济南中间,早就在朱棣的控制之中,大军到了禹城,城门洞开,直接穿城而入。他的主力大军撤退,是不用担心平安和陈晖挥军夹击的,平安和陈晖联合其他各驻军将领在兵力上倒是不逊于他,但是有将无帅,难以众军如一。
至于济南城中的盛庸和铁铉,或许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路接收城池,美其名曰“收复“吧,说不定还要说围城三个月,燕军如何的焦头烂额、困顿不堪,纸样文章而已,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奈何不得。
“禹城驻军,与本王一同撤退,这里不必留守了。”
朱棣站在城门口,对禹城守军将领吩咐一声,又回望一眼,叹道:“那些残兵败将,不待本王走远了,城门是不敢开的,恐怕文轩一时半晌是追不上来了。”
朱高煦对夏浔也甚有好感,不只是因为夏浔把他从金陵解救出来,还因为之后夏浔屡施妙计,对他父子靖难大业立下许多功劳,在朱高煦眼中,夏浔的功劳、本领可是丝毫不逊于领兵挂帅正面作战的张玉、朱能、邱福诸位叔叔的,闻言便道:“爹爹不必挂怀,咱们退了兵,杨旭那里自然就安全了。等他脱了身,自会赶来与爹爹相会。”
朱棣点了点头,一提马缰道:“走,先进城”歇息一个时辰,大军再继续赶路。”,禹城早在朱棣控制之中,此刻城中又挤满了兵,百姓们大多都紧闭门户,怕招惹了麻烦,有那在街头行走的百姓,也都跟鼻hua鱼儿似的,溜着街边行走。好在,朱棣以臣犯君,道义上本就不占先手”被许多儒生文士骂的狗血喷头,为了争取民心,对军纪约束极严,唯恐再挨老百姓的骂,所以军队虽多”倒也彼此无涉。
朱棣策马入城,正想寻个去处歇息一下吃顿午饭,路旁行人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马缰绳。燕王身边的侍卫也是大意了,万没想到满街望去不见头尾俱是燕王兵马,这些平民百姓又是畏惧胆怯惯了的”忽然竟跑出一个傻大胆儿来。
他们只道此人是个刺客,一个个惊得亡魂直冒”待他们抽出佩刀围上来,已是一身冷汗。朱棣一惊之来,也是陡然握紧了腰刀,只是那人接下来的举动”却制止了朱棣及其侍卫们的动作。
只见这人一俟抓住了马缰绳,制止了马匹前进”立即顺势跪了下去,高声道:“临邑诸生纪纲,愿追随殿下,清君侧、诛奸佞,鞍前马后,效力大王,还请殿下收纳!”,四下侍卫们本来刀枪并举,眼看就要在这人身上戳十几个透明窟窿,一听这话登时停下。朱棣闻言,有些错愕,看看跪下的这个身材魁梧的山东儒生,讶然道:“你……,欲投本王?”,难怪朱棣惊讶,他起兵靖难以来,骂他最狠的就是读书人,他们不管朱允坟是怎么对诸叔父的,只管讲那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不该死也得死,你以臣犯君,就是十恶不赦,就是罪大恶极,这双重标准把个朱棣郁闷的不行。
自他起兵至今,主动归附的多是武将,文官大多是兵临城下这才归降。有功名的读书人,在他前程未卜之际主动来投靠的,此前只有一个杨旭,纪纲是第二个,这对迫切需要掌握着天下根本、掌握着喉舌语言的读书人承认的朱棣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朱棣用人,一向是但来归附,必量才施用,委以重任。可是纪纲出奇冒泡,以有功名的读书人身份,闻名而来归附,此前实在是太少了,以致于刚刚经过铁销诈降的朱棣一时之间又喜又忧,患得患失,竟然怕他是个前来行间的奸细。
所以,得到纪纲的确认,并再次慷慨陈辞一番之后,朱棣并未轻信,只是说道:“你既说自幼习武,骑射俱精,本王军中,如今最缺悍勇之士,你可愿做本王一马前卒,为本王牵马坠镫?”,纪纲听了便是一怔,他的性格是不甘寂寞的,可若是循正途,以他一个被府学开除的学生身份是很难有所发展了,因此他才下定决心想在乱世之中豪赌一把,把一生前程的赌注押在燕王身上,本来他自料允文允武,又听说燕王求才若渴,凡有投效,莫不重用,所以自付至不济也能马上弄个小官儿当当,想不到燕王竟要他做马夫。
但是纪纲这人性格阴鸷,认准了的事情也是十分果断的,微感失望之后,马上意识到能在燕王身边,这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他真有本事,必有受到提拔重用的一天,于是欣然答应下来,叩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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