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这两个人恨死了纪纲,如今有权与锦衣卫分庭抗礼,都摩拳擦堂地准备大干一场,份外的卖力。他刚说到这儿,一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曳撒、腰系红色小绦的番子健步如飞地走进来,抱拳禀道:“标下见过厂公、见过两位贴刑大人,辅国公来访!”
木恩“啊!”地一声,连忙站起,说道:“快快有请,不不不,本督亲自相迎!”
因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太监,所以木恩自称本督,他和陈东、叶安急忙忙的迎出去,此时夏浔优哉游哉地刚刚踱进正堂。
一进大门,迎面就见堂前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摆一张官帽椅,桌上摆花瓶两只,中间墙上一张巨幅画像,画的却是岳飞岳武穆跃马扬枪,上书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因为衙门刚划成立,许多事情还没有头序,几个戴圆帽、着皂靴,身穿褐色曳撒的掌班领班正指挥着一班番子们忙忙碌碌,到处搬运着东西。
夏浔负手站在岳飞像下,正笑吟吟地看着,木恩领着练东和叶安急匆匆地从左厢房里走出来,一见夏浔便抱拳长揖道:“哎呀,国公爷,您怎么来了,当不起、真是当不起呀……。”
夏浔扭头见他来了,连忙举步上前,木恩一个深揖刚刚作下去,夏浔就扶住了他,笑吟吟地道:“木督主,恭喜啊!”
他又看了一眼陈东和叶安,微笑着一领首,两个人心领袖会,向他重重地一抱拳,只此一揖,一切已不言之中。
“国公爷,请请请,这边请。东辑事厂甫立,到处乱糟糟的,来人呐,快上茶!”
木恩这位大明东厂首任厂公,毫无一点身为厂公的觉悟,比起王振、刘谨、冯保、魏忠贤这些后辈的威风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不过王振已经挂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个人的消失,影响着许多人的进退和发展,未来是否还会是这些人叱咤风云,亦或换作他人,殊未可知。
这就像黑衣人3里面,汤米李琼斯在结尾的片段里忘记给小费,决定了天上那颗小行星是直接坠落到地球上还是与卫星相撞,消弥一场大灾难。两者之间本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但是蝴蝶效应就是这么奇妙,一件事可以引起一连串的人和事的变化,天知道最后它会导致什么稀奇古怪的结果。
夏浔被请进左厢房,撩袍在椅子上坐下来,笑容满面地一抬头,却见木恩还欠着腰,毕恭毕敬地站在面前,夏浔不由一怔,随既哑然失笑:“我的木大督主啊,你跟桩子似的杵在这儿干嘛,快坐啊!”
木恩陪笑道:“国公爷面前,哪有咱家的座位!”
夏浔正色道:“木公公,这就是你的不走了,你我相识已久,素有交情、当初,你在宫中做个小内侍,对我这等一品的外臣礼敬有加,固然应该,可今非昔比了、木公公,你要记住,适当的礼敬赢得尊重,过度的客气,却会叫人看轻了你。
如今你独自管着一个衙门,不比从前只在皇上面前听差,管着一些公公和宫女,该有的身份,得有,要不然,连你的手下都要难做人!再者说…,木公公,你对我如此恭敬,一旦叫别人看到,对你、对我,可都不是好事啊……”
木恩唯唯喏喏,连声答应,从善如流地走到一边,欠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
夏浔看得连连摇头,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想当初自己刚做国公的时候,还不是见着别人家一个门房给他开个门儿也要客气地含笑点头么。木恩本来就老实,又在皇上跟着点头哈腰惯了,无威不足以服众,可这官威也得慢慢培养才行。
等木恩坐了,夏浔又叫陈东和叶安也在下首坐下,这才说道:“我在家中歇养了快三个月了,今日要往宫中走动走动,适逢东厂成立,你们这个场,我自然要捧的,就过来瞧瞧你们。
东厂甫立,暂时乘说,这势力只及干金陵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不但是新官,连这衙门都是新开的,上有皇上、下有文武百官,人人都在盯着你们,这头三把火,你们打算怎么烧啊?”
“呃……。”
木恩扭头看了看陈东和叶安,有心把这两人方才说与自己听的人事安排和规章制度的建立说出来,转念一想,这是一个衙门必要的东西,实在算不得东辑事厂的三把火,木恩扭头再看一眼夏浔,突地福至心灵,连忙拱手道:“正要请教国公,依您看,咱家这三把火,应该怎么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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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847章 添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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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笑道:“这火要怎么烧,得先弄清楚皇上成立东厂想要甚么,木公公,你说对不对?”
木恩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对,那么……皇上的意思……”
他眨巴眨巴眼睛,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浔。
夏浔道:“东厂要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换而言之,你们的职能就是与锦衣卫一样的,他们在干什么,你们也要干什么。那么,皇上为什么还要成立东厂呢?纵然是锦衣卫人手不够,那么扩充人手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另设一个衙门?”
这回没等木恩再问,夏浔便已答道:“因为,皇上高高在上,最容易受百官蒙蔽,如果皇上身边的臣子们清如水、明如镜,勤政爱民,那还好些,如果臣子们因为私欲,蒙蔽天子,那该怎么办呢?寄望于皇上天纵英明,不问、不察、不看,而尽知天下事?那怎么可能,所以,皇上需要耳目!
可这耳目也是有一个衙门、一群人来组成的,如果他们也因私欲蒙蔽圣上,那该如何呢?
我朝在官制上,司法、军队、政务,分设三司衙门,这是分权,防止一家独大,尾大不掉。在朝中有,又设三法司,刑部主掌审判,大理寺为慎刑机关,主要管理对冤假错案的驳正、平反。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刑部和大理寺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三法司之间职权分离、相互牵制。
然而,有些重大案子,或者谋逆、妖言惑众、为非作歹的重大案件,另设锦衣卫,主动查缉,防患于未然。可锦衣卫凌驾于三法司之上,一旦专权独断、瞒上欺下又当如何?
如今皇上再设一个与锦衣卫职能相同的东厂,可补锦衣卫之不足,而最重要的,则是皇上多了一双耳目,如果锦衣卫与东厂呈上的侦查报告,同一事件,调查结果不尽相同,那么就必定有一方没有尽力,亦或有意隐瞒,木公公,你明白了么?”
夏浔循循善诱地一番解释,木恩“啊……啊……”地点着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看他的眼神儿,还是有些迷惘。夏浔笑了笑道:“耳目既然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耳目,它有自己的想法和**,那就再设一双耳目,叫两双耳目相互有个监督。兼听则明!”
木恩重重地一点头,这才欣然道:“听国公一席话,咱家心里就见了亮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浔笑道:“木公公原来是管着内书房的,朝臣的奏章都要先经你的手,锦衣卫的奏疏被列为机密中的机密,木公公想必更是记忆犹新,你现在不妨想想,他们都查过些什么、向皇上呈报过什么,那就是木公公你需要去查的事情了,木公公只要按照这个方向去安排东厂事务,必定最合皇上心意!”
木恩大喜站起,向夏浔郑而重之地作了个揖,心悦诚服地道:“东厂甫立,咱家心里毫无头绪,正跟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得亏了国公爷,咱家……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国公才是!”
夏浔也随之站起,笑道:“你要谢我,就公是公,私是私,好生把东厂管好!如果我没猜错,我平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锦衣卫必定监视的紧,随时报与皇上知道的,他们查得,你们自然也查得,不可因为咱们的交情,就故意瞒而不报,甚至代我矫饰,否则,便要弄巧成拙了!”
木恩窘道:“这个……,咱家怎敢盯国公爷的梢,国公爷放心,咱家……”
夏浔摇摇头,正色道:“公公以为杨某正话反说不成?不然,我说的是真心话!不但是我,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公公昔日在宫中,常侍于皇上和娘娘的身边,和太子定也是极为熟稔的,就是太子,你也要盯着,你们秉公而断,不但可使这刚刚成立的东厂站稳脚跟,对于我、对于太子,也是一个保护,而非威胁,懂么?”
虽然木恩还有些懵懂,但陈东和叶安至此已全明白了,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陈东上前一步,对夏浔道:“国公训示,卑职等已经明白了!”
夏浔亦微笑,两人对视,如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禅机其中。
等三人把夏浔恭恭敬敬地送出东厂,站在大门口儿,木恩就扭头责备陈东:“本督还没想清楚,正要再向国公请教,你就明白了,你明白甚么了?”
陈东苦笑,一拉木恩,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厂公莫要觉得不安,锦衣卫查些什么,咱们就查什么,皇上需要知道天下事、需要知道臣子们在干什么,需要另一双耳目来告诉他,锦衣卫这双耳目听到的、看到的、闻到的,是不是真的,只要明白了这个道理,咱们还不知道该干什么吗?
厂公也不要觉得监察太子、监察国公是妄自尊大、忘恩负义,若是锦衣卫查他们,而咱们避而不查,岂不叫皇上更加注意他们?查是要查的,可这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用不同的话去说,那么听在别人耳中,感觉就大不相同,厂公常在皇上身边行走,对此还不了然么?”
木恩以前常侍于皇上跟着,这说话的艺术自然不会差了,只是尔虞我诈的官场心计方面确实未经锻炼,如今陈东说的这么明白,木恩总算彻底清楚了,也少了许多顾虑。
另一侧,叶安阴恻恻地道:“纪纲监察百官,谁来监察纪纲呢?咱们对纪纲也要查,而且要重点查,必定甚合上意!”
陈东道:“一句话,除了皇上,无人不察,这就是皇上成立东厂的本意,交给咱们的差使!
木恩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地道:“好!两位大人,咱们回去核计核计,大干一场!”
夏浔离开东辑事厂,打道进宫,到了皇宫门前,缴了穿宫牌子,刚刚进去不足百米,迎面正碰上纪纲走来。两人老远就看见了彼此,双方的脚步马上都慢下来,看纪纲那踌躇的样子,似乎想要避开,只是这宫里宽敞,偌大一条道路上也没个人影儿,如果避开实在太明显了些,纪纲犹犹豫豫的,两人便走近了。
夏浔站定,睨着纪纲,纪纲勉强拱起手来,说道:“国公……”
夏浔似笑非笑地道:“纪大人,好久不见啊,看你的样子,可有点发福了,看来这日子过的很是惬意啊!”
纪纲勉强堆起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国公可是黑了、也瘦了。下官识人不明,重用于坚那个败类,不想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竟被外敌收买,险些害死国公,下官听说之后,真是痛心疾首。国公失踪那些日子,下官日夜祈祷,祈求上苍保佑国公呢,幸赖国公无恙,国公流落到别失八里那种地方还能安全归来,真是大福之人呐。”
“托福托福,皇上现在谨身殿么?”
“是,不过不巧的很,皇上正在处理一桩紧急事务,急召了几位大臣议事呢,国公若非蒙召而入,恐怕要等上一等,如果国公有要事的话,要不要下官代国公去通禀一声啊?”
夏浔微微一笑,道:“多谢纪大人美意,本国公没什么要事,只是在府上歇养了几个月了,静极思动,进宫来见见皇上,你也知道,我久不见圣颜,圣上一定会遣使召见的,身为臣子,哪能安坐家中静候圣旨,既然有这穿宫牌子,随时可以入宫,自当主动朝谒圣上,才是臣子的本份。皇上既然在处理公务,我到内阁,与几位大学士聊聊天去!”
纪纲打个哈哈道:“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国公了,下官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夏浔笑道:“纪大人这么急匆匆的,莫非赶着去东厂祝贺?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满朝上下,要说这与东厂关系最为密切的,那就是锦衣卫了,你与木公公,的确应该多亲近亲近,以后联手为皇上办差,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纪纲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打个哈哈,道:“这是皇上体谅纪纲的辛苦,所以着人帮纪纲分担着。东厂番子,都是从我锦衣卫调去的,两位贴刑官也是我锦衣旧人,理当前去庆祝,哈哈,这就告辞了!”
东厂甫立时,虽与锦衣卫分权,但是从目前的情形看,他们只能侦缉、抓人,审讯和关押权在锦衣卫手里,众多的番子、档头、领班又是从锦衣卫大汉将军里边拨过去,权力地位确实还不及锦衣卫,看起来像是锦衣卫的外围组织,自然难怪纪纲这么说。
夏浔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点醒他,只是微笑道:“好,纪大人好走!”
纪纲拱手笑道:“国公慢走!”
两下里错身一过,脸色吧嗒一下,同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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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848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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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里,解缙仔细看着一份公函,看罢脸色一沉,公函“啪”地一合,说道:“吕尚书,皇上纳安南郡县,置吏以治之,又诏访明经博学、贤良方正之士送京擢用,破格提拔安南读书人入国子监学习,这是为了施以王道教化,收纳安南民心,你当深体上意才是。可你瞧瞧,这都是怎么安排的?”
礼部尚书吕震正坐在对面椅上喝茶,听见这话,不禁问道:“首辅以为吕某的举措有何不妥之处么?”
解缙不悦地道:“我说的这么明白,吕尚书还不懂么?对这些安南读书人,要予以特殊的照顾,最好的学舍、宿舍要腾出来给这些安南读书人,对他们予以一些特殊的照拂,要让他们感受到皇上隆恩厚重,你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学子,如何利于皇上收拢安南民心?这就不要送到御前了,我这一关就过不去!”
解缙把那份公函“啪”地一下掷到吕震面前,淡淡地道:“回去重新做一份来!”
吕震被他这一摔,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忍着怒气袖起那分公函,向解缙拱了拱手,拂袖便走。
解缙见他含怒而去,不禁撇了撇嘴,对旁边侍候的小太监道:“似这等样尸餐素位、不学无术之人,我有一句话,送给他倒正合适!”
那小太监凑趣道:“不知阁老想到了什么话?”
解缙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那侍候在文渊阁的小太监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一听这话便忍不住笑起来,这时有人踱了进来,恰好听见这话,便笑道:“大绅一向刻薄,这又是在嘲弄何人了?”
解缙一见,便站起来,笑道:“哦,原来是光大来了,快坐快坐。”
进来这人也是内阁大学士,名叫胡广,也就是建文二年的那位状元。那一年的状元、榜眼、探花中,胡广本应是榜眼,却因为本该是状元的王艮名字不吉利,被建文帝朱允炆降了一级,把他提成了状元。朱棣入城之日,几人相对叹息,最后却只有王艮自尽殉义,胡广收拾收拾,随解缙一起去拥立朱棣了。
虽然在个人私节、伦理道德上,胡广有点墙头草、骑墙派的投机嫌疑,但是此人的才学确实是有的,他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平息过诸多冤狱、关注百姓疾苦,在大学士任上,的的确确做了许多有益于国、有益于民的好事,是朱棣甚为倚重的一位阁臣。
朱棣北征时,因为有政务需要处理,就把他带在了身边,这一次他也是随同朱棣从塞北回来的。他跟解缙的私交极好,两人是“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的关系,同乡、同学加同僚,所以在几个大学士里面私交最笃,而且两人已经结了儿女亲家,婚约已经定了,只是还未成亲。
解缙笑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胡广蹙了蹙眉,挥手让那小太监出去,对解缙推心置腹地道:“大绅身为内阁首辅,位高权重,才华横溢。只是这个性子,我得说说你。吕震礼部尚书,位列九卿,怎好如小吏一般呵斥?你还在背后嘲笑人家,这些小太监闲来无事,最喜欢嚼舌头根子,一旦给你说出去,传到吕震耳中,这就成了难解的嫌隙,何苦结这样的冤家呢?你呀,这喜欢挖苦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解缙抚须微笑,不以为然,只是问道:“光大,你来不是为了教训我吧,有什么事儿么?”
胡广“哦”了一声道:“是这样,纪纲纪大人新纳了两个妾,乃是双胞胎的一对姊妹,容颜极美,甚得纪大人宠爱。我刚写了一幅字,想要叫人送去与他祝贺。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写幅字儿,我叫人一并捎去。”
解缙一听拂然不悦,责备道:“光大,你这人最没原则,不管什么人都要结交,似他这等样人,我解缙岂能巴结?不送,就算一片瓦砾,我也不会送去纪纲府上。”
胡广道:“大绅,纪大人虽与你我文武殊途,不过论品秩,人家却也不低,大家常在宫里见着,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解缙沉着脸道:“光大,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理会他的,我劝你也不要纡尊降贵巴结于他,纪纲?哼!他算个甚么东西!”紧接着解缙就滔滔不绝讲出许多道理来,听得胡广苦笑不已,只得拱手告饶道:“好好好,大绅,你不要说了,我认输了还不成?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今晚一起喝酒吧。”
解缙还在生气,摆手道:“不去了,皇上北征前,就着我开始编撰《永乐大典》,皇上回来后,我就想呈报一下编撰的进程,不想宫中多事,皇上又……,如今皇上病体已愈,我得把《永乐大典》的事儿整理整理,禀报皇上,你自去吧!”
胡广叹了口气,只得拱手告辞。
那小内侍进来,瞧见他脸色,笑嘻嘻问道:“胡阁老与阁老说了什么事儿,惹得阁老不开心?”
解缙哼了一声,并不把胡广的规劝放在心上,他把事情源源本本地与这时常侍候身旁的小太监说了一遍,冷笑道:“胡广来说,我才不理他。如果是那纪纲来求诗,我倒不妨送他一首。”
那小内侍眨眨眼道:“阁老是文曲星下凡,写的诗定是极好的,不知阁老要送纪大人贺诗的话,打算怎么写?”
解缙捻须一想,顺口吟道:“一名一名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十分妖”。
解缙说罢,先自拍案大笑起来,那小内侍细细咀嚼一番,也忍不住笑的打跌。
两下里正笑着,夏浔迈步走了进来,瞧见解缙捧腹大笑,不禁问道:“大绅遇到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夏浔回京后,解缙早就去府上看望过的,这倒不是头一回相见,一瞧他来,忙又离座站起,笑着迎上前去,问道:“国公今儿怎么有兴致来看我,快快请坐!”
夏浔摇头道:“在家中已经坐得够久了,你也一样,久坐伤身。今儿阳光正好,你我去外面走走吧。”
解缙自无不应之理,忙随他出了文渊阁,两人就在宫廊下缓缓而行,秋阳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解缙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当成笑话说与夏浔听,夏浔听了也觉得不妥,对吕震也罢、纪纲也罢,不赞同对方的举措可以,与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可以,不过解缙恃才傲物,得理不饶人,的确得罪了太多的同僚。
夏浔隐约记得,历史上与解缙一同遭难的官员并非一人,别的官儿大多有人施以援手,不管是否救得出来,至少有这些人照应着,在狱中没吃多少苦,可这解缙却少有人搭理,不得不说,他才华固然出众,做人这方面的确是太失败了。
夏浔正想规劝他几句,前边一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走来。
夏浔打眼一瞅,却是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这时也看见了他们,走到近前,上下一瞅,神色间十分的倨傲。
夏浔和解缙忙拱手道:“臣杨旭(解缙),见过汉王殿下!”
朱高煦嘿嘿一笑,看着夏浔道:“南返途中,匆匆见过你一面,当时也未顾上说话。那时国公面容黑瘦,瞧你如今气色,可是好得多了。”
夏浔微笑道:“殿下伴驾远征漠北,劳苦功高。这一番磨励,倒是更加的龙精虎猛,睥睨之间,英气迫人!”
朱高煦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道:“本王随圣驾北伐,鏖战半载,辗转万里,斩杀敌酋数万,逼死本雅失里,迫降阿鲁台,看起来功勋赫赫,其实那都是因为有父皇上,故而三军用命,竭死效力之故。父皇北征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西域战局,侥天之幸,帖木儿病死,少生了一场大纠葛。
倒是国公你,陷身西域,颠沛流离,九死一生才得以逃回,虽然寸功未立,却是福将一名。老话怎么说来着?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国公这一番真是苦得可以呀,今日进宫所为何来,可是父皇要赏你的苦劳么?哈哈!哈哈……”
朱高煦极尽嘲讽,夏浔却不以为意,只是微笑以对。
朱高煦见他微笑不答,更没有气极败坏,看着自己的眼神儿甚至还带着一种戏谑的笑意,不觉甚是无趣,他冷哼一声,傲然道:“本王正在城西操练天策卫兵马,忽得父皇宣召,要我进宫议事。你二人优哉优哉,甚是得趣,本王却没有那闲适的功夫,聊你们的吧,本王这就……”
他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从他后边走了过来,老远看见夏浔,便高声叫道:“国公爷,您在这儿呢,皇上吩咐奴婢去请国公入宫议事,奴婢赶到国公府,听说国公去了东辑事厂,奴婢赶到干爹那儿,结果又错过了,国公您竟入宫来了……”
“哎哟,汉王殿下,奴婢见过殿下!”那小太监见朱高煦也在,忙向他请礼问安,朱高煦刚刚还在得意洋洋地卖弄,这时听说父皇宣召议事亦有夏浔的份儿,不觉脸上无光,他板着脸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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