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彭梓祺轻轻抚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想,似乎仍能感到他的舌尖递进来时那种惊心动魄的冲击,一时间眼饧骨软,意马心猿。那双修长结实、浑圆笔挺的大腿酸酸软软的,感觉比起当初绑着沙袋,绕着彭家庄跑上二十圈时还要辛苦,酸得她只想躺下来,她扶着床边慢慢蹲了下来。
彭梓祺头晕晕地胡思乱想了半天,正要起身出去,忽然又定住了身子:“不对孙家摆酒设宴,也不知道多少客人喝得酩酊大醉,夏浔喝的可不多,我一直看着的,怎么别人没有一睡不起,偏偏他……”
联想到自己那夜的反应,彭梓祺心中升起一个难解的疑窦,她下意识地向夏浔伸出手,生怕惊动了他再对自己搂搂抱抱,彭梓祺小心翼翼地提起夏浔的衣袖,把手探了进去。里边有一个药包,无缘无故,身上带着一包药做什么?
彭梓祺凑到灯光底下一看,很好西门仁兄很体贴,药包上居然还写上了名字:“催梦香。”
虽然还有种种谜团无法解释,比如夏浔为什么要给他自己下药,但是彭梓祺已经明白了一件事:自己那晚饱受折磨,第二天还为了自己的不纯洁而羞愧好久的荒唐一梦,必定是眼前这个家伙干的好事。
彭梓祺握紧了那包药,抬眼望向呼呼大睡的夏浔,眸中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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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新姑爷杜天伟被急急抬起前边药铺里,新娘子妙弋也顾不得礼仪了,穿着一身霞帔嫁衣,和母亲慌慌张张地随在后面。
不管他中的是什么毒,催吐洗胃是必需的,药铺里有现成的药材,赶紧抓出一副送到厨下急火煎着,这边诸位老郎中便开始进行会诊。
杜天伟这种中毒的症状并不只是牵机毒所特有的,至少绝大部分症状不是牵机特有的中毒症状,而牵机是云南特有的一种剧毒植物,在北方极其罕见,几位郎中虽是见多识广,一开始也并未想到这种奇毒,因此开出的几个方子都不对症。
一副副方子开出来,一副副药材送去煎,府里刚刚歇下来的下人又忙碌起来,走马灯一般跑来跑去,一副副汤药灌下去却并不对症,杜天伟的状况越来越差,一开始他还痛得满地打滚,得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合力按住他,到后来他被折腾的精疲力竭,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头足相就如牵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郎中见此情景忽然忍不住惊叫一声:“诸位,你们看姑爷现在的样子,他中的莫非是牵机之毒?”
众郎中纷纷看去,越看越像,不由瞿然变色。这时他们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无暇多想,立即配出一副专解牵机之毒的药来,着人马上送去厨下煎煮,那伙计捧着药刚刚退下,孙雪莲便呻吟一声,摇晃着倒在地上。
打方才她就感觉不对了,头晕、恶心,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她还以为是今夜连逢大变身体不适,不料捱了一阵实在坚持不住了,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双腿大筋猛一抽搐,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竟然摔倒在地。
文渊和方子岳一看东家的模样,不由变色道:“不好东家的症状和姑爷方才一模一样。”
妙弋六神无主,慌张哭泣道:“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快想想办法呀。”
文渊急道:“快,马上准备催吐洗胃的药给东家服下,方才那些解毒的方子全不对症,如今只有试试牵机之毒的药方了,快着,再配一服药,马上送去煎了。”
一帮人忙忙活活,给孙雪莲又是催吐,又是洗胃,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厨房已把解牵机之毒的汤药送了来。
“快给东家服下”
“快给姑爷服下”
两个郎中一起喊道,然后同时怔住。牵机之毒剧烈无比,当然早服一刻便多一分生还的希望,可这两个中毒的人一个是东家,一个是少东家的丈夫,这份救命的汤药给谁先服?照理说杜天伟病情更加严重,可是……”
所有人都向孙妙弋看来,这两个中毒的人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她丈夫,也只有她最有资格决定先给谁服药了。妙弋也在发慌,不错,她真正爱着的是杨旭,对这个母亲强行安排给她的丈夫并不满意,很不满意,完全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涉及他的生死,却又不能等闲视之了,她的心地还是非常善良的。
妙弋为难地看看痛得嘴唇发颤的母亲,再看看头和脚几乎已经牵连到了一块,脖子僵硬,脸色苍白的新婚丈夫,实在难以做出一个选择,就在这时,方子岳从杜天伟身边站了起来,沉声道:“给东家服药吧”
文渊急道:“方兄,东家刚刚发作,或还等得及,姑爷他……”
方子岳摇摇头,沮丧地道:“姑爷他……已经不用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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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078章 梦中日月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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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梦中日月长(5)
“什么?”
文渊一个箭步抢到杜天伟面前,刚想伸手去号他的脉,只看一眼他的脸色,手就僵在那儿。
杜天伟已经死了,以文渊行医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得出,姑爷已一命归西,他脸色灰败,面目因为痛苦而保持着一个狰狞恐怕的表情。更可怕的是,他的尸身仍然在一下下地抽搐,人虽已死,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死亡,被那毒药剌激的继续做出反应。
文渊倒退两步,沉声道:“牵机绝对是牵机之毒,快马上给东家服药”
两个郎中赶紧从小伙计手中接过药碗,对孙雪莲进行救治,妙弋呆呆地看着杜天伟的尸身,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悲伤固然谈不上,因为她对这个男人毫无感情。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本该是要从此陪伴她一生的那个人,她甚至还没看清这个人的模样,他却已经死了……
“开门开门”
大门嗵嗵嗵地砸响,府上家丁刚刚打开大门,一个胖子就让人扶着闯了进来,后脚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把那扶着他的人压得趴在地上,胖子嘶声叫道:“救……救命……,疼……疼死了……”
下人们七手八脚把那人扶进来,有认得他的人已叫起来:“安员外?”
安立桐痛得直哆嗦:“快……快看病,我……我痛……,喘不上气……”
他一面说,手脚一面抽搐,见此情景那些郎中如何还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忙不迭把他扶进厅中躺下,好在郎中们已经确定了中毒的原因,对症下药,立即施救,他便没像正在那儿挺尸的杜天伟一般无端遭受许多不必要的罪。
“老文,老文,不对劲儿啊。”
方子岳用胳膊肘儿拐了文渊一下,低声道:“姑爷、东家、安员外,接二连三的中毒,你说……只有他们三个中了毒么?”
文渊道:“你什么意思?”
“我担心……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中毒?还有咱们……”
文渊一听攸然变色,马上扭头吩咐徒弟:“快,照着方才的方子,抓十副药,不能配几副配几付,快快快,使大锅熬……”
孙雪莲已经催吐洗胃服过了解药,虽还不能马上痊愈,但是毒素已停止了对身体的继续侵害,气色好了许多,她的头脑仍然清醒,一听到这句话,也省悟到恐怕有更多的人中毒,忙吃力地道:“弋儿,弋儿……”
“娘……”
孙妙弋连忙扑到她身边,未等说话,眼泪先扑簌簌地流下来,她一直过得幸福无忧的日子,几时遇到这样的局面?片刻功夫,家里能够事的人都倒下了,剩下她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孙雪莲吃力地吩咐:“弋儿,你听着,如果……娘死了,孙家……孙家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做一家之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你要……”
“不不娘不会死的,娘不会死的。”妙弋哭着连连摇头。
“闭嘴”
孙雪莲使尽全身力气,那威严的目光逼得妙弋再也不敢哭出声来,连忙咬住了嘴唇,流着泪听她说。
孙雪莲道:“你听着,马上……集中府中所有的人,一旦……一旦有人出现中毒症状,立即……服药。府中所有的食物……全……全部集中起来,不许再食……用,按……按礼单,逐门逐户的去通知,通知今天所有的客人,如果……如果有人发生……”
孙妙弋连连点头:“娘,孩儿明白,孩儿知道怎么做了,你好生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说着站起身来,按照母亲吩咐急急赶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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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立桐只喝了一杯毒酒,又兼身宽体胖,受药量比孙雪莲那样纤巧苗条的身段儿小得多,施救也还及时,这时挤在太师椅里,虽仍萎顿不堪,一条性命算是捡了回来。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有人下毒,这是有人下毒啊,他祖母的,这是谁要下毒?”
正说着,被他撞开的大门外又走进两个泼皮,这两人正是那日站在街头嘲笑庚员外是卖大灯兼接脚夫的两个无赖,两个无赖敞着怀,满嘴的酒气,胳膊上架着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男人,其中一个笑嘻嘻地道:“哟,怎么这般热闹,孙家今儿不是办喜事吗?这是怎么啦?”
另一个无赖高声叫道:“给钱给钱,庚员外可是答应了的,只要我们哥俩搀他回来,就每人赏钱十贯。孙家娘子,你家相公亲口答应了的事,你可不能耍赖呀。”
他这一说,众人才认出被他们架着的那个鼻青脸肿、气息奄奄的家伙竟然是庚薪,文渊、方子岳几个忙得焦头烂额的郎中暗暗叫苦,忙又上前把他接过,看也不看便赶紧招呼:“快快,催吐药端来。”
庚薪头痛欲裂,面部肌肉由于失去控制,总是不由自主地抽搐着,所以神色显得特别的狰狞,嘴角已有口涎止不住地流出,可他的神智还清醒着,他曾经向那位云南药商仔细询问过这牵机之毒的药性和发作情形,他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了,毒已发作到这一步,服解药不过是延长片刻的生命,让他承受更多的痛苦罢了。
他想哭,又想笑:“事情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偏偏半路杀出个刺客,偏偏这刺客就是我府上的人,结果竟落得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不甘心不甘心就算要死,我也要……看着他们先死”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庚薪突然站住身子,奋力一挣,挣脱了两个郎中,瞪着一双腥红的双眼看看厅中狼狈的情形,嘶声道:“死了一个?只死了一个么?”
他向前踉跄两步,看看杜天伟的尸体,又看看萎靡地坐在椅中的孙雪莲,吼道:“你没死?你竟然没有死?”
孙雪莲睁大双眼,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十余载的男人,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我没有死,我已服了对症的解药我不会死的,你为什么……”
庚薪勃然大怒,伸手双手就要扼她喉咙,可是筋脉攸然收缩,双臂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着举了起,同时整个人失去平衡“嗵”地一声栽在地上,他就那么怪异地伏在地上,双臂仍然不断屈伸,意志同毒素反复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咆哮道:“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不死,我费尽心机,我费尽心机了啊,我要杀光你们,你怎么可以不死”
他面容扭曲,每说一句话,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满厅的人都惊骇地看着他。
庚薪号淘起来:“你怎么可以不死天不佑我呀,我本来是要把你们全都毒死的,结果……结果竟然只毒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
他急促地喘息几声,慢慢抬起头来,脖子怪异地梗着,眼神直勾勾地转了几下,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不对,不对,他死了,他一定死了,杨旭那个狗贼,哈哈哈哈……,杨旭一定死了,至少我杀了你的奸夫,哈哈哈……”
唤齐了府中的人,刚刚赶回大厅的妙弋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的心头嗵地一跳,脸色顿时白了:“他怎么知道文轩哥哥和我……,不对呀,那关他什么事,何至于要恨得下毒杀人?”
妙弋看看疯子一般的庚薪,又看看脸色发青的母亲,一个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可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实在比眼前的场面更加叫她难以接受。
庚薪又是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渐渐形成一个句号,他已看不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谁了,只是不断地抽搐着,在那剧痛之中发泄着自己的快意:“至少,我杀了杨旭了,哈哈哈……,我不是废物,至少我……我杀了一个,我……我不……是废物……”
他首足相连,二目圆睁,嘴角犹自带着一丝狞笑,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厅内厅外的人都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刚被孙妙弋叫到前厅的人群中有人放声大哭,那是庚父,庚父号啕道:“儿啊我的儿啊为父还没死,你怎么可以抛下老子一去不回,我的儿啊”
他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却没人去抬他的轮椅,庚父使劲一推轮车,身子卟嗵一声摔到地上,向大厅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想出这样的法子呀。我的儿呀,都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爹不该和你说那些话呀……”
他抱住庚薪的尸体,放声大哭着,突然又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脸,就像个疯子一样,所有的人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老疯子,他们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弄得也快要发疯了。
这时安胖子忽然拍着扶手吼起来:“杨旭杨旭啊你们没听到他的话?赶快去救杨旭啊去晚了又是他娘的一条人命,你们孙家这是作的什么妖,造的什么孽呀,哎哟……我肚子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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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第079章 你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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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你是我的英雄!
彭梓祺把夏浔包里的“催梦香”和自己的金疮药来了个换药不换包,小心翼翼重又塞回他的口袋,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意。
嗯,这就是彭大姑娘对夏浔最严厉的----报复
她仔细想了许久,想到刘旭临死前质疑夏浔杀死冯西辉的话,又联想到自己中药那晚冯西辉的死,自然也就想到了夏浔给自己下药的原因。
他是去杀人放火嘛,生死攸关时刻,当然不应该对她客气的,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意。男人呀,就该杀伐决断的,要不然哪能干大事?话说杀人放火也是一种很伟大的事业来着,做好了帝王将相也要虚位以待,所以彭大姑娘很痛快地原谅了她内定的男人对她动过的手脚。
她唯一还没弄明白的是,夏浔怎么给他自己吃了这药,另外就是**就是**,何必掺些媚药进去呢?
聪明的彭大姑娘很快就想通了**的来源:他哪有门路搞到**,这**说不定是转弯抹脚从下九流的偷香贼那儿买来的,自然兼具媚药的效果,这种东西可不能让他再用,太缺德了,所以她用金疮药换了夏浔的“催梦香”。她可是最上等的金疮药,内服外敷,一药两用的。
做完了手脚,彭梓祺又红着脸偷瞄一眼夏浔下面处高高隆起的帐蓬,轻声嗔道:“活该叫你用药害人,憋死你”
她吹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刚刚把门掩上,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急忙一扭头,就见灯笼火把一大票人,当先一个带路的正是二愣子。一伙人急吼吼地冲到门前,二愣子往前一指,大叫道:“我家少爷就住这里。”
就见两个白胡子老头领着几个端盆拿碗捧药罐子的伴计一窝蜂地冲进去。彭梓祺因见是杨府家人领来的,所以没有阻拉,只是纳罕地向二愣子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里边两个老头儿已扶起了夏浔,轻车熟路,一碗催吐汤就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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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知府萧一诺萧大人起床了。
萧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几桩案子一朝解决,他已经打好了上禀齐王府和山东布政使司的公文腹稿。
萧大人精神奕奕,练了一趟五禽戏兴致未消,又取过剑来舞了趟剑,这才回去净面洗脸,准备用餐。
知府大人是陕西人,饮食上仍然保持着陕西人的习惯,今天的早餐是蒸饼、面皮子、鸡蛋醪糟等几样家乡的饮食,知府大人胃口大开,吃得爽快。
咬一口蒸饼,又挟一口鸡蛋醪糟,正细嚼慢咽的,一个站班衙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老爷老爷,出了大事啦”
知府大人慢条斯理地道:“沉着一点,咋咋呼呼的,什么事啊?”
“老爷,大祸事啦,昨儿晚上城里死了七八口子人,都是因为赴生春堂孙家的喜宴中毒死的,现在死者家属都抬尸打上门去了,成千上万的人围观,青州大乱、青州大乱呐”
“噗”
知府大人刚喝一口汤,立即从鼻孔里喷出两条面皮子,萧大人气极败坏地骂起来,这一急也顾不上说官话了,一口陕西腔地骂道:“饿贼你母亲饿贼你个亲娘哩”
生春堂药铺孙家此时已经被死者家属团团包围起来了,纸钱漫天飞舞,披麻带孝的人群、号淘大哭的场面同孙家府上张灯结彩的情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当地的坊官里正带着大批民壮正在维持秩序,巡检、捕快也在不断地加入他们的队伍,环着孙府围成了一道人墙,以防激愤暴怒的死者亲属强行冲进去对孙家施行打砸抢烧。
孙府里人心惶惶,几个管事、掌柜指挥着府中的男男女女找来各种东西死死抵住门户,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号啕声、叫骂声。
大厅中直挺挺地躺着新郎倌杜天伟的尸体,不远处是庚薪的尸体,庚父抱着儿子的尸体,痴痴呆呆地坐在那儿,满脸眼泪鼻涕,整整一夜没动过地方了,简直就像是一具泥雕木塑。虽然庚薪是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可是一直没有人去碰他们。如果他们被丢到街上去,恐怕就连庚父都要被愤怒的死者家属撕成了碎片。
大厅中没有别人了,孙雪莲已经和女儿低声讲明了真相,母女两人脸色苍白,对坐无语。
门外传来吵嚷声、哭叫声,仿佛已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她们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已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今后如何面对自己这唯一的亲人……,此刻,她们倒真的希望自己饮下了毒,现在已一命呜呼,也不用活得这么难、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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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去抢救夏浔的文渊只是一碗催吐汤灌下去,洗胃的药才服了一半,夏浔就醒了。
他根本没有喝毒酒,被人这么一折腾哪还有不醒的道理。肖管事也闻讯匆匆赶来,一堆人忙活半晌,夏浔的神志总算是恢复了清醒。听文郎中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夏浔不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一觉好睡,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孙雪莲和孙妙弋现在正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啊,那种难堪、那种惨痛、那种困局,不亚于天塌地陷吧
虽说孙府两母女和他夏浔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他现在顶的是杨旭的身份,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杨旭引起,夏浔总觉得自己有份责任在里面,连忙赶去孙府,可惜却吃了个闭门羹。
孙妙弋刚刚由母亲口中得知她们母女竟**于同一个男人,今天家中的这番惨剧也是因此而起,心中恨死了杨旭,若不是她羞窘难当,没脸再见这个天杀的的情郎,她早已提了刀出来跟他拼命了。
夏浔无奈,只得回转杨府,不断派人打听孙家的动静,及至天明,他听说毒发身亡的贺客家属们都抬尸围堵孙家去了,终于忍不住了。孙家母女骤逢这样的大事,家里没个男人主事可如何应付?夏浔想也不想,拔腿就走。
肖管事从那文郎中那里已经隐约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因,似乎是自家少爷与孙夫人有染,所以激怒了庚员外下毒杀妻,虽然暗暗嘀咕自家少爷忒也风流,怎也不该勾引那有夫之妇,但是毕竟还是要维护自家人的,一见少爷要去,连忙阻拦道:“少爷,这事儿,你实在不宜出名。”
夏浔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出面,现在又有谁肯替她们出面?她们两个弱女子,一夜之间死了丈夫,现在许多无辜身亡的死者家属都冲去孙家,这些人激怒之下一旦强闯进去,很难预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肖管事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这些事自有官府出面,少爷若去了,恐怕那些人不讲道理,反会牵累了少爷。少爷是本府的生员,前途远大,可没理由为了外人,害了自家的前程啊。再说,少爷去了又能如何?少爷能孙家作主么?孙家的人若肯见少爷,方才也就不会让少爷吃个闭门羹了。”
彭梓祺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夏浔,如果这个夏浔是真正的杨旭,闻听孙家有难却藏头匿尾不肯出头,她一定会鄙视他的,可是她知道,这个夏浔与孙家母女根本毫无关系,他可以非常坦然的面对这一切,而不必有一丝一毫的内疚。
观感不同,立场不同,她的想法也就不同了,眼见夏浔犹疑不前,她便想道:“此事本与夏浔毫无干系,孙家母女比不得小荻,小获与他朝夕相处,本已有了情意,自然是要舍相救的,苍蝇不盯没缝的蛋,若是孙家母女谨守妇道,何至会有今日之难?她们……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谁料夏浔蹙着眉头徘徊半晌,突然一个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彭梓祺有些惊讶,唤道:“杨旭。”
夏浔止步扭头:“嗯?”
彭梓祺道:“死者家属汹汹闹事,尤其是这么多人,声势之大,就算是官府也弹压不住的,你这一去,帮不了孙家的,只能把自己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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