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对这些安排,城中的厢军并不是太乐意。他们的俸禄不高,从不曾领到实额军饷,总是被上司克扣,但他们一直驻守在闽江边或福州府城里,不管是在村镇还是在城里,他们都会有一些额外的收入,这比驻在其余各地的厢军士兵要好的多。
但厢军们此时已经被吓破了但,仅是与盗贼勾结,分了一些脏钱,这些军官就被毫不留情的给杀掉了,这令得厢军破胆,他们根本就不敢再抱怨,甚至不敢流露出有丝毫的怨气,他们战战兢兢,已经等着被秦王幕府做下一步的安排了。
李仪没有多看这样的场面,其实东藩对颜奇等群盗一战,李仪等文官也亲临战场,光是后来的京观就有近两万颗首级,李仪不是畏惧,也不是害怕看到人被斫首,被剥夺性命时刻的丑态,他只是不欢喜看到大魏治下的百姓被杀,虽然这些人其实有取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奇闻
“臣愿回东藩,主持那边的行军司……”李仪道:“东藩这两年移民可再多二十到三十万,按咱们的估算,三年之内能到五十万,中部十余万,南部四十万,北部也可容纳数万人开垦农田,设立农庄。加上甘蔗,茶田,棉田,各种工场矿场,还有海边盐田,重要之处不在福建路之下,臣若不在东藩主持,委实难以放心……”
“李公还是安心等着接福建行军司……”方少群代徐子先答道:“东藩,福建,当是大王龙兴之处,东藩交托给傅牧之最好,他以行军司政事官兼理匠作司,底下要有兵器,弩机,铠甲,火炮诸军器局,同时要兼顾民用器械的铸造生产,管理若干家工场,委实也是离他不得……”
李仪明白方少群话语中的意思,东藩的工商贸易包括盐糖茶叶都相当发达,但各种工场器具的建造基地,包括造船场也是在东藩南部,这些东西虽然已经有不少精通杂学的官员和吏员在匠作司效力,但真正主持大局,并能推陈出新,令人经常喜出望外的,惟有傅谦一人。
“对了。”方少群最后道:“还有教育司,给吴先生当司官最为合适。”
吴时中的地位颇高,就连不太看的起纯儒的方少群,对其也是以先生相称而不名。
“吴先生愿意否”
“办学啊,因材施教,有教无类。”方少群笑道:“吴先生怎会不愿意”
“这样啊,诸事稳妥了。”李仪颇为放松的往椅背上靠一靠,他的眼光投向窗外,外间庭院空旷,但来往官吏将士不绝,只有西边的大树之下,那稻草为顶的旧亭依旧,透过满是灰尘的强烈光线,李仪仿佛能看到徐应宾坦腹坐在亭中,徐子先梳着双髻站立在一旁,而自己执子与老南安侯对弈。
“还谈不上稳当。”徐子先适才一直在看公文,眼前的诸多大事,细则都是陈佐才和方少群在商量,也和军中的大将们通了气,此前和李仪也有过书信商讨,这一整套的安排都是基于眼前的实际情形。未来一两年,徐子先当以开府亲王的身份征讨,先放李开明几个月到半年时间,待其重整旗鼓之后入江西讨伐,再入荆南,估计这一整个流程要一两年。
徐子先必定是没有办法长期留在福州,更不要说东藩,所以整个幕府制度的改革,都是因地制宜,是符合未来实际情形的改变。
徐子先惟一犹豫的就是妻室放在哪里合适,说起来是福州更合适,但东藩刚刚开创,并且是大有前途的地方,将妻室和孩子放在岛上,对鼓励移民和稳定军民士气有极大的用处。
要一两年后,徐子先返回福州之后,那时再将妻儿接到福州,东藩的局面也稳定了,进入缓慢的发展期,那时候时间可能更为合适。
只是这样的考虑,却是不宜先和怀孕的妻室说起,徐子先有几次想下笔写信,但笔触到纸上时,却不知道如何措词。
丈夫生于世间,真的是委实为难,既有抱负要施展,也有妻儿要兼顾,实在两难。
“接下来如何”方少群转头对徐子先道:“是要再等等,还是去把底下的事给料理了”
“料理了吧,也算做个了结。”徐子先冷冷一笑,说道:“我写个手令,叫金简去处理。”
福州城里的勋贵是不能明正典刑的,倒不是顾及他们的感受,以徐子先现在的实力,满城勋贵俱反又如何大势之下,想反抗的就是螳臂当车,会被秦王府军碾压成粉碎。
只是赵王惨败,害死了大量的福建子弟,原本就使民间对宗室有相当程度的不满,好在徐子先能保境安民,宗室算是有了一层遮羞布。
若再公布宗室勋贵与盗贼有勾结,这就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操守有严重的问题,百姓发觉这些人既不能保护自己,操守上也并不能令人尊重的话,宗室勋贵的形象会大幅度的下跌,甚至包括徐子先自己。
虽然从内心的感觉上来说,徐子先是极想把陈家兄弟等人推到闽江边斩首,或是给他们体面点的死法,立上几根吊杆,把他们吊在杆子上活活绞死,看着他们的尸身在半空中飘来晃去……徐子威,陈家兄弟等人,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
可惜了,徐子先毫无念旧情绪的想着。
……
闽江边的杀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附近的百姓都看疲惫了,有很多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杀戮场景,早早就离开了。
剩
下的人也相当呆滞,百姓喜看行刑,这年头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方式,对很多贫民来说看一次杀头够吹嘘很久了。
生员和商人阶层则是很少看这种热闹,更不要说官员和士绅们了。
这一次闽江一侧却是聚集了不少官绅,在行刑结束后,他们看着光着膀子的府军辎兵挥动铲子铲土,把大量的无头尸体掩埋到深坑里去。
郑明远和魏翼两人原本在一处,后来与陈正志等人汇合,再下来又遇着了陈笃竹和徐演达,魏九真,还有一群江西,两浙路的大官绅商人,小辈遇着长辈是最不乐意的事,可是没有办法,魏翼和郑明远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一群长辈行走。
众人走路时,遇着骑马回城的徐行伟,看到众多长辈往停靠马车的地方走,徐行伟略停了一下,向徐演达和魏九真等人拱手致意,脸上显露出抱歉的神情,同时也是对魏翼挥了一下手……两人是好兄弟,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之中。
“你家的千里驹初入大伙眼帘,就是干的这种差事。”魏九真对徐演达摇头道:“怕是对他日后的风评不好。”
“哪里不好了”徐演达不及答,陈笃竹便抢着道:“子张将来的风评不仅不会不好,还会很好,相当的好。”
“竹老说的是。”一个荆南的大商人面色激动的道:“我等盼着徐大人能到咱们荆南去,越早越好!”
“我们江西也好不到哪去,只有洪州等少数地方太平,其余各地也是盗匪多如牛毛。”
“为盗的,除了有一些是真的缴不起赋税,为了吃饭不得不然,多半还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原本就是小偷小摸,甚至原本就敢杀人越货。地方越不太平,这些人就是越狠。”
“他们抢的又不是绅粮大户,多半是祸害地方上的富商和中产之家,裹挟贫民与他们一起抢。为了抢掠,不管如何残忍的事都做的出来。绑人家的孩子,送钱稍迟就会撕票,弟在老家见过多次这种事,被绑的孩子多半是几岁大的男孩,撕票之后,其父母哭泣之状令人不忍目睹,那种伤心惨毒,未亲眼得见的如何能知其万一至于抢掠杀人,经常整村的杀光,焚村,都是常有之事。我荆南民风彪悍,山民白天下地劳作,看着勤劳朴实,晚间便是把锄头一放,在道路两旁劫掠过往商人,而且很少放人活口,多半是杀了之后在山里择一深坑一丢,或是挖坑掩埋。多少广东南路的过往之人在咱们那里丢了性命,根本查察不到。本地的提刑司和地方州县衙差,要么过问不了,无能为力,要么干脆和盗贼联手,彼此分成。大的盗匪多达千人乃至几千人,少的一股也有数十人,盗贼多如牛毛,要说赋税沉重,其余各路亦是重税,也未见得如我荆南这般厉害。所以秦王殿下说治乱世要用重典,若以减赋先行,再对盗匪痛下杀手,这是最为正经的路子,这一下士绅和良善百姓都能喘口气,既能吃饱饭,又不必担心被人绑了孩子,或是杀上门来,地方上的实利和人心,一下子都能归于殿下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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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复仇
陈敬中,陈敬辅兄弟二人也是远远看了闽江边上的刑杀,亲眼看到过千贼盗被杀的人头滚滚,然后被秦王府军拖到深坑里掩埋。
百姓们吓的不轻,连议论的人都是少的多,没有平时看刑杀之后的那种大呼过瘾,眉飞色舞的场面,官绅们则是讨论着秦王府的下一步动作,更多的人是在研判此后的局面,治安一条是秦王进城时就说的,现在看来秦王就是秦王,行事有章法,有决断,且下了决心就百折不挠,一次斩过千人,这样的刑杀再有几次,整个福建路的地痞和无赖子都要被杀光了,相信此后要不了多久盗贼就会绝迹……哪怕还是赋税沉重,民不聊生,福建路这样特殊的地方活路有的是,揽工的机会多,架船捕鱼,出海当水手,只要肯搏都会有出路,趁着乱劲出来抢掠的,老实说杀了也不冤枉。
陈敬中和陈敬辅自此才明白,自己兄弟二人在此之前的想法有多荒唐,而他们和秦王徐子先现在的身份地位差距,又有多大!
徐子先不过下个手令,便有徐行伟带京入福州,这个曾经的高官显贵遍及全城,林斗耀这个安抚使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大城,却是一夜之间被秦王府军闹了个翻天覆地!
林斗耀,郑里奇,萧赞等大员,或是依从王命,曲从听令,或是藏身于府邸之中,根本不参与眼前的政潮,那些高官显贵,都纷纷屈从奉命,甚至奔走于秦王府邸,甘为徐子先之门下……
“呸,一时得志的小人!”
“残民以逞,上天必有惩罚,小心被雷劈了。”
进府之时,因为知道徐子先已经住进老南安侯府,陈家两兄弟也是颇没有出息的往远处的侯府大门吐了几口唾沫……也实在是无聊之举了。
陈家兄弟路过时,看到侯府的屋顶和院墙上方都影影绰绰有甲士守备,箭楼上当然也有人,他们啐了几口,也并不敢停留,直接就到拐角入的靖远侯府去了。
当年众人皆为侯府的少年子弟,其实往来甚多,陈家兄弟向来瞧不起南安侯府的破败,未料到此时,他们也只能在暗中啐上几口,连正眼相看的勇气也没有了。
“是陈家兄弟,没错。”
金抱一穿着蓝色的圆领短袍,腰间系一根金钉腰带,没有悬挂横刀,因为要在箭楼上爬上爬下,横刀太碍事了。
下了箭楼之后,吴畏三,高怀仁和李守礼等人簇拥着徐子先走过来,各人都是穿着圆领短袍,腰间革带之上或是系着短小的胡刀,或是系着细长的仪刀,徐子先本人也是如此,腰间佩带仪刀和小刀等物,圆领紫袍,腰间也是系着金钉革带。
众人都是典型的武人,金抱一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吭声,等着徐子先的指示。
“那边不必去管了。”徐子先也看到了陈家兄弟的表现,无声笑了一下,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当下只道:“此事交给林绍宗去料理了,你们随我去赵王府。”
“诺!”
众多武人答允下来,吴畏三道:“那属下要带着横刀去,气势更足一些。”
徐子先点点头,说道:“赵国公毕竟是我的叔父,尔等进了府,要多嚣张跋扈一些,能有多不客气,便是要有多不客气!”
在场的武夫有很多是旧侯府牙将,当年的南安侯府财力并不充裕,侯府牙将的数量远不能和赵王府相比,两边差距甚大。
不管是人数,装具,还是薪饷待遇两个府邸间都有极大差距,而赵王府的牙将眼高于顶,经常无事生非,欺压侯府诸牙将,而老南安侯无可奈何,只能令自己府邸的牙将忍耐,不要与赵王府的人争执吵闹,免得闹出事来,大家都是面上无光。
金抱一,吴畏三等人,哪个不是一肚皮的火气就算是老成持重,武艺高强的秦东阳在当年受的气也并不少。
“可惜了,”吴畏三兴致勃勃的道:“秦指挥要坐镇建州,不得来此,眼前这一场好戏他不能带队,真是遗憾。”
众人都拿了趁手的兵器,接着从侧门而出,外间的街道上早就有甲兵在等候,林绍宗已经领一个都的甲兵封锁了靖远侯府,众人看到秦王出府,俱是站在原地,行了一个军礼。
徐子先微笑点头,并不怎么将眼前之事放在心上。
他入福州之后,宣布要进行的诸多大事之中可是没有眼下之事,足可见其态度。眼前的这些人,无非就是睡觉之后躲在褥子之下的臭虫,咬人的时候有些痒痒,也就是如此了。
用手指逮住,捏坚,然后咔嚓一声,将逮着的臭虫捏死。
徐行伟和林绍宗等人调集了一个营的兵力,并且还有数十人的马队,这些甲兵包围赵王府的时候,铁甲发出哗哗的声响,加上军官的训令声,将士们的接令声,对话声,几百双军靴踩踏在地面上的轰隆隆的声响,还有马蹄声,兵器不小心撞击在一处的金铁交鸣声……这么大的动静之下,隔着几里路外都有很多人点亮了灯烛,也有一些人谨慎小心,并没有点亮灯烛却爬上了鼓楼或箭楼,远远的向这边看过来。
在将士四周还有征调过来的捕盗营的厢军,他们几乎人手一支火把,将赵王府四周照映的通明透亮,这些厢军神色复杂,不过多半是一副兴高采烈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他们久在福州,对赵王府的底细心知肚明……城中很多当铺钱庄都是赵王府的产业,种种巧取豪夺,甚至为了利益使细民百姓破产破家的事并没有少做,赵王府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甚至当街殴打百姓,欺男霸女的事情都没有少做。
赵王当了大都督之后,安插了很多亲信到厢军之中,捕盗营里就有一些武官是赵王安插进来,这些人做事不行,克扣粮饷,欺侮军士,贪污舞弊是一个比一个强,厢军将士也是积怨已久了。
今日在城外行刑,厢军从队官到都头,营指挥级别的武官好几十人被斩,其中大半都是赵王下令安插的人手。
徐行伟还在持续的调查,厢军之中估计还是会有相当多的武官被免职,甚至被逮捕,直至斩首。
至此人们也隐隐感觉到了,秦王
第五百章 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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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徐子威说话,徐子文便抢先道:“明达此来,是要诛杀我们阖府上下现在北伐消息不明,中枢权威尚在,虽然你开府东南,手握重兵,也会惹下不小的麻烦吧你真的不怕吗”
“七兄多虑了。”徐子先哈哈一笑,说道:“赵国公是官家的生父,就算有大罪也不会刑杀,试想建州一战,阵前先逃,丧师辱国,八闽子弟数万人丧命疆场,朝廷也只是将亲王贬为国公,还允赵国公去江陵任副都督,照样是位高权重,威风凛凛,这样的恩遇我怎么会不知,又怎敢胡作非为呢。”
“那你来此是何意”徐子威怒道:“就是带着人过来摆威风”
赵王终于开口了,他嗓子低沉的道:“秦王今天对百姓大开杀戒,闽江边过万人嚎哭,本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如此刑杀之事,秦王也算是敢于开风气之先。有此之事,在这里杀掉堂叔,堂兄弟,又算得什么不过我有言在先,杀人可以,想叫我父子求饶,那是绝计不能的……”
赵王此时摆出光棍嘴脸,徐子先又怎会信
世代富贵的人,只有他们立威杀人,绝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杀。以赵王的身份,只要不是公开举旗造反就不可能有性命之忧,哪怕是天子不在,换了旁支的天子即位,为了考虑名声公议,对赵王这个曾经的天子生父也不好做的太过份……以赵王的身份地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眼下这一幕的发生,但不管如何,赵王也是不信徐子先敢杀掉自己,否则以其在阵前先逃,万分惜命的禀性,也绝不敢说出眼前的这一番话来。
“子张兄到了吗”徐子先并没有答复赵王,反而转头问刚刚进府的林绍宗。
林绍宗风尘仆仆的模样,两眼中遍布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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