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他把稻草先塞到灶眼里,打着火镰引燃了稻草,然后放入木柴,火舌添着劈好的木块,然后引燃,炉膛里燃起了火,秀娘将一块猪油从瓮里挖出来,放在锅里,刺啦一声后,放入葱姜,再倒入储好的鸡汤,煮沸之后,将面条放入锅中。
一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徐子先此前心事重重,不是很饿,此时食欲大开,肚子突然咕噜想了一声。
秀娘忍不住要笑,却又感觉不妥,只得抿了抿嘴,赶紧将脸转过去。
余火已经足够用,徐子先站起来,看到锅中面条翻滚,汤水雪白,赞道:“秀娘你这手艺,开个汤饼店都够了……嗯,你要开店,人家定然说你是汤饼西施。”
大魏的市井文化相当发达,秀娘也知道徐子先的夸赞是什么意思,福州府城里经常有什么烧饼西施之类的花边新闻,乡下也有报纸,秀娘识字,也看到过。
“世子过奖了。”秀娘没来由的很开心,但又下意识的禁止自己很开心,她道:“若世子没事,我就告退了。”
“我说错话了。”徐子先很喜欢现在这样,好象有个女朋友在陪自己过生日,他柔声道:“你在边上等着,一会把碗放着不收拾,明早李婶会说你。”
李婶是另外的一个仆妇,和所有的中年妇人一样,似乎没有妇人喜欢秀娘这样的改嫁媳妇,徐子先感觉妇人们就是在嫉妒,秀娘改嫁过还是这般年轻漂亮,而她们已经都丑陋不堪。
秀娘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当下默不出声的坐在一边。
 
第十八章 轰动各方
“我与父亲不能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他的背影。那年冬天……”
赵王府内,徐子文正在享用自己的早餐,他左手拿着周报,正翻看文学版,一见到徐子先的署名文章就再移不开眼睛,调羹都是半天没有动弹一下。
半响过后,徐子文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挣扎出来,他神色复杂的轻声说道:“此篇文章一出,明达扬名矣。”
其身边是一个侍妾,刚刚也看过文章,徐子先扭头看了一眼,见这女子被感动的双目通红,显然是刚刚哭的十分厉害。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人写过这般感情真挚而浅显易懂的文章,这个侍妾是父亲亡故后被迫沦为妾侍,显然是有些感同身受。
“这个作者,你会有机会见到的。”徐子文微微一笑,从各种负面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潇洒一笑,说道:“此文确实有真情实感,我这九弟徐子先徐明达,想不到是个孝子。不过么,也就是如此了。”
“奴婢觉得文章可是写的真好……”妾侍大着胆子评价道:“让人一看就沉浸其中,可是真的好文章呢。”
“是么”徐子文眯着眼又把文章读了一次,他是福州乃至大魏全境都出名的才子,拥有正经的举人身份,按说对一篇白话文章都不够格被他点评,可是再看了一次之后,徐子文不得不承认,文章架构合理,用词用句看似不经意,其实相当的讲究,这样才能营造出一种思念与伤痛并存,且有淡淡哀伤,又并不过度悲伤,营造出了一种淡然哀伤的情境,令人情不自禁的陷入了这种情境之中。
“我真的不知道,文章还能这么写……”徐子文叹息了一声,他的骄傲却是不愿他说出更多夸赞的话来了。
……
“明达了不起。”徐行伟和魏翼一起在一个早食摊子上吃汤饼,两人重新再读了一遍,均是觉得这文章无可挑剔。
魏翼笑着道:“此文一出,半月之内福建路俱知徐子先之名,一个月内,会有多家报纸转载此文,明达将名闻天下。”
徐行伟赞道:“本朝以孝治天下,明达这般的孝子,配这般的好文,想不扬名也难啊。”
“明达应该不是有意为之,此文也是他心中块垒所致。”
“上次去看他,眼底深处还是有郁郁不欢之色,看来是先南安侯离世后,明达境况不如意,也是郁结日久。”
“这般写出来也是好事,先人已经离世,我辈还是要戮力前行啊。”
两个好友对徐子先的成功是真心欢喜,不管怎样,徐子先这篇文章一出来,其一向不利的形象就会发生颠覆性的扭转,此此不仅不会有人攻击他没有文采,最重要的就是给人一种孝顺的形象,本朝以孝为第一,只要是大孝子,便是品德高尚,而品德高尚的人,理应得到更多的尊重,获得更大的好处。
可能在短时间内这种巨大的声望不会变现,但时间越久就越会发酵,会越来越醇厚,反馈给徐子先的好处,也就会越来越大。
……
徐公达和陈敬辅却是在一家酒楼里用早饭,他们昨夜一起在妓院里追欢买笑,胡闹了半夜,早晨醒晚了就索性不急着回家,到酒楼中叫了不少早点,慢慢享用。
天光大好,气温也下降了不少,两人都是贵人公子哥儿,也无甚公事在身,只管享受便是。
对这两个公子哥儿来说,这般的事情也太寻常,酒楼里早晨人也不多,他们也没有去找雅间,只是不停的打着呵欠,黑着眼圈等着店家不停的将吃食端上来。
酒楼里都有报纸供客人消闲解闷用,徐公达和陈敬辅都是各取了一份来看。
徐公达还笑道:“上次雅集的文章诗词,这一次应该登出来了。”
陈敬辅恭维道:“致中兄上次写的诗实在精妙,犹记得: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这两句,犹为出彩。”
“哈哈,偶得,偶得。”
徐公达面露得意之色,这两句可是他花两个银饼子买来的,原作者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但诗人么,却也是穷人,两个银饼子就将这两句妙句给卖了。
其实对徐公达这种还没有当家作主,只在府里拿月钱的侯府世子来说,这两个银饼子得来也是不容易。
但雅集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登上报纸,福建路的各家报纸会转登,一下子整个福建路都会知名。
如果诗真的好,还会被浙江北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乃至河北,河东,湖广,各路和京师,江陵等地的报纸都会转登,一下子就能暴得大名。
对一个勋贵子弟来说,做官辛辛苦苦做事,或是当武官去上阵打仗都不是最合适的道路。最合适的就是显姓扬名,然后慢慢凭着清流名气进入高层权力圈子,最终获得实际的利益。
“这篇文章写的真好。”
“唉,我都想起我父亲了,走了四年了。”
“不知道是谁写的”
“南安侯府世子徐子先,这人是个孝子啊,看来宗室里头也不全是纨绔子弟。”
“不是说赵王府的徐子文是才子”
“那个才子咱不晓得,我就觉得这个徐子先是真的大才子,能写出这般文章来的,他不是,谁是”
“我来读一段你们听听
第十九章 齐王
“近几年,父亲东奔西走,家中境况却一年不如一年。他少年求仕,独立支撑,做了很多大事。哪知老境却是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己。情郁于中,却不能发之于外……”
一个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房之中,看着早晨送过来的周报。书房典雅大气,处处透露着主人相当不俗的审美观和高雅的情操,种种字画安排的井井有条,书桌上的各种摆设也是相当整洁干净,主人面前摊着几张宣纸,似乎是在早晨刚练完字,毛笔架在山字形的笔架上,墨迹未干。
另一侧则是摆放着成摞的公文,红色和白色的封套显示出公文的不同的重要等级。在公文旁边则是墨水和鹅毛管制成的硬笔,闲暇写字用毛笔,正式的书信,公文用硬笔,这已经是大魏高层的共识。
毛笔字漂亮,馆阁体字更是文武进士考试的一部份,字迹能显示出一个人最基本的操守和能力。如果连潜心练字都做不到,如何叫人相信他有能力安邦定国
以毛笔取士之后,主要就是硬笔办公,毛笔字写十来个字,硬笔已经快写完一份简短的公文了,这就是差别。
周报被摊开放在桌上,一版一版的翻开,边上用镇纸压着,显示着主人的有条不紊和冷静从容。
但就算这样性格的人也是被徐子先的这一篇文章所打动,情不自禁的吟读出声。
书房内外俱有人在,一时间都忍不住微微点头……显然不少人都看过这一篇文章了。
有位客人身份贵重,忍不住说道:“大都督也在看这篇文章写的真是不错,南安侯世子徐子先,我此前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其父是在歧州兵败之后郁郁而终,看来,临终之前,老南安侯郁结于心,委实难过。”
大都督,也就是齐王徐应星,其祖上在开国时曾剿灭西南夷叛乱,斩首五万铸成京观,国初诸王立功者中的佼佼者。
因有大功于国,特许承袭五世,后在第四世齐王时又曾经鼓励福州百姓士气,亲领护卫至军中以统制官身份率部迎击来袭的倭寇,当时官兵屡战屡败,水师尽失,福建路可能全部不保,震动整个东南。
而那一代齐王率部先驱,稳定大军阵脚反败为胜,福州因此保住,给了朝廷征调大军进剿的缓冲时间。
因再立大功,齐王又再得袭五世,到徐应星之后,还能袭爵两次,然后转为国公,再转国侯。
如齐王这样的王爵世家,本朝不过寥寥几家,又是福建路大都督府大都督,名义上福建各军州的驻军均归大都督府管辖,其实各人都是知道,这般机构就是为了亲贵们脸上好看,并没有真正实权,驻军分两部份,少量的精锐驻军是归枢密院训练和管理,打仗也是枢密院调度兵力。
而平时的后勤管理,兵员的征集招募,还有退役的安置,包括军官的升迁晋级,都是兵部的职权。
地方官员也有兼理军政的,比如安抚使又称为帅臣,福建路的本土的驻军就归其管辖,小规模的战事由安抚使自行决断和指挥,只有涉及禁军的大战,需要大都督府向兵部禀报,再奏上两府,由政事堂决断,枢密院负责具体的军务执行。
大都督府真正的职权,就是对本土士兵进行集训,同时监督各级军官的军务,和地方官府协调后勤诸事,也就是这些事了。
就算如此,齐王原本仍是福州城中较有权势的亲王,直到赵王迁至福州,就任副都督之后,局面方大有改变。
“南安侯之事,错踪复杂。”齐王徐应星缓缓道:“其罪难解,其情可悯。”
“然也。”适才说话的客人一脸恭谨的道:“大都督所言极是。”
徐应宾战败之事,原因确实相当复杂,而且齐王也不好当众说什么,又看了看桌案上的周报,齐王道:“徐子先,也是我的侄辈,听人说起过南安侯府贫寒的很,看到他的文章,我心中侧然不安。”
说了一句,齐王转头对自己府中的长史道:“一会拿我的手谕,去帐房支一百贯,派人送到南安侯府别院,交给徐子先。”
“是,王爷。”长史躬身答应着,齐王府自是不如赵王府豪奢,但世代王爵积累,一百贯是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对齐王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我一会写封信,你带给子先。”齐王肃然道:“他有出息,我少不得要点拨他一下,要好生爱惜自己个,将来好为国效力。你去看看,我听人说他在别院很不错,具体怎样,不要饰功讳过,替我好生看一看!”
“是,王爷。”长史再次抱拳,十分恭谨的答应下来。
……
府城的热闹,周报带来的轰动,包括齐王,赵王,还有福州府城那些大人物们投来的对南安侯府别院的关注,这些李诚父子是一概不知。
 
第二十章 牙将事
“世子,门上又有几个慕名而来的生员,都是附近镇上的秀才相公,按此前世子的规矩,都是被我们劝回去了。”
李仪临时担任侯府的宾客,孔和是他的助手,两人一个是举人,一个是吏员,正好应付纷至沓来的各方宾客。
这等事其实各个府邸都有专门的人来做,在秀才或举人里挑一个擅长言谈,喜欢结交朋友,豪爽大气,擅饮擅谑的人才来做宾客,一样是朝廷的官爵,侯府的宾客专门就是做迎来送往的事,当然从朝廷的文册上来说,其是迎奉朝廷使节,代王侯至京师参拜祖庙,至户部上计一年侯府收入等等诸事。
由于侯府三年一朝觐,在时间未到之前,徐子先还不必着急,但在三年时间一至,徐子先就必须得任命宾客,令其代表侯府至京师朝觐。
李仪与孔和都是满头大汗,这几天侯府的客人超过往常的百倍以上,徐子先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也没有这三天的宾客十分之一多。
附近的官吏,举人,秀才们,凡是够资格到别院来拜会的几乎都来了。
徐子先是一律不见,推托心情不佳,不想以纪念亡父的文章与众人讨论。
拒客原本是不礼貌的行为,徐子先这样的做法反而又引发了交口称赞……其实对徐子先来说,这种玩法在后世太常见了,炒作一波,再低调一波,然后待人们的心理上接受了其地位之后,再从容出山收获胜利果实。
这种低调相当有必要,特别是他以纪念亡父的名义写的文章,要是得意洋洋出来大肆接见宾客,趁机扬名,定然会被人诟病,会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没准来求见的宾客中,就有处心积虑跑来找麻烦的人存在。
“麻烦李公和孔先生了。”徐子先拱手致谢,两个部下一一答礼。
在徐子先面前只有一位不寻常的客人,来自齐王府的刘长史。
从昨日奉命送了一百贯钱过来,刘长史借口旅途疲惫,留在别院住了一天。
徐子先也是不以为意,继续打熬身体,练箭,写字,看书。
他知道刘长史必定会询问很多人,所以徐子先也不会刻意的去表现,一切如常。
在前世也有过这一回事,刘长史奉命来看徐子先,但当时的徐子先郁郁不欢,过着十分颓废的生活,最终齐王府送了几十贯钱来,此后就没有了下文。
后来徐子先才知道,齐王徐应星与其父南安侯徐应宾是至交好友,如果徐子先稍微有点上进的样子,齐王都会照顾他,以齐王的权力,对徐子先稍加提携,徐子先也不会到死都没有丝毫权力在手。
这一次徐子先当然改变此前的结果,但他并不打算拿任何事影响刘长史,一切如常,尽人事,听天命。
“世子。”典尉秦东阳匆匆走进内院,抱拳道:“金抱一在镇子东南看到了李诚父子,李福似乎是到别的庄子上去了,李诚则往镇上而来。”
徐子先点了点头,说道:“其发动的时机到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世子。”李仪神色凝重的道:“推翻李诚不难,怕的是下来其狗急跳墙。”
“再调几个牙将过来。”秦东阳也道:“人手还是不足,如果是从各庄抽调庄丁过来,怕其中有李诚的人,那样反而是引狼入室,不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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