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回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石新没有直接回家,他在附近徘徊着,观察着,魏峻峰家他根本没打算直接就过去,李永芳的教导他记在心里,魏峻峰家是险地,石新打算明早在魏峻峰出门的必经之地等候,在外见面比直入魏家要安全的多。
终于挨到天黑后很久,眼看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睡觉。石新悄悄走到自家门前,对着黑漆漆的屋子轻轻拍击着,口中轻声道:“娘,俺回来了。”
石新家的屋前屋后均是菜田,由他老娘一人种着,这两年老娘身子骨不是很好,石新心中甚是担心。
他肩膀上扛着二百来两银子。其中一半多是允诺给魏峻峰的银两,剩下的便是他攒下的体己和张儒亭的赏赐,这些银子就算要抓药看病,也是够老娘用到死了。
石新家的院子很大,院墙就是用些木栅栏围起来,石新手放在上感觉木头都朽烂了。随着他的叫声,主屋窗子里有人影走动,看佝偻的模样应该是石新的娘亲,石新感觉一阵激动。
接着是打火点灯,屋中光影渐渐明亮,眼看人慢慢走向屋边,石新心中却是突然一阵悸动。
他停住往院中走的脚步。心里不安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
一切到目前为止并无什么不对,但石新却猛然回头,整个人猛的窜出院门,开始往黑暗中逃窜。
“狗日的不要走。”
身后一声低吼,接着是叭的一声,石新知道是短弩发射的声响,他下意识的一低头,一支箭矢带着风声自他头顶猛然掠过。
接着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石新根本不敢停步,他用尽全身力气,心中充满着求生,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敢想,只按着脑海记忆中往大路去的最快捷径,在夜色之下细雨之中拼命的奔逃着。
身后又传来两声短弩的击发声响,这两箭射偏了很远。但意在扰乱石新的步伐,石新不为所动,仍是继续快跑,他出尽全力的奔逃着。肺中的气都快要接不上了,整个人喘的如狗一般,但保命要紧,他还是没有丝毫停顿,待他奔逃到高上帝庙往广顺门方向的大道上时,后面隐隐传来骂声,石新看到街上一些没关门的铺子的亮光,赶紧走入一家,正好是一间饭馆,老板在门首处做爆肚,石新要了一碗,没有要酒,一小会后老板用青瓷大碗端了一碗雪白的爆肚上来,上头洒着青色的葱花,香气扑鼻,烟气袅袅,这时石新看到似乎有几个壮汉提着弩一般的物事自门前匆匆而过,他赶紧低了下头,将脸藏在浓郁的白气之后,那几人也没敢停留,嘴里似乎还在骂骂咧咧,但人很快就消失在长街深处。
石新隐隐认得一人,似乎是高小三的模样,另外两人一个身形矮壮,肩膀宽厚,气质十分凶恶,似乎是一只人立的老虎,石新在客栈时见过,记得这人姓任,另外一人身材相貌都很普通,但眼神锐利,扫视四周时石新感觉十分忌惮。
他心中十分感慨,韩旭这人似乎是有福气的,高小三和杨国勇在和石新同队时,一个伶俐些,一个忠厚些,杨国勇武艺还过的去,但也没有到叫人惊艳的地步,现在这两人在韩旭手下,听说都已经干到千总的地步,而且行事缜密狠辣,就眼前这事来说,若非自己反应快捷,现在已经被射死在自己家门前了,这样的行事远非那些颟顸无能的大明地方官员和普通将领可比。
想到此时,石新感觉自己老娘恐怕凶多吉少,魏峻峰那边他知道也必定完了,对方能找到自己,断然狠下杀手,这其中他与魏峻峰联络之事恐怕也是暴露了,恐怕此时魏峻峰的尸身也是冷透了。
这种归纳分析之法,也是一个细作间谍必备的功课,只是石新性子天生就是这样,善于琢磨事情,在王大利那里时这种天性只是转为拍马逢迎的每日功课,每日都要琢磨花样讨队官的欢心,哪里能将精神花费在什么正事上头。
“老娘,儿子不孝……俺一定会替你报仇。”石新明知此时不是时候,两眼仍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隐隐后悔,不该卷入韩旭这事,安心在城中当细作收集情报便是,其实老汗的吩咐下来,对韩旭更多的是想招降,石新因为私怨,反而可能坏了自己娘亲的性命。
时辰渐晚,饭店的老板开始上门板,准备关门歇息,他瞟一眼坐在桌边的石新,打算催促这个最后的客人离开,在这时他才发觉,这位个子瘦小的客人,两手扣着自己饭桌的缝隙,整张脸上,已经是布满泪痕,扫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十分狞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今日两章。
诸位书友莫要怪我的速度,写书的肯定想多写,发的少无非就是写不出来,不是存心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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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八十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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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韩旭等人重新会合在一处。
府前街的石板路上残留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申明亭和拴马石都被雨水洗的很干净,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有一些自重身份的官员并没有出城远迎,在清晨时分,这些官员聚集在了一起,簇拥着熊廷弼往城外而去。
经略身份贵重,熊廷弼只需在城门外不远处迎接,这也是给朝廷体制的面子,否则以姚宗文的官位,应当直趋入经略府拜见经略才是。
韩旭今日没有着甲,也没有穿便服,他一身三品武职官员的补服,一只老虎绣在胸前,头戴短帽乌纱,骑跨在马上,显的精神奕奕。
其余杨国勇等人,穿着是六品补服,各人都骑着各色战马,策马在韩旭身边。
人群渐渐越聚越多,城中的几位总兵和驻守奉集堡和沈阳的总兵均赶到了,这些总兵或是穿麒麟服,或是一品武服,身边家丁护卫众多,整个街道都感觉拥挤了。
总兵之下是副将,参将,游击,将领过百员,动静之大,已经和熊廷弼上任时相差仿佛。
待巡按张铨等文官赶到时,熊廷弼也是自府中出来,看到眼前动静,熊廷弼冷冷瞟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看到韩旭时,才微一点头。
在场的文官和士绅并不很多,有几位总兵和一批将领也不在,这些人都是提早出城,往牛庄驿方向去远迎钦差。
眼前的这场景和动静之大,明显能看出些什么,熊廷弼的面色很是难看,连在远处的韩旭也看的出来。
韩旭也在不停的观察着,上位如熊廷弼,张铨,各总兵,城中的士绅们。林林总总,构成了一幅绝佳的图画。
熊廷弼身边几乎无人,只有他自己的幕僚亲信,武将之中,惟有外调前来的川兵将领与经略稍微近些,在熊廷弼手中,客军们也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待遇。但韩旭看的出来,并没有真正与熊廷弼亲近的将领。
“见过陈总兵,周游击,吴游击。”
一群南兵将领渐渐落在人后,正好与韩旭相隔不远,韩旭策马上前。与诸将见礼。
“嗯,韩督司亦来了。”陈策在马上对韩旭点点头,须眉皆白的老将脸上布满笑意,韩旭见他极为高兴的样子,远远问道:“陈老总兵似有开心之事,不如说来给晚辈也高兴一下。”
“童总兵,秦副将。戚副将,领川浙兵万余人亦赶到了,他们前几日已经过三叉河,今日应该也能赶到辽阳。”
韩旭脸上也露出笑容,由衷的道:“川兵和浙兵均为精锐,有他们在,辽沈一带,安若泰山了。”
陈策摆了摆手。笑道:“你自己便是一员虎将,无须这般夸赞。”
周敦吉在一旁跃跃欲试道:“我的部下已经全至,若有战机,当请经略派我部出战,必立奇功!”
川军诸将,并没有穿官袍,仍披重甲骑与马上。周敦吉声胆俱壮,身形远超旁人,犹如一个铁甲巨人,说话时。声若洪钟,气势逼人。
韩旭曾经与周敦吉交谈过,知道这个川军将领胆气和武勇都很过人,并不将东虏放在眼中,渴欲与之一战。
他虽不大赞同周敦吉轻视敌人的态度,但亦为周敦吉的武人气概所折服,几次相交,虽未成好交,此时亦击掌而赞道:“周将军此语足可用来下酒,壮哉!”
川军诸将都面露得色,韩旭是辽镇冉冉而起的新星,得此人夸赞,众人都觉面上有光。
在场的辽镇将领多半如韩旭一般穿着武官袍服,此时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辽镇为主,川浙为客兵,客将如此声气有后来居上之势,令得他们又嫉又恨。
所有人一起往广顺门去,沿途有不少兵丁看守街道,将百姓远远驱赶了开来,自经略到辽阳后,未复有今日盛况。
朝廷再派钦差,这些百姓不知道其中用意,但近年来兵马渐盛,又有新钦差至,百姓只以为朝廷重视辽东,回想大半年前的情形,不少人自内心发出感慨,当日若逃,现在只怕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
有一些人认出了韩旭,在人群中指点他,夸赞着他,这半年多来,有贺世贤和柴国柱两位总兵打了两个小胜仗,但最提振辽东士气的,无非就是眼前这位青年将领,而最叫百姓看重的是韩旭以逃人军户身份,从小兵到三品督司不过半年,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
韩旭也听到不少议论,他面色平静,几乎目不斜视,心中感觉无比复杂,有时候知道的多了,未必就是幸福。
他在人群中突然又看到了蒋大夫一家,想来也是出来到广顺门凑热闹的,蒋朝宾穿着青衿长袍,和另外几个秀才站在一处,韩旭也看到了宁完我,这个青年童生在人群中胆气壮了不少,向着韩旭冷冷一笑。
上次的事件之后,虽然不少秀才生员骂韩旭狂妄,但宁完我的形象也严重受损,他心中自是深恨韩旭。
蒋家姑娘与一群妇人站在一处,她们均穿着亮色的衣裳,蒋姑娘穿着碧色的马面裙,肤容雪白,韩旭看过去,感觉清丽无比。
他向蒋朝宾点了点头,蒋朝宾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韩旭没有再看向那边,策马在人群中走着,很快就出了城门。
从城门往东北方向走,越过熊廷弼派几万人修出来的堠台,箭楼,壕沟,护城河,最终穿越拦马墙,在城外数里还有不少人家,待他们再往前一些的时候,四野空旷,近城的田野里麦苗长的很高,一眼看过去一片青碧,阳光晒在身上,感觉舒适,地面还很泥泞,几千人践踏在官道和麦田里,很快都溅了半身的泥点。
走的稍远一些,荒芜的田地就多起来,去年人心大坏,不少人特别是士绅逃走的很多,佃农和军户弃种的也多,现在人马经过时,才看到有不少人在荒地里复耕,再过一阵子可以种一些豆子之类的作物了。
将抵接官亭时,韩旭看到地平线上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旗帜在半空中飘扬着,阳光下刀矛的光线不停闪亮着,人群压过地平线,似乎无边无际,象是海浪涌上来一样,因为隔的远,无法看清认旗,但可以确定不可能是东虏来袭,人群中议论声陡然大了起来,熊廷弼眯着眼,眼神瞟向身边不远的那些总兵们,大半的总兵都是面无表情,他们并没有派出兵马,对眼前的事,一无所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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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八十一章 顶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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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旗帜稍近一些,可以看到打的最高等级的是丈二的参将旗,中间一杆认旗十分古怪,并不是总兵旗,也不是巡抚的军门旗,当然更不可能是熊廷弼的经略旗帜,丈六高的大旗在队伍正中迎风飘扬着,上头写着不少大字,但隔着很远,根本看不清楚。
队伍再近一些,可以看出来队列严重不整,沿着官道最前头的是一些骑兵,大约三五百骑,呈纵队在官道和两侧前行,田地里有一些作物,瞬间被这些骑兵踩踏毁坏的干干净净,一些耕地的人早早就让开了,此时发出哀泣之声,被这些骑兵通过后,他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再下来就是大片的步兵,约有万人之多,这些兵马分别被几百面认旗带领着,然而队伍走的七零八旗,互相推挤,有的地方人很稀疏,有的地方挤的快走不动了,这些人的衣着少量是明军特有的大红色,也有一些穿青色罩甲的兵士,大半却是穿着破旧的黑色和灰色的棉袄,大明的织染业已经很发达,但普通人只能着未染过的灰布,眼前这些扑天盖地而来的军兵,当是以最普通的军户组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队人马终于赶至,一万多人看起来就是无边无际,似乎一眼看不到边,然而队伍混杂散乱,兵器也明显不全,大半的人甚至就是赤手空拳,只有少数在中阵的有军人的样子,穿红色战袄或着长短罩甲。戴毡帽或是青色折上巾,手中持长枪或刀牌,那些少量的骑兵也聚集在了中央的认旗之下。
此时各人已经看清。中间的旗帜上书写着“奉命募勇讨虏刘”的字样,熊廷弼看到了,忍不住连声冷笑。
“大人,”高小三在韩旭身边悄声道:“除了那些骑兵和中间的步阵兵马,别的认旗下多半是流民啊。”
韩旭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了,不然刘国缙从哪找这么多人出来。变戏法么。”
刘国缙募兵一事,韩旭十分清楚。心中万分鄙夷。
此时自中阵有数百人策马而来,中间簇拥着几十乘轿子,相隔里许,骑兵们得按着战马不使其奔驰。小跑前来,半响之后,轿子终于抬到熊廷弼之前不远,苍头们纷纷上前掀开轿帘,先是高出,傅国,胡嘉栋等人,接着最中间的轿帘打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自轿中出来。顾盼左右,眼神中充满着骄矜自得之色。
“熊公,有劳出迎。下官愧不敢当。”
“无妨。”熊廷弼翻身下马,脸上毫无表情,声音也是干巴巴的道:“足下奉朝命前来,朝廷体制贵重,若有旨,请早传。”
“熊公还是当年的老脾气。急性子啊。”
“姚大人也是和当年一样么,不知道公务为先呵。”
熊廷弼和姚宗文一碰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一般。言语之间,毫不相让。
姚宗文干笑几声,说道:“熊公今日,恐未料到下官还能复起。”
熊廷弼道:“姚大人又说这些不相关的话了,足下复起或不复起,均与某无关。”
姚宗文脸上显露怒色,他前几日接见了刘国缙,对方送上了两万两银子,这是一笔巨款,姚宗文从京师一路过来,收获不过几千两,一下子就收获此巨资,更坚定了他相助刘国缙攻击熊廷弼的决心。
前几年,姚宗文犯事被免官,后来图谋复起,熊廷弼当年待他不错,他便请熊廷弼上书设法,但熊廷弼已经深恶其人,断然坚拒,姚宗文后来想了别的办法,终于复起,此次前来辽阳,纵是没有刘国缙等人,姚宗文也绝不会与熊廷弼干休。…
“熊公,请带头接旨吧。”
姚宗文言语上占不得上风,只得取出令自己巡阅辽东,检视军备粮草的旨意,当众宣读,接旨之后,公务就算完结,不料姚宗文手指辽阳前那横亘数十里的长壕,随口说道:“熊公为经略,不思击敌,却只知结壕自守,徒耗民力粮草,此事下官自会具奏上闻。”
熊廷弼心中怒火难遏,有心辩解几句,但看四周不论文武,居然无一人出头替自己说话,心中一冷,面色如铁,竟是一字也不曾说出口来。
“姚大人此言差了。”韩旭打马上前,朗声道:“经略初至辽阳时,人心崩坏,人马未曾齐备,校场上三万余兵马,多半赤手空拳,那般情形,不修城防,妄谈击虏,岂不是笑话?”
姚宗文吃了一惊,看着韩旭道:“你是何人,三品武官,居然敢在此高谈阔论?”
韩旭拱手,坦然道:“下官新勇营练兵督司韩旭。”
“就是你?”姚宗文盯着韩旭道:“听说你颇多不法之事,今日一看,果然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武夫。”
“下官但知杀贼,余事不知。”韩旭从容道:“若大人知道下官不法实事,下官甘愿伏诛以偿国法。”
“好,好的很。”姚宗文板着脸不语,他感觉和一个武夫质辩大失自己的官体,有心喝退韩旭,料想对方不会理会自己,将韩旭拿下更是不可能的事,他心中怒极,只冷眼看着熊廷弼。
有韩旭出来这么一搅和,熊廷弼心中始觉安慰,对韩旭道:“韩督司退下吧,朝廷体面要紧。”
韩旭这才退后两步,重新上马。
刘国缙这时也过来,用惊疑的眼光打量着韩旭。
他对韩旭的大胆感觉十分吃惊,刘国缙虽然早早考中进士,科名还在熊廷弼之前,但他与辽镇高层不少将领相熟,更是辽西李家的核心份子,因此见多了军中将领,在他印象之中,除了少数大将之外,普通的武官见到文官都是战战兢兢,惟恐生事,哪象韩旭这样,居然敢公然顶撞给事中身份奉旨巡查的钦差。
李秉诚,姜弼,朱万良等辽镇总兵多半出城远迎,都在姚宗文和刘国缙身边左右,他们都面露吃惊之色,李平胡等人,更是眼中喷火,看着韩旭,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小子拿下斩首。
贺世贤和柴国柱等人,也是表情各异,贺世贤吃惊之余,也是用赞赏的眼神打量着韩旭,无论如何,韩旭这般行止,在武人心中,就是忠义过人,贺世贤感觉脸上有关,这个拜兄弟确实是个豪杰好汉。
“南兵来了。”
这时有人又叫了一句,东北方的地平线上又出现大量的旗帜,枪矛如林,犹如钢铁所化的草从,人先是一个个的小黑点,接着就是一队队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所有的士兵和刀矛联为整体,在雄壮的鼓点声中,不停的向前而来。
“壮哉。”熊廷弼久历戎马,手搭凉棚在马上看了很久,最终赞道:“久闻南兵雄壮威武,部伍整齐,部勒森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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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回明 第八十二章 南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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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一语既出,在场的北军将领们面色均是十分难看,纵使不是辽镇出身的贺世贤等人,面色也很尴尬。
南北之争,在本朝由来很久。
在文官中,自前宋就有南北相争的迹象,到了本朝,更是十分明显,南人北人在国初就因为科举之事相争,太祖朱元璋强压南人,强提北人中举者的数字,以无上皇权提升北人在政治版图中的实力,就算如此,纵观本朝进士名录,仍然是以南人为多。
在军中,原本是北军为尊,朝廷设立九边可是全在北方,因为蒙古的威胁,朝廷的军饷,军械,战马,最少有七成以上均用在北方。
整个南方明军,一是以舟师见长,水师当然以南方为重,二是以防备西南夷为重点和中心,以川兵和云贵驻军为主。
国朝前几十年,算是南北并重,中期之后,因九边渐次设立,北军全面压过南军,朝廷财政的倾斜也向着北军,南方也基本无战事,南方明军的战斗力也开始急剧下降,到嘉靖年间倭寇大举入侵时,南军的表现,实在令人惭愧。
也正是倭寇这一契机,南军得以复起,最佼佼者,当然是海内名将的戚继光。
戚继光的北上,也是南北相争的爆发,戚继光初至蓟门,先为总理练兵,诸将根本不加理会,戚继光的地位十分尴尬,后来调老部下浙兵北上,先批三千人,最多时近两万人,这些浙兵成为戚继光在蓟镇为总兵的主力,有名的车营便是依托浙兵而来,北军著名的轻骑出战的打法被戚继光弃之不用,车骑步并重,加以火器,以方阵应敌。戚继光镇守蓟镇十年,无有虏骑敢犯,不战而摄人之兵最上者,无非如此。
由此,南兵之名压了北军一头,及至戚继光一死,浙兵渐渐被排挤回籍。后来壬辰倭乱时,浙兵被调到朝鲜参战,被李如松为首的北军排挤不说,血战功劳也被抢光,后来一部份浙兵回到蓟镇,因为欠饷吵闹。被当时的蓟镇总兵坑杀数百人,成为明军南北相争的顶点,至万历四十八年时,当年赫赫有名的浙兵已经所余无已,今日前来的南兵,有川兵土司兵七千人,浙兵三千。其中浙兵由副将戚金所领,是当年戚继光所领浙兵的最后余烬。
“果真来了,还真是巧了。”总兵陈策驱马向前,满脸都是笑意,周敦吉等将领也是一样,各人都是满脸的兴奋。
奉调而来的川兵和浙兵在路途中行走了很久,有赖于明朝地方极为糟糕的后勤供给,这些精锐步兵足足走了接近半年的时间才到山海关。然后又从山海关慢慢被调到前方,将领和少量前锋部队是早就赶到辽阳,但主力部队还在身后慢腾腾的走着,一直到今日川浙兵的主力才赶到辽阳。
韩旭也是看着这些赶来的南兵精锐,不同于北兵重视骑兵,对营兵中的步兵只当炮灰看的态度,南兵是以绝对的步兵为主力。骑兵一般只做塘马和架梁来用,很少有骑兵决胜的战法。这也和南方缺乏战马有关,西南也出马,但只能当挽马。南方明军的战马多半也要朝廷从北方拨给,前些年勋阳流民很多,勋阳镇是南方重镇,大明中枢就得隔几年向勋阳拨给战马,川军和浙军就很难有这样的待遇,既然向来缺马,步兵战术就成为重中之重。
缺马之外,也和南方地形多山多水,骑兵战法不易展开有关。
相比于刚刚刘国缙部下的混乱杂沓,军旗之下的川浙南兵虽是步兵,步伐却是十分快捷,从出现在地平线上之后就迅猛向前,特别是前阵的川兵,摆成的是一个个小型的步兵方阵,呈箭头锋矢状,虽是行军,仍然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浩浩荡荡,疾速向前。
再近些,就能看到川兵多半穿着棉甲,而又有不少辅兵杂间其中,背负铁甲而行,南兵们的辎重应该在其后,前方全部是战兵和少量的辅兵,整只军队,犹如一股洪流,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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