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雪夜
作者:衍清嫣
我在等着一声雪,用荼靡的血染成的。可怎麽也不能解脱。 这样的恶性循环让两人互相折磨,再一起攀上欢愉的高点,最终什麽也没有意义,什麽话也都不必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呻吟喊叫,以及原始的肉欲。 在不知道第几次的高潮以及晕厥之後,灭将怀里一身凄惨的女人抱进浴室清理乾净後,把人放在被埃整理过的床铺上,头也不回的,带着这一身夹杂着腥膻以及爱恋和秘密的味道,离去。
荼靡雪夜 1-2
☆、荼靡雪夜-楔子
冷静的看着自家门口的男人,浑身的污泞,血混着泥,恣意的淌流在他脸上,身上的衣服也破损的像抹布一样。
即使是这样,也遮掩不住男人一脸的孤冷的傲气。
女人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总不好放任他死掉,放着一具尸体在家门口吧?打叠起万分的j神,唤来了万能的管家,拖着进屋去处理了,她才继续拿起雨伞,走近灰蒙蒙的雨天里,淋雨。
不想,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种感觉太难遗忘,她还记得有人在自己怀里沉沉死去的滋味。
想得太多,就会心痛,於是她静静的看着雨打在自己身上,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只刚初生,转眼白头的轮回。
她无法自拔的沉溺在那样的气氛里,直到管家打断凝固的空间。
「小姐,该沐浴更衣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泼满尘灰的雨水,溅在白色的衬衫上,还混着刚刚m过那男人所遗留的血水,脏得可以。
定定的看着管家,伸出握着伞的手,一放,又静悄悄的走回屋里去,那女人始终没有开口。
沉稳而没有丝毫犹豫的接住掉下的伞,管家跟随在她身後进入屋内,关起门,就隔了一整片灰蒙的雨天。
☆、荼靡雪夜-章壹
感觉有人触碰自己,他万分沉重的想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被搁置在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种奇异的感觉意外让人心安,他无法克制的逐渐消散意识,昏睡。
再次有意识,伴随着熟悉的刺痛感,以及绝对的安静,模糊不清的低喃,细细碎碎,让他开始恢复神智,重新绷起神经,勉强自己张开眼。
像一幅画,那女人就这样跪趴在白色地板上,没什麽颜色的肌肤快要跟磁砖融为一体;只剩下眼睛和睫毛偶尔眨着,细微颤动着唇,长长头发垂散在地上,随意的线条就像是用细致彩笔勾勒出来一样,显得不太立体。
顺着女人的眼看过去,才发现她说话的对象,是一只银黑相间的猫,睁着和她一样的眼睛,没什麽情绪的安静倾听,很诡异,却又协调。
彷佛被他的眼神扎到,女人轻轻地将视线移转到他身上,对上他锐利的眼,却纯粹的没什麽情绪。
像猫一样爬到他被搁放的床边,女人嘴角微微上扬着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醒了?」
「你是谁?」全然陌生的人,为什麽会让一向谨慎而冷静的自己,不由自主产生熟悉感?
「命令管家救你的人。」
虽然情绪收敛得很深,却让那女人一语道破:「生气对伤口不好。」口气还是淡淡的,没有情绪。
有点讶异,男人却没有再追究,只挑了看似安全的问题下手:「方便请问这里是哪吗?再留在这里,也许会造成不便。」优雅而温和的谈吐,温度却没有显示在眼睛里。
又看了他一眼,女人笑得更明显一些,却站起身抱起猫往外走,只扔下不算回答的话:「我不想有人来,等你伤好就走吧,安心疗伤。」
看着她走远,男人闷着沉着情绪,却无能改变自己现下任人宰割的局面。
才正暗暗思索对策,一个不算高也不算矮的中年男人,一边端着冒热气的食物走进来,另一手还拿着药箱。跟离开的女人一样,男人脸上也没什麽明显的情绪,挂着温和笑脸,像是面具一样缺乏真实感。
恭敬弯腰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管家:「先生,请容许我服侍您进食以及清换伤口。」j简口条以及一丝不苟的动作,让人有种像身处在电影之中的错觉。
长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虽然焦躁,却压抑住情绪,静静观察起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流畅举止,没有一丝多馀举止,虽然挂着微笑却一点也不真诚的眼,好一会才问出口:「你们到底是谁?」
正在替他包扎伤口的男人稍稍分神看了看他,有礼而疏远的微笑着:「小姐已经回答您了,不是?」不管男人目光里深沉的怀疑,管家缓缓低头继续手边工作。
略停顿会儿,等到将伤口处理完毕,搀扶他坐起身用餐时,管家才又开口:「小姐不说自己身分,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您又何须强求?」语毕,行了礼才拿着药箱退出门外。
离去前还留下一段耐人寻味的话来:「保持互不知道底细,这种关系才是最安全的,无论是对我们,还是您来说,这点您是了解的。」
整个房间又恢复安静,剩下受伤的男人,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一片沉默。
***
伤才刚愈合,男人便迫不及待的下床走动,欲想早点恢复身体敏锐度,管家看见他的举动,也没说什麽,只是带他到地下室健身房,就静静离去。
这里彷佛连时间都被静止似安静,连说话声音都细小到不注意听就不见一样,尤其最奇怪的是不禁止他,整栋屋子各个地方皆任他来去。
但就算他m遍整个屋子,却什麽蛛丝马迹也没有,除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白,只剩下重点家具是蓝色,深深浅浅的,普通的地中海风格罢了,大量的书,排列整齐的堆满大部分的空间,除此之外什麽也没有。
让人不舒服的是,整个空间里异常乾净,彷佛带着j神病院里绝望的疯狂。连一点脏污都没有,唯恐染上任何一点灰尘都会让那里不完美一样,神经质的夸张。
尤其是那女人只穿白色衣服,走动时候,就像是失神的玩偶一样呆滞;虽然管家穿着黑色西服,却同样一丝不苟的带着微妙的不存在感。
但他们并不给他白色的衣物,这倒是出乎男人意料之外,照着自己受伤时的那套衣物,他们分毫不差猜中了自己的喜好,买了刚好的尺寸,就放在自己暂居房间的衣柜里,自然地像是他原本就该在这里。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像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条平行线。
只有吃饭时候碰在一起,通常管家将饭菜布好後就会离开,整个饭厅只剩下他和那女人,各自进食。
他曾经试着交谈,却一无收获。
「我可以知道称呼小姐的方式吗?」
吃到一半突然听见他问话,女人慢慢把食物吞下以後,才扬起一小弧度的笑容看他:「叫我荼靡就可以,小姐是管家叫的。」
荼靡…?男人有些遥远的想起什麽。
才刚说完,她的猫就跳上桌面叫了细细一声:「喵!」
脸贴着猫蹭了蹭,才重新将它放在地上,女人表情温柔了点:「是悦玥,男的。」对猫都比对人有反应的多。
男人不动声色的回报自己姓名:「我是幻灭。」看她没什麽反应,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问:「为什麽会救我?」
筴了口菜停在半空中,荼靡看着他,若有所思:「因为你想活下去。」
什麽?
看着他疑问的表情,荼靡犹豫了下才说:「你掉在门口的时候,头部没有很严重的伤,只有四肢好像为了减缓冲击有比较多挫伤,感觉上你没有很想死掉。」
「这麽贸然决定……」
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再问下去,就不想说了!」荼靡将用毕的餐具重新放整齐,站起身子,不再看他一眼,笔直的离去。
***
从那次不欢而散以後,幻灭常常察觉她若有似无在自己身边出现。
不管在哪边,女人偶尔会轻轻抱着猫经过,就好像以前的隔阂,渐渐抽掉了些许,而她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观察自己一样。
他感觉自己要抓住些什麽了,却又不是那麽确切。
还在思考,突然觉得脚边有东西踏过,低头正对着猫的眼儿,圆圆的,好奇打量着他,半晌才喵了声,蹭了两下无所谓的走开。
谨慎跟在它後面,才发现它的目的地,是睡着的荼靡身上;回头瞧了他一眼,轻巧的跳上沙发上,蜷缩在她身上,半点也不惊扰到沉睡的女人。
有些情绪复杂的坐在一旁窗边,他打量起睡着的人,从她悠长而缓慢的呼吸,可以知道她睡得很熟。
『明知道我会出现,却依然熟睡,她到底是谁?放任我刺探,却又不将答案公布,说她深沉,却又比较像是缺乏情绪……』
才想到一半,男人极其细微发觉有人看着自己,谨慎一抬头,果然和理该沉睡的人对上。
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荼靡才决定开口:「你,觉得伤好了?」
皱起眉头,看着缺乏情绪的她一眼,幻灭才说出答案:「还没。」在知道你是谁以前。
看着他,荼靡突然笑得有点温度:「知道我是谁,你的伤应该就会好了吧?」有一下没一下搔着悦玥圆润的下巴,让它舒服的半眯着眼,撒娇喵了几声。
没有回答,幻灭执拗的固执发作,这不能解开的谜题,对於受过严苛训练,善於追猎的自己来说,简直是种污辱,让他怎麽回组织去面对主上,面对她。
幽幽叹气,荼靡看着他的脸,有种灰烬般的温柔:「那麽,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让你『痊愈』。」
静静等着对方的未竟之语,幻灭温雅脸上,收敛的很乾净,却还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残佞。
「知道以後,你只要相信,不要去探就背後原因。」认真说着,荼靡j巧脸上布满严肃认真。
抓住话柄,幻灭锐利质问:「背後原因,是你不想说明的原因?」
扬起似笑非笑的脸,荼靡轻轻回避掉他的质问:「这是一种直觉,而我胆小的天x需要一点保障。」
「如果因为胆小,那就不该救我,也不该告诉我。」点出矛盾地方,他渐渐有种抓住什麽头绪的感觉。
飘忽地笑起来,荼靡脸上,写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因为人注定要死,早晚都一样。」目光移到他脸上,才重新有了温度,「救你,只是为求心安,做错太多事情,我不得不赎罪。」
她说过的话都像曾经听过一样螫人,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幻灭短暂失神。
「好。」简短的回应她,却又让幻灭陷入迷惘,是否我也有曾经答应过谁?
掠过他的表情,荼靡不再多说话,只是拿出挂在颈子上的项链,串着一枚黑银戒指。
凿刻一朵花的形状,让气氛有种违和感。因为一切,让他彻底想起,一个早就不存在的女人,死透了的。在几年前,在他怀断气,温凉,然後僵直。
真正的名字已经被遗忘,那女人只留下别称『荼靡』,名符其实的荼靡。
不管过去如何,事实是那个女人早已不存在,为何眼前这冷淡的一点也温度也没有的女人会拥有早该随她一起埋土的戒指?
「她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幻灭冷静的陈述事实。
抿嘴笑着,荼靡有些神秘挂在脸上:「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不过这是秘密,不能给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我接替她的职位。」好心公布答案,没有太折磨他,可是他一脸怀疑。
「那应该是继承她的银焰,而不是她私人的戒指。这个理由,不高明。」嘲弄指出事实,他挑着好看的眉看着依旧微笑的女人。
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显现一丝慌乱,荼靡还是维持着笑容,只是逐渐失去温度:「因为我不隶属在骑士团里。」像是不耐烦继续弯着唇,她回覆冰冷态度:「我直接在暗皇手下执行任务。」
「那为何是继承她呢?若是在暗皇底下,不需要继承。」紧咬着这点不放,他执意想找出真正答案。
听到这句话,眼前的女人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笑,甚至明显可以看见眼中的冰冷以及疏离:「确认,阶级不够,无法读取资料。」机器般的声音甜美而没有生命力,却搭着一个俏皮的噤声手势。
「你!」有些恼怒的气闷,却没漏掉她刚才的说的每一个字句。究竟什麽叫做阶级不够无法读取资料?
气过头,他却感觉有些好笑,一向是骑士团之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被告知阶级不足,无法读取资料,也难怪他难以置信。
领导着骑士团的自己,位阶已是少数的高阶,除非是暗皇,不,不可能。
看着男人明显的情绪波动,荼靡突然涌起一股模糊的情绪,口气也温和下来:「是女人都该有秘密的,而且你不觉得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答案?」气氛缓下来,却勾起另一波质疑。
沉默地整理了情绪,才发现另一个疑点:「既然来自同一个地方,又怎麽要避讳什麽深沉的背後原因?」
「世事难料,你又怎麽确定什麽事情是暗皇决定好的呢?」歪着头反问幻灭,她的脸上有种很接近人的情绪,隐晦而哀伤。
留下这句话,她又抱着猫飘然走了。
只剩下那男人独自坐在窗边思考,自从他有意识以来,就被教导着暗皇就是一切,而这个自称继承祭雪骑士的女人怎麽可以一脸平淡,却隐埋这麽多秘密?
黑帝斯g本就没有这种异议存在过,所以他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非常陌生,同时又升起一种诡异的躁郁;毕竟他可是幻灭,骑士之首,一向都是他把一切掌握在手里,可自从让这女人救起以後,就什麽也变了。
也许是该回归的时候了?看了一眼窗外庭院里正在修剪枯枝落叶的管家一眼,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
扶起半趴在喷泉旁边的女人,管家一脸恭敬,轻声呈报:「小姐,他已经离开。」就怕吓到还在迷蒙状态的人。
眼睛从清澈的水面移到管家脸上,荼靡脸上有像梦一样的痕迹:「走了?」像是闪过什麽接近痛的表情,转眼又笑得像个孩子,「走了。」
「是。」小心翼翼的服侍她穿上薄外套,管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仅有在叮咛的口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小心风起。」
「埃,我只能感受风有多少力度,感受不到寒冷的。」语气很淡,看着风吹在喷泉的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
她几乎能感受到那种风吹拂的感觉,就像是轻轻拂过一朵花的力道那样的温柔,几乎。
看着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的圆圈,管家有种很深沉的哀伤:「小姐说的是,是埃冒犯了。」
一脸冷漠的转身进屋,她无意继续这种沉重氛围,只在离开以前交代接下来事宜:「两天後,我得去会见医生。」
蹙起眉头,管家却只沉声回答:「埃知道了。」
看着主人离去的身影,再看看被风吹掉的枯叶,他心里有些很久远的迷惘,以及迟钝的刺痛,对於这样的自己以及这样的主人,他感受着一阵阵吹过的风,有些模糊的记忆,逐渐被吹上来,在眼前上演,落幕,再上演。
几年前的故事了,在他还不是管家,小姐也不是小姐以前……
他其实不叫埃,只是真正的名字已经被洗掉,很多以前的记忆都被洗得乾净,仅剩下公式化的条例,以及一些必要技能。
「真可怜,可怜的你,跟我一样,已经变成尘埃了!继承冰冷的一切。可怜的人阿,是否愿意跟我走?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吗?」
而後,他应允的那一刻,她给了自己一个名字,叫做埃。
那双冰冷的手m着他长相平凡的脸,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温度,可是却可以和他一起舔拭别人不懂的伤口,所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叫埃。
也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这个冰冷的主人,没有温度的女人。这样算是好还是不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活了下来,在该被淘汰的时候;他还没有遗忘当初那种心情,j准换算成人的用语,叫做珍惜。
他效忠的对象,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换成这个什麽也不是的女人。是他告诉自己,心甘情愿沦落到这个地位,比宠物更加不如,比谁都还没有自由的活着;可是,他反问了当初洗掉自己记忆的医生:
「我要自由做什麽?自由之於我又有什麽意义?」
自从作下选择以後,他人生意义,只剩下小姐,谁都遗弃他,但是她选择留下,而在她选择的当下他也做出选择,我选择遗忘所有的事情,专心当一个专属於她的,管家。
什麽特殊的才能也不会,但是能在她身後,服侍她,卑微的献上忠诚,这是他的回报。
在下一次风起以前,管家拾步走回屋里,关上大门,像是紧紧的关住外面会吹乱一切的风一样,他看着落下的锁,心里有种不清不楚的想法滑过,再被压进心底,密密牢牢锁住,谁也不准知道。
***
她完全地陷入深睡,就连那双有温度的手抚上她温凉的脸都没有知觉。
睡梦中,她依稀听见熟悉的心跳声,沉稳跳着,像是一首她很熟悉的旋律,环绕着她入睡。
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主人,管家只是沉稳的轻拍她的背,像是安抚一只猫一样,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浮尘洒下来,细碎且美好,可是很不真实。
「求求您,拜托,我愿献上任何所有,求您,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喃喃自语,冰冷的加了一点哀求,可是没有掉下眼泪,怀中的人只断断续续哀求着。
他很熟悉这些哀求内容,在他成为管家以後,偶尔会遇见这种情形;虽然不完全,可是她还是会做梦,还是会在梦里恐惧,纵然她已经失去眼泪。
「小姐,小姐。」轻轻摇晃她,管家将情绪藏得很深。
朦胧地张开眼,疑问看着眼前的男人,荼靡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哪。
「您做梦了,恕埃冒犯。」
一瞬间从她眼里闪过尖锐的刺痛,但是太快,除了管家感受到以外,连荼靡自己都不知道,只轻轻应了声:「嗯。」而後重新趴上他的x口入睡。
空间又恢复安静,连正值夏夜的虫鸣也没有,空洞得令人心惊,可是管家却在唇边带着一点幽远的微笑,拥着自己的主人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埃在第一线阳光照到他的时候清醒,轻巧放下怀里的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换好衣物走出房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可没忘记,今天是主人要去见『那个人』的日子。
一直到阳光充满整个房间,他才再度出现,手上端着热腾腾的食物,轻轻唤醒沉睡中的人:「小姐,该用餐了。」
几乎是跟他声音落下同时,床上的人原本闭合的双眼睁开,直勾勾看着,没有情绪,却很锐利。
习以为常地将餐盘放在一旁桌上,搀扶起她,顺手在背後添了柔软枕垫,才将食物递上:「可以进食了。」
过了好一阵子,那种锐利的眼神才逐渐和缓下来,她又磨蹭了柔软的被子一下,才甘愿接过瓷碗:「什麽时候了?」刚睡醒的声音,虽然没有温度,却慵软的可以。
恭谨的站在一旁,「早上六点三十八分四十秒。」j准的将时间报上,顺手将折叠好的衣物放置在床边,整齐的像是刚熨烫好,无一丝皱摺。
又咽下一口食物,荼靡才开口:「放松点,埃,不必如此j准。」带着没有温度的微笑,语气却很轻柔。
顿了一下,才继续话题:「你要陪我去吗?」
沉默在这个问话出现时充斥整个空间,管家脸上闪过不知名的情绪,过了半晌才恭敬的回覆:「一如往常,只要小姐需要,小姐在哪儿,埃就会在小姐身後。」
将空碗递给管家,荼靡顺势拦腰靠着埃,脸上有种模糊情绪:「埃,可怜的埃。」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充满难以言喻的怜悯:「可是你会痛苦,每次看见那种场景,你的情绪波动总会降得很低,几乎快要接近死亡……」
後面的话都没让他听见,可是他却这麽清楚知道後面没有被说完的话,而因为如此扬起一丝激动。
『多麽可怜,只是因为让我捡到你,让你活了,却让你得痛苦的走下去,可怜的埃,可怜的埃。』
每一次,当他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时候,眼前冰冷的女人,却用着几乎快要烫伤他的语气,重复这样的话,一次,又一次。
「如果小姐允许,埃可以一直陪伴下去。这是埃自愿的,只要小姐愿意,埃愿意献上自己,哪怕是成为棋子或者是祭品,一直到生命尽头。」
在管家说出这段话以後,荼靡突然离开他的怀抱,回到冷清态度看着他:「你没有欠我什麽,不需要这样做,你得为自己负责。这样的情感,太沉重,埃啊!你一直都该明白,这样的情感让我背负,太看得起我了。」
惊觉到自己言论带来什麽样影响,埃万分内疚的道歉,「是埃的错,请小姐原谅。」重新挂上笑容,埃又是个专业管家,只有些来不及敛去哀伤,不只是为自己,也为他效忠的人。
冷眼看着他的道歉和笑脸,偏着头她叹了口气:「算了!这个世界还有谁跟我最相像呢?也不过就剩下你而已,我还有什麽能够抱怨?我还有什麽不满足?」扬起有点扭曲的笑容,却更贴近人类。
拿起折好的衣物,她赤着脚踏上冰凉地板,在走进厕所前结束这个话题:「既然要跟,那就准备吧!」
「是,小姐。」
侧身收拾餐盘,在离去时候将门带上,埃又是那个条理分明的管家,尽量维持表面的假象,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他们心知肚明,这种假象不能持久,甚至脆弱的禁不起触碰,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它崩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