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虎娃既提出了这个请求,当然是早有准备,缓缓开口道:“这门溯源神通自有特异,我先将它传授诸位,再以亲身施展详解其玄理。这两月之间若有私密隐事,不便告人处,诸位可自行掩饰。”
说着话他先以神念发送了一道法诀,传授了帐中众人他自悟而创的溯源神通,然后又现场施展了这门神通。众人都“看”到了虎娃这两个月来的经历,以一种时空倒溯的方式。
首先就是在大帐中重华的公断过程,倒过来观看的感觉颇为怪异,但这并不是重点,虎娃的目的就是展示他曾经历了什么。很快又追溯到了他昨夜与重华之间的密谈,重华也松了一口气。
众人知道重华与虎娃有一番密谈,但是听不见他们所说的话,甚至连口形也被一片阴影遮住了。这是虎娃所施展的神通,当然可以自行选择掩饰哪一部分,重要的是让人清楚他昨天夜里做了什么——当时是和重华去聊天了。
虎娃这两个月的经历,对于他本人而言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但有两段却可能牵涉他人隐秘,就是分别与重华还有吴回的私谈,虎娃都展示了事情经过,只是隐去了谈话的内容。接下来众人又看到了重辰与九黎之间的大战、虎娃发现奔流村族人尽遭屠戮的惨剧。
时间回溯到两个月前,恰恰是虎娃离开奉仙国之时。幸亏在座者皆有大成以上修为,且不需要去仔细观察所有细节,才能旁观见证内容如此庞杂的神通。虎娃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如实回溯了两个月来的经历。
虎娃先传众人神通法诀,然后通过亲身施展演示玄理,等施法结束之后,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门神通的确很有讲究,不仅消耗法力甚巨,同时也消耗了施法者至少两个月的寿元。理论上要有大成修为方可掌握,但一般的大成修士却很难练成,要有化境修为才能运转自如。但对于九境地仙而言,虎娃既将法诀尽数传授又现场演示了,转念间应该就能学会。
这并不是普通的神念展示,回溯过程是完全不间断的,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法力一气呵成,虽然可以遮掩某些细节,但除其余的所有经历皆完整出呈现,包括任何细节都可以让人去详细查探。
这样的神念展示所包含的内容太庞杂了!一个人回顾自己的经历时,往往只是描述重点,其他所有的无关内容都是被省略的。可是虎娃所传的溯源神通一旦施展出来,那就是事无巨细皆向前回溯。
哪怕他曾路过一棵小树旁,有心的高人甚至能将树枝上有多少片叶子、叶子上有多少个虫眼都搞清楚。想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回溯近两个月中经历的所有事,帐中也只有虎娃、禄终、帝江、计蒙等四人有这等本事了。
至于其他人施展不出来,甚至还没有掌握呢,但虎娃事先传授此神通秘诀自有用意,至少在场者都是大成修士,他们又亲眼见证了虎娃如何施展,自能明晰其玄理。比如侯冈,就算自己施展不出来,也能分辨出他人施展得对不对、是否就是虎娃方才所演示的神通。
禄终叹了口气道:“此术应是秘传法门,奉仙君所付的代价不小,亦让我等皆得此传承。……我就第二个来吧,我之后便轮到帝江了。”
像这种神通法术,往往应该是宗门或师徒之间的秘传,在座者并非虎娃的弟子,虎娃却毫无保留的教给给了大家,在他人看来,应该就是为了追查凶手所付出的代价。虎娃自己倒不太在乎这些,这不过是一门自创的神通法术而已。
禄终开始施法,他掌控得非常好,也是用半个时辰回溯了近两个月来的经历。其中有一些场景隐去了某些内容,比如他和父亲吴回的很多私人谈话;还有些场景则看不清周围的人,但可以分辨他在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大体在做什么事。
这门回溯神通若是由九境地仙施展,可锁定施术者本尊的经历、无法以化身替换。旁观者只要有地仙修为又掌握了这门神通,就能看出来真假。
在一种情况下也可能会漏掉凶手,就是凶手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斩出了仙家阳神化身,然后此化身去杀了奔流村族人,那么用这种回溯神通也是发现不了的。仙家修为手段本就玄妙莫测,虎娃也不可能想出绝对完美的办法来。
若凶手就在帐中,而且当初是以本尊去做的这件事,施展这等神通就会无所遁形,虎娃认为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谓的仙家阳神化身,都与具体的修行相对应,并不是人们单纯所理解的就是弄出另一个分身,凶手专门斩一个化身去杀奔流村族人的可能性极小。
虎娃刚开始所说的那些,其实只是铺垫。奔流村确有族人在临终前曾施展蛊术,但他也不敢肯定凶手究竟中没中蛊、中蛊后是否已驱除了可查探的痕迹?
但虎娃却很清楚,九黎蛊术在传闻中向来很诡异,而且每个村寨炼的蛊都有其独特之处。若不精通九黎秘术又不了解奔流村族人所炼之蛊,谁也不敢妄下断言,他只要那么说了,凶手必然会有所担忧。
虎娃提出放开形神让他查探的要求,早就料到凶手绝不会答应。若是查不出来倒也罢了,万一若真查出来了,虎娃可能会当场杀人,而对方在那种情况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所有人都答应配合,只有计蒙拒绝了,虎娃已心中有数。
重华昨夜就曾暗示虎娃,奔流村灭族惨案,计蒙的嫌疑很大,但虎娃也不能仅凭猜测就下结论。计蒙的修为在虎娃之上,至少是一位地仙说不定还是真仙,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让虎娃怎么去针对他?
提出了一个真正的凶手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后,虎娃目的就是为了第二步,他又要求众人施展溯源神通。怕泄露隐秘没关系,可以掩饰,不会此种手段没关系,他现场传授,而且虎娃本人第一个站出来亲身演示,等于将计蒙逼得没有借口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在奔流村族人遇害的时间,禄终正率军镇在领地边境与共工部大军对峙。
施法完毕之后,禄终又以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帝江。虎娃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神气法力消耗过巨正在调息,而禄终施展同样的神通却似若无其事,这就看出修为法力的差别了。他此刻用这种目光看着帝江,仿佛就是在问——我没事,你行不行啊?
以帝江的脾气,怎能受禄终这样的挑衅,而且刚刚得到了此等神通秘法传承,当然也想亲自演示一番,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也开始施法。
相比虎娃这两个月那么简单的个人经历,帝江这两个月经历的事情倒很复杂,他的精力旺盛、好像也正是心情舒畅得意之时,哪怕率军在边境与禄终对峙,每夜仍召美人侍寝。
有些场景本可稍加掩饰不必完全展现,结果帝江倒好,这些事情也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防腐带着某种刻意炫耀的意思。但帝江却掩饰了很多别的事情,至少在这两个月时间内,他与雨师计蒙之间就有多次私下密谈,只是没有向大家展示究竟谋划了什么事。
至于奔流村族人遇害之时,帝江也率大军在边境与禄终对峙,而那段时间,计蒙并没有出现在帝江的身边。可这也不能证明计蒙就是凶手,接下来就要看计蒙自己怎么办了。
帝江施法完毕,也是若无其事的回瞪了禄终一眼,而其他人此刻都看着计蒙。计蒙却眯着眼睛看着虎娃,眼中有杀意闪现。计蒙也许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位奉仙君非常不好对付,就这么一步步当场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假如换一个场合,计蒙恐怕早就抽身走了,根本没必要去和虎娃纠缠。但是在这里却不是他想脱身就能脱身的,本就是他自己主动要来参与天使公断。有崇伯鲧和重华盯着,还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见证,他若从一开始便抽身而去,那就跟不打自招差不多了。
虎娃分明就是在借势,借天使公断这个特殊的场合的势。计蒙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地抬头道:“我拒绝施展此等神通,因为恰在那个时间,我有私密要事,任何情况都不便向他人透露。”
重华开口道:“这两个月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雨师大人施展神通时皆可掩饰,但那几天的经历最好交代清楚。就算有不可告人之私密,遮掩之余,也应让我等知晓你去了何处。”
计蒙仍然摇头道:“我方才已说,那几日经历的一切皆是私密,不欲为外人道。我想问天使大人,就算我拒绝施展奉仙君所要求的溯源神通,便能断定我是凶手了吗?”
禄终冷笑道:“依国中礼法论,当然不能断定,可是你把我们都当成白痴了吗?”
计蒙拒绝,如果谈证据确实仍然没有证据。可是在座的皆是大成以上修士,若到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恐怕真是白痴了。
见众人皆面露鄙夷之色,计蒙又说道:“就算是我杀了那些人,又能怎样?区区村寨野民,奉仙君以一颗金头从禄终那里买下他们,我赔十倍之资便是。”
虎娃断然道:“若是你杀了他们,我只想要你的人头。”
计蒙:“请问奉仙君有证据吗?我之所以愿出十倍之资,只是不想让你难堪。莫说你没证据,就算你有证据,我也不过是杀了逃亡之家奴,以资抵刑即可。”
以资抵刑,巴原上也有,前文已有介绍。贵族犯罪,只要不是必死不赦之罪,可用服役抵刑。比如说某人的罪很重,国君判他服劳役五百年抵罪,实际执行时,他可以花钱雇人代自己服役五百年。
什么人能服役五百年呢?账不是这么算的,花钱雇五百人服役一年也是一样的。若是忽略中间的过程只看结果,往往就变成了直接以资抵刑。
侯冈突然厉声喝道:“计蒙,你算什么东西?在中华天使、各部君首面前,妄谈什么以资抵刑?”
重华适时问道:“侯冈大人,这位计蒙先生究竟是何出身,在国中有何司职、受何爵位?”
侯冈很干脆地答道:“白身。”
重华郑重开口道:“屠村灭族之罪,想以资抵刑,恐不合适。按国中礼法,若无亲族血仇在前,当属不赦。况且以计蒙的身份,更没有这个资格。”
听计蒙的口气,似是没把此案当回事,或者想尽量淡化其性质,宣称不过是杀了一批逃亡的奴仆而已。理论上他可以先和这些奴仆的主人虎娃私下协商,赔以重资;如果虎娃不再追究,其他的事倒也好说。
而虎娃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就是想要凶手人头。计蒙又搬出以资抵刑的说法来,却遭到了重华的反驳,指出这种行为的性质太过恶劣。
屠村灭族之举,按当时礼法,只在一种前提下才有可能被饶命,那就是凶手本人的亲族是被仇敌所屠灭,他这么做是为报亲族血仇。中华天子裁决时或可网开一面,不处死凶手而罚以另外的重刑,但这也只是有可能,还要视具体的情况而定。
奔流村族人当然没有屠灭计蒙的亲族,而且侯冈也指出,计蒙本人并非贵族,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谈什么以资抵刑。
侯冈先前那番话让计蒙心中怒意升腾,他堂堂真仙、早已不是凡人,居然拿世俗身份说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计蒙的来历有些复杂,他得到了炎帝时雨师赤松的传承,历天刑而成真仙,却从神农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中被驱逐了出来。
说是神农天帝主动驱逐他,倒也不太确切,神农天帝恐也没兴趣单独针对做什么。须知帝乡神土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天帝本人的元神世界,若心境与修行所证不能与之相容,那么这片世界于它而言就相当于不复存在,与之格格不入,也等于被放逐到了无尽的虚空。
既然帝乡神土消失,计蒙又回到了人间。他也不知在无尽虚空中迷失了多久,回到人间时已是天子帝尧当朝。计蒙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和修为,帝尧还不得把他高高在上的供着,尊他为朝中大祭。
而天子帝尧朝中的大祭,当时则是历正宫主官的羲和。自从颛顼帝颁布“绝地天通”的政令之后,就由历正宫掌管天下的官祭与国祭,礼官也皆出自历正宫,早已不设雨师之职。计蒙趾高气昂而来,但别说帝尧尊他为雨师了,就连羲和都看不上他。
计蒙想入朝受职当然可以,但就在历正宫种当一名礼官吧,要接受羲和的管辖与指挥,更别指望什么雨师之职、大祭之位了。计蒙心高气傲,认为这简直是受辱,根本没有接受任何职位和爵位,便这么负气而走。
后来计蒙跟帝江搞到了一块,暗中出谋划策煽动帝江的野心,又挑起了这一系列事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自诩为世外仙家,除非是自己看得上愿意要的,否则其他的司职和爵位就是无所谓之浮云,不料侯冈今天却恰恰揪住了这一点。
计蒙离席而起道:“我堂堂仙家,岂能受凡夫之辱。方才所言,只是在探讨事理,若无证据,那便废话少说!”
重华一指计蒙道:“你,滚出去!”
禄终也说道:“计蒙,你还有资格待在这里吗?……帝江,你事先恐也不知情吧?”
既然众人共同见证虎娃追查凶手,而虎娃连续提出的两个要求其他人都答应了,唯独计蒙拒绝,摆明了就是不配合的态度。再加上他方才又说出那等话,那么就别怪重华当场把他赶出去了。
至于禄终又问帝江的话,是指计蒙是凶手之事,帝江也应不知情。计蒙正想找机会翻脸走人呢,随即拂袖道:“恕不奉陪!”转身便离开了大帐。
崇伯鲧又突然开口道:“奉仙君,你不可在天使大营中动手。”(未完待续。)
太上章 012、请崇伯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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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伯鲧提醒虎娃不能在这里向计蒙动手。因为在天使公断的场合,各方若有争执亦不能动手私斗。就算到了现在,谁也没有拿到计蒙杀人的确凿证据,重华身为中华天使,任何裁定都要以国中礼法为据,所以也不可能直接下令拿人。
况且以计蒙的修为,假如虎娃在这里与他动手,恐怕整个天使营地都会被掀翻,这绝对就等于是砸了天使公断的场子。但崇伯鲧的话分明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只要计蒙离开了天使大营,虎娃就不必有这些顾虑了。
虎娃并没有立刻追出去,不仅因为神气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就算在状态全盛之时,他也不是行事鲁莽之人。
计蒙一出帐身形就消失了,施展穿行空间的大神通不知去了何处,很可能是回到了共工部大军营中。虎娃的确想为奔流村族人报仇,但也不急于一时,更不可能为此蛮干、跑去单挑共工部大军,况且计蒙回没回军营还两说呢。
只要知道了凶手是谁就好,而且经此一事,谁都能想明白是什么包藏祸心、在这场冲突的幕后阴谋挑唆。无论是九黎还是重辰,甚至包括天下各部,恐怕谁都得堤防着计蒙。
虎娃留在大帐中,知道接下来还有大事发生,看着重华不禁暗叹一声。重华昨夜真的没有白来找他,其人谋略高明之处,就是明知道他想怎么样,别人也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配合他行事。
比如虎娃方才站出来追查凶手、针对计蒙发难,然后计蒙走了。而重华的目的就是要把计蒙先赶走,才好对付单独留下来的帝江。如果计蒙还在场,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办了,至少他一定会暗中劝阻帝江的。
假如计蒙不是凶手,虎娃刚才那么做了也没用;但假如计蒙真是凶手,虎娃就等于主动在配合重华进行下一步计划。
计蒙刚刚离去,果然就见禄终站起身来道:“还有一事,要请天使大人公断!”
重华:“哦!方才诸事已裁定,禄终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禄终:“我要为父报仇。”
重华皱起眉头道:“禄终大人,难道你没有听清方才的裁断结果吗?这场争端,吴回亦有其过,在战场上受伤、归来后身亡,不得再追究南荒五部。”他话语中使用的称呼此刻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将九黎诸部改称为南荒五部。
禄终:“天使大人误会了,我要追究的不是南荒五部,而是共工部君首帝江。”
因为计蒙的事,帝江也有些发懵,正在那里憋着气呢,闻言喝道:“禄终,你搞没搞错?你父吴回自不量力,率大军与九黎作战,结果因伤重而身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禄终的声音很低沉,竟然听不出一丝怒意,语气平静得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我父君为中华名将,一世能征善战,这一战亦重创强敌、退而未败。战场上的伤亡,正如重华大人方才所说,裁决已定我不再追究,可是战场之外呢?
帝江,若非你率大兵压境,我未能随父君出征,部中精锐军阵也未能尽出,父君因此才未获大胜。他人本为掩护后方族人撤退,在战场上力战至最后一人,才受了重伤。这笔账,难道不能找你算吗?”
帝江嘲笑道:“我可是来为两部调停的!吴回过于托大狂妄,未带足精锐便进犯九黎,而且他想用出人意料之奇袭,一次率十支军阵渡泽已是极限,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禄终:“调停有率大军压境的吗?况且你算什么东西,难道自封天子使者?”
帝江霍然起身道:“禄终,你说话客气点!”
禄终:“我就是不客气了,你待如何?”
侯冈咳嗽一声道:“二位君首,有事说事,不得在此谩骂争执。”
禄终:“那我就说事了!首先要多谢方才奉仙君的提议,我与帝江都展示了回溯神通,诸位也都能看见,最近两个月我们各自都做了什么?两个月前,我父尚未发兵渡泽,帝江就已集结大军进发,期间更与计蒙有多次密谋。
帝江说是调停,重辰与南荒五部尚未开战,甚至我父尚未进军之前,就准备好了大军来调停吗?帝江身边的谋士计蒙,暗中下手屠灭奔流村一族,挑起九黎与重辰仇恨,使此番大战在所难免,而他趁机发兵牵制重辰部,此举分明就是早有预谋、欲谋害我父!”
帝江以调停为举兵的理由,确实站不住脚,因为他举兵竟在吴回进军之前,人家那边还没开打呢,他这边就准备好了要调停?再说调停轮得着他吗,而且举兵压境、还跑错了地方!
帝江瞪眼道:“计蒙杀人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禄终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事先并不知情,这种事情只要达成目的即可,他也没必要让太多人知晓。但计蒙是你身边的谋士,你身为君首用了谋士之计,就要不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谁还不明白吗?”
帝江:“你想怎样?”
禄终:“我想请天使公断。”
重华沉吟道:“共工部君首帝江,私蓄大军列阵于重辰部边境,所谓调停之说的确不足采信。但帝江毕竟没有进犯重辰之地,禄终大人若认为此举导致其父身亡,这只是个人私怨,本使难以代表天子公断,最多只能处置共工部蓄养私军之事。”
帝江反驳道:“说我蓄养私军?往大营周围看看,九黎诸部与重辰部不一样都在蓄养私军吗?”
侯冈开口道:“天子使者为平息纷争而来,有过者皆应处置,或责令改之或接受刑罚。如今事出有因,各部于冲突中皆召集大军,也不能断定平日蓄养私军。但天使公断之后,应各自散去私军,不得再犯其禁。”
重华点头道:“侯冈大人所言有理,就如此处置,不知诸位君首可否满意?”
重华突然提到了各部蓄养私军之事,但公断结果却只是让大家不要再犯,给了每位君首都有一个台阶下。谁能在这种场合还会坚持说自己要继续违反礼法,九黎五位大巫公率先点头,禄终与帝江也不得不答应,同时还不得不多谢天使大人宽仁。
重华又说道:“禄终大人所言之事,只是与帝江之间的私怨,我不能代表天子公断,但能以天子使者的身份做个见证,在座诸位亦皆可为证,就是不知你们二位想如何解决?”
禄终直视着帝江的眼睛道:“你我曾有三番大战,始终胜负未分。你可知我一直未尽全力、每次斗法皆留有余地?”
帝江怒道:“你手下留情,这么说还要不要脸?三番大战我亦未尽全力,要不早将你干翻!”
禄终居然笑了,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沉:“好啊,我倒很想看看——你怎么将我干翻?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再有下次,出手绝不留情。若是大丈夫,也别再说什么废话了,就在此立下生死契约,你我放手一斗,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答应?”
帝江:“斗就斗,难道我会怕了你?”
重华似劝说又似在强调道:“二位大人且慢冲动,以你们的身份若生死相斗,必然震动天下。不论是谁出了意外,皆会导致部族大乱、后果难测。”
禄终很平静地说道:“天使大人不必担心,我来之前就安排好了后事。若我死于帝江之手,就由我的长子昆吾继承重辰部君首之位。我在此起誓,这是我与帝江之间的私人约斗,与重辰部无关。无论结果如何,重辰部也不可因此追究于谁。”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以帝江的脾气,又没有同伴拦着劝着,岂能拒绝。他当即拍胸道:“那好,我答应你,与你同立此誓。你我便放手一斗,无论结果如何,皆与各自部族以及他人无关!但我有一个要求。”
禄终:“你说。”
帝江:“此番斗法,届时须请崇伯鲧大人到场主持并见证结果。”
禄终缓缓点头道:“好,若有崇伯鲧大人在场,我也能放心一斗。”
此刻帐中的所有人都是两人起誓约斗的见证者,但真到了禄终和帝江真正斗法之时,在座大部分人是去不了现场的。这两人一旦全力相搏,修为不足者哪怕离得稍近点,都有可能会受波及而伤亡。
崇伯鲧修为足够高,在斗法现场足以自保,而且威望也足够高,由他来主持见证,也能令天下人信服。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要考虑,两人之间的相斗,必须要防止第三方插手干扰,恐也只有崇伯鲧才有这等本事与威望能镇得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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