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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伯禹又躬身道:“能请巴君同车,是禹之幸,正可与天下众君共商治水大事。”
那时的车都不太大,还好这辆白香木马车原是国君的坐驾,车中可以安置两排座位,恰好能坐四个人还显得很宽敞。伯禹请少务先上车,自己再登车,这辆车也就坐满了,至于丙赤和丁赤则是拉车的。
少务坐下后又对伯禹说道:“想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亦曾陪着你父君崇伯大人同游巴原、相交甚欢,只可惜今日山水君盘瓠未至。”
伯禹道:“那真是遗憾,将来有机会,我定要去拜见山水君。”
他的话音未落,车也没动呢,就听远方有人喊道:“不好意思,二位师兄,我来晚了!有点事情给耽误了。”
少务起身道:“盘瓠师弟,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里的事更重要?”说话间有一人从天而降,已落到了车前,正是山水君盘瓠。
除了伯禹之外,其他的人盘瓠全认识,笑嘻嘻地上前一一行礼拜见,还很亲热地拍了拍丙赤与丁赤的肩膀。伯禹下车与盘瓠见礼,盘瓠瞪大眼睛道:“若不是你的样子年轻了些,我以为就是崇伯呢!……咦,你们都坐上车了,这是准备去哪啊?”
虎娃和少务在神民丘下等了伯禹一个月,事先也派人通知了盘瓠,盘瓠却有事未能来。但这条狗还真不禁念叨,少务刚刚提到他,他就赶到了。盘瓠身为国君也没个正形,出门没有仪仗卫队,就是这么一个人飞天而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少务下车答道:“伯禹大人已拜仓颉先生为师,要去天子朝堂商议治水之策,我与虎娃师弟打算同去。”
盘瓠:“这样啊?那我也去凑个热闹!”
少务:“这可不是凑热闹的事情。”
盘瓠:“开个玩笑嘛!我好歹也是受天子册封的中华属国之君,当初我们三个都是由崇伯大人为天使册封的,如今随伯禹大人共商治水之策,也正好去天子朝堂去见识一番。……这辆车却是坐不下了,我就跟着车一起飞吧。”
仓颉坐在车上笑道:“盘瓠,你可飞不过这辆车!”
经虎娃以仙家大神通打造的白香木马车,又有丙赤、丁赤这两条解除了束缚的九境妖龙牵引,已不亚于当年的轩辕云辇。盘瓠有七境修为,可御神器飞天,但也是飞不过这辆车的。
伯禹赶紧说道:“有座有座,当然有座!车上还有最后一个座位,恰好就是为山水君留的。”
盘瓠:“那怎么好意思,我还是坐在御手的位置吧。”
虎娃乘坐白香木马车时可以不需要御手,但这辆车原先是少务的,车前还留了御手的位置,并排坐两个人都行。伯禹和盘瓠推让了半天,最终还是盘瓠坐在了车中,伯禹为御手。其实御手也就是做个样子,丙赤和丁赤根本不需要谁来指挥和驾驭。
两条赤色妖龙拉着白香木马车飞上云端消失不见,玄源面带微笑看着天际,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场面,而在场的其他人皆目瞪口呆。众人原以为只是在此等候伯禹下山,不料仓颉先生突然现身收伯禹为徒,然后山水君盘瓠也赶来了,而且三位国君又都陪同伯禹离开了巴原。
只有那头青牛朝着天空哞哞叫了几声,它眼见着两条神龙拉车载着虎娃而去,可能是有些羡慕或者不甘吧,自家才是正经坐骑啊!
师兄弟三人陪着尊长仓颉坐在车中,看伯禹在御手的位置上好像为他们驾车的样子,盘瓠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想当初我们师兄弟三人学艺已成,从武夫丘下山,陪同长龄先生同车而行,我记得那次就是少务师兄亲自驾车,如今车中尊长换成了仓颉先生。”
少务忍住了才没有戳穿盘瓠话中的破绽,那时候的盘瓠可不是坐在车上而是趴着,更谈不上什么学艺已成,他还是一条狗呢。
别人没搭茬,只有伯禹挺给面子地说道:“久闻巴君少务,为巴原有国以来最有成就的一位贤德之君,登位前后,皆事事恭谦。”
少务:“不敢,伯禹大人过誉了!”
盘瓠又说道:“当初少务师兄亲自驾车拉着我们去巴都城,到了巴都城之后他便成了巴君。如今伯禹大人亲自驾车拉着我们去帝都,将来恐怕也会成为中华天子呀!”
一车人都闭嘴了,盘瓠狗嘴说话没遮拦,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茬。这种话都能乱讲吗?伯禹可不是其父崇伯鲧,除了出身背景之外,如今只是一个毫无作为的后氏年轻君首而已。
见大家都住口不言且神情有些古怪,盘瓠也觉得无趣,坐在车中看着天际的流云飞卷,过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道:“这车真快呀,比我飞得快多了,我们很快就能到蒲阪了吧?”
虎娃终于开口道:“师弟稍安莫急,我们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达蒲阪。”
盘瓠纳闷道:“为啥,蒲阪城没那么远吧?”
虎娃:“师弟忘了当年在龙马城外的事吗?我与你在那里初见仓颉先生,还陪同仓颉先生行游数月。当时先生身边另有传人侯冈,如今换成了弟子伯禹大人。”
盘瓠的狗嘴虽无遮拦,但狗脑袋倒也不笨,随即反应过来道:“哦,伯禹大人刚刚拜师,确实需要好生向师尊请教,然后再上朝堂。”
仓颉也忍不住笑道:“山水君可比当年机灵多了!”他也没有戳破盘瓠当年还是一条狗的情况,也算是为这位国君留了点面子。
白香木“云辇”虽飞得快、坐着也舒适,但众人并没有着急赶路,每天前行不远便找一处山水灵秀之地落下云端。伯禹或坐在那里向师尊请教,或陪着师尊在附近行游聆听指点。
仙家修行不知岁月,也不知仓颉下一次现身人间又是什么时候。伯禹已拜仓颉为师,仓颉总得找机会给弟子传法,所以他才会与伯禹同行,几人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
仓颉门下得其正传者共有三人,分别是皋陶、侯冈与伯禹。侯冈跟随在仓颉身边的时日其实并不长,得到的传承以符文神通为主,而且他是侯冈部的继承人。仓颉将自己以文字整理记录的上古史料交给了皋陶,皋陶得到的传承并非以神通秘法为主。
如今仓颉再教弟子伯禹时,则是包容万类,兼顾了皋陶与侯冈所得的传承。无论是讲解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从而演化出符文神通,还是介绍上古各种史料、演化出圣人治世之道,都没有回避少务等三位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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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004、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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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务感慨,此乃人生之大幸,是身为巴君多少年也不可想象的经历与大收获。虎娃对仓颉亦是敬佩不已,当年仓颉指点侯冈时,同样也没有回避他和盘瓠,能听懂多少算多少。
仓颉所创、所传,可不仅仅是神通秘法,正如他当初之愿,凡人亦可如大成,造字为文拟神念心印传承。仓颉为伯禹讲解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纹理,总结中华有史以来的各种得失,这些皆是可以显传天下之学,包含了每个人对生活以及世界的态度与认知方法。
有很多内容是少务能听懂的,也有一些秘法传承是少务听不懂的,但不论理解了多少,都是少务的收获,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收获。仓颉不仅是伯禹之师,亦是众人之师。
有很多人出自虎娃门下,他们的修行各不相同,仓颉门下亦如此。若说得仓颉正传的三人,用后世的语言来形容,皋陶可说是仓颉的学生、侯冈可说是仓颉的传人、伯禹可说是仓颉的弟子,听上去差不多,但含义却有微妙的区别。
那么虎娃又师承于谁?其实自从他出生时始,在世上遇到的所有人和事,皆是其师,而对他影响最大的尊长有那么几位。
首先是山爷,山爷并没有传授虎娃修行秘法,却指引他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其次是山神理清水,理清水也没有传授虎娃任何修行秘法,却介绍了的巴原各种情况,而且讲解了层层修为境界之妙。虎娃离开蛮荒来到巴原时,带着稚嫩童真,却并不懵懂昏沉。
后来他在武夫丘上拜剑煞为师,这是正式的宗门师徒传承身份。但是剑煞同样没有直接传授虎娃修行秘法,哪怕是武夫丘的剑术,虎娃也是出于自悟。但剑煞的行止却教会了虎娃很多,他最后也将武夫丘秘法以心印传给虎娃,为其修行所参照。
而对虎娃影响最大的、指点最多的,还是仓颉。虎娃后来在彭山开讲****,各路散修以及山中鸟兽皆可听闻,这也是道之显传,不能不说是受到了仓颉的影响。虎娃并无意开宗立派成为哪一脉的宗主,其大愿所求早已超越这之上。
想当初,巴原民众不识仓颉先生,就连众修士也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将其列为巴原七煞之一。须知那时的仓颉,就已比“七煞”中的另外六煞高明太多了,仓煞之称看似尊崇,于他而言却相当于某种贬损。这是一个误会,仓颉本人倒也从不在乎。
世上有一种人或者说某种存在,当你自己的位置站得更高时,才更能发现他的高超,这就是虎娃一直以来对仓颉的感觉。
很多自身无行、无术、无知者,可能会有那么一种观点,觉得世间高人不过尔尔,只是比自己高明那么一点点而已。假如自己运气好点、再稍微努力些,便能与之并肩甚至将之超越。实际上这往往只是一种错觉。
比如虎娃在龙马城外初遇仓颉时,以他当时的修为当然感觉仓颉深不可测,但也分辨不出仓颉和星煞之间谁的境界更高。待到虎娃的修为已经超越星煞时,他仍然分辨不出更在其上的白煞和仓颉的境界究竟谁更高。等到虎娃的修为已超越白煞之后,再见仓颉感觉仍是深不可测。
导致这种感觉的原因无他,只是仓颉比当年的虎娃修为境界高出太多了,甚至已远远超出了他当时的想象与理解能力。人们对自己尚不能理解的事物,脑海中总会自然换一种他能理解的方式去认知。
虎娃所遇的各位尊长中,以仓颉对他的影响最大,那么虎娃究竟师承于谁?虎娃师法于道,而道法自然。
通常情况下,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师尊传授弟子太多东西,但仓颉自有仙家手段,伯禹也有其非凡福缘。仓颉教伯禹的认识万事万物的态度与方法,很多东西可以留下仙家心印,让伯禹将来慢慢去解读,那才是属于伯禹自己的修行。
一个月后,白香木“云辇”落在中条山中,此处已离蒲阪不远,只要再越过几座山峰就到了。众人又一次布置营地,这一路走来,各种杂活干得已经很熟了。
除了不需要割草喂马,砍柴生火、打水做饭、平整营地、搭建帐篷,偶尔打点猎物摘点野果野菜换换口味,这些活每天都要干。虽然虎娃等人连日不眠不休也无所谓,但少务和伯禹却是需要休息和吃饭的。
仓颉是尊长,这些事当然不能让他动手,都是三位国君以及伯禹这位中华伯君的任务,每日做的就是平常仆从杂役的事情。盘瓠见其他人砍柴打水都不动用神通法力,他也跟着就像凡人那样躬亲而为。
虎娃早已是真仙,可以不像凡人那般吃饭睡觉,但既在人间行走,如此也是一种心境修持,否则他又何必在这里呢?而伯禹一直在注意观察少务,这位巴君在巴原上尊荣无以复加,如今却要天天亲自去砍柴做饭,却没有半点怨烦神色。
在他人看来,这也许体现了少务的修养,在仓颉等人面前极力表现出应有的恭谦。所谓恭谦并不只是一种表面上的态度,而是在不同的场合下,真正地身体力行。后来伯禹发现,少务的表现不仅因其修养或刻意恭谦,这位巴君的确是很开心。
伯禹问道:“每日劳作辛苦,而巴君不厌其烦,何以得其乐?”
少务笑着答道:“辛苦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当年可是武夫丘上的杂役弟子,这点事又算什么!做这些可比做巴君轻松多了,这段时日,是我这些年过得最舒坦的。”
这是由衷之言,可惜少务也只能这么舒坦一阵子,终究还是要回去做他的贤明巴君,那才是他一世真正所求。这段时日,伯禹不仅跟随在仓颉身边接受教导,亦经常向少务请教。若说为人君治国之道,少务可以说是在场众人中最有经验的。
这是路上的最后一次宿营停留了,明日他们就将到达蒲阪。午饭后,在帐篷旁的空地上,虎娃放出了一面巨大的沙盘。此沙盘曾出现在蒲阪朝堂中,上面展示的就是天下各部的山川地势。
仓颉指着沙盘对伯禹道:“这番我们前往蒲阪朝堂,可乘坐虎君所赠的白香木云辇。但将来你率天下民众治水时,却要一步步脚踏实地。
为师传你符文神通,亦教你治世之道,你可知符文神通便蕴含治世、治水之功。它本就源自于对万事万物纹理之悟,你为治水所留下的足迹,便是中华历代治世之符!”
仓颉之言,令虎娃也不禁有所悟。虎娃当初在神釜冈小世界中,以所走过的足迹布阵,逼出了潜伏的计蒙并将之斩杀,那已是近乎九境极致的大神通手段。而仓颉所讲,主旨并非是仙家神通手段,却比任何一种仙家神通手段的格局都要宏大。
伯禹将行遍天下各部的治水足迹,便是仓颉传给弟子最重要的一道符文。
次日黎明时分,白香木“云辇”再度出发,不久后从云端落到了蒲阪城外,仓颉已飘身而去不知所踪。当今世上绝大部分人,早已不记得仓颉,除了个别亲近之人,哪怕面对面也认不出来,甚至没有听说过他是谁,更不知其修为。
仓颉已是古人,而虎娃是今人,但虎娃某些情况也和仓颉差不多。巴原上绝大部分民众虽知虎娃修为高超,但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修为,更不知他已成仙。
丙赤、丁赤化身为两匹枣红马,拉着白香木车来到蒲阪城东门。重华虽还没有正式宣布迁都,但蒲阪是天子朝堂所在,这里已被人们视为帝都,车马都要停下来接受检查,人也要下车。
伯禹停了车正准备下来,守城将军与值守军士却主动上前向其行礼,然后列队让开了一条道路,示意他就这么进城。这时仓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伯禹的耳中:“他们所敬者,是往日之崇伯,而你不是崇伯鲧。”
也不知这是仓颉隐藏在云端开口还是他留下的心印之声。而伯禹本人也很清楚,自己并非崇伯鲧,哪怕能成为另一个崇伯鲧,也是远远不够的。
众人在蒲阪城中并无府邸,也没去天子为各部君首特设的客馆。照说虎娃等三位国君可以住到骁阳那里,但此刻既与伯禹同行,他们进城后便一起去了皋陶大人的府邸。
皋陶大人的府宅并不算华美,却宽敞高大,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这里曾是重华的司士大人府,也是重华摄政时的视事之所。重华为天子后,搬进了他原本为帝尧修建的行宫里,这座府宅便赐给了新任的司士大人皋陶。
府宅的前半部分就是司士大人视事的官署,后面则是住所。皋陶已知伯禹进城的消息,特意来到府门前等候。
此地既是重华曾经的摄政之所,门前的大路当然很宽敞,来往闲杂人等却很少。只有两名阶卫守门,大门前的长阶上,却趴着一头瑞兽正在懒洋洋地晒太阳。
此兽浑身长着浓密的黑毛,形体似羊,颈略弯曲似驼,体型则有一头牛那么大,脑门上长着一只独角。独角之兽虎娃见过很多,犀渠和金兕的角都长在鼻额上,而駮马的角长在顶门上,倒与这头瑞兽类似。
此兽名为獬豸,为天地所化生之瑞兽,如今也被天下各部视为神兽。皋陶大人被传扬天下的声名,有一多半竟是因这头瑞兽而来。獬豸天生神异、能辨忠奸,皋陶大人问案时,断是非曲直无有不验,贤者敬之而奸者畏之。国中心怀叵测之徒,甚至都不敢从皋陶大人的府门前走过。
虎娃早就听说过皋陶与獬豸的传闻,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头瑞兽,也不禁暗叹此兽真是个异数。天地所化生的瑞兽虎娃也见过,就是善吒妖王。善吒当年是什么脾气,虎娃清楚得很,其因诸犍之身而狂傲。
善吒平常不现真身,并非他不以真身自得,而是自认为凡夫俗子根本不配看见瑞兽真形。其实天地所化生的瑞兽灵禽,大多有此心高气傲的心态。而这头獬豸倒好,就像家畜似地以原身趴在大门口晒太阳。
但若真的把它当成普通的家畜那就大错特错了,它可是如今天下最有权威的断狱神兽,很多人见到它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地所化生的瑞兽灵禽,有幸开始灵智后都有其特异的天赋神通,而这种天赋神通本身就蕴含了某种修行之道,比如诸犍的神目。獬豸能辩忠奸,也应是一种天赋神通,且妙处就在于它那只独角,此独角也是獬豸的感官。
獬豸天生就能窥见人心、有通感之能,随着它的成长若突破了化境修为,通过这只独角,甚至能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察知大成修士暗中发送的神念,更别提在问案时能断证言之真伪。
这头獬豸是从哪儿来的呢?据说竟然是皋陶捡的!传说皋陶年轻时有一日行至郊野,有一头小兽主动跑来用爪子拨他的衣角。皋陶蹲下身以手抚其颈,小兽则伸出舌头舔他的手,然后顺着手臂爬到他的衣怀里去了。
皋陶就把这小兽带回家了,也分辨不出它究竟是猫还是狗,渐渐养大后却发现它越长越像一头羊,再后来顶门上竟生出一只独角、能口吐人言,竟是一头瑞兽獬豸。于是民间便有传说“皋陶有德,獬豸来投”。
这种说法也未尝没有道理,若是身心不正者怎可能得到獬豸这种瑞兽的主动亲近?而皋陶是一位圣人。
皋陶以神兽獬豸断狱,公正严明,天下敬服,这是他扬名四方最重要的原因。虎娃却对此很有感慨,其实皋陶之功德成就,岂仅在以瑞兽断狱?可偏偏是此事令他得到了最大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这就像重华当初能名扬四方,是因其父瞽叟和其弟象屡次谋害他、而重华又如何对待他们的事迹。但重华的聪慧才干,又岂是仅体现在这些破事上,而天下百姓最喜欢谈论又最喜欢传颂的就是这些,因为它很有趣又足够离奇。
虎娃亲眼看见这头獬豸时,心中暗暗感慨。而獬豸看见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也仅仅是抬了抬眼皮,没发现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情况,来的也都是端正之人,它又继续趴在那里懒洋洋地晒太阳睡觉。
皋陶已迎上前来行礼,伯禹等四人赶紧下车回礼问候,伯禹又给大家互相做了一番引荐。
皋陶的年纪已有六旬,看五官形容,却似在四旬左右,只是须发略有些花白。他是仓颉的学生,伯禹应称其为兄。虎娃等人既以仓颉为尊长,那么就跟着伯禹一起称呼皋陶为兄,因为皋陶的年纪比众人都大些。
皋陶将众人迎进府门。獬豸本在旁边趴着,盘瓠却没事找事,跑过去伸手摸它的独角。看似已经睡着的獬豸却一扭头就躲开了,口吐人言道:“你这犬妖,干嘛动手动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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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005、来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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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瓠吓了一跳,向后蹦了半步道:“小獬豸,原来你会说人话呀!为何不以人形相见?”
獬豸答道:“我向来以真形示人,谁像你呀,明明是条狗,却总喜欢扮做人的样子。”
盘瓠不服气道:“我这也是真形啊,心境之相如此,也是我的修为神通,不知者不识,能识者自知之。既口吐人言,又在人间行事,化人形乃是修行。”
獬豸站起身来道:“我也没说你这不是修行,但你干嘛说我呀?以真形示人怎么了,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反倒是你,化出原身来试试!……咦,小苗是谁?”
盘瓠刚才在心里嘀咕:“假如我无此修为,小苗也不能喜欢啊。”这话虽没说出口,却被獬豸“听”见了,居然跟进了大门追问。
盘瓠又吓了一跳:“这你也能听见?……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瑞兽,头上长根角有什么好拽的?”
獬豸又问道:“善吒是谁,他把你怎么样了,你却在这里腹诽?”盘瓠方才想到了善吒,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不料又被獬豸“听”见了。
虎娃是哭笑不得,这獬豸的脾气和善吒不同,既不像善吒那么狂傲,但也有身为瑞兽的自尊,就喜欢以原身真形示人。
妖修化为人形修炼,确实很有好处,但也有很多妖修并非如此。尤其是天地所化生的瑞兽灵禽,它们只在必要的情况下才化为人形,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但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瑞兽灵禽,也不羡慕人的样子。
这种心态其实人也有,比如虎娃虽精通吞形之法,也不会没事化为金兕或者山魈,在他的自我认知中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这头獬豸刚才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好似懒得搭理人,此刻却追着盘瓠问个不休。少务略带歉意地对皋陶解释道:“我这位师弟,行事总有些顽皮,请司士大人见谅。”
皋陶不以为意道:“山水君天真有趣,而我那头獬豸平日也无聊得很,难得有人能与它聊得这么开心……”
自己一手养大的獬豸,皋陶当然清楚其脾气,这头瑞兽威名在外,任谁见了都觉得神秘与可畏,谁又会吃饱了撑的去撩拨它呢?难得碰到盘瓠这样的家伙。
獬豸以真形示人,性情天真,毫无伪饰之意,但天下民众所认为的那头威严神兽,却不是真正趴在司士大人府门前的那头獬豸。以瑞兽的寿元,这獬豸还是头小兽,正是天真活泼之时,可平时也没人敢逗它玩啊,碰到盘瓠还真是意外之喜。
皋陶话音未落,又听盘瓠说道:“你这头小獬豸,究竟是公是母啊?天地所化生的瑞兽怎么了,难道就比别人长得漂亮吗?真要有本事的话,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我就以原身跟你大战一场!”
獬豸叫道:“好啊好啊,我对这里熟,我挑地方,你选时间,我们大战一场,说话不算数就不是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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