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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当初少务第一眼见到宗盐时,也被唬了一大跳,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在场的伯禹大人给他们相互介绍完毕后,少务对宗盐行礼打招呼,并开玩笑道:“宗盐族长,接下来这三年,你我便是同僚了。”
宗盐却越看少务越觉好奇,鼓着腮帮子问道:“你真的就是少务吗?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啊,样子没有我想的那么老。”
少务苦笑道:“我当然就是少务,在伯禹大人面前,谁又能冒充我?但在此地,我的身份并非巴君,就是和姑娘一样来助伯禹大人治水的。”
宗盐瞪着大眼盯着少务,好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一朵花来,瓮声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肯来!国君宝座远在巴原,而你说走就走了?”
少务答道:“虎娃师弟特意举荐,少务怎会不欣然从命?”
宗盐:“你是说彭铿氏大人的面子太大,他让你来,你不好拒绝吗?假如这次不是彭铿氏大人召唤,就是伯禹大人请你相助,巴君又会不会来呢?”
少务:“就算不是虎娃师弟的意思,而是伯禹大人的召唤,我当然也要来。”
宗盐此刻简直有点变身绿萝的架式,仍然追问道:“为什么呢?我想伯禹大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实在无礼!而你又肯来,是何故?不会是因为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这么说吧?”
伯禹这么做的确不合适,他怎能将巴君召唤到河泛之地效命,而且一来就是好几年?假如这个口子一开,其他各部君首又怎么办、是不是都得遵从同样的命令?除非是少务自愿前来,否则这种事情谁也不能勉强。
少务避开宗盐那直勾勾、几乎能吓跑猛兽的目光,低首答道:“当年我与崇伯相交甚厚,曾步行跋涉、微服同游巴原。后来崇伯与伯禹大人父子治巴原之水,解救万民苦难。
如今巴原水患已治、民生日兴,而伯禹大人为中华治水之功未完,若有召唤,怎能不从?我身为巴君,亦是巴原之民,当为巴原万众感顾恩德!伯禹大人既能至巴原,我为何不能至河泛?”
宗盐眨了眨眼睛,似是想了想道:“嗯,你不愧久居高位,说话很是妥帖,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活到少务这个份上,很多事情已经没必要去在乎,甚至没必要去搭理了,更何况区区一个小族长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不知为何,少务还是很愿意对她解释,也是想了想才又说道:“并非是说话妥帖,而是善体事理。”
……
洞庭仙宫中,虎娃和玄源也在关注着少务初见宗盐的一幕,仿佛是想看看,究竟会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场面确实有点特别,主要是这位宗盐姑娘太特别了!但再仔细琢磨,好像一切又都很正常。
少务有五境修为,但依然是凡人,就连玄源看见宗盐时,若非虎娃提醒,她也不会联想到命煞。少务见到宗盐,丝毫都没有联想到命煞,面对这样一位姑娘也不可能联想到命煞。
可是两人见面的场景仍然有些微妙,可能彼此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更加无法描述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像这世上有些陌生人初次见面,对彼此什么都不了解的时候,就会有各种莫名的感觉,可能是熟悉、亲近或厌恶。它往往是突如其来或与生俱来的,对于这种情况,有时只能归结于直觉,或者得出一个结论——人和人就是有不同的缘分。
玄源若有所思,用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虎娃。而虎娃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微微点头道:“见到了,方知晓。是这样,便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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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章 051、茕茕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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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务被黄鹤送到伯禹这里,没有见到召唤他前来的虎娃,不料却遇到了宗盐这样的“奇葩”,而且将与他同行处事,甚至以为这是虎娃在考验他什么呢。连少务自己都没意识到,若是换一种情况、换一个人,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向对方解释那些。
而宗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对劲,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将来要一起合作的同僚,她那样刨根问底的质问未免太无礼了。以少务的身份,自愿屈尊受领这样艰苦的任务,无论是谁都只应赞誉,更何况少务又没得罪过她,她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少务总得有地方住吧,谈完正事,伯禹正要派人安置,结果宗盐直接就来了一句:“巴君暂且就住在我家吧!”
伯禹今日议事的地点就在华阴族的地盘中,通常来说,族长家的条件应该是最好的,将贵客安置在自己家中休息,也是应有的礼数。可是宗盐好像忘了另一件事,她一个独居的姑娘家,居然把一个大男人带回去同住,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而少务很自然就点头道:“那就多谢宗盐族长了!”看来他也压根没想到这节,可能没把宗盐当姑娘,或者在她面前也想不到那方面去吧。
宗盐一摆大手道:“不必客气,从巴原远来相助治河泛之水,照顾好你是应该的。只是条件艰苦,不知您这位国君能不能吃得了那些苦头?将来若想回去可随时找个借口回去,没有人会怪你的。”
少务:“宗盐族长不必时时称巴君,叫我少务即可。少务既然来了,当然要完成任务再走。”
伯禹和宗盐之间闹过误会,见这姑娘居然要把少务领回自己去住,本想提醒几句,但终究没有好开口,因为少务自己都答应了。
宗盐在村寨中独居,住了一个很宽敞院子,大块的条石垒成的院墙,厅中挂着很多兽皮,都是她自己在山里猎杀的。宗盐家里还养了动物,不像是家畜更像是宠物,是一只白兔。
在伯禹大人那里一起吃了饭,少务跟着宗盐来到了她家。刚进院就有一只白兔蹦蹦跳跳自迎了过来,还伸爪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少务又吃了一惊,他也久经风浪之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可是碰到宗盐后,却处处惊奇甚至是透着诡异。
宗盐大大咧咧地介绍道:“它已通灵性,是只会说话的兔子。我在山里拣回来的,平日叮嘱它不要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话,免得被人当成妖怪抓走。”
这只兔子其实虎娃认识,先后在南荒深处和薄山顶上见过,它是凿齿夺舍重修,但已不把自己当成凿齿,而就是白兔了。
宗盐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她是在山中打猎时看见这只兔子的,当时正打算捉回来、晚上可以加餐了。不料白兔却主动跑到她的身前、口吐人言道:“你是伯羿大人的妹妹吗?我曾听见你对人如此自称!”
宗盐确实经常自称是伯羿之妹,身为有穷部族人,她也以这个身份为傲,闻言吃了一惊,蹲下身子道:“你这兔子居然会说人话,我的确是伯羿大人的族妹,你难道认识我吗?”
白兔:“我就在这一带山中,见过此地不少族人。伯禹大人斩妖除邪,于我亦有大恩,我非常仰慕他的威名。而如今的有穷部族人中,只在你身上还能看到伯羿大人的影子了,我暂时就跟着你修炼吧。”
白兔夸宗盐有伯羿遗风,宗盐听了很高兴,就把它带回了村寨中,今日又介绍给了少务。她平日叮嘱白兔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话、以免被当成妖怪,今天一见面却把白兔的底细都说出来了,显然没有将少务当成“别人”。
少务道:“我听闻皋陶大人年轻时,行游至郊野,有瑞兽獬豸主动来投。而姑娘有如此经历,亦属当世奇人。”
白兔开口道:“嗯嗯嗯,巴君说得对!……其实我根本不怕,谁想把我当妖怪抓走,哪有那么容易?巴君要陪宗盐一起执行任务,可以把我一起带着,我还能帮不少忙呢。”
宗盐瞪了它一眼道:“你很厉害吗,能不能打得过我?”
白兔耷拉下双耳道:“当然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也用不着跟你比呀。……其实让我跟着就行,你们平时也不用管我。我自会在山野中行走,为你们打探各种消息,有什么事情还可及时报信。”
少务劝道:“这位兔道友说的也有道理,干脆就带着它一起去吧,留它一人在此也无聊。”
当天少务就住在宗盐家中,白兔还帮着一起收拾床榻。宗盐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少务了,她则擒着白兔住在了另一间小屋中。宗盐身为族长,家里的条件在当地应该算很不错了,但华阴部的情况也就是这样,这里怎能比得上巴国王宫?
少务为巴君的这么多年,虽不好奢靡,但身为国君也不会刻意清苦,除了大水围巴都的那段时间经常几个月不吃肉,其他绝大部分时间也称得上是锦衣玉食,身边一堆人伺候着,想要什么享受没有?
但少务若欲享受,就不会来到这里,而且早年在武夫丘上,他也不是没有过艰苦的日子。少务就在宗盐家中住了半个月,处之泰然,倒让宗盐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若说位高权重、又能甘受艰辛者,天下莫过于伯禹,这么多年伯禹都赤足步行、率领各部民众劳作在治水第一线。但伯禹的行止风范大家都清楚,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虽然敬佩但也不会感到诧异。而少务身为天下各部中最富足的一位国君,能做到这样确实令人意外。
少务为何要在宗盐家里住半个月,就是为了等候伯禹大人的指派。治水诸事都有安排,要按照计划好的进度来,他和宗盐的任务,要待到伯益和巫讴走遍河泛各部之后。
在华阴部的时候,至少还有在普通族人看来舒舒服服的吃住条件,待到离开华阴部之后,那才是真正的艰苦经历。宗盐和少务巡视各部,沿着河泛之地的边缘、各条山脉的脚下行走,主要是监督各部族是否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完成了进度。
各村寨的条件不一,有些时候还得露宿在山野中,很多地方尚不能通行车马,就是翻山走小道步行。宗盐倒是挺照顾少务的,手持神戟为杖,背了一个很大的兽皮包裹,将干粮、帐篷、褥子等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装在里面。
少务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要求分担一些,宗盐却瞪眼道:“大叔啊,你这是要和我比力气吗?”这姑娘天生神力,少务还真比不过她。宗盐叫他大叔已经算客气了,其实叫他一声大爷也未尝不可。
宗盐和少务两人并没有带其他随从,宗盐手中的神戟就是身份信物,但他们还带了只兔子。路上有这只兔子确实方便了不少,兔子不是跟在后面而是跑在前面,时常回头告诉他们哪条路好走,前方有什么状况,哪里适合休息、宿营等等,有时还帮着打野味。
这一路,宗盐和少务可谓是形影不离。宗盐腰间挂着棒子、背后背着大包裹、手中提着神戟,除了沐浴、出恭、睡觉的时间,一直就盯着少务呢。就算是少务沐浴、出恭、睡觉等不适合旁观的私密时间,宗盐其实也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
宗盐很清楚少务的身份,他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虎娃当初也叮嘱过,让她一定要看顾好少务、特别是保护好少务的安全。嗯,宗盐这是在保护他呢,至少她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有人随行保护的感觉,少务是再熟悉不过了,身为巴君上哪里没有亲卫?但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护卫”,天天跟盯贼似的盯着他,难道还怕他跑了吗?少务是哭笑不得。
宗盐在有意无意中,其实一直对少务抱着某种审视的态度,哪怕寻常小事也是如此,在她看来,或许就是因为好奇吧。其实衡量一位国君,像生火、做饭、烧水、搭帐篷、铺褥子这些事情是无所谓的,可是宗盐偏偏也想看他能做得怎样,似乎总有点想挑毛病的意思。
说句实话,这些年来,少务对这些事情也确实生疏了,因为根本用不着他来干,平日在巴国王宫里洗个澡,负责热水的内侍就有一大堆,身子都不用自己擦干。好在前几年他曾陪同虎娃一起随仓颉先生行游,路上也一直在做这些事,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宗盐多少是用一种既好奇又想找茬的心态盯着少务的,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态。到后来也就罢了,有什么活她都主动抢着干,尽量不让少务操劳。
当然了,大多数时间他们并不会在野外露宿,而是住在各部村寨里、办的是正事。
天子的命令已下,巫讴又对各部民众解说清楚,大家都清楚伯禹大人为何要这么治水,公然抗命的部族当然没有,但难免也有人企图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这时就需要宗盐督促了,有时还需要她出手惩戒。而宗盐手持神戟往那里一站,也确实够吓人的,除了少务谁都怕。
这是各部协作的浩大工程,不仅发动了沿河泛各部,天子还调集了中华各部的力量相助,这也体现了中华之强盛,天子才能有这么强大的号召与动员能力。否则任何一个部族,都不可能单独像这样治水的,就连最强盛的巴国也不能。
亲眼见到伯禹通过天子动员了中华各部的力量,宗盐才清楚,为何他有信心在三年之内完成大河改道的计划。但是实施起来,还有太多的具体问题要解决,尤其是各部族之间的分工与协作配合。
很多时候,有些部族没有按照计划的完成工程进度,并不是偷懒耍滑,而是因为种种其他的原因。比如天气不好、道路运输不畅、后勤物资供给不及时、人员分配不合理、开挖河道时遇到了坚硬的岩层。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把人都给吓死了也没用,得能解决实际问题才行,而很多问题都不是能事先完全预计的,多方协调、千头万绪,这就是少务的任务了。
少务做得非常好,可以说没有人能比他处理的更出色了,他操心了很多事情,甚至帮沿途的不少部族整顿了内务。宗盐一开始对他是另眼相看,到后来便是暗暗佩服不已了,她也很佩服举荐少务的虎娃,确实是找对了人。
在很多时候,少务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艰苦,只是操劳而已。每当居住在村寨里尤其是大部族中,他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待。少务虽不以巴君自居,但各部君首岂能不知他的身份,都尽量给他安排了最好、最舒服的条件。有很多人在少务面前,甚至带都着巴结与献媚之意。
宗盐又有些看不惯了,曾私下里对少务嘟囔道:“你看看那些人,都在想方设法讨好你,还不如将那些吃的、用的好东西都换成别的,然后送到治水工地上去!”
少务只是笑了笑道:“他们只是感谢我来相助治水,各尽礼数而已,宗盐姑娘也不必计较太多。”
宗盐:“我不是计较,就是说说。你要是不爱听,我就闭嘴。平日巴国群臣也不会这么对你说话吧?”
少务:“当然不会,只有宗盐姑娘与众不同!”
在很多村寨尤其是大部族中,少务得到了隆重的礼待、享受的生活条件非常好,但在另一些时候,比如他与宗盐一起穿行山野的路上,条件又相当艰苦。通常人们一直富贵或者一直清苦,往往也就习惯了,最怕的就是这样不停变换的巨大落差,而少务却仍能处之如常。
到后来,宗盐也忍不住说道:“少务大叔啊,我没想到你真能坚持下来。”
此时少务与宗盐说话已不再那么拘谨了,瞪了她一眼道:“你还不如叫我巴君呢!想当年在武夫丘,我还做过石匠活呢,那天寒地冻之高峰顶上……”
宗盐打断他道:“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反正我是没见过,你现在还会打造石斧吗?”
少务:“我也有修为在身,手艺还没丢呢!”
宗盐:“那你造一个石斧给我看看,到底好不好用?”
少务还真有闲心,赶路时寻找合适的材料又打造出一柄石斧,而且以神通法力祭炼得非常精心,既然坚韧锋利又华美精致,更重要的是十分好用,连他自己都满意得不得了。
少务打造与祭炼石斧时,白兔也跑来看热闹了,少务一边造斧一边讲述了黑白丘之会、五位国君比斗的故事。宗盐和白兔听得是津津有味,甚至有点心驰神往的意思了。少务讲完之后,一人一兔又强烈要求再听点别的。
少务有的是事情可说,而时间又足够长,他对宗盐讲了不少巴原上的故事,但从来没有提到过命煞。这也很正常,命煞许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不愿意再提及的。
少务当年尊命煞为圣后,但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过真正的相处。一方面是少务不敢,若沉溺于命煞的美色、为其魅惑所控,那他就不是自己想成为的巴君了。另一方面,命煞太过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从一开始就要少务承诺立她为国祭之神。
而今日这样与宗盐相处的经历,也是少务从来没有过的,哪怕他已阅尽人间风云。




太上章 052、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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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虽叮嘱宗盐要注意保护少务,但他也没有完全指望宗盐。宗盐和少务需要巡查的地方,主要分布在贺兰山以东、阴山以南、吕梁山以西的狭长地域。吕梁山那边的情况还好,但贺兰山与阴山一带仍有很多未知的凶险。
各部族是被洪水所迫才迁居到沿山脉的高处,而贺兰山以西、阴山以北的大片区域自古被称为大荒,或茂林、或草甸、或荒漠,罕见人烟。
贺兰山以西靠近大河的地方,曾有一个金乌国,那是一只灵禽金乌控制某个上古部族所建立的属国。如今金乌国已灭,有不少部族迁居到因洪水冲淤而成的沃野中,但更远的地域仍属未知的大荒,有各种凶禽猛兽甚至是大妖出没。
宗盐和少务并没有越过山脊进入大荒,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遇到意外,须知山脉这一侧的很多部族是二十年前才迁来的,他们定居的地方自然比较安全,但各村寨之间的未知地带情况却不好说。
就连久有黎民居住的南荒,还一直盘踞着修蛇呢。禄终和帝江那样的高人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修蛇,各部黎民更是不会进入修蛇的领地。
谁也不敢保证大荒中没有像修蛇那样的凶物,而那样的凶物也不一定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固定的地盘中,说不定也会偶尔越过山脊,而宗盐和少务更有可能在山脉这边就闯入某些凶物的地盘。
想当年众高手围袭伯羿的那一战,竟有五位真仙出手,而金乌老祖便是其中一人当初的坐骑。虎娃也意识到,世上不为人知的高手有不少,其中难免就有大荒中的凶物。伯羿在时,这一带的凶物谁也不敢妄动,可如今伯羿已不在,又经历了这一场几乎是改天换地的大洪水,情况就更不好说了。
派黄鹤这样一位上古地仙保护少务和宗盐,才能令人放心。虎娃也叮嘱过弟子黄鹤,暗中随行即可,若无绝对的必要就不要出手,更不要被少务和宗盐察觉。黄鹤的保护也主要是预警,若碰到强大的对手最好不要争斗,而是尽量指引少务和宗盐提前避开。
世间总有强大未知的存在,比如修蛇那种凶物,黄鹤也未必是其对手。虽然碰到这种凶物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也不可不防。
对于黄鹤而言,这也意味着他要跟随这两人整整三年,直至大河改道的工程彻底完成。他也将见证如今的各部族民众是如何生活、又如何为了将来的命运而努力抗争,见证这一场前所未有的人间奇迹。
这也是黄鹤的一场修行历练与悟道机缘,他是千年之前的上古仙家,一场大梦之后来到现今,不能一味总躲在昆吾洞天中闭关修炼。
宗盐和少务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勘定连接各村寨的正式道路。各部族沿山脉分散而居,很多村寨之间并没有现成的道路连通,而有些已经打通的路也都是山间小道。伯禹的计划,是要在一年内将沿河泛之地各部族的大道修通,标准是可行车马。
只有按期完成这个任务,才能保证后续治水工程的进度,天下各部所支援的人手以及各种物资才能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河泛之地。那么就要事先确定最节省人力物力、又最为平缓顺畅的路线。
宗盐和少务巡查各部,要在沿途留下标记,后边自有大队人马跟随修路。
道路当然不用宗盐和少务来修,伯禹派夏后部的精锐壮士队伍负责,并调集沿途各部的人力物力辅助。丙赤和丁赤正想找机会立功、将来好为当初一同被轩辕黄帝锁擒的另外七条妖龙求情,于是便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请求负责此事。
丙赤和丁赤提出这个请求的理由也很充分,当年打通连接巴原的道路时,他俩就曾跟随在崇伯鲧的身边,干这种活已是轻车熟路。伯禹大人不是要求道路的规格能通行车马吗?车马是现成的,能让白香木马车平稳驶过,就说明道路合格了。
善吒一听,便也要求去率众修路。当年巴君少务和崇伯鲧是从两个方向同时修筑道路的,善吒也参与了,伯禹便派他也一同去负责。修路队伍还没有出发呢,居然又来了一头牛——虎娃的坐骑青牛。
虎娃让青牛自行从淮水岸边走到洞庭仙宫,并没有规定它走哪条路线、用多长时间,如此也是一场历练。结果青牛兜了个大圈子,选择的路线比较远,居然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青牛和善吒很熟,于是也嚷嚷着要一起去修路。
青牛早已通灵,如今已可化为人形,但牛脑筋比较死,虎娃没有吩咐它化为人形修炼,它就一直以原身示人。青牛表示自己可以拉车,就拉那辆白香木马车,车上还可以装载修路所需的物资。
青牛拉车了,那丙赤和丁赤怎么办?他俩既然要带队伍修路,自然就不能以枣红马的面目出现,于是马车便成了牛车。为修路队伍装运物资的当然不止一辆车,于是这辆白香木牛车就成了车队之首。
修路的队伍走得当然要比前方勘定路线的人慢得多,他们至少落在宗盐和少务数百里之后,暂且不提。
这一日,宗盐和少务正穿行在山野中,他们将赶往一个很偏僻的部族村寨,并没有现成的道路,就连山间小道都没有。白兔昨天夜里就跑出去了,应该是去观察山野地形、勘探合适的路线了,然后两人再现场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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