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沧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磨教觉主
“这些刺客足有数十人之多,如果船队过小的话,是放不下这许多人的,可是如果船队太大,那么通过关卡时检验的时间就太长了,这些刺客就是再怎么通水性,善于潜水,也是容易露出破绽的。所以这支运送刺客的船队只能有十只左右的商船,多了或者少了都不行,那么排除下来就只剩下三支船队了。”
“刺客们不能露面,可是商船需要有人来开啊,所以每只商船上必须有水手若干,再加上船上还有七八个刺客住在上面,这许多人必然会压缩放置货物的空间。”
“按照常理来说,一支商队从东南方一路艰辛,越过了数千里航程进入京城来贩货,又怎么会不装满货舱甚至到达吃水的极限呢,要是不这么做商家岂不是要赔了?”
“可是这三支船队之中有一支船队贩卖的是丝绸、胭脂之类并不沉重的货物,货仓里却空出了许多,吃水也不怎么深,哪里有商人这么做生意的?一想便知,必然是因为货仓之中之前躲藏着不少刺客,到达关卡之时,刺客进入水下躲藏,所以船只的吃水才会变浅了。由此推断,运送那些刺客的船队必然就是他们!”
“很有道理。”司徒晟勾起了嘴角,说道:“承安果然才华出众。当初是为了方涵归国的事情需要保密,才将承安派往边城那里充作道台接应的,现在西域之事已了,承安也该归京了,京中没有一个断案高手坐镇实在是不行。”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猛地遇到大事想要用人之时却无人可用就太揪心了,所以司徒晟干脆将江宁留在了京城。
“船队,哼,金陵史家……孤本以为史家最多不过勾结地方,危害百姓罢了,没有想到史老侯爷死了,他那个儿子史鼎竟然连勾结茜香国这等通敌叛国之事都干得出来,还真是有本事啊!”司徒晟狠狠地咬了咬牙,“孤本以为这史家与贾家、王家等等勋贵通婚数代,相互勾联,应该算是四王八公这些勋贵势力的爪牙了,没想到这一次竟会连卖主求荣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投靠了谁不好,竟然投靠了孤的好四弟啊!”
没错,茜香国丢弃南安郡王找到的下家正是世家势力和四皇子顺王司徒晖!
世家的算盘打得真是好啊!世家所出都是文臣,因此缺少武力上的支持。国内的武力不是握在老皇帝的手心里,就是落入司徒晟的手中,所以这些家伙就把主意打到了海外之国的身上,而茜香国自然就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
茜香国想要杀死太子司徒晟,为的就是害怕楼船的研发继续进行,威胁茜香国的安全。可是这个时候司徒晟突然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不是茜香国,而是顺王司徒晖!
谁又能买通东华门的守卫,透露了司徒晟出宫的讯息?当然还是四皇子司徒晖!
司徒晟如果死了,老皇帝亲生的子嗣就只剩下司徒晖一个人了。那么无论老皇帝心中多么的纠结,他屁股下面的那张龙椅也必须且只能传给司徒晖。
司徒晖估计是答应了茜香国,自己登基之后茜香与大靖两国之间永远太平,再也不起争端,而且大靖每年还会给茜香国供给一些钱粮之类的。
反正都是空头支票,怎么答应不是答应,答应多少不是答应?到时候只要翻脸不认人就是了。
因为茜香国已经被司徒晖的空头支票给套进去了,所以才会帮助世家势力对付他们的心腹大患——勋贵势力中的龙头之一南安郡王!
一环套着一环啊,可惜现在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哼,老皇帝当初故意留下了顺王司徒晖,嘴上说是为拿司徒晖做磨刀石磨练司徒晟的能力,其实就是用来平衡司徒晟的力量,害怕司徒晟掌握的势力太大,让重病的自己不好掌控。可是现在倒好,这个磨刀石已经勾结外敌试图行刺了,连通敌卖国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这还能叫磨刀石吗?司徒晖已经磨断了义忠亲王,难道还要磨断司徒晟吗?
呵,崔呈,东平郡王,南安郡王,司徒晖,史家,茜香国……这些人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经露出来了,那么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黑暗,潮湿,安静得可怕……
崔呈醒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捆绑着沉重的锁链,牢牢地锁在了身后的木桩上,想要挣脱都挣不开。他这么用力挣扎,身上的锁链自然发出了一些声音,倒是提醒了抓他来的人他已经醒了。
“醒了?”
因为周遭太过黑暗,崔呈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听他的声音,说话之人的年岁应该不是很大,他很确定自己过去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可是到底在哪里听到的他就记不起来了。
他不过是夜晚返回东平郡王府而已,谁知道经过一条暗巷的时候就被狠狠地一石头砸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这种待遇让他心中不由得一紧,该不会是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吧!
不能……崔呈安慰着自己,自己的身份藏得这么隐秘,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轻轻的吹气之声传来,一点火光逐渐亮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吹燃的火折子点亮了桌案上的油灯,整个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崔呈心中一凛,这是一间很大的囚室,四周是由厚重的青石堆砌起来的,囚室之中没有窗户,唯一的亮光就是那盏刚被点燃的油灯。出口处是成年人手腕粗细的铁栏,墙面上则挂的都是皮鞭、烙铁、夹棍、刑杖之类的行刑之物。这些刑具一看就被仔细保养过,擦得雪亮,还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只看得崔呈的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凉。
“啊!……啊!”安静的环境之中猛地有两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遥遥的传了过来。由于声音过于凄厉,已经完全听不出喊叫之人原本的声线了。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崔呈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醒了就好,我还怕你就这么永远的睡下去了呢。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好好地聊一聊吧。”点燃油灯的人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说道,似乎很是平淡的话语搭配上周围阴森的环境,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崔呈的头本来是扭向刚刚的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的,一听到此人的话语连忙又将头转了回来,动作太过猛烈,险些扭伤了他不算脆弱的脖颈。
说话之人的年龄不过二十余岁,很是年轻。这人一身的锦衣华服,坐在与囚室完全不搭调的檀木太师椅上,悠闲地扇着手中的扇子。在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巧致的紫檀方桌,桌案上面除了刚刚点燃的油灯,还摆放着青花的茶壶茶杯和好几盘致的点心。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囚室问话的,倒像是在茶楼里面听评书大鼓的公子哥一般。
油灯的光芒有些昏暗,年轻人的脸也藏在了阴影之中,可是崔呈就是觉得这人莫名的熟悉。直到这人抬起头来,崔呈才猛然一惊,这年轻人他果然见过,而且陪着东平郡王见过不止一次,这人就是——冠英侯江源!
一想到冠英侯的身份,再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崔呈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他很确定,这位明的侯爷一定是抓到了他什么把柄,很可能就是前几天他向南安郡王传讯约他出门前往玉泉斋的事,就是不知这位侯爷已经知道多少了……
“啊!……啊啊……”尖锐的呼痛之声再次传了过来,不过这一回好像换了个人,声线略微低沉了一些,不过痛苦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刺耳,惊得崔呈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不知道一会儿的自己会不会也因为受刑发出这样的惨叫声,这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冷汗直冒,也不知他们受了什么折磨。
青年似乎不在意他不说话,而是自己微笑着说道:“崔呈崔管家……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茜香国的奸细才对。先是勾结了东平郡王和南安郡王,之后又选择投靠世家和顺王,最后又联系了金陵史家运送刺客,意图刺杀当今的太子殿下,哼,你们这群茜香国人的胆子倒是挺大的嘛。”
江源的语气很是平缓,没有什么起伏波澜,可是在崔呈听来,简直就是惊天霹雳一般,他,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是东平、南安透露的?还是世家和顺王?!
崔呈的头脑已经完全糊涂了,在能够控制自己之前,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怎么知道的?你以为你们做的很隐秘吗?若真是做的隐秘,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抓到这里呢?”江源的笑容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冰冷,“听到没有,刚才的那几声尖叫……你刚醒的时候,大喊大叫的那个应该是史家的人,至于刚刚的那个应该就是你在茜香国的同伴了吧。行刺太子之罪,只是杀头就太过便宜了,总得好好地折腾一下才行,过一会儿希望你能喊得好听一点儿,太刺耳就没什么意思了。”
“嘛,照我说,反正都是要凌迟处死的,还那么劲儿干什么,直接上刀子就完了。偏偏刑部在训练新的审讯手法,那就废物利用一下好了……”说完话,江源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块点心,缓缓地咬了一口,那种陶醉的表情,好像咬的不是糕点,而是犯人的血肉一般!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青年并不是想要他们的口供,他们已经完全败露了,所有人都已经被抓了,判决都下来了,他们面对的将是死亡前的刑罚!
不可能,这些靖人怎么可能发现他们的身份?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明一切?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抓到他们所有人的?!绝对不可能!
可要是没有被发现,他自己又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第六十一章 设圈套刺客遭捉拿定罪名灭族又抄家
崔呈满心满脑都是深渊般的绝望,声音嘶哑,几乎吼了出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身份的?!我们明明没有留下任何标记!”
“皮肤暴晒而黝黑,个子矮小,五短身材……还需要我说出你们和靖人更多的差别吗?你们还真的以为我们全是瞎子区分不出茜香国人和靖人吗?……你们从一开始就暴露了。”江源笑了笑,平缓地说道,语速不急不慢,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对,顺王的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没人知道!你们不可能问出来!”崔呈瞪大双眼惊恐地叫嚷着,全身都在颤抖着,简直是歇斯底里。
“顺王是什么人?他可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呢,殿下又怎么会不派人天天盯着他呢?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顺王的心腹手下之中就有太子殿下派过去的探子,可惜他本人太蠢,还不知道呢,事情都泄露了都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江源勾起嘴唇,挑着眉说道。
“那么金陵史家呢?你们……你们不可能知道史家的事!”崔呈吞了口唾沫,“我们联系的不是京里面,而是广西的史鼎!这件事就连保龄侯史鼐都不知道……不是说天高皇帝远吗?!你们怎么知道的?”崔呈吼道。
“喔,原来你不知道吗?啊呀,你们茜香国的探子还真是不负责任,连这种大事都没告诉你们吗?保龄侯史家曾经参与过勇王的谋逆,只不过我们手里面没什么证据,这才放过他们一马。不过一直有人盯着史家的一举一动呢,就等着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来。”江源也不去看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冲淡嘴里的甜腻。
“别说史家勾结茜香国的这种大事了,就连史鼎全家每天吃了几颗葱,几头蒜,几碗饭,几口菜,圣上他老人家也一清二楚。只要跟着史家的人,自然也就知道刺客的事情了,一网打尽这种事一点儿都不难。果然,我们先派了一人装扮成太子殿下的样子出宫前往闹市,勾出了刺客,随后再暗暗地跟踪他们避打草惊蛇,最后,你们这不就全都落网了吗?”江源的笑容看起来异常狠辣,刺激得崔呈心脏都在隐隐痛。
“所以……所以你们就跟着他们到了静流山?!”崔呈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支撑一般,全身上下都疲乏无力,整个人从神到身体都松懈了下去,如果没有铁链牢牢拴着他怕是就要瘫倒在地上了。在他的眼中,对面的青年不是人,是魔鬼!
江源哼了一声,直接笑了出来,抬高嗓音,大声说道:“喂,听到没有,承安,那群逃走了的刺客就藏在静流山上,派人去抓吧!”
牢房的出口处,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探出半个身子,笑着说道:“不愧是江源江清远啊,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你套出了刺客隐藏的地点,这才一炷香的时间,连刑都没上呢……要我说你就该来刑部,兵部怎么能显示出你的才能呢?”
崔呈猛然反应了过来,差距了他们话语中的问题,“等等,你们不知道刺客躲藏的位置,你们刚刚在套我的话?!”
“所以说什么来着?茜香国就没有聪明人了吗?这么笨的家伙都能当探子,难怪会被抓。”江源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然是编些瞎话在套你的话啊,要不然本侯爷干嘛好好的日子不过,到刑部大牢这种阴冷的地方陪你这个蠢人聊天啊。要是把你们全都抓到了,直接关押起来等着处死不就完事了,谁还有这个心情到这里问话问个没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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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站起身来,连连摇了摇头,“我都没想到,茜香国的探子竟然这么好骗,蠢都蠢出特色了。要是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刺客在哪里都清楚,还做什么派人去假扮太子殿下弄什么引蛇出洞啊?直接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不就完了?我话里面破绽那么多,你竟然一条都没听出来,就你这种货色还当探子?你们茜香国还真是没什么人才。”
青年摇头晃脑,端起了桌案上的一个盘子,拿起里面的一块点心,边吃边往外面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还别说,你们刑部预备的茶的滋味差强人意了一点,可这点心的味道还真不错,和宫里的点心都有一比了,这是在哪儿买的?”
崔呈双目赤红,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却根本就挣不脱,用力挣扎了半晌,他全身无力地瘫软了下来,两眼无神,口中喃喃地念着一句话,“完了,全完了……”
果然是全完了。
那些行刺失败的茜香国刺客还老老实实地躲藏在静流山的山洞之中,等着来自国家的下一步命令或者帮助他们转移的人员到来,结果,他们等来的却是京畿大营全副武装的数百名将士。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服毒自杀呢,涂抹着麻药的箭矢就已经刺入他们的皮肤,除了几个人非常倒霉地被射中要害当场死亡以外,余下几十名刺客全部被京畿大营活捉,押解回京城,等候处置。
老皇帝当然没有那个闲心派人去监视金陵史家,在他眼里失去了史老侯爷的史家连蚂蚱都算不上,哪里用得着监视?不过那支从东南沿海北上京城的史家船队,还没来得及离开京城,就被刑部派人扣押了。
船上的水手和史家行商的掌柜都被当做人证,关押进了刑部大牢之中,水手还好,这些养尊处优的掌柜就是完完全全的软骨头,还没等刑部这边用刑呢,他们就全部老实招供了,还在供词上面按上了手印。
有了茜香国的刺客们、探子崔呈和史家掌柜提供的口供,再加上前面江宁和江源查到的证据,可谓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难以推翻!
司徒晟稍稍整理了一下这些证据,就把它们拿给了卧病在床的老皇帝,请求老皇帝来“明断”!他手头的这些证据倒是不足以将世家和勋贵的势力全部株连,也不足以弄死弄废老四司徒晖,但是他们的势力必然将会再次被削减,受到严重的打击。
资敌和叛国,这是十恶不赦的罪名!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昏君都不能容忍,“明君”只会更忍不下去!
老皇帝看完了手中的证词,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明黄的被褥染上了一抹鲜红。
两边的小太监连忙拿出丝帕替他擦拭,谁知却被老皇帝一把挥开。他咽下了口中再度涌上的腥甜,大声怒吼:“去……去给朕传顺王入宫,朕马上就要见到他,让他不许延误,即刻入宫……见……见驾!”
顺王司徒晖立刻听命入宫。他也没把这次传召当一回事,这段时间以来老皇帝的身体一直不舒坦,缠绵病榻,不能起身,不得不将全部国家大事都交给了太子司徒晟来处理。
人一病,就想要见亲人,想要有人陪着哄着。所以老皇帝这一阵子经常传召顺王和义忠郡王等人入宫见驾,陪着他说话。这是常有的事,司徒晖当然也就没有在意。
等到了老皇帝养病的寝宫,看到负责通传的内侍那严肃冷淡的表情,司徒晖开始觉得不太对了。往日里这些内侍们见到他,就算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这么严肃啊。有的时候内侍的表现就能折射出君王的心情,难道说父皇他老人家心情不好?
司徒晖有着世家供养,也不差银子,手一抖,一个装着两百两银票的小荷包就塞进了站在旁边的一个内侍的手中。
那内侍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装作在整理袖子,将手中的荷包进了身上的暗袋,小声地对司徒晖说道:“刚才太子殿下来过寝宫,之后皇上就大发雷霆,急召殿下您入宫,直到现在心气还没平复下来呢。”
司徒晖没有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还当是老三司徒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怒了老皇帝。他心中想道,难道是老三把持朝政的事情让父皇心中不满了?还是老三有什么重要的政事没有让父皇过目?总不至于他动了父皇麾下的军队了吧……
他在正站在那里胡想着,入内通禀的内侍已经出来了,司徒晖连忙整理了一下服饰,躬身走入了寝宫之中。用余光看到老皇帝侧卧在床榻上,旁边还站着太子司徒晟,司徒晖连忙拉起了衣摆按照规矩跪拜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万岁,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司徒晖话还没有说完,老皇帝已经抓起身边的一个茶杯劈头盖脸地丢了过去,若不是他跪下的动作比较快,茶杯从他脑袋上面飞了过去,绝对得在他头上打出个血口子来。就算是这样,温热的茶水也浇了他一脸。
“父……父皇……”司徒晖很是惊讶,也顾不得什么不能仰面视君的规矩了,连忙抬头看了过去,结果却正对上老皇帝布满血丝的充斥着愤恨的双眼。
“你叫的什么父皇?你是把朕当成了‘父’,还是把朕当成了‘皇’?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朕怎么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老皇帝狠狠地骂着,将手中的供状、证词统统丢到他的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朕这么多年宠爱于你,没想到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畜生来!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君父的吗?!咳咳……”
见到老皇帝气得咳嗽不已,司徒晟连忙走过去扶着他,帮他顺背,一副绝世大孝子的模样。
听到了这么严厉的斥责,司徒晖也是一阵胆战心惊,顾不得别的了,他忙抓起了地上的供状证词一一翻看,一边看一边骇得心都凉了,如今都已然是深秋了,他却汗流脊背,短短的时间内他的汗水都把身上的衣服打湿了,就连眼睛都被额头流下的汗水沙得生疼。
看完供状,司徒晖连忙叩拜不停,将额头卖力地磕在了铺满金砖的地面上,嘭嘭有声,“儿臣真的冤枉啊,如此无君无父的事情儿臣哪里敢去做啊……父皇,这等事情真的不是儿臣做的啊,是他们……是他们冤枉了儿臣啊……”
磕头磕得鲜血长流,冤枉喊得哀痛莫名,那声音凄厉得就像子规啼鸣一般,其悲之高如南山之巅,其哀之深若北海之渊,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司徒晟很是清楚,就凭这么份口供便想要将司徒晖打落谷底,实在不怎么可能。
毕竟整件事无论是勾结茜香国还是行刺太子,出头的都是司徒晖下面的人,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从始至终都没有他切实参与进通敌卖国之事的决定性证据。
这件事说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说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能下断言的不是证据,而是老皇帝的嘴。就算再怎么怀疑,只要老皇帝不吭气,不发言,那么司徒晖就不会怎么样。
司徒晟手中所掌握的证据只够给东平郡王、南安郡王、保龄侯史家和切实与茜香国勾结联络的世家即顺王妃的母家杨家定罪的,最多也就向外再牵扯上一些小人物,再多就没有办法了。
仅凭这些模模糊糊的证言,就想要扳倒一个握有实权且有老皇帝保护的亲王,实在没有那么容易。
司徒晟偷眼看着他的父皇,老皇帝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斥责不已,却一点儿都没有将司徒晖怎么样的意思。口口声声地责骂顺王误信了佞臣,偏听了谗言,被属下蒙蔽了……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要动司徒晖的意思。
司徒晟想得很明白,他这个父皇死死地咬着朝中的权柄,绝对不肯都交给他,顺王司徒晖就是平衡他这个太子手中势力的利器。若说他的父皇有多么偏疼司徒晖,那纯粹就是胡扯……不过除非这位老皇帝驾崩,否则他绝对会用尽全力保住司徒晖的地位的。
否则老皇帝身处病榻之中,没有办法上朝听政,又靠什么来制衡势力大增的司徒晟呢?一旦制衡不住,那么全天下的权力岂不都会落到了司徒晟的手里?这对于一个恋权至极的皇帝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想想当初的事情,老皇帝真心想要从司徒晟手下保下勇王司徒旭、廉王司徒易两家,选择的是将他们两家远远发配到不毛之地,以此来换取他们的活路。
可现在呢?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司徒晟上位之后会怎么对付司徒晖啊,只是将顺王死死按在身边,看着似乎像是在保全他的四儿子,实际上他的行为已经决定了司徒晖的未来,在司徒晟登基之后,司徒晖即使不死也会过得相当凄惨,生不如死。
太子殿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对于他这个父皇,早十几年他就已经看透了。既然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失望。看着老皇帝和顺王司徒晖抱头痛哭,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戏,他冷着一张脸,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昨日里高朋满座,今朝见断壁残垣,富贵里来贫贱去,黄土一抔泪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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