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们和离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街凉茶
“……嫂子怎么都不说话?莫不是葙蘅说错了什么?”秦葙蘅小心翼翼地看着不言不语的兰芝。兰芝略一思索,道:“不。我只是在听秦娘子的话。”
“嫂子性情真好。”秦葙蘅捋着垂在胸前的长发,道,“葙蘅与嫂子很是投缘,只可惜,葙蘅一个月后便要离开庐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嫂子相见。”
说着,秦葙蘅的话中已有些许惆怅,美人蹙眉,轻倚栏杆,此情此景,甚是美妙。
兰芝抿唇笑道:“聚散随缘,何必强求?若是有缘,千里自有相会之日,若是无缘,对面亦是不相识。”
兰芝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猫叫便传入耳中来。但见一只黑猫慵懒地坐在不远处的亭子之内,金黄色的竖瞳直直盯着兰芝。兰芝一愣,又听秦葙蘅的丫鬟对秦葙蘅轻声道:“大娘子,这畜生方才一直呆在亭子中,直直瞅着咱们这边。莫不是有什么邪气?咱们还是回去吧,夫人那边不定也谈完了。”
秦葙蘅略略蹙眉,有些责怪这丫鬟破坏了雅兴,但一对上那黑猫的眼睛,她也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便与兰芝请了罪,邀她一起回去。兰芝瞧着那黑猫难想起前世的许多事情,因而有些发愣,在秦葙蘅催促到第三声的时候,她才回神,了眼神,自与秦葙蘅一起离开。
两人正在前面走着,忽然身后跟着的丫鬟惨叫了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哀叫连连。
扶起这丫鬟后,秦葙蘅更是觉得那黑猫诡异,片刻不想多留。兰芝却愈发好奇起来,让秦葙蘅与那摔倒吃了痛却没什么大碍的丫鬟先行离开,自己一步步地接近那黑猫。有光泽印在黑猫的瞳仁里,仿佛带着笑意。
兰芝犹豫着伸出手,那黑猫倒是出乎意料地主动,一下子扑入了兰芝的怀里。兰芝被他吓了一跳,一连往后退了三步,最后小腿被亭子四延的石头长椅一绊,直接坐到了石椅上。她如此模样倒是有些狼狈,那黑猫扑入她的怀里也不动了,就是歪着脑袋看着她。
一道低沉的笑声响起。
兰芝抬眸,只见一名华服锦衣的年轻男子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小娘子无碍?”男子见兰芝看他,便起了笑,双目温润地看着兰芝。
兰芝轻咳一声,站好身子,将黑猫抱好,对那男子道:“多谢公子关心,小妇人无碍。”
闻言,男子一愣,目光落在兰芝的妇人发髻上,倒是露出几分惋惜,他还要说什么,兰芝已先一步告辞。男子看着兰芝即将离开后殿的时候,略一顿足,本以为她要回头对自己说什么,结果她只是弯下身子,将那黑猫放走。他嘴角一抿,有几分挫败,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黑猫离开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兰芝虽然不喜欢猫,但前世在自家院子却每晚都留那只黑猫。
对猫这种动物倒是有些了解。
虽然这黑猫让她想到了许多人与事,她确实很想将这黑猫抱回家里去,但一想到自己不该随意占据了这只黑猫,便将它放开了去。
回到厢房的时候,但见秦葙蘅正在外头等她,招呼她一起进去。
也是秦葙蘅考虑的周到,若是秦葙蘅先进了厢房,兰芝后来才姗姗来迟,一定又会被焦母训斥。当即,兰芝轻声对秦葙蘅道了一声谢,两人正要敲门,但听里面的焦母道:“你们家这葙蘅命可真好。多子多福的命相啊,不知谁家小子有这份福气,能娶到葙蘅。”
“不瞒你老姐们,都怪我这将女儿教的琴棋书画样样通,描龙绣凤无一不能,且她自幼聪慧,多读了些书,这寻常人她都看不上眼。我们也宠着她,没有随意给她定门不喜欢的亲事。所以这都十八岁了,还未定下亲事。我也是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东南飞(三)
听厢房内秦夫人如此夸奖自己,秦葙蘅面对兰芝不禁微微红了脸,进了厢房后不禁对秦夫人娇嗔撒娇。焦母却是越看秦葙蘅越是欢喜,连连夸着葙蘅。四人入城后,在焦府门口分手,秦葙蘅还委婉地表示自己想经常来和兰芝作伴,因为她很喜欢兰芝,云云。
好言散后,焦府的大门一关上,焦母便拉下了脸色,蹙眉对兰芝道:“还不快去织布?!这没了半日功夫,你近来动作也是慢了不少,可是想要再偷懒?”
“媳妇不敢,媳妇这就去织布。”兰芝笑着说道,一面松开扶着焦母的手,然后施施然地去往织布房。焦母看着兰芝的背影,再度蹙眉。本来口碑甚好的张媒婆做的媒,听说这刘家闺女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可她过门之后,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便甚少陪着她——儿子在衙门做事,为了前途忙碌也是理所应当。然而之前没有娶刘兰芝的时候,儿子一回家便陪着她。她丈夫早逝,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儿子拉扯大,不曾想儿子有了媳妇便忘了娘……
她当然也知道刘兰芝生的貌美如花,可越是这样,她看着越是不顺心。
何况,这都一二年过去了,刘兰芝的肚子还没个动静,想她当初嫁给仲卿他爹,一个月后便有了仲卿。她这思量,莫不是刘兰芝有什么问题?今日在寺庙里,秦夫人请方丈为葙蘅算命,一听说葙蘅命好,非但旺夫,还命中注定多子多福——焦母听了,这心中就更不是滋味。
她和秦夫人曾多年邻里,虽说和睦,却难暗暗攀比。秦夫人一听说她至今还没抱上孙子,又说她自己家的小媳妇去年刚刚给她添了个小孙子。今年年初,她的大媳妇又怀上了……焦母心里这个不平衡,对着秦夫人还要维持面上的体面,等到了家里,难就迁怒了兰芝,越看兰芝越气,等兰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焦母重重地哼了一声,眼底露出十分嫌弃来。
兰芝坐在织布机前,纤纤十指划过繁复的花纹。
其实今日见了秦葙蘅,她大概也猜到焦母发作与她的时间不会远了。
果然不出兰芝所料,半个月后,兰芝被焦母唤去前堂,但见焦母正抱着两匹绢布,一见到兰芝,不等她行礼,便直接将布匹砸在地上,怒喝道:“刘氏,你且瞧瞧你自己这是织的什么东西?!”
兰芝当然明白焦母这是找个由头,她依着原身的记忆织布,虽然说不大熟悉,而且因为偷懒速度不快,但是也不至于出什么纰漏。她安静地看着焦母,等着焦母把话说下去。可是她不接茬,焦母倒是真不好再说。两人对视了半天,那焦母才继续道:“你嫁入焦家,理当尽心尽力侍奉婆婆,然我不过使唤你织些布匹,你便偷工减料!一不孝顺婆婆,二不勤俭持家,我这便代仲卿休弃了你!你拾掇拾掇便回你刘家去,我焦家留不得你这样的媳妇!”
焦母正说完,外间焦嫣正拉着秦葙蘅进门,一入门却也看到兰芝和焦母此刻的模样。
这段时间,秦葙蘅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时常来找兰芝,不过她每来一次,焦母的脸色就更差一分。这气诚然也不是冲着秦葙蘅去的,只是见到秦葙蘅她便想起方丈的那些话,以及兰芝无子的事实。
此刻,闻言的二人都怔在原地,秦葙蘅是外姓人,又是未出阁的闺女,对这些事情自然不便插手。焦嫣却是很喜欢兰芝这个嫂子,可惜刚刚开口打算为兰芝求情,就被焦母喝退。
兰芝当然不惧怕焦母,而且她并非原身,若不是见焦母年纪大,自己还犯不着一直委曲求全。她记得在原著之中,原身与焦母闹到最僵持的时候,放手一搏,将自己受的委屈全部写信告诉了远在府衙里当差的焦仲卿,焦仲卿告假回家,得知原身委屈,倒是去和焦母沟通了,但是……
焦母一个寡母将儿子拉扯大,儿子几乎是焦母的一切。原本她不喜欢原身,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现在看到儿子一回府就来劝她别太苛刻原身,她当然只能更加生气。于是就逼着焦仲卿在她和原身之间做出选择。
焦仲卿选择了听从母亲的话,让原身先行回娘家去,自己还需要赶往府衙上任,无暇处理这些事情,等有空了再将原身接回去。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说原身出了焦家的门,这辈子,打死焦母都不可能再让原身回焦家了。就是世事变迁,等焦仲卿得空了,早也就物是人非。
而现在呢,兰芝并未向焦仲卿哭诉委屈,反倒是焦母趁着焦仲卿不在家,打算直接休了兰芝。估计等焦仲卿回家的时候,她连下家都为焦仲卿找好了——兰芝看了一眼葙蘅,然后目光转向焦嫣,灿然一笑:
“多谢小姑求情。然兰芝既已惹怒母亲,让母亲不喜,小姑也无须为我多言。”兰芝对着焦母微微福身,“兰芝嫁入焦家时近三年,自问但凡母亲所驱使,无所不从命。晨起便织布,夜间勤作息。”
焦母料定兰芝不肯轻易罢休,刚刚要开口训斥兰芝目无尊长,兰芝已高声道:“然则母亲终不悦,兰芝心甚惶恐。俱是兰芝愚笨,不懂如何取悦母亲,令母亲如此,实乃兰芝之过也。今日母亲不开口,兰芝也愿自请下堂去,惟愿母亲早日寻得如意媳妇,为焦家早日开枝散叶,使母亲笑颜常开。”
虽说焦母做主休弃兰芝,然而休书却是要焦仲卿来写,原著之中也未见焦仲卿写了休书,兰芝这一回娘家,却是与焦仲卿和离无异。兰芝心中只为能早日完成任务而欢欣不已,当即放下手中木梭,回屋去将早已备好的贵重私房钱与嫁妆全部放到箱子中,那些床具等等,反正太大了带不走就留着好了。有了前一世和离,打包带走嫁妆的经验,这一世做起来就顺手许多,何况,刘兰芝的家境自然无法与柴家相比,嫁妆虽多却也不比柴七娘的。
又在房内画了个致的妆容——原身做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她既然占了原身的身子,自然也要让原身当年能风光嫁入焦家,今夕离开了也是光光鲜鲜,昂首挺胸。这年头虽无和离的说法,被休弃的名声自然也不大好听,但是时下无子的寡妇再嫁的比比皆是,并无明清两朝认为寡妇守节是道德下限。反而这年头谁要是守寡守节,朝廷还要大肆褒奖一番,稀奇的什么似得。反正刘兰芝今日离开焦家,只要她愿意,往后还能嫁个比焦仲卿权势更大的,原著中已然说明这一点了。而原身是心心念念着焦仲卿,离开焦仲卿之后矢志不渝不嫁他人,但是兰芝呢?她自然也是不嫁的,她是来完成任务的,又不是来过日子的。
再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嫁给焦仲卿不好,嫁给别人就一定好吗?
哪一门婚姻不是靠经营的?如果焦仲卿态度强硬一点,对母亲肯下点心思去诱哄,他和原身也不至于到了殉情的地步。总之,如今对于兰芝来说,最大的问题便是回到刘家后,原身大哥逼着她嫁人的问题,不过呢,按理来说,她完成了任务,便可以进入下一世,只要拖延着一些,应该没有问题。如果真的拖延不了……那到时候再说。
打扮的妥妥当当,又因为这些日子不想着怎么为焦家卖命干活,兰芝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很是神。脸上带着个适当的笑容,与焦母告辞之后,她又和焦嫣说了一些话,看着焦嫣哭哭啼啼的样子,兰芝心里难得有几分感触。
也不知道原著中焦仲卿殉情之后,他这个陪着寡母的妹妹怎么样了。
无父无兄,娘家没有靠山,便是嫁了人,也不会在夫家受到太大的重视。
此刻的兰芝又想,如果她是原身,与深爱的人被人活活拆散,无法在一起的情况下,应该如何是好?是和原身一样,一死以成全刻骨铭心的爱情?她想自己一定没有勇气吧。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的过程太可怕,她绝对不会想经历第二遍的。更何况,世间真的有一生一世的爱情吗?怕只怕红颜未老恩先断,蝴蝶飞不过沧海。
马车是秦葙蘅为兰芝准备的,在马车上,秦葙蘅看着兰芝,劝兰芝如果难受便哭出来,发泄过后会好许多。但兰芝没有哭,反而是劝人的秦葙蘅先哭了。
兰芝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站在刘府的大门前,兰芝知道,自己又要面对新的难题了。
而秦葙蘅与兰芝道别后,浑浑噩噩地回了秦家。
三日后,竟有媒婆上门说亲,这些年来,上秦家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可唯独此番,媒婆为秦葙蘅说的亲事,对象是焦家的郎君,焦仲卿。秦夫人这个时候才从秦葙蘅的嘴里得知了焦母背着焦仲卿将儿媳刘兰芝休弃的事情,她女儿是何等人物?来提亲的公子少爷非富即贵,可焦仲卿?虽说他们焦家本是大户,然后来焦仲卿之父过世,焦家便逐渐没落,那焦仲卿如今不过是个府吏,又是娶过媳妇的,秦夫人心中十二分的不喜……然而,她并未回绝了媒婆,只说当家的不在府中,自己需要和当家的商量。
媒婆离开后,秦夫人一面写信遣人交给了远在洛阳的秦老爷。一面来到秦葙蘅的闺房,与秦葙蘅说起了此事。秦葙蘅闻言,徒然一怔,她观察母亲脸色,自然知道她是不喜欢的。
秦夫人打量了她一会儿,道:“你常去焦府,可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秦葙蘅咬着唇不语,算是默认。
秦夫人重重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那个刘兰芝为什么会被王氏所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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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是焦母娘家的姓氏,秦夫人私下都是这般称呼她的。
秦葙蘅一愣,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令贴身丫鬟退下,然后与秦葙蘅道:“明面上是王氏说刘氏不顺从,不孝顺。然则那刘氏你我都见到了,可是那样的人?王氏与焦仲卿相依为命,莫说是刘氏做她媳妇,她不欢喜,换了别个,她同样是不喜!”
秦夫人凌厉的眼锋扫向秦葙蘅,却见秦葙蘅更是露出了坚毅之色:“女儿知悉阿母心意,本是借着祭祖名义让女儿死心,庐江人都说焦大哥与兰芝姐姐琴瑟和鸣,郎才女貌。然那日女儿也见到兰芝姐姐的……女儿并未在兰芝姐姐眼底看到对焦大哥的任何感情。她诚然是极好的……可是,可是,焦大哥不可怜吗?女儿与焦大哥自幼青梅竹马,原本焦大哥娶了妻子,女儿自然不做那不知廉耻之人,可如今……如今兰芝姐姐离开焦家了……更何况,若这几年来,兰芝姐姐怀了焦大哥的子嗣,焦伯母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
秦夫人想起去年给女儿定亲事,女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月余,只喝些米汤清水,眼瞅着女儿一日比一日憔悴,秦夫人自然心疼,她又比哪个都知道女儿的心意。她这般情况还曾出现在焦仲卿娶妻那日……
她确实是想带着她回乡祭祖,随便让她见见众人嘴里鹣鲽情深的焦仲卿夫妇,好让她打消念头,安心嫁人。哪里知道居然在她们就要离开庐江的前几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今日媒婆又上门,秦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已然活跃起来。
“阿母!焦伯母待女儿甚好,必不会像对待兰芝姐姐那般对待我。更何况,才三日功夫,焦伯母便遣了媒人上门,阿母……她是真的欢喜女儿的!就算……就算她来日不欢喜女儿,女儿也自有打算。只求阿母……只求阿母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东南飞(四)
一个月后便是大吉之日,那时焦秦二家共结连理的消息方传到兰芝的耳中。而兰芝在十日之前正回绝了县令公子的提亲。嫂子张氏此刻扶着兰芝的母亲,正到兰芝的院子里来。说起焦仲卿即将迎娶秦葙蘅之事,刘母不禁叹气,劝着兰芝也莫挂念旧爱,左右她没有孩子,年纪又轻,赶紧寻个人再嫁了。
兰芝的嫂子张氏是个性子懦弱的人,刘母也并非好强之人,两人此刻怕都是受了兰芝兄长的指使前来做说客的。兰芝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的,但是因有前车之鉴,就算再嫁,也要好好看清楚。听兰芝松口,张氏想着总算对自己的丈夫有个交代的话了,而刘母自然是当兰芝是真的想开了,满心欢喜。
送别了刘母与张氏,兰芝心想,原著之中,县令公子之后便是太守的六公子前来提亲,而已经没有耐心的刘兄长逼着原身出嫁,原身殉情而死。除却自己李代桃僵,以及没有和焦仲卿许下磐石蒲苇的诺言,别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想必那太守公子很快就会来提亲,看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么想着,兰芝又躺到席子上,睡起了午觉。
回到刘家的日子简直是做梦一般,府中大小事务都有张氏打理,兄长虽然逼着她嫁人,却也是真的心疼她,刘母自不必说了。故而她回了刘府,只将焦母的事情与他们说了一番,兄长立即破口大骂焦家的老太婆不厚道,焦仲卿没有担当……被刘母制止之后,他们谁也没在兰芝面前再提焦家的人。并且为了让兰芝调养心情,兄长特意将府中一处清幽所在打理出来,让兰芝搬进去住。总之,兰芝这些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睡到自然醒。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日子,但比起焦家那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日子却不知道要好几倍。
用晚膳的时候,兄长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本就惧怕这个哥哥,总之,原身留给兰芝的记忆就是这个兄长十分霸道强势。而且这些年刘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白日里在刘家是见不到兄长的人影的,就是晚膳,兄长也是十次里回来吃个两次。故而,兰芝回家之后,除了第一日惊动这兄长抛下刘家的铺子赶回家里问情况,那一次交谈了许久,接下来的日子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兄长生的魁梧高大,许是早些年,南来北往地在外经商的关系,他的肤色呈现古铜之色,看人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就带上些许打量,因兼有阅尽千帆的成熟,令人往往不敢直视。他和焦仲卿一样同是少时丧父,不过,刘父过世的时候,兄长已有十五岁,又比焦仲卿年长一些。故而,兄长已是可以用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的少年,在后来无数个岁月磨砺之后,他已是富甲一方,说一不二的富商。也是因此,兄长在家里的地位很高,便是刘母也对他有几分顾忌——
对儿子说的话,做的决定,她几乎没有反对过。
饭桌上很安静,加上最近兰芝的事情,只要兄长在家用膳,众人都会感受到隐隐的压力。
用过晚膳,张氏赶紧轻手轻脚地吩咐一个仆妇将碗筷拾了。兰芝不敢面对这陌生的兄长,本打算赶紧告辞回屋去,哪里知道,这位兄长竟鬼使神差地让兰芝跟他去书房谈话!兰芝晓得这家里就这兄长最大,自己还能怎么样?便稍稍点了头,跟着兄长离开花厅。
兄长走在前头,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他健步如飞,没一会儿便将兰芝抛在了大老远的后头。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兰芝正提着裙摆,吃力地追赶他。他抿紧了嘴角,却是站在原地等着兰芝跟上来,随后又刻意地放慢了脚步。
“……兄长的话你听是不听?”自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每日为了生计忧愁,他就没和这个妹子好生说过话。以前最亲密的兄妹反倒生疏了,一直到她要嫁人那日,他才恍然大悟,妹妹就要冠上别人家的姓氏,成为别人家的女人。他原本只是想告知她太守公子提亲一事,是告知,而不是商量。可是适才看着她喘着气一步步追着自己,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在乡野山地里,妹子追着迈着胖嘟嘟的肉腿跑向自己的模样……
他和妹子年纪相差十岁,那个时候,他十三,妹子才三岁。一定是记不得了。
听着兄长的问话,兰芝的脑海里却闪过一副画面。一片白茫茫的灵堂,隐忍不发的少年,坚毅的双眸,冷硬的表情。他抱着怀里哭的像个泪人的小妹。
——哥哥,他们都说爹爹死了,死了,兰儿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兰儿乖不哭,爹爹只是睡着了。睡的很沉。兰儿听哥哥的话,爹爹就会醒了。
——好……兰儿听哥哥的话。兰儿不哭了。哥哥,爹爹睡着了,你给我买糖人好吗?
——好……
——太好了!哥哥给兰儿买糖人,兰儿听哥哥的话,等爹爹醒了,爹爹也给兰儿买!
“……兰儿听哥哥的话。”鬼使神差的,兰芝竟是说出了童言般的话。
兄长停下步子,侧首看了一眼兰芝,眼波微微一动,却仍是沉声道:“那老太婆休了你,焦仲卿知也不知?”
兰芝微微一愣,不想兄长竟再度提起。兰芝摇首又点头,道:“起初不知。然如今连阿母都知道了焦秦定亲之事,他必然也知道了。”
“你心里还惦记着那懦夫?”大概是很少和人说起感情之事,兄长的语气十分不自然。
“……不惦记。”兰芝心中感叹,看起来这个兄长是真的疼爱原身的,可惜原身永远不会知道了。至于惦记焦仲卿?她当然不惦记了。
兄长却明显不信,他冷哼一声,道:“那为何推却县令公子提亲?”
“公子尊贵,小妹败柳之躯,不敢高攀。”
“混账话!你既是我刘蹇之妹,只有他人高攀你的道理!”刘蹇低声呵斥。兰芝微微一怔,赶紧对刘蹇道:“小妹多谢兄长庇佑疼爱。”
“长兄如父,我该的!”刘蹇隐隐有了怒气,不知是被兰芝这直白的话呛的,还是想起焦母对兰芝的无所不为,以及焦仲卿对兰芝的无所为。兰芝见他如此,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赶紧道:“兄长……小妹将身嫁与焦郎,本盼着夫妻和睦白头偕老。焦郎对小妹却也是真心实意,恩爱非常。然谁知命运弄人,小妹尽心思依然得不到婆婆欢喜,无奈回娘家,多亏了兄长庇佑,予小妹一处容身之地。非是小妹不愿再嫁,只是小妹心中怕的很……”
“今日太守六公子寻我相谈。他虽是太守之子,却也不过庶出,何况他曾娶过妻,膝下已有一子。你若是嫁与他,他必不敢欺辱你……”说到这里,刘蹇又忽然轻呸了一声,道,“焦家那老太婆分明是看着你无子方将你休弃!可我刘蹇之妹又岂会永远没有自己的孩子!那六公子到底有了嫡子,你若来日生得一儿半女,地位也是尴尬!不妥、不妥!”
听着刘蹇自己反驳自己,兰芝知道,自己总算是动摇了这位兄长的心思。
原著中也是看得出来,刘蹇其实是疼兰芝的,之所以逼着兰芝赶紧嫁人,一是为了兰芝好,担心兰芝过了这村没这店,二来大概也是为了气一气焦家的人,反而也因此忽略了原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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