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睡了反派以后(H) 世界十、失格的偶像(56)
一见到他,冯小乐登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寒毛竖起,杏目睁大,眼中迸发出的怒火和憎恶犹如实质打在易朗身上。
曾经的易朗,会因为这样的目光感到痛苦万分。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分不清自己心里对冯小乐是怎样的感情。
陈文华说他爱的太憋屈,可他对冯小乐只有爱吗?那份纵容真的是因为爱吗?潜意识里,易朗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尽管他嘴上从来没有否认过,一直任由陈文华这样误会了下去。
解释对他而言太麻烦,更何况,根本无从解释起。
而且有时候,易朗也会被自己的行为迷惑。
人生中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交互作用,且可能随着时间的推进产生质变,有太多太多的可能。
易朗也摸不准自己对冯小乐是属于那一种,又或者兼而有之。
直到薛薛出现。
迷雾散去,眼前的视野骤然明亮宽阔了起来。
易朗这才恍然大悟,他对冯小乐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还有一点,处在冽冽寒风中太久的人,对于获到的一点温暖,本能的好感与珍视。
因为太可贵了,哪怕后来易朗乍看下拥有了很多,成功的事业,巨额的财富,热情的粉丝……当两者放到天秤上,竟然还是会微微朝原来那端倾斜。
乍看下匪夷所思,实则有迹可循。
坐拥金山银山的人,山珍海味尝来也与清粥小菜无异,而对有一餐没一餐,只求果腹温饱的人来说,简单的白米饭香气也会留在脑海中,亘久不散。
冯小乐之余易朗,就是后者。
她对易朗不见得真有多好,若易朗仔细回想过去就会发现,冯小乐对自己的“好”更像一种施舍。
就像她后来利用何有斐打击易朗一样,她也从来没有试图阻止何有秀明里暗里各种针对易朗的行为,只是会在事后做出一些口头上的关心。
可正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易朗,所以冯小乐高高在上的这一点“好”也就被易朗自个儿放大了无数倍,然后牢牢记在心里。
就像那个顺手给他求来的护身符一样。
想到这里,易朗忽然笑了。
淡淡的一声,在安静而紧绷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见易朗漫不经心的轻佻模样,冯小乐内心顿时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寻常人或许会稍微忍一下,静观其变,可冯小乐这些年早被何有斐宠惯了,说发作就发作,说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难听点那就是任性至极。
“你笑什么?”第一句话出口,后面就更憋不住了。“有什么好笑的?嗯?你怎么还有脸笑啊!”
闻言,易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义愤填膺的冯小乐,墨蓝色的眼珠子沉沉看不出情绪。
莫名的,冯小乐一怵。
女人的直觉往往敏锐。
而冯小乐的直觉告诉她,易朗变了。
是哪里变了呢?
冯小乐近乎紧张地打量易朗,从身体到脸孔,像要将眼前高大的男人给盯穿了似。
也许连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眼中呈现出来太过复杂,复杂到接近贪婪的情绪。
何有斐注意到冯小乐的眼神后,脸色十分难看。
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许是心态改变,将两人的表情尽眼底,看着他们,易朗有种在看跳梁小丑的感觉。
而他过去隐忍不发的十年如今看来,甚是荒诞。
幸好,一切都将在今天过去。
想到这里,易朗的唇线弯出了弧度。
像把钩子,彻底g破冯小乐的理智。
“你──”
这回,易朗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两件事。”
“第一,停止所有抹黑和造谣,否则,我会将掌握到的证据全部转交,委托律师进行提告。”
易朗此话一出,冯小乐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易朗视而不见。
“第二,我要何有斐的一个道歉。”
他将视线转移到从方才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身上。
闻言,冯小乐彻底炸了。
大概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易朗要求何有斐道歉而生气,还是易朗完全忽视她这点让人难以忍受。
“易朗!我在和你说话!”冯小乐大概也怕易朗又打断自己,这次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连珠似地往外蹦,没给人任何插嘴的余地。“你凭什么要有斐哥道歉啊?难道那些事不是事实吗?你现在看阿秀死了很开心是吧?你以为封了我们的嘴后你做得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了吗?你作梦,我──”
冯小乐的嘴还张着,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不是她突然良心发现,明白自己的指控毫无道理,而是易朗的表情太过可怕。
像是野兽盯住踏入自己地盘的敌人,充满警觉,加以毫不掩饰的排斥,似乎只要冯小乐再多说一个字,易朗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她的嘴给撕了。
既然不想好好说话,那干脆就不要说话了。
快穿之睡了反派以后(H) 世界十、失格的偶像(57)
对上男人与过往截然不同的锐利目光,读出里头明晃晃的厌恶情绪,冯小乐像被定住了般,不知做何反应。
冷汗涔涔,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易朗瞧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既荒唐又可笑。
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活得多可怜,才会把眼前这个女人释放出的一点好意当作救命稻草,紧抓着不放?
幸好……
放在身侧的右手悄然握紧成拳,直到指甲深深陷进软肉里,清晰的痛感传递到大脑后,才又渐渐放松下来。
易朗把张开的右手也放到了桌上。
左手与右手相搭,形成一个游刃有余的谈判姿态。
默不作声的何有斐在这段期间一直观察着易朗,他好奇对方这次的反击只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还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到了非要分出个胜负来的境地。
前者与后者,将影响何有斐的选择。
现在看来……
“易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冯小乐悲怆的一声让何有斐眉心一跳,眼神扫过,就见两行眼泪缓缓从冯小乐的眼中落了下来。“明明就是你的错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冯小乐的逻辑里,只要她认为易朗有罪,易朗就是有罪的。
她不需要客观的事实,只需要主观的认定。
冯小乐一向就是这样,活得任性自我,她的世界里没有灰色,只有分明的黑与白。
除了个x如此,又何尝不是被何有斐毫无原则的纵容与自己毫无底线的妥协给造就出来的?过去的易朗被蒙蔽了双眼,遮蔽了感官,与两个人玩了一场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游戏,而现在,易朗已经摸透了规则,也不想再浪时间与他们周旋下去。
所有错误,到这一刻为止就好。
“不是我的错,冯小乐。”
“就算真有错,那也是何有秀的错,是你的错,是何有斐的错。”
“我有什么…… ”
“难道被何有秀那个变态看上,是我的问题?”易朗微微俯身,满意地看到女人的瞳孔因为惊惧而不住缩。“冯小乐,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从以前自欺欺人自己是何有秀的女朋友,到后来自欺欺人何有秀是被我害死的……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悲吗?”
“匡当!”
水杯被打翻了。
桌布湿了一块儿,水滴沿着边缘淌下,却没人在意。
冯小乐眼眶通红,血丝密布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瞧起来可怖又吓人。
“你不用反驳我,冯小乐。”
“何有秀的不对劲,我不相信你一点儿都没察觉。”
“可你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忽视,选择了逃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与冯小乐四目相对那一刻,易朗笑了。“你说我是杀人凶手,如果我真的是,那你和何有斐都是帮凶。”
“何有秀的悲剧,你们是推手,何有秀的死亡,也有你们一份儿。”
易朗的语气十分平和。
没有多余的情绪,既不激动也不激昂,就像在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一样,格外有说服力。
冯小乐几次插话不了,索性闭上嘴。
她想摀住耳朵,想让易朗不要再说了,可她到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浑身打着颤儿,听易朗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像利箭一样射进自己的心脏,剐着里面血肉。
何有秀对易朗的情感,她真的没有察觉吗?
不,她早就察觉了。
而且她知道,那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是同x,而是何有秀单方面过于强烈的占有欲和摧毁欲。
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虽然也会渴望占有,却不是以剥夺人身自由为最终目的。
冯小乐爱何有秀,所以冯小乐明白。
爱的根本应该是希望对方好,希望对方因为自己变得更好,希望这世界上的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好,而不是想把那些好藏起来,发现无法独占就要破坏、摧毁。
那根本不是爱。
可是,冯小乐说服不了何有秀。
在他拿着美工刀抵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血珠子一颗颗泌了出来,爬满纤细白皙的肌肤后,冯小乐惊慌、恐惧、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有秀把滴着血的手腕举到自己面前,问她:“所以呢?你要告诉别人吗?你要阻止我吗?”
一连三个问题,伴随着弥漫在鼻间的淡淡咸腥味儿,让冯小乐几欲作呕。
可何有秀不放过她。
“我知道乐乐不会做这种事的。”眉清目秀的少年抚过她的脸颊,用诱哄的语气低声道:“你放心,我只是玩玩而已,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所以乐乐肯定也会帮我的,对吧?”
察觉到冯小乐在颤抖,何有秀笑了下。
“就像之前一样就好。”
“以前乐乐都能做到视而不见,那以后也一样视而不见就好。”
“很简单吧?”
快穿之睡了反派以后(H) 世界十、失格的偶像(58)
冯小乐崩溃了。
毫无预警的。
嘴唇嗫嚅着,几次都没能顺利将话说出来后,未能找到突破口的情绪累积成巨大的压力迸发出来,一泻千里。
何有斐显然也慌了。
冯小乐惯来是直率的性子,不懂忍也不会忍,偶尔受气了又有何有斐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劝,几乎没有像这样不顾形象不管周遭环境的发泄过。
她的哭声像是一个人绝望到极致了,从喉管发出来的悲鸣。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易朗没有一丝动容。
他的表情平静到,或许用冷酷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何有斐越哄,冯小乐哭得越是激烈。
到后来,她像是要喘不过来似的,涕泪横流,俏脸胀得通红,如同一颗鼓起的气球,模样可怜极了,甚至从胸腔中漏出了如老旧风箱发出的声音,空洞破败,满是悲怆。
何有斐这下真急了,少有的慌乱出现在男人脸上。
冯小乐的状况看起来非常不好,翻着白眼,换气急促,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呼吸!”何有斐拍着冯小乐的脸颊。“小乐!呼吸!”
冯小乐痛苦的挠着脖子,整个人无力瘫倒在何有斐怀里。
好一幅情真意切的画面。
何有斐的演技或许已经融入到日常生活中,由常人做来尽显狼狈的动作,也能被他灌以感情,从手抬起的角度,指尖颤抖的幅度,呼唤的音量到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分明焦急、无措又不得不故作镇定的矛盾,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少一分则失真,多一分又太假。
莫怪能拿下满贯影帝的殊荣。
在这点上,易朗是十分佩服何有斐的。
他似乎总能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然后再一步一步的缜密规划,将想拥有的一点一点拢入掌中。
就像在过去那漫长又黑暗的时光里,分明手执火炬,只要一个转身就能将他带离黑暗,却执意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那个少年。
因为何有斐知道,救易朗,自己无利可图,所以连多分一点神给他都嫌浪。
某种程度上,何有斐和何有秀不愧是亲兄弟,骨子里都有同样的疯劲,揉合着对世俗的漠然和对所追求目标的狂热。
不同的是,何有秀不懂掩藏,而何有斐,用几乎完美的伪装将性子中卑劣的一面给很好的粉饰了。
何有斐之所以能从偶像出发,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被认可,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除了那些正向、人设受到欢迎的主角外,他还乐于挑战各色配角,尤其是以负面形象和人生悲剧所描绘出的配角。
粉丝夸他敬业,路人夸他勇敢尝试,可只有易朗看出来了,对何有斐来说,那是适时的抒发,是短暂的回归本我,肆无忌惮彰显自己的时候。
因为,那才是何有斐真正的面貌。
“呵。”
一声冷笑发出,在当前的氛围中格外突兀。
何有斐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易朗。
“你笑什么?”
易朗眼中的嘲讽格外清晰。
像挑衅。
平常何有斐或许不会任由脾气直接发作,身为公众人物,身为一个合格的演员,他十分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而大概是这两天累积了太多事,冯小乐现在又是这样一个状态,平常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剎那间土崩瓦解,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何有斐直接撑起身子,长臂往前一伸,猛地揪着易朗的衣领。
然后,将易朗用力往前扯,微微提了起来。
何有斐的体格原本就没有易朗来得高大结实,且他接下来将在电影中饰演一名外型纤细,心思细腻敏感的青年,为此正在严格控制饮食减重当中,按理是动不了易朗的。
除非易朗顺势而为。
尽管如此,两人的气势也没有发生逆转。
冷静的人,似乎更占上风一些。
何有斐也意识到这点,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眼神像是要将易朗吃了那样可怕。
恶意滋生。
可易朗无动于衷。
他的心已经无坚不摧,曾经的伤害化作养分,在经过阳光照射和雨水浇灌后,逐渐形成坚实的培土,孕育出全新的生命,而不再只有一地荒芜。
就在何有斐还想再说点什么来扳回一局时,易朗忽然出手了。
迅雷不及掩耳地,他用单手拽住何有斐的手腕,另一手则抓向他的臂膀,在对方尚无反应的时候,狠狠推了他一把。
何有斐一时不察,整个人踉跄两步,往后撞倒在涂了釉漆的木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易朗重新理了理领子,目光扫过何有斐和冯小乐,不带多余的情绪。
“这是最后一次了,何有斐。”
“记住我刚刚提的条件,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和冯小乐身败名裂。”
快穿之睡了反派以后(H) 世界十、失格的偶像(59)
这句话,太熟悉了。
冯小乐抬头,易朗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男人已经站起,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而他整个人陷进阴影里,像是曾经沉默的雕像,舒展四肢后,终于突破层层束缚,迎来自己崭新的生命。
“我没有杀何有秀,一切都是何有秀最有应得。”
“如果我有错,那也是错在不该成为易胜雄的儿子,不该任由黄玉娴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进门,不该觉得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易朗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冯小乐脸上。
火辣辣的疼。
她颤抖着、哆嗦着,如风中粟糠,惶惶不知所措。
曾经的易朗会因为她心疼、心软、心痛,可现在的易朗看冯小乐就像看匍匐在脚边的蚁蝼,那些肮脏已经损不了他分毫。
“不要再说了……”
冯小乐嘴唇翕动间,吐出来的字虚软无力。
易朗目光闪了一瞬。
可这回,他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我有罪,那意识到他的不正常却选择纵容的你们,才是真的罪孽深重。”
“啊──”
易朗的话一落下,冯小乐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再次崩溃地大吼,痛苦流涕,形容疯癫。
人就是这样,不见得意识不到自己的错,却总会想尽办法找借口来逃避。
易朗的目光转向已经呆若木鸡的何有斐。
显然,在应下易朗的邀约时,他并没料到事态会是这样的发展。
尽管如此,他的反应还是比冯小乐淡定太多,彷佛事不关己那样,就连和易朗的视线对上时,也没有刚才表现出的失态,而是非常平静、沉稳的,一如那个在镜头前面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何有斐真的拥有天赐般的演技。
而与演技相对应的,是他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所以哪怕拥有和何有秀相似的本质,他们两兄弟却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如阴沟里的老鼠,感知不到外界的美好,另一个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被爱与赞誉给围绕。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
更多时候,不过是人生一念之差的选择罢了。
易朗明白何有斐会做出最有利的决定,遂不再多口舌,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已经走到边上时,何有斐突然道:“易胜雄让我手了。”
易朗放在门把上正欲转开的手一顿。
“不是迟来的慈父心肠,而是和况蓝婕达成了利益交换。”说着,何有斐轻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幸运啊,易朗。”
易朗没有转身,却能感觉到何有斐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
他想到了何有秀。
心下却再无一丝多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