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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鸩姬(1v1)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应涟
谢谢温柔的姑娘们的珍珠~`o`~爱老虎油all
晚安la!
2020.3.16第一次改动。建议看原稿的姑娘们重看一下,能更准确把握小华的性格和华迟之间的关系(gt;﹏lt;)。辛苦啦。
下一章比较长,所以今晚就没有了。(gt;﹏lt;)我没有偷懒的说~





叙鸩姬(1v1) 第五章:她本就不该再有任何期待。
魂不守舍地回到宴席之上,祝鸠依着次序坐了回去。聒噪的女儿家们见她俩归席,停了一分,复又喧闹起来。
祝鸠颔首盯着案几上几碟餐前菜式看,其实余光却一直在对面行列中逡巡。
持续很久,就难走神。
开席前低沉贯耳的钟声响起,同周遭的人一样,祝鸠跪直,交手,俯身行礼。她看起来相当恭顺,一改平日作风——其实她根本是依凭本能行礼。
算一算,从她能独立列席开始,参加大小宴席比她裁制新衣的频率还高。
大多数的宴席,祝鸠通常自顾自地尽欢,只关注自己这个做“宾”的,根本不在乎“主”邀一乌烟子人来帮自己花销是为了庆祝桃、杏、李哪一种花儿开了。
只是祝鸠虽操心“宾”,却仅她家几人而已,旁人搭话她都不答复——她真没注意到那通锦瑟的张家嫡长小姐或晓诗书的李家庶二小姐同她说了话。
长久如此,这就逐渐成了她外传的娇纵脾气的一种。
只是宫宴同旁的杂七八的宴席就相当不同,祝鸠得打起神来应付,不能只展示她次次都推陈出新的傲慢。
平日宫宴,祝鸠走神并不这样厉害,但今日自然不一样。
迟叙意迟迟不来,祝鸠便迟迟宁不下心绪。明明是他沉进泥淖,为何是她被断了呼吸?
皇帝在上说了许话,例如:“不过是场寻常的接风洗尘的家宴罢了”之类。慎王身为嫡长子,自太子之位被废、贬去濮阳郡后到如今由自己的胞弟亲擢为亲王,才得以回都。这个“寻常”,也许指慎王被废以前,但又未必不是指以后。
但祝鸠懒得想、亦想不通其中机锋,统统略过。
洵美是说书人最喜爱的专心致志的信徒。只是今日,她却也不得不分心来思索祝鸠这新状况。
祝鸠的确仍然是她的小妹,心性不稳、行事亦与妥帖不沾边。
但祝鸠也的确地出落成大姑娘家了,心中亦有了向往之人。
只是一想到自家妹妹神往之人,她平日够理一两年陈烂账本的脑仁就突突地跳着、叫嚣着好疼。沛国公虽然是一品世袭不削的爵位,品阶仅次于亲王、郡王,还有美称殊荣在身,但终究不是良人。
现如今的沛国公,平日就常和世家小姐约会出游。虽没闹出什么逾矩的事,但游伴一个接一个的换。
且他在朝中只挂虚衔,每日只去宣政殿站上些时间,余后也不知哪儿偷闲去了。
再说他母家。他母亲虽也是陈家嫡出的女儿,但究竟是现家主的继姐。不是同个母亲,自然生分。况且他母亲早已故去了。沛国公府与陈家,名义上有亲近关系,实际却无几分亲情。
家里握权的看不上迟家。嫁迟叙意,不如替女儿找个肯上进的男子,将来指不定能挣个爵位,恰好权势双全。即使没有,怎都比同迟叙意守着沛国公府的空壳来得好。
而家里积财的迟叙意又看不上。他并非讨厌人高攀,而是觉得商家女儿小家子气,就算美,也俗不可耐。
长辈虽看不上迟叙意,但贪恋迟叙意的温柔和皮囊的女子绝对不在少数。因此迟叙意一寻游伴,满都的未婚女子都肯前赴后继。
若祝鸠只是动了前一种心思,那倒还好,少女春梦,难有个求而不得的人。若是动了旁的心思……雎鸠不自觉地向对方上首看。
一位着淡茜红纱裙的妙龄女子,正缠着她身边的男子说话。
历来男女同席,规矩都是女在左手,男在右手。但皇帝的母家总有些特权——天下都是他陈家的,何必在乎这细枝末节。
且陈家小辈里,男子,甚至可说出色的男子就有不少,例如这女子旁边那位,便是家里嫡长子文柯;而其中女子,却就纱裙姑娘一位,名唤做意映。上有父母、太后姑母,身边儿有很几个哥哥、再算上皇帝表哥,打小万千娇宠,程度同祝鸠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像是没谈拢,意映一恼,当众就拂了筷子,只是落在她裙摆上,没发出什么声响,不致引人瞩目。
雎鸠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纵使皇帝是她表兄,这样混不吝地在天子当众发表议论时发脾气,也实属越界了。
陈文柯也不看她,只侧身低声吩咐内侍悄悄换双新箸来。陈意映这筷子没摔出大声响,正是在坏脾气上浇油。气没顺舒坦,就想扔盅子造大声响泄愤。
陈文柯虽目不斜视,但反应极快地一手擒住她活动的手肘。陈意映疼得拿不起茶盅,只抽气、发不出呼痛声。看来下了力气,也用了巧劲。
陈文柯了手,陈意映立刻像卸了力气,垂头不言语了。
雎鸠悬着心终放了,不禁高看这文柯公子三分。位高而知进退,行事亦有手段和分寸。人长得虽比迟叙意逊色三分,但胜在端正。大都城里要寻个模样好过迟叙意的,那确是是没有的。
终于,皇帝言论罢了,一句“望宾主尽欢”,使得气氛舒活起来。三两人挨着都谈话,独坐着的,就先用着餐前小菜。
雎鸠伸手覆上祝鸠的手,念及陈意映造出的那番惊心动魄,不禁想对着祝鸠感慨句“我家洵妙真是懂事极了”,哪晓这一挨,惊得祝鸠差点惊叫出来,一青色矮盅子也不知从哪里骨碌碌地滚到两人中间。
祝鸠正出着神,右手上方才被迟叙意碰过以后的滚烫和痒意还驻足休憩,不忍离去。雎鸠手冰凉贴上,难惊到。
看见手中瓷罐滚落,祝鸠不一愣,她无知无觉地捂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内置物的油脂融了否。心里挣扎了一下,终究伸手捡了回来。
雎鸠反过来被祝鸠吓一跳,缓一缓,见她去捡瓷瓶才安复下来,起个话头顺口问:“新换了口脂?这瓶儿从来没见过。”
祝鸠低低应了句是,注视着雎鸠的面上盈盈笑意,心里难受。她两次失仪,害得雎鸠担心着急,方才又累她受了惊。雎鸠作为长姊,向来如此,并不觉得哪里多做了事使了劲。
可祝鸠心里却愧意翻涌。
她努力一番也仍未帮上忙,倒平白添麻烦。
祝鸠沉了沉神,想同雎鸠解释先前为何与迟叙意一同的事情。
雎鸠见祝鸠欲言又止,明白她要说哪些话,缓缓地安抚着她的手,温声道:“你不必说,我已晓得。”两个人走得那样远、那样偏僻,她还有什么不晓得的。
祝鸠一时理还未清理话语顺序,听雎鸠一言,不禁疑惑蹙眉——她不晓得雎鸠方才已自行揣摩了一番,以为对她情况了解透了。
祝鸠想雎鸠大约是误会了,仍欲开口解释,却被殿中一女子清亮的声音打断。
两人都抬头一看,方才说话的正是陈意映。
雎鸠的心陡地一提,总觉得她又要做出什么非惊动天地不可的大事来。祝鸠看她,心却陡地一沉。之前在席上,她只注意迟叙意,却忽略了陈意映。
能坐在她正对着的地方的女子,全天下不就独她陈意映一个么。
祝鸠心里掠过一丝不妙。
位次上,她在左,雎鸠在右,往上便是些清贵世家或勋爵的女儿。那些女儿家相当矜持且重脸面,即使听些小道秘闻,也不屑拿到台面上议论。
可往下些的小姐就不一样了。祝鸠左侧坐着郑家两个小姐,竟是嫡姐携着庶妹的阵式。郑家是个一朝飞黄腾达的破落户儿,蒙了恭王生母郑贵妃的恩宠,竟混了这样高的位置坐。
这两人在皇帝独言时还算规矩,两头的时间一松泛,嘴皮子使口技一般地碎碎不停,什么红的绿的都要说上一遭。
祝鸠虽神游,极力克制音量未果的尖利声音也能顺顺利利传进她耳朵。原来,她方才同迟叙意在一起的事,一宫殿的小姐都知晓了。但话只说她好似没被迟叙意瞧上,其余也并无过分地方。
想来,应该是有人跟着她阿姊,一同好心地寻她来了。
陈意映唤了声“皇上”,盈盈起身行礼,脚步移至殿前,娇声道:“令仪郡主今日初到,想必对许多大都的乐曲都新鲜。不如臣女献曲一支,郡主殿下指点一二?”
哟。
什么大都音乐,才无半点新鲜——这陈家小姐的更来改去的话,才真真新鲜。
陈意映曾在席上被其他女子邀请共奏一曲。她听了,不仅厌恶地拒绝了,还说了句让人如今仍记忆犹新的话:“歌伎才在宴席上奏乐,好攀来比去。”
一时间,多少争相献艺的女儿家脸面挂不住了。往后好长时间,女儿家的宴席上都冷清得很。陈意映都说了那般的话,她们要还巴着上去,就是卖弄。这景况持续良久,直到一次宫宴,她的太后姑母点了江首辅家的嫡长孙女献舞,才算驳了这无明文的禁令。
皇帝向来宠爱母家这个妹妹,听罢,亦笑开颜,并不揭开她往先说过的话,只允了,教人拿琴来。
这陈意映的琴从前也应该下过苦功夫,只是应该许久不弹,手生了,外行也听得出来。毕竟她意不在出,无可厚非。众人听了,只说好,未敢有别的指教。
陈意映奏罢,复行一礼。毕竟名头是献给在上的令仪郡主的,郡主理应夸赞一二,只是她似是想要开口,却被陈意映截胡:“臣女琴艺生疏了,匆匆一曲,恐不足叙大都音乐华美万一,甚为遗憾。”,她说着话,却往右后方一望,“不晓得华家二小姐,能弥臣女之遗憾否?”
皇帝闻言顺着陈意映的目光,望向了祝鸠所在之处。
祝鸠听了,心里难嗤笑一声。她心里已有预设,不动声色地按住一旁想要代为回话的雎鸠。自行稳稳当当地起身,行礼,盈盈行至殿前开口道:“臣女不才,连姝馆的琴艺测验也未通过。琴技实在拙劣,恐污圣听。”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众人皆晓得这华二小姐的四艺实在不堪,但碍于她身份,不敢明面上有言语。加之她本人亦好体面,通常避而不谈,久而久之,众人便淡忘了。而今日见她诚恳承认,还拿出来当说辞,未讶异。
陈意映听了,面上得意之色立即显出。殿下的人稍稍将方才传来的新鲜热乎的消息同陈家小姐做派一结合,也不难猜其中缘由。只是不叹一句,沛国公,果真风流无匹。
大都的世家小姐都想做一次迟叙意的游伴,只有一人愿意做沛国公府的女主人,即是陈意映。她便是这大都里头最不必攀附权势的女子了,沛国公府,就是她作为首屈一指的贵女不多的好归宿。只是她出自陈家,迟叙意是她半个尴尬表哥,其中龌龊难言诸多。而陈家竟古怪地并未干涉她动作,反而隐隐鼓励。
陈意映并不要求洵妙非抚琴不可,只要能在迟叙意面前下洵妙的脸面,哪般都好。
皇帝听洵妙婉转解释,心下了然是意映要胡闹,正欲了洵妙奏曲一事。
这时,一低沉温和的男人声音悠悠地传出,体贴道:“况且华二小姐右手的指甲也不慎折了,怕是不便拨弦。”
不消想,这话就出自迟叙意。
祝鸠本跪得正直,目不斜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倏地听到他言语,先是一窒,后却不自觉和在上首的许多人一同探向她右手指甲。
的确是断了,看起来还是新痕,仍保持着甫矬好的尖锥状。
这种言论,旁人听起来已很暧昧。两人何等交情,竟这种细枝末节都清晰。
这话传入陈意映的耳朵,更是自行多添三分颜色。这华洵妙究竟做了些什么,才让迟叙意竟连她新断的指甲都能注意到?!陈意映的醋味已酿成妒火,烧得正旺。
她是非要华洵妙今天在这儿,把琴给她老老实实地、一个音一个音地弹了,把狼狈卖尽,才有商量的余地。
“众人皆知华家二小姐琴艺如其名一般妙,又何故推辞呢?”陈意映这话中的众人,也不知进去算的是谁。
祝鸠稳一稳声音,预备继续寻旁的托词。她绝不会同陈意映一起疯。
而上头却有人先轻轻巧巧开口了。
“陈小姐一片赤诚好客之情,本宫甚是感激。本宫虽长养在濮阳城,不通晓音律,亦觉得濮阳乐曲有独特动人之处。”她顿一顿,视线自陈华二女身上移至虚空,笑得相当谦和羞涩,“今日有幸闻陈小姐一曲仙乐,本宫亦有意献濮阳民谣,教诸位品鉴一番。”
众人听了,没有说不然的道理。
祝鸠心里确是另一番光景。许久,不见令仪样貌,声音倒是记得清晰。临死前那传声鹦鹉的羽毛沾在她衣裙上,像是鲜艳的丧仪。
如今这声音稍有些稚嫩,又刻意谦恭,并不教她恐惧,只教她讥笑自己为何轻易怜惜这份卑弱。掉转头来帮她,的确是令仪该尽的本分。从前一世,她未招惹上迟叙意,就无陈意映这一出,令仪寻了旁的机会才再与她亲近起来,现在看来,果然是志在必行,要同她交好。
陈意映闻言稍变了脸色,不甘就此轻轻揭过,却忍不住窥探陈文柯面色。看罢,她不得不停止动作。方才就因刁难这事两人闹过一场,陈意映的手臂还隐隐酸疼。 她不再纠缠,反正华二四艺不通的伤疤已又被揭开了,她心里算是痛快,饶华二一次也未尝不可。
皇帝教陈华二人归席,令仪郡主
来奏乐一曲。祝鸠行礼谢过,说句有幸,便回了原位。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位因父王升了亲王而晋为郡主的温和柔美女子身上。她年幼是还在大都待过一段时日,后长养在濮阳那风摧沙横的地方,生仍旧纤弱,而所奏之曲又吻合雄浑有力,有不同于雅乐的开阔。奏罢,众人纷道各有千秋。
于情于理,祝鸠此刻都该密切注视令仪郡主的举动。她许多尖锐叫嚣的恨,都源自令仪之手。
只是她心早已被另一处引走。
迟叙意何时回来的?现看起来,已坐了很多时间了。
他并未瞧她或是陈意映,反而和众人共赏令仪郡主的芳姿,面容微舒,颇为愉悦的模样。
方才他说出那话时候,又是什么表情?他在上坐,祝鸠在下跪,离得甚远,无法逾矩仰头看他表情。也许也有一两分故作的柔情,同他对任何一人一般。
他已后退,她就本不该再有任何期待。
只是他雪上加霜,铺陈她孱弱内里另一层轻薄的,钝痛。




叙鸩姬(1v1) 第六章(warning:梦里春情)
三分黯淡月色,五分烛火摇曳,凑出一份柔情的昏黄。祝鸠坐在妆镜前凝视着那青瓷瓶已有一刻钟。
宴席散过已不早,各府都携着家眷驾车返了。华家两位夫人约莫也晓得殿上之事的缘由,打了帘想进雎鸠和祝鸠的车架关切一二,被雎鸠轻轻推回,只说太疲乏,明日再叙不迟。两夫人见祝鸠怏怏,心疼得紧,只教她好好休息,不再扰了。
青瓷瓶是下午一切的见证。迟叙意的古怪的亲近疏离,祝鸠的无措、忐忑失态,统统盛在里头。
祝鸠终究伸手启了盖,只想着看那胭脂是什么色儿也好。只是甫摔过一回,又被她捂了许久,想必已经不堪。
而事实往往与想必不同。
里头盛的是东西是乳白的凝胶状,闻起来,很像外伤用药。结合那句“别再掐手心”,似乎一清二楚。
祝鸠反应过来,心仿佛随着愣顿漏跳一拍,不自觉抻开右手。
手心还斑斑点点地泛着红,有一处受尖锥压紧的半月形状虽未破皮,但皮下竟浮出淤血了。
被祝鸠不慎摔过的瓷盅顶盖也沾了内容物,她用银敷片刮净那点,但只草草地抹在掌心,便丢开工具,自熄了烛火上床榻睡了。只剩窗外愈加黯淡的月色。
软衾覆面,饶是丝薄冰凉都教祝鸠口鼻热气孵热。
她的心已急促紧绷一天,不停起伏,狂喜、讶异、慌张、恐惧遍尝,直至此刻才有松懈。
祝鸠感到无法面对十五岁的洵妙。她愚笨无能,任何事情无法做好,遑论救华家一救。
人生即使重来,也只是教她见识自己出乖露丑模样。她只心急,行事不顾分寸、毫无章法,随便抓个人便求上一求。纷乱、颠倒,面对时局一头雾水,面对敌人不威自怯。除了在幽夜中掩面哭泣,无他事可做。
万般的人事压在她心口,教她泄气。
俄而,终掀了被。鼎里薄冰匀给祝鸠几息沁凉,裹挟着手心透凉的药膏味道,清涩好安神。
睡去了。
恍惚间,同他那不甚清晰的过往,如烟浮涌,入她梦来。草木清香萦绕心头,也难拂去燕好春情之粘腻。
*
风雨去了,碧空如洗,莺燕吱喳叫着早。祝鸠难得早起一回。
说来好笑,从前做小姐时贪睡,如今做妓子也早起不来。她这两日来了癸水,身上不舒坦,鸨母允了她闭门谢客。
虽是妓馆,但这地方是扬州城里相当奢靡的去处,动辄一掷千金,来往达官贵人。
祝鸠于其中逢迎,不算难过。她既探听一二大都的消息,又骗取贵人的些许金银——美人求财,岂是骗取,他们都心甘情愿地给了。祝鸠并不将金银留做私房,全数给了鸨母,拿钱消灾。令仪郡主的手再长,也不能买了这馆。由此癸水来时,能得一二时日歇息。
日子维持着简单的体面。
若非要有什么难堪,就是没有干净。但是身子早已破败,不提也罢。
听了一夜雨,拂晓时分才歇下,旁人春眠不觉晓,她是晓才薄眠。
不逾时,便起来了,祝鸠也不觉疲乏。
后院栽培了不少花草附庸风雅,祝鸠不爱莳弄这些,都是丫头们打理。只是今日兴致高,也愿意多关心三分死物。
雨露方歇,各色芬芳都染了水之清涩,清丽无比。鲜红的玫瑰已打起花骨朵,不消时就该满院浓郁。初夏亦在来路上了。
祝鸠念及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凑上前轻嗅。
只是轻微的锈蚀腥味替代了想象中的清香。祝鸠不自觉抚上花瓣上一点,隐匿的黏腻。
一滴鲜血。它静默无声地,顺着祝鸠的指腹要流进手心。
清晨初霁,这血是曙光出露以后才留下的。一馆的人夜晚都疲累达旦,此刻,个人影也没有。
纵使如此,祝鸠也没觉有什么可怕。至于谁留下的,她也不关心。她只是厌恶这味道,不自觉地轻皱眉。
欲伸手就一旁的池里水简单冲洗,却看见一旁的草丛掩着块玉。祝鸠伸手拨开,只消一眼,就惊得后倒在地,教泥泞污了她衣裙。
那玉,是陈家只传嫡长子的禁步。
陈……文柯来了?
祝鸠竟不知作何感想。
陈文柯为何身在扬州?又是否知晓她身在扬州?还有那血……
纷纷杂杂,无从想起。这禁步,迟早有人来寻,也迟早有人寻到,而来的不是陈文柯,就是杀人刀。
月色黯淡并不打紧。妓馆里不歇的红烛会映亮满堂,晕出各女的粉腮柔情。今夜祝鸠房里冷清,因少点了三两支蜡烛。
祝鸠卧在床榻,一袭艳红纱裹身覆面,玉似的小腿泄露在外,骨感脚踝处系着的金铃雌伏着,待良人前来,一诉满腹衷情。
祝鸠在等那人来。
若是陈文柯来,她拼了命,也要教他先死;若是来人带刀,只能先诱住他,再做打算。祝鸠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匕首。告诉旁的谁都没用,大多的恨不得她死了痛快,少些盼她活的,更盼的是自己不惹祸上身。
浓重的夜已开始了,外头不断的娇声吟哦、淫词浪语四处流淌,分不清主人,但仍能交织成糜艳欢愉。
这间,被祝鸠做了手脚的窗户,只要一推,就会发出明显的声响。
倏地,窗户“咯吱”一声怪叫起来,祝鸠心头一紧,手脚沁出冷汗来。她背着窗,腻声道:“郎君,你可来了。”语带哀怨,如诉似泣,只是泄露一点颤抖。
她一双莹润的玉足看不出失温痕迹,羞红地,同腿儿一起轻轻撩开红纱帐。朱帘起,赤纱裙儿也随着滑至大腿根,露出无边的春色与情。
来人还不消她说罢一声郎君,似是听着窗户响声就轻笑起来。那人信步靠近,倒真有几分来寻欢作乐的风流浪荡。
不是陈文柯。祝鸠竟心安三分,她怕自己杀不了他,心头更恨。
男子已近床榻,卸了力气欺身贴住她后背,放荡地以鼻抵住她颤动欲飞的肩骨,嗅她身上热情的香。更为放肆的手,抚上她白腻大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扰得她丰盈皮肉颠颤,饱满欲出他大掌。
饶是预备色诱……但男人这样配合,反而教祝鸠更为害怕。
不怕接招,说明身怀高招。
男人的鼻息在她裸背上生火,教她忍不住地战栗,本能娇吟出声。他的掌似一尾鳞片粗糙的鱼,在她水做的丝滑躯体上游走。
现她这屋,也同外头融为一体,男欢女爱,春色满室。
祝鸠忍住呻吟欲望,握紧手里的匕首,迅速翻身面对男人,想趁他陶醉之时打个措手不及。
孰知祝鸠翻身过后不仅没能将男人压在身下,而是面贴面,直视他眼睛。她手腕也被男人轻松擒住。男人用了巧劲,拈指间就卸了她匕首。
没有因她动作降温的缠绵气息弥散在她耳旁,只是话语很凉薄:“你该晓得,我正是来杀你。”
匕首落地的脆声响间,正够祝鸠看清男人面容。只见男人又亲昵地以鼻梁抵住她前额,吐息都撒播在她眼皮上,教她不便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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