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行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堇汶Even
游鸣找不到他的周仲卿,找不到他的苏白白,他的眼尾泛红,在理智坍塌的此刻终于忍不住,任凭泪珠落下。茫茫人海,现实容不得他在做挣扎,一点也不能,可是他舍不得放弃,他最好的苏白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最需要他。
心中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游鸣抚着街道栏杆喘足了气,泛酸的腿部肌肉抽搐着,他忍了忍,拨落了额边的汗珠,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
他答应过的,哪怕迎风或者落雨,他永远不会丢下他的苏白白。
绝望濒临的最后一秒,斑驳的眼恍惚的看到一个影子,隐隐约约,像不小心就要被风吹散。游鸣内心窒闷,一瞬间,像看到了微弱的光,朝着那孱弱的影子走去,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尽量稳着,或者干脆闭气凝神。
越来越近,心底早就枯萎的花突然间带了一丝生机,他欣喜若狂,轻轻唤了句:“仲卿?”
那人闻得声音,几乎是下意识般,努力撑起身子,唯一探别前路的树枝都不要了,跛着脚疯狂的向前奔跑,落荒而逃。奈何因为足疾,跑的不快,才迈出几步就被游鸣卷入怀里。
被抱住的一瞬间,天地无声,他的脸有点脏,柔软的发丝被北风拂着,眼角带着泪痕,可是没有神韵,麻木空洞......
“仲卿,别走。”
“......”
“不要走”
“......”
“仲卿,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就好像翻爬了蜿蜒嶙峋的山,渡过了刺骨的冰河,聒噪的声音喧嚣不止,但在看到自己爱的人,一刹那世界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失去周仲卿几个小时而已,却感觉离开了他一个世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爱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开是最令人痛苦的。
“对不起......”被搂住的人霎时泣不成声,变不回原来的样子,所有骄傲和倔强都没了。不再是冷淡自若的周仲卿,更不是天真可爱的苏白白,人格早已支离破碎,变不回想要的样子。
游鸣扣住他满粘泥土的手,压下去止住他的挣扎,连同身子紧紧的抱着,语气温柔细腻,“苏白白,你不能走......”他声音哽咽着,堵塞得呼吸困难,“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游鸣肯定的是他这辈子只能爱这个人了,年少绮梦,相互取暖,舍弃了7年的青春,为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冰冷监狱,为他抛掉原来那个悠然自得18岁的游鸣,为他放弃了能放弃的一切,能给的他都给了。
如果失去周仲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再爱什么人,他明白世界千变万化,沧海桑田,可是他明白很难,放弃很难,不爱也很难。
“我......”
“周仲卿,我爱你。你能不能别走......”他盲目,奋不顾身,放低了自己所有的姿态,他很确定,他很爱很爱周仲卿,如果说对苏白白的喜欢是年少泛酸的果,自成矜持,努力压制。那现在对周仲卿的喜欢,变成了无法割舍的爱,建筑的城堡只愿等待他一个人栖息。
灯光染着昏黄,抱住他的人结实温暖,他的力气很大很大,像涸辙之鱼,固守着最后傍身活命的水。只是周仲卿的手一直垂在两边,疲力尽,内心涌动泛滥成海,也不敢回应。
*
涂沐等到将近10点,才等到想见的人。
那人是这家夜店欢场的常客,因着卓尔不凡,冷峻丰神的气质,艳猎无数。一进门就夺得目光无数,后现代主义的红蓝灯光飘闪着,他俊挺的面容藏在烟波雾霭中,在身姿摇曳的夜场里像不染浊污的莲,儒雅冷淡,不像鸣哥哥,温柔得像山间的松石,润物细无声。
涂沐看了看手机上无数个来自游鸣的未接来电,默不作声的关了机,饮尽杯里最后一口酒,火辣的液体穿喉而过,壮了胆,他坐起身,向那个男人走去。
舞池多是摇曳的身姿,gay吧里多得是探春寻猎的男人,涂沐的身材细瘦,皮肤白净,一张脸生的姝丽无双,自然能引起很多人注意和靠近。只是他香水过敏,对那些味道浓重的风骚男人不太喜欢,掩住鼻子,打了几个喷嚏,挤进人潮,蹒跚几下之后才在姜明的身边站定。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音响里的声音很响,震耳欲聋,只看得见他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他的话。
姜明不肯理他,也不稀罕他说的是什么话,许是舞池摇曳灯光晕眩,他有点乏味,转身就要离开。
涂沐见状慌了神,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这个地方找他,怎么可能放他就这样离开,没有多想上前拉住他粗噶温暖的手,眼里带着丝不屈不挠。
姜明煞有其事的盯着他,摇晃的灯光缠绕在涂沐的脸上,艳丽的脸更添几分颜色,像是娇嫩的蔷薇,娇艳欲滴。他握紧了抓他的小手,向前一步把涂沐圈进怀里,带离舞池。
许是喝了酒,涂沐的脑袋发晕,思维慢着几拍,任凭姜明牵着他,进了电梯,来到四楼的房里,直到房门咔哒一声,涂沐才如梦初醒,明白过来,自己和姜明来到什么地方,内心突突跳着,莫名有些发慌。
男人把他按在酒店的房门上,干燥的手贴着他的肩胛,姿势暧昧,低低笑着,却不发话,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像一只势在必得的捷豹。
他总是这样,惯用一些撩拨人的技巧,但又不愿意发话。他喜欢悠然自得地等待猎物上钩。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巧合,涂沐可以蠢,但是不能一直蠢下去,蠢到现在还摸不清这个男人的门路。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为什么不肯见我?”这样的语气带着一点委屈,说法暧昧,像是对恋人的埋怨,可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朋友都不算,涂沐只是一个欠债的人,姜明把他从鸭店救出来,又救过他的姐姐,现在还帮忙照顾着鸣哥哥......
“是吗?难道不是你躲着我?”他退后一步,语气带着冷意,眸色如墨。
涂沐心虚,低了头,姜明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早就告诉过涂沐,他喜欢他,愿意等着他来和自己交换,可是食言的似乎不是姜明,是涂沐,是涂沐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喜欢。
“涂沐,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像他一样,把喜欢当作无事发生,觉得所有都是付出不求回报,像圣母圣父,恩泽照耀大地。
“掩耳盗铃,恬不知耻,以为别人可以毫不计较一帮再帮?”当然话不能说的这么不知轻重,姜明只是想吓吓他,语气没有责怪,像沾着蜜糖,带了毒。
这种感觉阴恻恻的,不怒自威,涂沐已经在发抖。羞愧,恐惧还带有一点委屈的心情抓心挠肝。
“对......对不起,我今天来,就是......”就是来还债的,他说不出口,就好像自己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只值这么点。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小到大,除了姐姐还愿意在乎珍惜自己一点,他对于别人来说有能算什么呢?
“哼,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姜明用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抬起来,“闭着眼睛干什么?”
涂沐的脑子混乱,胸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无能为力的惭愧,出卖肉体的羞耻令他眼眶泛红。
这几天情感起伏太多,他的心情早就麻木到极点,被这么质问,有些消极的东西一股脑的灌入了掌管情绪的神经中,顿时泫然欲泣。
雾中行者 第34章 姜明,我18岁了
蔷薇是娇嫩的花,却遍布荆棘,这是柔弱的人最后保护自己的屏障。涂沐在人前永远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此时此刻早就被拔光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他的鼻腔微酸,死死咬住下唇,推推姜明的胸口,说出口的声音变了调,不如从前,“你......你放开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落下几颗泪珠。
“怎么?不反驳了?”姜明根本不愿放开他,更牢地钳制住他,力气很大,涂沐挣扎不开。
怀里的人久久都未发话。
这一次的涂沐没有之前的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神色惨淡像受了伤的鹿儿,也不敢哭出声音。他莽莽撞撞的活到了现在,十几岁的青葱岁月,颠沛流离,少年心性,姐姐把他保护的很好,又怎会明白世间丑恶,恩情报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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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都想努力地去帮忙,却似乎是徒劳,姐姐被他语气冲撞负气离开,遭人绑架,鸣哥哥和仲卿哥哥为了救他的姐姐一个肝肠寸断,一个半死不活......
“确实......我真的很没用。”他的唇角嘲讽,凉意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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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安静,涂沐就任由姜明这么抱着,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抱他的人沉闷的笑了,“怎么?不敢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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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沐的脸外歪向一边,微卷的睫毛还沾着水色,眼角带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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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涂沐每次利用完他就走,再不提感谢的事情他是有些微恼火的,但是见到少年这副可怜样,严苛的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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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成年人总归是理智的,该说的话他不会不说,他姜明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既然这小东西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懒得再去计较。
作为一个风流多情的人,他是合格的,并不是只有霸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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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嗤笑一声,抬手拂去了他脸上几滴残泪,语气不知怎的,染上了几丝温柔,“哭累了可以抱抱我,你其实也没有这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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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沐心里的酸楚又泛了上来,不知道是心里的什么地方,像被晨光穿透的薄雾,徐徐袅袅,不算有多温暖,情愫莫明。像飘在湖泊上的浮标,情绪不上不下,内心挣扎几秒后,回抱住姜明壮的腰,他没有姜明那么高,下巴刚好够到他的肩膀,却觉得此刻内心说不出的温暖。
也许是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自己了,也许是他真的很需要这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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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希冀燃烧炙烤胸膛,涂沐深吸一口气,眼里的光变得从未有过的坚定,“姜明,我这次来,只想请你帮我最后一次。”涂沐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一点,“我知道这次你帮我救我姐姐,还有着周仲卿这层关系的,对吧?”
姜明的目光忽明忽暗,讳莫如深,琢磨不透。
“这次火拼,你和周家虽然势均力敌打了平手,但也算损失惨重,你比任何人都想报这个仇,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的请求,不遗余力要帮我救姐姐,帮我照顾鸣哥哥和周家的小少爷。”
“不算很蠢。”姜明的轮廓隐在暗夜的墨色里,冷硬的眉峰微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的小点心开了窍,他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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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帮周仲卿医好眼睛,帮他复仇,我愿意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我的忠诚。”他的眼里熠熠生辉,所言皆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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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天真也明白,凭借姜明游走黑道这么多年,而立之际,不会仅局限于儿女情长的纠葛里,只是刚好涂沐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所以才被特别对带了几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我只知道如果帮不了鸣哥哥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不愿意他把眼角膜捐给别人看不见一辈子......”他的神情悲悯,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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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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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涂沐眼中尽是澄澈,他只是有恩必报,他答应过姐姐会为她努力活下去,“我姐姐希望我能回报鸣哥哥,这是她临终最后的意愿。”少年的脸色染上一丝沉痛,“鸣哥哥和仲卿哥哥这么好,我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谁看不见。”睫毛微卷,眼帘向下盖住眼里的水汽。
“你明白吗?摊上了着这趟浑水你就再没有机会出去了?”涂沐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应该很明白,黑白真空地带,一旦踏入就如同坠入沼泽,逃脱不开,否则他的姐姐也不会这么强烈的保护他阻止他坠入深渊。
涂沐经历多了长进几分,可还是存有天真,只留着回报的赤子真心。
窗外下了雨,几丝雨飘进屋内,冷风裹挟着窗帘飘飘荡荡,涂沐的眼里是从未有的凛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保护我最后拥有的,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明很明白,涂沐这一次是真的想明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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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鼎立的局面既然不能扭转,时势未到,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如果能够和周仲卿合作,对烈廷集团釜底抽薪是最合适的。奈何周仲卿创伤未愈,不知还有无机会,涂沐也许没想到这一层,但就凭他对待游鸣的真诚热烈,他愿意给涂沐,给周仲卿一次机会。
倏地,室内灯光全部熄灭,光线变暗,姜明只觉得眼里转着黑色的晕圈,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怎么?这会就把灯关了?”
窗外的雨幕白光微闪,涂沐的眉目含情,眼角染了几丝红,“我今天,18岁了......”他声如蚊呐,年长至此,还从未经人事,更没有想到自己以后会去主动吻一个男人。踮起脚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生涩笨拙地贴上了姜明的唇,而后一点点的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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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明白涂沐关灯的意图,没想到这次却先是他主动。温软入怀,带了几丝甜气,内心莫明激动,欲望在升起,姜明最后接受了他的吻。
在黑暗中,在雨夜里,没有灯光,没有暖人的火,他们拥抱彼此,吻的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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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涂沐吻上他之前,他以为对于他来说,自己还在强迫他。
在涂沐吻上他之后,他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是细枝末节,还是根深蒂固在心里的某些东西,辨不清,道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是姜明自己还是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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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不堪,疯狂,情感和欲望纠缠着,翻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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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行者 第35章 你来替我看这个世界
假如有人问现在的周仲卿,他是否相信自己的人生有时候像刻意的安排,他是相信的。
囿于失去的痛苦,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管梓鑫于他而言,是七年里声嘶力竭时陪伴的战友,是他人格毁坏重塑的见证者,他放不了这样的人离开。
经历组成人生,记忆并非生命中每时每刻的客观积累,而是根据特定时刻编排的故事[ 经历组成人生,我们的记忆并非生命中每时每刻的客观积累,而是根据特定时刻编排的故事。——特德]。
上天是无情的,只管着将你编进故事里,却忘了该体己人的感情和温度。
病床上,输液皮管里的透明液体一点一滴的流着,周仲卿抚摸着那款泛亮的瓦尔特ppqm2手枪,不发一言。这款手枪是他送给管梓鑫的礼物,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亲情,友情他已经所剩无几,全拜周家人所赐。
剧烈的仇恨在内心翻滚涌动着......
看得见的时候,他没能把自己看清。
当世界全部黑暗之后,他的腿跛瘸着,追着永远追不到影子。
游鸣今天买的花是德国矢车菊,名贵的蓝色花朵像一只只待飞的蝶,闻得出一些苦味,旧报纸包着鲜活的花,很搭配。
眼角膜捐献书上的英文字母扭扭曲曲,他只依稀懂得那个“cornea”的意思。
“你真的确定捐献?”医生看着对面这个缄默的人。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动作轻松,字迹上的墨水还没干。
游鸣签字之前以为自己的心情会有点凝重,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轻快。
可能连他都不知道,原来周仲卿的喜怒哀乐在他面前已经如此重要,他已经这么爱他了,见不得周仲卿一点点的痛苦。
幽蓝的矢车菊生机勃勃,花开荼蘼,他想再等一会儿,好不容易把酸涩眼眶里的泪憋回去,他终于打开了房门。
单薄孤独的身影,惹得人心里难过。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该从何说起?
“累吗?”
没有回应。
“仲卿,我很想抱抱你。”他放下花,搂上了周仲卿,拿走了他怀里的手枪。周仲卿好像有点困了,使不上力气,听到的声音也模模糊糊。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这样靠在我怀里?那个时候你多可爱,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他顿住,缓了缓喉间的酸涩:“只是……照顾你照顾的也累了,苏白白,以后你照顾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呼吸浅浅,麻醉药起效了……游鸣想最后再看一次苏白白,他恋恋不舍的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要深深地印拓在自己脑里。
最后,游鸣颤抖地在他额前温柔的落下一吻,“苏白白,以后你就是我的眼……我愿意成全你,让你报仇,让你得到你自己想要的得到的一切,我们不再分离……”
周仲卿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纷纷扰扰像在回顾着曾经。
他梦到周烈为了训练他的体能素质,把他丢在阿拉伯半岛进行密闭的武装训练,在一次次的残酷训练下,忍着伤痛。
他梦到码头交易时被对家暗算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只能放任身体变凉,最后是管梓鑫背他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带他回家。
他梦到游鸣从未离开过他,他们回到那个天桥底下,游鸣笑意满满的围着周仲卿织好的围巾,看着他亲自打开那个玻璃罐子,告诉他,他也爱他。
梦着梦着,梦到醒不过来。
雾中行者 第36章 扪心
因为纽约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是炎热干燥的,没有平复热气的微风,白昼的烈日炙烤,逼得人睁不开眼,直到黄昏才稍微好转。
姜明连轴乘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直至此刻才终于到达美利坚的国土,黄昏的绮丽光线不明,他仰靠在专车后排闭门养神,在黑暗最后吞噬光芒的那一刻到达了目的地。
今天的姜明是儒雅帅气的,他身形修长,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托着他壮躯干,眼里倒映着别墅的灯火,闪着熠熠的光。
走至门口,就有人恭敬的开了门迎接,别墅里如预想那般热闹,虽然只是小型的私人宴会,但不缺名流贵族,资本大亨。
杯影交错,美妙的宴会音乐钻进耳朵。姜明得体的与客人一一问好,几番酒过停下,找来了阿麦,疑惑问道:“为什么没见到爷爷?”
“老爷嫌这地方太热闹,这会正在二楼休息。”
姜明点了点头,略微思索,又开口道:“我去找他。”
别墅宽裕,隔音很好,姜明淡定自若的一步步走上二楼,美妙的钢琴音符一点点倾泄至耳里,越走近声音越清晰。
姜明听得出来,是g小调的巴赫平均变奏,曲子不算很难,但是节奏匀速,是他小时候经常练习的曲子。
这首曲子很奇妙,弹得慢会很舒心,弹得快会有一种窒闷的撕裂感。他一直很喜欢别人弹给他听,因为不同的人能弹出不同的感觉。
音符如矶珠落入玉盘,感染力颇强,随着音调的升起节奏慢慢加快,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室内才归于平静。
过了好几秒,音乐的余韵才消退,姜明淡笑着鼓掌。
弹琴的人知晓他的道来,略微转过头,如鹰明的眼光盯他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终于肯回来了?”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些责怪的语气,但听不出责怪的意味。
姜明嘴角含笑,走向他,“爷爷的70大寿我怎么会缺席?”
“哼。”姜政云瞟了他一眼,拿了手帕擦着手。
“您怎么想起弹这首曲子?”姜明上前接过他的手帕,端过泡好的雨前龙井递了过去,神态恭敬。
姜政云接到茶喝了一口,“这曲子好啊,节奏平缓令人舒适,不像有些人,净喜欢让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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