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曦歌
“不用,我请你吧。”边城出于一个男士的风度,如是道。
百里婳从菜单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犹豫,她轻轻把垂下的鬓发撩到耳后,然后一口坚定拒绝,“不,还是aa制吧!哥哥说,不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就不能接受对方的好意。”
这话好像也对,只是……边城想了想,倏忽垂下嘴角:“我有那么差吗?”
“当然不是,”百里婳愣了下,像是没想到边城也会调侃她,一下子觉得对方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碎了,拉近了不少关系,她又提起笑容,带了几分亲近:“不过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看起来就很……很温文尔雅的那种类型啊,斯斯文文的。我还是喜欢阳光开朗一点的,唔,就比如白渊那种!卖的了萌耍的了帅还有点小腹黑。”
两个活泼过头的人一起过日子,那可能会很热闹吧?想起第一次开会时那一串小尾巴,边城无奈地笑:“……好吧,你喜欢。”
“噫!所以白渊什么时候能请我来吃饭,我好想和他一起吃饭啊!”百里婳点完单,把玩着桌子中间的红玫瑰,看到边城,又想起了自己意中人,于是捧着脸晃着腿,一脸莫名的兴奋。
边城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看向面前的女孩,缓缓道出疑惑:“你很喜欢他?”似乎是从一见面,百里婳就已经毫不掩饰对白渊的喜欢了。
“喜欢啊。”
“为什么?”边城并不旺盛的好奇心,此时却难得来了点探究欲望。
百里婳不再玩那瓶摆饰用的玫瑰花,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救过我啊。英雄救美什么的,很多女孩子都会很期待的吧。他救了我,我当然就喜欢他。”
“只是这样吗?”
“这样还不够吗?”百里婳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单手撑着下巴,一脸难以言喻,仿佛在和什么老古董说话,“这还不够浪漫、不够有缘吗?”
边城只笑了笑。他想,一个英雄救美的帅哥,大概的确对女孩的吸引力很大。如果那天救了百里婳的是程青时或者是别的什么帅气点的哨兵,说不定喜欢的人又变了。
小女孩的浪漫情怀。
百里婳看他笑,就觉得他不信自己,有些恼。她拍了拍木质桌子,发出些微声响,好吸引住边城的注意,她道:“说起来,这还和你有关呢。”
“嗯?”
“你知道白渊当了几年的预备役吧,他开始当预备役的时候,也刚刚好就是他救我的时候,那时候可太凶险了!”
端菜的人上来了,百里婳停住了,等服务员摆完桌走后,她忍不住飞快继续刚刚的话题:“陈子怡你听过这个名字不?那家伙先前是白渊哥哥的向导,看着羞羞答答腼腼腆腆的一个人,可谁知道她是个卧底呢。”
她见边城面色严肃,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继续道,“我无意中发现她形迹可疑,居然敢摸去了队长宿舍偷东西!就猜到这家伙铁定有问题,可没想到她那么谨慎发现了我,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她身上带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一注射了,整个人都变得特别可怖,力量也有明显的增幅。她忽然暴起,还好那时候白渊救了我。”她心有余悸。
“你和那向导在队长宿舍里打架,白渊怎么救你的?”
百里婳卡了一下壳,脑子被他带了下话题,转不过弯,“啊,那不是……她把墙打坏了,都在一栋宿舍楼,这有什么问题吗?”
边城沉默了一下,说,“没问题,菜快凉了,趁热吃吧。”
“哦哦!”百里婳连忙低头,拿起餐具,一边招呼着,“你也吃啊,别光叫我。”
边城应了一声,低头对着晚餐,拿起刀叉,面对着一脸单纯的的百里婳,依旧是心事重重。
如果他那些所有不好的猜测都是真的,白渊不该第一时间先帮忙他的‘同事’制服单打独斗的百里婳吗?所以,是他误会了对方吗?边城单手按揉着太阳穴,显然是有些苦恼。
虽然他偷藏药剂的事还是得说给队长知道一下,犯错就是犯错,该受惩罚。但如果真如白渊所说,他并没有和自由塔扯上关系。
那么自己刚刚反应过激,还伤到了哨兵,待会回去又要怎么和他致歉?
向导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纠结,以至于进食的速度都慢了好多。
城渊 第40章,偷袭
想起走前,半掩的门缝里,垂头丧气的哨兵,乌黑的发,半湿的衣,脖颈上的伤,指缝里滴滴答答落下的玻璃屑和药水,小心地捏起那被踩坏地墨镜的失意模样。
边城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冤枉了人、不敢靠近的怯意。
他跟在百里婳身后,步伐缓慢,脑海里想了几十种道歉的办法。最后,他想,回去时带点碘酒帮哨兵清理下吧。再……和他好好道个歉。
是他冲动了。
百里婳一转身,长发在风里划过半圆的弧度,背着手道,“你要回去了吗?我想去隔壁街上买条发带,”她带着点女儿家的羞涩和不知所措,站在向导前面,“我刚在训练场时,又被弄坏了一只。”
边城慢了半拍,后知后觉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百里婳的确一直绑着马尾,“那我陪你去吧。”
夕阳早已不再,夜风习习,隔了不过百米的距离,远处灯火通明。
百里婳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鸟,对白渊的生活爱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什么?他居然喜欢去摘玫瑰花?”她瞪大了眼,背着手面向着边城倒退着走,“白渊哥哥居然这么有情趣的吗?天啊,还是香槟玫瑰。”
她脸蛋红红,思绪已经从交往跳到结婚,继而扭扭捏捏,想象力丰富:“如果我们婚礼也用这种的话,想想就好浪漫啊。”
“……嗯,市郊有个玫瑰园,好像就是去那摘的。”边城步伐缓慢,顺着她跳脱的思维道,“女孩子,应该都会很喜欢玫瑰的吧?”
外人看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一个沉稳的男人,边走边聊,氛围和谐,倒着实像极了一对小情侣。
百里婳捧脸,眉毛往下一撇,失落道:“我是很喜欢啊,可我嗅觉太敏感了,不能闻到太浓的味道,所以一直没去。白渊能去那里,也是你帮他调的敏感度吧?”
“我没有,a级哨兵的敏感程度,应该还不到你这个级别吧?”
“也许吧。”百里婳皱了皱脸,想到自己刚刚幻想的玫瑰拱门玫瑰婚礼如泡沫碎裂,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站在边城的面前,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忽然睁大了眼,定定看着边城身后的不速之客。
意识到不对劲几乎是顷刻间。边城立刻放大了感知,蜘蛛网般的神丝从他身上开始,往四周蔓延而去,传回一个令人心塞的讯息。
他们……被包围了!
没有人这样堪称挑衅的在公会不远处明晃晃挑事,可面前的事情又的的确确存在着。
从各个黑暗处冒出来的哨兵,如同打的人措手不及的骤雨,团团围着他们。只是这样站着,身上散发出明显不一般的威胁感,显然不是些走过场的喽啰,甚至可以说心预谋。
连同脚下的土地,从原本灯光下的长街道尽头,一点点被另一幅白色画面所吞噬殆尽。他们站在被吞噬包裹的白色里,感受到一股身心俱来的冷意。
极地的冰雪下的又急又快,冷风呼啸过薄薄的长袖,带起发梢九十度飞扬。脚下的冰层,在两人间被折断的饼干一般轰然断裂。
边城所在的那半块冰,正顺着冰冷的海水往外而去。
百里婳一惊,迅速踩着那些碎冰,追了过来,翻身一跃落到边城身旁,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周围从冰下涌出来的面具人,脸色难看至极。
任谁被五个高级哨兵——其中甚至还有两个s级哨兵——包围时,都不会感到轻松和愉快,何况暗地里还隐藏着一个感知不出实力的向导。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是谁了。
不远的冰下跃出一尾鱼,不,应该是半人半鱼。塞壬在半空翻身,斜睨了两人一眼,湛蓝的眸色,雪白的身姿,晶莹的水滴环伺周身,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此等天之宠儿已经噗通落入冰水中,溅起白色的浪花。
“醒醒!”边城上前一步,手掌搭上她的肩膀,企图唤回百里婳的神智。
百里婳的意识在边城的声音里,从迷惘的天空堕回肉体,她眼中又惊又怒,显然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一个向导吸引住了心神。
一把女声在整个幻境里荡开,纵然未见其人,依旧带着盛气凌人的高傲:“我们只要这个向导,小姑娘,不想受伤,就乖乖让开。”
百里婳捏紧了拳头,抬起一手,横亘在向导面前,掌心向后,咬牙:“绝!不!”
边城未曾与她并肩作战过,此时的百里婳,无端地让边城不合时宜地想到白渊。也许是因为,似乎每个高等哨兵都会有一种莫名骄傲的保护欲,让他们第一瞬间挡在向导面前,不动如山。
远处冰面,一个穿着白裙的女生撑着透明的雨伞,踏出一步,踩着平底鞋的脚下,冰水倒腾出一座冰山稳稳撑在脚下,再一步,步步冰起,直到站在高峰上,傲视众人。她嘴角一勾,讥诮显露无疑,传音已过百米,落在困兽般的两人耳边:“呵,困兽之斗。”
那一声,轻的像风过时留下的痕迹。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出现在欧丹妮身旁,百无聊赖地拨动着手上的无指手套,偶然间抬眼看向不远处做困兽之争的人群,眼里一片漠然。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女性柔弱与刚强的两个极端。
欧丹妮看不得她什么都入不得眼的神态,侧头,忍不住出声讽刺她:“你为什么不过去?秦法,怎么,看到别的女人站在他身边,这是什么滋味?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秦法垂下手,面无表情,“你以为我是你吗?”
“你!”
远方,边城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以他为中心即刻蔓延出蛛网,掌握住所有敌人的动向。他暗中给百里婳的神海传递讯息,“他们有备而来,目标是我。待会如果打不过,你立刻就跑,我掩护你。”
五个高级哨兵,一个隐在暗处行动未明的s级向导。何况边城本就有伤在身未好。这种情况下,他们未必能跑得掉,能送走一个,便算一个。
百里婳没有回应,她的呼吸,在冷风里渐渐变细,细的让人听不清楚。锐利的双眼,警惕地观察着情况。挡在向导面前的手臂,也一直没有放下。
雪花划过脸颊,带来刀割一样的麻痛,秋日的长袖在此时贴着身体夺取温度。墨镜后无神的双眼,黑瞳雾蒙蒙一片,长长的睫羽若蝶翼微颤。
围住两人的哨兵,几乎在同一时刻,以快到看不清身影的速度,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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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塞壬:用歌声迷惑路过路过水手的海妖,人身鱼尾的女子形象
城渊 第41章,被抓
摇曳的烛火在眼前晃着,三面漆黑的墙壁,只有一面锈门,投进走廊昏黄的光。狭窄逼人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咳嗽声,断断续续。门外响起不耐烦的敲门声。
“喝点水。”耳边有人小声道,跪坐在他旁边,扶着他的背部缓缓起身,清凉的液体从干涸的嘴唇流进喉咙。
水瓶慢慢空了,有人紧紧抓着他手臂,抓的边城发疼,黑暗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哭泣,“老师,连你都被抓了,我们怎么办啊?”
老师?
边城慢慢回过神,长时间地躺着让肩背酸麻,脑海里一阵嗡嗡地响,让他一时间反应迟钝了很多。他慢慢扶住额头,蹙着眉撑着手起身,靠在墙壁上。
安静的环境里,只有身旁的女人的哭泣声。那抹烛火摇摇晃晃被拿了起来,白色的烛泪一滴滴落下。女人凑近了,手抓紧他的衣襟,艰难地挤出一丝神力,送到边城身旁:“还认得我吗?我是梁婷婷!我是梁婷婷啊”
感知到陌生又熟悉的神力,边城脑海里晃过那三个名字,然后久久卡住的cpu慢慢从慢到快高速运转,“梁……?”
好歹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边城很快就想起来那个失踪到需要他去找的女学生,想起了学院里那个胆小又娇气、想要用钱来买他盛气凌人的小公主,他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今天几号了?”
一个月不见,此时此刻身边的人多多少少显得有些陌生,梁婷婷声音都在颤,“十月八号,今天是十月八号!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她声音里带着股掩饰不住的恐惧,黑暗里有液体滴落在边城脸上,“再不想办法出去,我们都要完蛋!我们都得完蛋。”
边城在她神经质地重复下忍不住头疼起来,按着她的肩膀:“别急,别急,”向导本能性地安抚着,“慢慢说清楚,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梁婷婷哽塞着,后知后觉的愧疚和心虚涌出,她放开了紧紧抓着边城的手,磕磕绊绊说清楚了她的经历。
一月前,她去公会面试失败,离开公会时,却被公会大厅里的一个前台拉住了,对方告诉她,他有能短期提升实力甚至变成独一无二的黑暗向导的法子,然后塞给她一张只有号码的名片。
她回来后找到负责教她的边城,将要离职的边城建议她重修战斗课程。
可是梁婷婷的神力并不适合战斗,她自知也许重修一年也未必达到想要的效果。可她又十分想要快速进公会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
于是,她想起当日面试失败,被塞到手里的那张名片。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买票的心理拨打了那个号码,还想着先试探一下,如果是骗子立刻挂了电话。
但谁知道,号码一打了过去,一声‘喂’响在耳边,她就像鬼迷了心窍,整个人都变了,向一种不可控制的方向一路奔去。
“那日我知晓老师要走,也是电话那头的人告诉我去拉拢您。”梁婷婷带着几分羞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感觉整个人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后来她感到十分害怕,立刻把手机扔了,缩在学校两天没出门。直到久不见面的妈妈的电话打来,她还特意约了男朋友所在公会门前的西餐厅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边城听到这里,缓慢摩挲指腹的动作微顿,低头只笑了一下,想着,约在公会门前保证安全?按常理来想没有错,然而自由塔的人胆大妄为到早已不在乎公会的制裁。不然他又是怎么被堵的呢?
只是,还好百里婳没有被抓住,他的事情百里婳应该会告诉公会的人。想到这里,他摸了下手腕、口袋,不出意料发现身上和联系有关的东西都被没了个干净。
梁婷婷还在低头说着,神思恍惚。在餐厅里,她遇到了季凉,以为被爽约的她随着男朋友离开,却没想到她跟着男朋友离开后,才发现面前的一切都变了。
现实一点一点褪了色,男朋友变成陌生的男人,来到的熟悉的约会地点成了不知哪里的地方。
面前的高台上站着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告诉她,以及这里一眼过去数量近百的向导:“你们是被挑细选出来的向导,将得到他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进阶机遇,好好享受吧。”
梁婷婷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可是,一个月过去了!这里已经剩下不到三十人了!”
自从她们来到这里后,远不是那封交给公会的信一样,十月十号才做实验。
而是打从一开始,她们就被灌下药剂!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她们都会接受药剂实验。
反抗不得,更痛苦的折磨来临,有的人死了,有的人不仅活着还进阶了。
还有的人,撑不到下一次,副作用严重以至于时时刻刻承受着莫大的神痛苦。这些被自由塔认为失败的将近三分之二的试验品,在上一次转移中都被遗留下来,扔给公会追查过来的人。
“而我已经近乎麻木,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梁婷婷抬了抬手,垂眼,在微弱的烛光下端详着上面无数针孔的手背。想起以前的日子,都好像是在天堂。
向导拥有着防不胜防的神力量,特别是如此大批量的向导。开始是用镇静剂或安眠药来让他们变得昏昏沉沉毫无战意,用以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里加了抑制神力的禁药,不吃就死,吃了就只是毫无攻击性的小白鼠而已。
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过战斗经验,介于强与弱间的过渡层次。
一只比她宽大的手伸了过来,按在梁婷婷苍白的手背上,在一切虚无中,是安稳低沉的声音,竭力安抚住她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情绪:“没事的。”
梁婷婷在学校时,性格就很娇气、懦弱、自私,带着点盛气凌人的外强中干,却在这里被人当小白鼠‘折磨’了快一个月,谁也不知道,她生生挺了过来。此时面前安慰她的朦胧黑影,撑着破败的墙壁坐着,比她高,比她强大。
她可以信任、依赖、跟随的人。是老师,是长辈,也是教导她的人。
短短的三个字一下子唤醒了梁婷婷在学校时的记忆,击溃了一直故作坚强的心理。哪怕她嘴上怎么说,心里对老师未不曾有过尊崇。
她眼眶一热,险些压不住委屈,不顾一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城渊 第42章,分歧
边城轻轻拍着她的背,在漆黑无知的陌生环境中,他岔开心神,一团乱麻的神力艰难地往外试探。忽然间,冰冷的光芒一闪,紧绷的思绪在脑海里断成两截,安抚的动作顿在半空里。
他捂了下额头,试图把海绵里的最后一滴水挤出来,换取生机。
“听着。”边城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如果明天我没回来,你就……”
铁锈的门哗啦一下打开了,照进了光,门口的人拿着手电筒,往这边一照。
瞎了眼的白光过去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可有可无的一点动静。边城才发现这屋子除了他和梁婷婷两个,还有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向导蜷缩在另一边的木板上。
门口的人冷冰冰道,“边城,醒了就出来,有人想见你。”那人站在门口,昏黄的走廊灯光从她背部照进来,描摹出一圈光与影的碰撞。
边城撑着墙站起身,要往外走去。一只手忽然拉住他的手腕,带着无声的乞求。边城缓慢拉开她的手:“没事,我就出去一下。”
梁婷婷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用气声道:“小心点。”即使知道瞒不过对方的耳目,她还是警惕说道,“那个哨兵很强。”
的确很强。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黑暗哨兵。
边城撑着墙走了两步,缓解了久不动作的身体,才渐渐找回了一点对身体的自主权。绵软无力的,辛酸疲惫的,走两步就累得要昏过去,倒不像是久睡醒来的样子,像是……被喂过什么失去力气的药。他往门口走去,秦法向后退了一步,让他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带上了身后的门。
他跟着秦法向前走去,回旋的走廊,顺着楼梯直下,在灯光下像极了一间无害的学校宿舍楼,空空荡荡的楼梯间只有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三年不见,斯人若已逝,早已与当初大相径庭。
“我以为,会是你找我。”边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在一片静谧中,忽然出声道。
秦法不吭声。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道歉,或者别的什么。”
秦法停住了脚步,站在比他低几阶的楼梯上,侧过头,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她眼里一片漆黑深沉,是空茫的那种黑,不像以前:那是充满生命力的活跃。
她的右手探进风衣外套和打底衫的夹层里,然后忽然从腰间摸出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刀尖朝着自己,递到边城面前,“我允许你捅回我一刀,除了心脏和头。”
她这幅算的清清楚楚的模样,着实像一根刺扎入心头。
边城举起手,却不是接过匕首,反倒大力地把匕首一下打落在地,匕首顺着楼梯掉下去,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他咬着牙根,心知自己打不过,只会空耗气力,更知道对方是真的这样想的:“秦法,你没心的吗?”
“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下手的那一刀,而是你当初毫不犹疑地抛弃我而去,八年了,秦法,但凡养一条狗,都不会这么狠心。何况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
秦法皱了下眉,她侧了下头,下去几步捡回匕首,细细擦去灰尘,慢条斯理地放回外套里,侧头看向边城,说话平波无澜:“我本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种人,会懂我。但现在看来,你不是。”
一模一样的话语,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边城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手指微微张开,拢在脸上,过往走马灯一眼在面前滑过。短短几分钟,从压抑的怒气到蚀骨的恨意,最后却只能转化为深深的无力。
“走吧。”他说,他放弃了和她的争辩。
秦法背对着他,在前面带路。
两人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仿若天堑。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秦法只有14岁,边城只有16岁,他们在相邻的哨兵学院向导学院里读书的时候。
学院与普通人的学校不同,每两年一级,总共五级,三年级开始可以参与学院比赛。前两轮都是个人比赛,他成绩优异,难被人看不爽,在背后被人找了麻烦。在又一次解决完找麻烦的人后,才发现身边有一个一直藏着看热闹的人。
那家伙从两个学院间架起的高墙上跳下来,站直了,朝他伸出手,少女的神情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打量:“我叫秦法,观察了你两天了。”她干脆利落地发出邀请,“你很厉害,我们是同一类人,做我的搭档吧!”
在那时候,边城以为她只是单纯夸自己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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