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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居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半弯
没想到顾秀文这么没眼色,黄氏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只苍蝇——
怪道婆婆总说枉费杨泽芳堂堂大儒,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结了这么一门不着调的亲事。出身商贾,果然见识短浅,来帝都这么长时间了,就顾着赚银子了,但凡稍微留点儿心,也不致这般没见识。
真以为这是乡间地头上随便弄了架破车,不拘那里找个地儿就能西家长东家短说个不休了?
帝都可是二品三品满地走,四品五品多如狗!
这么蠢笨的女人,黄氏自忖,哪里有耐性揉烂掰碎了同她分说?且这会儿倒是开始耍起小聪明了,说什么来给二老太太请安?会有这么巧的事?真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心里越发不喜,索性似笑非笑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由帝都到西山,这么一路颠簸过来,大家可不俱是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既是这么着,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嫂子只管带着大侄女儿服侍着大老太太赶紧歇着吧。不瞒嫂子说,我们家老太太,这会儿也是受不住了呢。”
便说便拿眼睛剜着眼前这母女两个,心说你们倒是马上走啊。
顾秀文再迟钝,见对方这么明着赶人,也察觉出来黄氏的不悦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当下颔首道:
“倒是我虑的不周了。二老太太不怪罪就好。”
说完也不多言,和希和一道转身往自家马车那里去了。
没想到这个自来瞧不上眼的嫂子也有给自己脸色看的一天,黄氏愣怔之余,更有些发堵。又想着这般走了最好,省的给自家惹麻烦。
眼睁睁的瞧着那母女俩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子,马儿撒开四蹄,径直沿着山路往另一处依稀能够瞧见的阔大庄园而去。
黄氏大吃一惊,不觉往前追了两步,意识到什么,又站住脚,脸上神情满满的全化成了诧异。
“大房的人昏了头不成?”跟在后面的杨希茹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蹙了眉道——方才沈府管家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这里遍地公卿,可不敢随便乱跑,不然真是得罪了人,说不得就会祸及家族。
“怎么就敢这么横冲直撞?可别待会儿闯了祸,再拐回头求婶娘帮着周旋。”
黄氏神情明显有些复杂。眼角余光瞥见后面陆安也跟了过来,便低声询问:
“陆管家可知道那是哪里,主子又是什么人?”
到了这会儿,便是傻子也明白,杨家大房的马车之前堵在那辆车上绝不是因为冒失莽撞,十有*,是住在那里。
只自家是因为和国公府是儿女亲家,才得以有了这么个去处,大房又是靠上了哪家?
“这里都住了那些贵人,老奴也并不十分清楚,”陆安一遍遍在心里扒拉着自己知道的人选,“好像有靖安郡王府,谢侯府……”
那边杨希茹已是眼睛一亮,轻轻扯了下黄氏的衣袖:
“怕是谢侯府,听说希和那丫头和谢侯爷关系颇好……”
公主府那次时,谢畅话里话外可不是对希和那个臭丫头维护的紧?
“不是谢侯府……”陆安明显听见了杨希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朝着偏西方向指了一下,“谢家的庄园在那边……”
倒不是陆安对谢家特别熟悉,实在是谢家的园子是宫里的谢太妃亲自帮谢畅置办的,彼时陆安恰好帮着收拾老公爷给大公子的这个庄园,碰见些宫人,问了才知道是帮着谢侯府理事的。
“这里是,大公子的园子?”杨希茹有些不可置信,不觉喃喃出声,待意识到什么,忙偷觑黄氏的脸色,好在黄氏神情如常,杨希茹忙乖觉的闭了嘴,心里却是有种隐秘的欢喜——
怪道会把这处庄园让自家住了,原来是沈承名下的吗?而自己又将要同沈承定亲……
这般想着,婶娘怕还是沾了自己的光。脊背不觉越发挺直,便是平日里时时会有的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都消散的干干净净。
“难不成是他家?”陆安似是想到什么,“要说这里有那一处是老奴所不知道的,也就那个明湖山庄了……”
能在这一带置办产业的人家,哪家不是底蕴深厚?当初自己打听后,也是暗暗咋舌,心说怪不得夫人怨怪老公爷偏心,大公子真是在这里,随便结识哪一家,关系能更进一步的话,怕是将来都大有裨益。
只事情也有例外,要说这家人也是名声赫赫,可不是出过两位相爷的浦江名门望族,李氏家族?也正是四皇子姬临的外家。
当初宫里李氏贵妃坏了事,连带的宫外的李氏家族也开始没落,到得最后,便是帝都之中也无法立足,终是变卖了家中财产,回返浦江去了。
这么多年了,也就李家的庄园易了主,好像说是卖给了某个神秘的豪富之家,难不成,新主人是杨家大房相熟的?
“什么相熟的,大房眼下定然就是山庄主人。”黄氏打断陆安的话,脸色很是不好看。
和浦江李家有关,还叫明湖山庄,外人不清楚,自家却明白,要说和大房没关系,真是鬼都不信。而数年前,可不是杨泽芳赴京中编书的时间?
一时气的心口都是疼的——
自家倒是知道两家分了宗,外人眼里,怕是依旧有扯不断的关系。老爷这些年来,能在朝中立足,靠的可不就是一副固守清贫的铮铮铁骨?
倒好,大房已是落了个豪富的名头,真是被外人知晓,说不得老爷还会担个伪君子的名头。
这还不算,那李贵妃当时在后宫中受的是何等荣宠,会落得那般悲惨境地,可不就是因为失了圣心吗?
甚而浦江李家没落时,满朝文武竟是没一个敢帮着说好话的,也俱是怕受牵累罢了
大房倒好,当初已是因为此事栽了个大大的跟头,现下竟又不长眼的跳了进去。
如今几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自家和沈家结亲,分明是站在了五皇子这一边,杨家却帮了李家,不是明摆着跟自家杠上吗?
且皇上这么些年都对四皇子置之不理,明显对李妃之事依旧不能释怀,真是察觉此事大怒的话,说不得还会连累自家……
左思右想,竟是茫然无绪,怔然半晌,竟是盯着那庄园不住咬牙——还这般张扬,起了个明湖山庄的名头,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和杨家的关系不成?
好半晌才吩咐陆安: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明湖山庄是杨家大房的人买了去。”
国公夫人必然能明白里面意味着什么,便是自己,也得赶紧把此事说与老爷听,思量个对策才是。
如此一会儿羡慕大房能这般大手笔,家里不定有多少银钱呢,一时又愤恨老天不公,心事重重之下,来之前的愉悦情绪竟是消散殆尽。





后来居上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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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跟在沈承的身侧,强忍住叹气的冲动——
老大果然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吧,不然,如何这般沉不住气?
还以为他这么匆忙出来,是有公事要办呢,倒好,竟是直接来了明湖山庄。
照自己看,那杨大人一家,对他们女儿可是宝贝的紧,真是知道老大的狼子野心,保不齐会揍人也不一定。
正自胡思乱想,有轧轧的车马声传来,可不是杨家的马车已然到了。
沈承一张沉肃的脸登时温和至极,径直顺着甬道迎了过去。
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正是杨老太太,瞧见沈承,竟是撇开侍奉的仆妇,一把拽住沈承的胳膊:
“哎哟,祖母的乖孙子哎,瞧瞧这一身的土,可是骑马累着了?快快快,打盆水来,再把我乖孙子爱吃的点心端上来……”
又回头催着顾秀文和杨希和:
“你们倒是快些,我这乖孙子这么急三连四的赶来,说不得定是饿了的……”
沈承脸上笑意更浓,乖乖的喊着“祖母”,又给顾秀文、希和见礼:
“见过师母,师妹……”
最后一个“妹”字竟是不觉有些颤音,便是那凝视着希和的眼神,也跟盛了酒一般,令得希和竟是头都不敢抬,小巧的耳垂处更是瞬间红透了。
顾秀文点了点头,虽然说不上为什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视线狐疑的在沈承身上停了停,只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又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众人回头,却是一个一身大红袍服的中年汉子,正飞马而来,后面还跟着十多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待得来至近前,汉子鹰隼般的视线瞬时掠过杨家众人,却在触及沈承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马儿更是四蹄扬起,几乎人立。
希和心倏地提了起来——早上启程时,可不是正见过此人,不是锦衣卫指挥使雷炳文又是哪个?
据自己所知,雷家庄园并不在此处,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细细回忆一路上的情景,自家应是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何至于劳动雷炳文亲自出马?
沈承落后一步,瞥了雷炳文一眼,神情明显有些不悦。看沈承站住脚,老太太也跟着不走了,瞧瞧正自拨转马头的雷炳文一行:
“可是我的乖孙有应酬?你只管去,忙完了就赶紧回家,祖母一准儿把好吃的给你做好了。”
又招手让顾秀文扶着,然后一叠声的吩咐希和跟着送送,还嗔怪希和:
“这么些日子不见,就生分了不成?见着自家哥哥,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看得张青不住唏嘘感慨,怪道老大愿意为了杨小姐跟国公府的人低头,这才像一家人的样子吗。
因为方才莫名的疑虑,顾秀文本不想女儿和沈承单独相处,又担心老太太说出什么更惹人联想的话来,便顺着老太太的话道:
“你家老师今儿个怕是不得闲,园子里也有些乱,就不留阿承了,待得来日,阿承再过来便罢。”
至于老太太说的应酬什么的,顾秀文却是不信的,毕竟,沈承再是出身国公府,也不过一个无知无权的富贵闲人罢了,而那红袍汉子,明显是有官身的,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来往?
又给希和丢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哪想到女儿已是站住脚,一副送客的架势。
顾秀文更加狐疑,拿眼睛睃了一下女儿,又睃一下,见希和始终毫无反应,只得悻悻然的扶了老太太进了园子——
要说老爷亲自教导的几名弟子,往日里也常逗着、哄着希和,顾秀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便是这沈承,前些日子还好,今儿个怎么就不想他往女儿跟前凑呢?
耳听得脚步声渐远,希和一颗心越发提了起来,又诧异沈承这会儿是不是太安静了些?自己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他也成了锯嘴葫芦一般?
动了动身子,想要悄悄看一眼沈承,不意正好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沈承已是来至近前,高大的身材微微前倾,希和这一抬头,好险没撞上沈承宽厚的胸膛。
慌得希和忙往后退,不意裙子过长,一下踩住下摆,下一刻腰上随即一紧,却是腰一下被人掬住,即便隔了层秋衫,那宽大的手掌依旧热的好像能把人化掉一般。
这可是自家门前!希和头轰的一下,只觉浑身的血都朝头上涌去。至于沈承,方才探手去扶,完全是下意识的,可直到把人揽住了,才意识到掬着的腰肢有多柔软,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了似的,又有淡雅的香味儿顺着少女的颈项沁入心田,沈承如同喝了百年份的老酒一般,竟是无论如何不舍得松手,甚而微微用力,恨不得把少女摁到自己身体里。
直到手被狠狠的打了一下,沈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松开手来:
“阿和,你,小心些……”
声音嘶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亲昵。
被沈承那么一搂,希和整个人都是酥麻的,只觉腿也软脚也软,慌得沈承忙又搀了下,眼眸早恢复了清明,却是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暖暖的笑意,低声道:
“放心,没人儿。”
希和仓皇回头,顿时惊得呆住了——
也不知沈承是怎么做到的,眼下庄园外,竟是一个奴才也无,远处是层峦叠嶂,近里是苍绿金黄,空旷的大山中,竟似是只剩下两人一般。
“我走了。”沈承低笑出声,希和一向鬼灵精的,难得见眼前这般迷糊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终是忍不住附在希和耳边低声道:
“你放心,我已同府里说好了,这几日便请媒人来过来提亲。”
一直到沈承人走的远了,希和才反应过来,勉强站稳身子,恨恨的瞪了眼沈承,偏是一双眼眸,却似是含了水一般,沈承正好回头,简直恨不得立马再转回去。
隐在暗处的雷炳文不住叹气,斜睨一眼一旁站着小心翼翼的张青:
“这真是你们老大?莫不是芯子让人换了?”
要是江湖人知道,他们心目中活阎王一般的沈老大女人面前竟是这种德性,不知是不是还会畏之如虎?
张青摸了摸鼻子,暗叹倒霉——
这位雷大人分明是不敢在老大面前发猫,就变着法子挤兑自己。只谁让自己虽是年龄大,却偏是做人小弟的,所谓老大有事小弟服其劳,也只有受着了。
不过片刻间,沈承已是来到近前,只和对着杨家人时的如沐春风不同,待得来至近前,沈承脸上的笑容已是尽数敛去,细瞧的话,分明还有着不加掩饰的不耐:
“有龙骑卫在,皇上的安全自是无虞,雷大人做好分内的事就好,来这里何事?”
想想真是心塞,这都多长时间没见希和了,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见人的机会。
“够了你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避讳的嫌弃,雷炳文嘴角直抽抽,冷笑一声道,“皇上那里急的火烧火燎的,你倒是有这等闲情逸致,若非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来寻你小子。”
这话倒不假。任谁也没想到,御驾到了西山别苑的第一天,就会生出事端来。
皇上最喜欢的一只海东青竟离奇死亡。偏是锦衣卫调查后发现,最后两个接触海东青的人恰恰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要说一只猎鹰的死自是算不得什么,偏是皇上心里却不自在的紧,竟是到了父子相疑的地步。不独临时把三皇子四皇子的住处换到别苑中最偏远地方,更是秘密加派人手护侍左右。
本来秘密宣召沈承这件事,随便派个人来便好,雷炳文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亲自跑了这一趟。
想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从来出动的话,只有抓人的,哪有助人的?也就是这个臭小子——
放眼朝堂,也就皇上和自己知道沈承的身份。当初老公爷统领龙骑卫时,对自己多有提携,不然,怎么会巴巴的跑来提醒他?
倒好不独不领情,还把自己给怪上了。
“雷叔叔,”沈承沉吟片刻,忽然换了称呼,“锦衣卫也好,龙骑卫也罢,忠于的都是皇上,至于几位皇子如何,皇上不发话,便没有我们置喙的余地。”
一句话说的雷炳文悚然一怔,额头上不觉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之前还觉得皇上做事有些孟浪了,不然,如何就敢把重中之重的龙骑卫交到沈承手上?眼下瞧着,倒是自己想的左了。
沈承会有今日,绝不是皇上无人可托,也不是沾了老国公的光,年纪轻轻便这般通透,便是自己也自愧不如——
之所以这般巴巴的跑来,可不是自己认定了太子的人选非五皇子莫属,才特特过来暗示沈承?
却全然忘了锦衣卫也好,龙骑卫也罢,立身的根本却全在皇上,别说五皇子眼下还不是太子,便是定了储位,也没道理越过皇上去巴结他。
想通了这一点,越发冷汗涔涔了。
两人默然走了半晌,眼瞧着前面就是行宫内苑,雷炳文勒住码头,瞧了沈承一眼,神情复杂:
“今儿个是我糊涂了,对了,我方才出来时,瞧见邓千那厮正捧了叠奏折往皇上哪里去,第一张就是弹劾杨泽芳结交皇子的……好像,和这间庄园有关。”
“另外,前几日锦衣卫还查到一条消息,于我虽是可有可无,于你或许有些价值——七日前,国公夫人请了娘家嫂子周氏出面,替阿承你求娶太仆寺卿杨泽安的侄女儿杨希茹……”




后来居上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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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深山之中,不过傍晚时分,别苑中已是一片昏暗惶惑,白日里瞧着依旧长势葳蕤的高大树木,这会儿却似是参差披拂的鬼影重重,凉风过处,枝叶碰撞间,发出单调的刷拉拉声,间或又有夜鸟发出声尖锐的短促啼鸣,令得别苑肃穆的甚至有些阴森之感。
邓千躬身站在御案前,耳听得外面的秋风叫嚣着,好像要化身怪兽、撕破窗棂扑进大殿里来。偏是无论外面如何风云变幻,邓千都一动不敢动,始终保持低头瞧着自己脚尖的恭敬站姿。
“混账东西,真以为朕可欺吗!”皇上手里的朱笔一顿,豆大的朱砂落在奏折之上,又很快氤氲开来,竟是如血一般刺目。
“这起子欺世盗名之辈,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妖,真当朕是善人菩萨,不敢见血不成!”
说完用力一推,御案上码的整整齐齐的奏折顿时散落一地。上面随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皇上——”邓千吓得一哆嗦,颤着嗓子对外面喊道,“快宣太医来……”
“宣什么太医!”皇上随手抓住旁边的茶碗,朝着邓千掷了过去,“滚出去!”
邓千跪在地上,却是动都不敢动,生生被茶杯砸了个正着,额头上的血珠子一下沁了出来。却是连擦一下都顾不得,竟是膝行几步上前,趴在皇上脚前不住磕头:“皇上心里有气,只管发在老奴身上,可千万莫要气坏了龙体——”
说道最后,已是垂泪不止。
邓千虽是太监,却是潜邸时就在皇上跟前伺候的,这么一哭,泪水血迹顿时抹的一脸都是,瞧着当真凄惨无比。
邓千这边哭的栖惶,皇上心里却愈加烦躁,勉强怒斥道:
“朕还没死,滚出去!”
邓千脸白了一下,再不敢哭,仓皇的退出了大殿。正袖着手苦着脸站在那里,迎面却是瞧见两个人正联袂而来——
左边身着大红袍腰悬绣春刀的可不正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的人、锦衣卫指挥使雷炳云?
至于右边那位,邓千瞧了一眼,脸上神情倏地一滞——
却是一个身着紫金袍腰束白玉带,头戴紫金冠的高大男子。男子瞧着身形挺拔,器宇轩昂,龙腾虎步,端的是气度逼人。唯一可惜的是脸上却罩着一件冰冷冷的面具,让人无法瞧破面具下的真容。
邓千老脸上立时挤出一丝笑意来,更是难得迎上去几步:
“老奴眼拙了,竟是两位指挥使大人到了。”
“你这老货,倒会躲懒,不在大殿里伺候皇上,倒有兴致跑到这儿吹风。”雷炳云和邓千也是相熟的,边调笑着边扔了个玉扳指过去,满不在乎道,“这是前儿个抄捡吴家时得的,你不是就喜欢这东西吗,赏你了。”
锦衣卫可是抄家的祖宗,每每得着什么好东西,自有手下巴巴的送到自家老大手里,想发财不要太容易。
之前几任锦衣卫可不是全栽在财色二字上?
偏是这雷炳文,东西没少贪,却是占得光明正大,从不藏着掖着,不说几个皇上面前得用的大太监,就是皇上本人,也不时接到雷炳文的孝敬。
偏是这样看起来没多少脑子的,却是颇得皇上信重。
这般想着,又拿眼睛偷偷瞄了眼那戴面具的男子——
这新一任龙骑卫指挥使,竟是比起上一位来,还要有气势的多。且这人虽冷,却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受倚重怕是犹在雷炳文之上。虽是见着邓千之类的人,从不假以辞色,邓千却反是更恭敬。
偏是邓千看来看去,也瞧不出此人是哪家王侯。不过倒也不是没一点儿线索,那就是只管从当初跟着开国皇上的几家依旧存在的公侯世家里去猜就对了。
难就难在,上一代老公候还好些,以自己瞧着,出色的也就那么几家罢了,就是这一代,颇难推测,毕竟,眼下硕果仅存的几家公侯,竟是瞧着就没有一个出挑的,实在想不出,哪家主子能接手龙骑卫这样一个大摊子。
正自揣测,不妨正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邓千一哆嗦,再不敢乱瞟,忙收回视线低声道:
“皇上这会儿心情不佳,好像和,杨泽芳大人有关……”
所谓投桃报李,这无疑就是对雷炳文送了扳指的回报。提醒两人,最好不要触怒皇上,那就要避开和杨泽芳有关的事。
雷炳文点了点头,却是脚下不停,和面具人径直往大殿而去。心里却是叹息,这扳指算是白送了。
果然,待得进了大殿,雷炳文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面具男子已是一边摘掉面具一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微臣想跟您讨一道旨意。”
面具下的真容在灯光下一下显露出来,不是沈承,又是哪个?
雷炳文早知道个中缘由,却依旧听得差点儿忍不住扶额——臭小子,这不是上杆子找抽吗!没瞧见弹劾你未来岳父的奏折还在地上扔着吗!
上座的皇上也没想到,沈承一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讨旨意?还有什么人是你对付不了,需要朕亲自出马的?”
瞧着下面的沈承,神色却是缓和多了。
要说当初英国公沈崖推荐孙子沈承做继任人时,皇上还颇是不以为然过,毕竟,龙骑卫可是自己手中最神秘也最锋利的一把刀,杀伤力之大,犹在锦衣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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