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半弯
就这么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怎么能放心的下?
甚而因此,怀疑沈崖是否有私心。毕竟龙骑卫关系重大,自来都是皇上亲自掌控,能荣膺指挥使一职的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他的权柄却是惊人,即便是王侯公卿,若发现不轨,也可先斩后奏。
虽是为了保证皇权不受挑战,龙骑卫指挥使只有皇上本人才能知晓庐山真面目,并不能以本来面目在同僚中威风八面,可作为补偿,皇室依旧会给他无上的荣光。比方说家族爵位的绝对继承权,并明面上的实质显赫地位。
沈家之所以会成为开国以来公侯之首,可不就是因为上一任龙骑卫指挥使老国公沈崖的缘故?
倒不想沈承做事竟是那般漂亮,不独以一己之力,统帅了几乎整个江湖地下势力,更是在好几次边疆夷族叛乱之初,就做出正确判断,把好几场可能影响国运的叛乱扼杀在萌芽期。
有勇有谋犹在其祖之上。
更让皇上满意的是沈承的忠诚,除了为自己办事,从不和朝中皇子并大臣结交。到得沈崖故去时,皇上已是满意至极。
要说这么些年来,还真没有沈承啃不下来的硬骨头。
也不知哪家臣子竟是这般大胆,能逼得沈承这个龙骑卫指挥使跑过来跟自己讨旨意?这般妄为的可是不多见。
“皇上,臣今年已二十二岁了。民间臣这个岁数的,有很多都当爹了。”沈承神情一本正经,偏是声音幽怨的紧。
雷炳云打了个机灵,这小子,还真敢。不觉有些后悔,自己这不是找罪受吗,干嘛要跟着这小子一道来。
“不行!”皇上想都没想道,蓦然想起,之前沈承可不是跟自己打过招呼,说是想要娶杨泽芳的女儿。从前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一个是忠臣,另一个忠诚之外,和自己亦师亦友,两家联姻,倒是乐见其成。可那只是从前。
杨泽芳竟敢背着自己意图勾结老四,分明是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等不仁不义之人,自己怎么愿意股肱臣子成为他的女婿?
“换一个人选,不拘哪家,但凡你看中的,朕都赏她一个脸面,给你们赐婚。”
本以为这般疾言厉色,定能迫的沈承打退堂鼓,不意沈承头却是摇的拨浪鼓一般,大义凛然道:
“臣不换。难不成皇上把臣看的和国公府那对夫妻一般朝三暮四不成?”
一句话说的本是处于暴怒边缘的皇上一愕:
“沈家那对夫妻——你那爹爹和继母?”
又想到自家的烦心事——
一只海东青,自然不算什么,让自己伤心的是儿子们的凉薄,亏自己这边还为父慈子孝沾沾自喜,那边自己最喜欢的鸟就被人杀了。
种种线索更是表明,海东青的死分明和老三或者老四有关。
眼下听沈承的语气,分明也是个目无尊长的。不觉有些烦躁,冷声道:
“你爹爹再对不住你,终是你生身之父,如何敢这般背后非议?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无法无天?”
听皇上语气不对,雷炳云冷汗都下来了,忙不迭给沈承使眼色,示意他识时务些。那里想到,沈承平时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儿却不知为何竟是犯起蠢来,竟是冲着皇上磕了个头道:
“皇上所言,臣何尝不懂?自古子不言父过,可还有一句话叫人无信不立,这边哄着我答应放弃国公府爵位,那边却李代桃僵,意图用另一个女子代替我心爱的人和我定亲?若然他们有其他想法,大可直言不讳,如何这般表里不一,为了一己私利而置父子人伦信义于不顾,他们眼里,微臣不是儿子,只是丝毫不用放在心上的的能换取利益的一件东西罢了……”
说道最后,已是红了一双眼睛。
大殿里一片静寂,皇上久久未说一句话。就在雷炳文站的都快绝望了的时候,皇上终于缓缓开口:
“你起来吧。国公府的爵位,你便是想让,朕,也不允。”
声音却有些苍凉——
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心里会这般难过了。自己哪里是为一只鸟伤心,自己的伤心和沈承的竟是一般无二。这会儿终于想明白,和沈青云夫妻没有把沈承当做儿子一般,自己的儿子们心里,也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父亲啊。他们眼中,自己这个皇上,同样是他们获得最大利益的对象罢了。
这么瞧着,自己和沈承,虽是位置不同,处境却是这般相似……
后来居上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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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雷炳文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瞧着沈承的神情不免更加不同——说自己狠,这小子,分明比自己还狠啊。那沈青云可是他亲爹啊,竟是为着个女人就要照死里坑。
既是给皇上留下了这样一个凉薄的印象,以后怕是做梦都不要想得大用了。且据自己所知,沈青云的国公之位可是一门儿心思的要传给次子沈佑的,现下既有了皇上这句话,沈青云就是哭死,爵位照样得归沈承所有。
那岂不是说,沈青云夫妻俩谋划这么久,最后一切还都得归到沈承手里?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给沈承打白功罢了,当真是空欢喜一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除此之外,怕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思——须知皇上此前可不正是为着杨泽芳相助岳家一事大为光火?此刻有了沈家凉薄的对照,再有皇上自家心事,杨泽芳的重情重义不免显得尤其可贵……
如此,即便会罚那杨泽芳,也必然是小惩大诫,不会让杨家伤筋动骨的。
怪道人说咬人的狗不叫,沈承这小子可真是蔫吧坏。以后可得记着,怎么也不要触了这小子的逆鳞才是,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微臣想要的旨意……”皇上的语气分明已是不愿计较了,沈承那里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微臣还想着得了旨意赶紧成亲,三年抱俩呢……”
“滚出去吧。”被沈承这么一闹,皇上明显心情好多了,不耐烦的挥挥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没瞧见朕这会儿还忙着呢。”
说着伸手点了下终于喘匀气的雷炳云:
“着人去宣杨泽芳。”
又斜了一眼沈承:
“还是说你要呆在这儿,和你未来岳父来个喜相逢?”
一句话说的沈承登时大喜,跪在地上毫不含糊的磕了三个头:
“微臣谢过皇上。”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兴冲冲就往外走。
瞧得皇上也不住犯嘀咕——瞧沈承这模样,分明是喜欢惨了那杨家女。这般想着不免有些好奇,也不知那杨家女生的何等模样,竟是能让沈承都失了分寸。
正自寻思,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可不是杨泽芳正缓步迤逦而来?
皇上平日里心情不佳时,总喜欢宣来杨泽芳陪着下几盘棋。然后明显就会痛快不少。
今儿个看皇上发了火,正好杨泽芳也伴着銮驾在别苑中。便有那机敏的忙跑去悄悄寻了杨泽芳。本想着帮皇上纾解一番,哪想到禀告皇上,皇上竟是破天荒的没让人进,却也不让人走,竟是让人坐了一晌的冷板凳。
这会儿瞧见杨泽芳,往日里见着便赔笑不止的内侍们再没人上前套近乎,反是个个板着一张脸,一副“我们不熟”的模样。
还是快到台阶前时,一直苦巴巴守在外面的邓千迎了上来:
“杨大人。”
杨泽芳点了点头,和平日里端凝的气度并没有什么两样,竟是丝毫没受这份森严气氛的影响。
邓千眼神闪了闪,语气关切:
“咱家平日里瞧着,大人也是个通透的,怎么也办起了糊涂事。山庄的事,皇上着实恼的紧,好在皇上待大人一向宽厚,咱家瞧着,还得大人低个头,把这件事揭过去罢了。”
“多谢公公好意。”杨泽芳一撩衣襟上了台阶,刚进了大殿,还没等行礼,便有碗碟碎裂的声音传来,“杨泽芳,你好大的胆子。”
唬的邓千慌忙后退,再不敢听,直避到老远,方才站稳身形,抬手虚扶了下胸口,嘴角微微勾起。
大殿里气氛这会儿已是一触即发。
皇上甚而下了御座,绕过御案,捡起地上的奏折朝着杨泽芳掷了过去:
“堂堂大儒,竟也是这般钻营之徒吗!当真是枉读圣贤书!连自家兄弟都不齿,杨泽芳,朕若是你,便是羞也羞死了!”
语气之刻薄恶毒,当真是前所未有。
杨泽芳蹙了一下眉头,先谢了不恭之罪,然后伸手捡起地上的奏折,入目正看见最上面一行字:
臣太仆寺卿杨泽安跪奏。
再往下看,才发现,这竟是一份请罪的折子,而令那好堂弟杨泽安坐卧不安觉得罪恶滔天的缘由,则是自家的明湖山庄。
杨泽芳嗤笑一声,随手把奏折放到一边。
又拿过另外几封,却是几名御史,一一弹劾自己身为大臣却阿附皇子,心怀不轨,又有巨额财产来路不明……
哂笑道:“不过几名心术不正之人一番胡言乱语,皇上如何就气成这个样子?”
“心术不正之人?”皇上冷笑一声,“别人弹劾你,就是心术不正?那你倒跟朕说说,奏折中所言可是确有其事?李家山庄,不是你买的,还是别人强塞给你的不成?”
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所谓高处不胜寒,难不成自己注定是称孤道寡的命?
罢了,把杨家女许配给沈承,也算是偿了这番君臣的缘分。
“自然不是。”杨泽芳摇头,却是对皇上的失望没有丝毫歉疚之意,“当初臣初来帝都,正碰上李家在故里摊上官司,偏是众人落井下石,竟无人愿意伸手相帮,好好一座山庄,廉价之下,竟是依旧无人问津……”
皇上越听越怒:“你的意思,很是为李家抱不平了?”
“臣不敢。”杨泽芳依旧眼眸平静,磕了个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家有功,便受的君王恩德,有过,自然也受得惩罚,不然,岂不有失公允?一则臣以为,皇上性情宽宏,又自来赏罚分明,既然下旨革去李家职位,自是认为李家罪不至死。二则,李家女毕竟曾为杨家妇,即便拙荆已故去多年,却不能抹杀曾经的夫妻之情,何况亡妻临死时,还曾托付臣两件事,一是幼子,二是岳家……”
说道最后,杨泽芳明显动了真情,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杨泽芳情绪激动,皇上也不由沉默,之前还纳罕杨泽芳之声望,即便家族败落,想要娶出身书香的女子依旧容易的紧,怎么倒会娶了个商贾之家的女儿?
这会儿却明白,原来是为了幼子——
那般出身,自然不敢在继子身上动什么手脚。
杨泽芳神情有些苍凉,“本来自小女胎中中毒,续弦顾氏再不能孕育子嗣,臣也曾怨恨过,可再如何,李家总是曾经给过我一个那么好的妻子,既受了他家恩典,便是再受牵累,也是该当的吧……”
一番话说得皇上更加沉默。
听说当初李家出事时曾着人往杨家送了点心,那顾氏吃了后,险些落胎,好容易保住,却是伤了根本,不独女儿天生有缺,更兼再不能孕育子嗣。
李家的意思,倒也不难理解,担心续弦有了自己亲骨肉就为难原配留下的孩子之外,怕是更有始终把杨泽芳和老四绑在一起的意思,毕竟,杨泽芳注定只有一子,老四若出头了,杨泽芳的儿子才有出头之日。
却不想弄巧成拙。令得杨泽芳心灰意冷之下,再不愿和李家有牵扯。
难得的是杨泽芳倒是个长情的人,李家如此待他,竟依旧愿意伸出援手。
突然想到,若然早些令杨泽芳到帝都来,负责教导几个皇子,是不是几个儿子就不会这么凉薄了?所谓难得有情人,相较于沈青云之类,杨泽芳这样一旦选择了即便被辜负也不愿背弃的人,委实难能可贵。
甚而说,自己身边缺的,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忽然想到一点:
“你那儿子,眼下在何处?”
杨泽芳却是沉默了半天:“犬子兴趣较广,平日里不大喜欢闷在家里。”
看皇上神情很是不解,只得很是憋屈的又补充了一句:
“这几年里用他母亲的银两,鼓捣了一个祥云商号……”
祥云商号?皇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副苦逼脸的杨泽芳几眼,强忍住笑意,怪道杨泽芳不愿提起儿子,堂堂大儒,竟是养出了个一意从事商贾贱业的儿子,这老脸可是往哪里搁?要是自己,非打死了不可。
一想也不对,杨泽芳可就这一个儿子,真是打死了可不就绝后了吗?
原来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悲催吗?还想着堂堂大儒教子有道呢,却原来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平日里说什么儿子喜欢在外面跑,这会儿瞧着,怕是被轰出去了吧?
只祥云商号?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皇上一怔,上上下下打量杨泽芳一番:
“不是那个祥云商号吧?”
这几年里,有一个祥云商号可是有名的紧,但凡国中有灾难发生,祥云商号必然出钱出力,很是帮了朝廷的忙。记得两年前,自己好像还赐了个“仁义商号”的牌子呢。
“就是那个。”杨泽芳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一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啧啧,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啊。”皇上这会儿心结已全然解开,不免对之前待杨泽芳的冷厉颇为愧疚,只自己帝王至尊,怎么也不好跟臣子道歉才是。总不能说自己被儿子气着了,然后就拿你杨泽芳当了回出气筒吧?
偏杨泽芳还是个性情执拗的,思来想去,就想把话题岔开,“如此说来,你们家女儿可就有福了,有这么一座金山银山,想要求娶的可不得踏破门槛?”
还以为杨泽芳会就坡下驴,就此抛开方才的事。谁想杨泽芳蹙了下眉头,却是又把话题拐了回去:
“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臣自认为做人也算光明磊落,帮了李家,臣也没有欺瞒皇上的意思——不瞒皇上说,从买来这山庄,臣便让人挂上了明湖山庄的名字。倒不想,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要拿山庄做筏子,还惹得皇上生这么大气,既如此,臣愿辞官,想来无爵无职之下,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惦记着了。”
说话的语气,分明已是心灰意冷。
“多大点儿事,那里就需要辞官明志。”皇上已是彻底放下心来,却是暗暗着恼,杨泽芳曾身居明湖书院山长,天下人皆知,山庄改名都五年了,这些人却到现在才来弹劾,分明是看自己宠信杨泽芳心里不服,亏得自己把人招来询问一番,不然,岂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愧疚之下,待杨泽芳更加和颜悦色:
“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吧。天都这个时辰了,泽芳陪朕用些晚膳吧。”
“臣谢皇上大恩。”杨泽芳却是并不起来,“只是用膳前还是请皇上准许臣请辞吧。”
“你……”皇上甩手,这还同朕犟上了!
后来居上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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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那些人还好意思说小姐是丑女,要是让她们瞧见了小姐的真容,看她们还好意思张嘴。”
青碧手里拿着帷帽,简直不舍得给希和往脸上罩——
既是要去猎场,希和今儿个穿了件海棠红色的骑装,黑色瀑布一般的乌丝梳成百花分肖髻的样式,上面斜斜插了只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又有饰了珍珠的香串儿垂在发间,越发衬得如同玉人儿般美得令人屏息。
饶是青碧和阿兰这等日日见着的,依旧瞧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去瞧瞧老爷可是回来了?”希和简直啼笑皆非,任凭青碧帮自己戴上,又整理好。却并不急着就走。
不怪希和担心。自打昨儿个突然见到那锦衣卫指挥使雷炳文,希和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偏是爹爹自打去了别苑,一直到天都大黑了,都没见回返。
后来倒是沈承又来了一趟,说是让阖府人不必担心,爹爹有事滞留宫中,安全是无虞的。
自己这才稍稍放下些心——
外人不知道沈承的本事,希和却是清楚。沈承绝不是帝都人传言的那般废物,相反,只要沈承想,这世上八成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只父亲不归家,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不会安稳。
“小姐,老爷昨儿个就回来了。”青碧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说是皇上留了晚膳才回来的有些晚的。”
希和蹙了下眉头。
这几日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啊,何以皇上要把父亲留那么久?
难不成是别苑里发生了什么不成?或者,是和四皇子有关?
便吩咐青碧阿兰去备车,自己则去了主院,待瞧见神情憔悴的杨泽芳,不由大吃一惊:
“爹这是怎么了?是皇上罚了您吗?”
语气分明有些不满。
之前老爹奉命来帝都时,兄妹俩就曾经再三阻拦过。别人家或者以家有高官、光宗耀祖为荣,杨家大房一脉骨子里却更多了些寄情山水的淡泊,不然,当年祖父也不会挟帝师荣耀,却行回归田园之事。
“我无碍的。”看希和心疼的什么似的,杨泽芳又是窝心又是无奈,平生所大慰的,倒不是如何名震大正,而是膝下这对儿孝顺的儿女。
“你只管放心去玩。若然听到些什么不好的言语,也莫要放在心上。”
能身居高位,自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瞧着眼前情形,四皇子暂时受些委屈已是必然的了,而被视为有和四皇子攀附之嫌的自己,当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再有昨晚滞留皇宫一事,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了呢。贵人们最爱的游戏,可不就是捧高踩低?女儿来帝都这些时日,本就受自己牵累,颇是被人针对过,如今再有自己“失宠”的传言,怕是处境更艰难。
好在女儿也不是那等性子柔弱的。
边牵着希和的手往外走边道:
“既是出来玩,第一要务是自己开心,莫让自己受委屈,不管是谁,只管打回去就好。”
“可以打回去?”希和眨了眨眼睛,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神情立时一松,“好,我知道了。”
外面管家也备好了车子。
除车子外,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上面配有同色的马鞍。
瞧见希和走近,那马围着希和直转圈。明显和希和熟悉的紧。
希和拍了拍马头——和其他贵族家的小姐骑马只是消遣不同,希和当初和兄长一块儿外出时,早就练得精湛的马术,若非不想太过惹人眼,希和这会儿都想骑着马儿赶去猎场。
“小姐想骑马的话,猎场那里可比这里舒服。”驱马跟在车外的周明道。
西山猎场这里不独草木丰茂,难得的是南面那里还有一个相对来说平坦的坡地,那坡地面积大的紧,野草遍地之外,更有连绵到天边的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男子们打猎,女子则可以或骑马,或游玩,也可投壶射箭,当真是游玩的好去处。
“只小姐记得,莫要走的过远,也就北边的林子可以往里走一下,其他三个方向的,尤其是正南方的那个林子,无论如何,不可进去一步。”
大正有国以来,虽是日益重文,武技却是并未埋没,这西山围猎,也是真的打猎。除了北边林子是特意圈出来的,里面全是柔顺些的小动物,比如兔子了,野鸡了,鹿了,最厉害的也就是狐狸了,让各家有兴趣的女眷也过一把打猎的瘾。
其他几个方向的林子,里面就凶险的多。尤其是南边的林子,听说还有虎豹出没。
正说话间,一只土黄色的野兔一下跳了出来,在山路上停留了一瞬,又飞也似的跑走了。
引得青碧顿时兴奋不已。便是希和瞧着也觉有趣的紧。不觉探手摸了摸身边的小箭,说不好,还真能打些猎物回去呢。
“小姐,前面就是猎场了。”周明的声音兴奋之余又有些紧绷——
猎场周围眼下已是旌旗招展,中间那里更是隐约可见黄色的龙旗。分明是皇上圣驾所在。
见又有马车过来,负责警戒的侍卫立马上前,细加盘查之后,才示意马车右拐。
又有婢女上前引路。
只此处婢女行动处却是分外矫健,和一般丫鬟明显不同。
“这些都是有功夫的。”看出希和的疑惑,阿兰忙低声道。
希和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宫里尊贵如太后和太妃可不是也悉数尽皆到场,警戒焉能不森严?
待跟了侍女进了猎场,才发现女眷是特意在东北角这里圈出了一大片空地来,正中间那里已是搭好了明黄色的帷幔,分明是皇室女眷所在。
正行走间,迎面却与一群仆妇簇拥着的几个贵妇碰了个正着。这些贵妇最低的也身着三品诰命服饰,尤其是中间那位,身上穿的竟是超品的命妇服饰,头上五凤攒珠钗,耳着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皓如玉雪的手腕上是金镶玉嵌珠宝手镯,瞧着贵气逼人,分明是哪个公府的女主人。
希和忙站住脚,避在一旁。
本想等这群人过去再走,不妨对方却站住脚,冷冷打量了希和一番,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忆起之前爹爹嘱咐的话,希和很是无奈,这就开始了吗?只爹爹便是得罪人,也委实不可能和这等公侯世家有冲突才是,可若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也委实不对,实在是眼前这贵妇,自己委实没有见过啊,要说得罪更是不可能的事。
贵妇的敌意,希和只做未觉,平静的和贵妇对视一眼,便即转开视线,刚要催促侍女离开,不妨又一阵喧闹声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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