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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居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半弯
“混账,老四秉性忠厚,你害了他第一次还不够,还想害第二次吗!”天和帝再也忍不下去,抬手抓起案上奏折,朝着姬旻掷了过去。
耳听得哗啦啦一阵响,那些秘折已是散落一地。
姬旻迟疑了一下,终是探手拿了一份,入眼赫然是带有锦衣卫印记的一份秘折——
某年某月某日,姬旻送邓千商铺地契一张;
某年某月某日,邓千秘密造访三皇子府,期间有神秘人进出;
……
当落到一个叫“邓虎”的名字上时,姬旻终于瘫软在地——
之所以能令邓千心甘情愿替自己做事,可不是因为这个邓虎?!
邓虎不独是邓千的侄孙,更是他们邓家唯一的一条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邓虎一直被自己秘密安置在一个外人绝不可能知晓的地方。
眼下父皇竟连邓虎在哪里都知道了!
忽然转头瞧向雷炳文,眼神怨憎而愤恨,不期然,正好瞧见并肩和雷炳云站在一处的沈承——
和一般人瞧见雷炳文,畏首畏尾胆战心惊的模样不同,沈承的表情竟是说不出的闲适自然。
仿若他身边并不是有大正阎罗王之称的锦衣卫指挥使,而就是一位日常相熟的知交好友一般。
这样的一幕竟是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可不正是和那日见到的雷炳文和大正最神秘的龙骑卫指挥使并肩而行的身形一模一样。
直到被押下大殿时,姬旻止不住再一次回头看去——沈承就是龙骑卫指挥使?一定是自己想岔了,事情不可能是真的吧?
“皇上,老臣该死!”孔存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一时又是惶恐又是痛恨——
女婿心里丝毫没把自己这个老丈人当自己人吧?不然如何做了这么多事,都没有给自己知一声?
连带的早已吓得体若筛糠的五皇子姬晟,姬晟的外家裘家等跟着跪倒了一片。
一时堂上除了沈承并雷炳文外,几乎就没几个站着的了。
英国公沈青云刚被带到殿上,就瞧见了这样一幕,一时吓得魂儿都飞了。正好觑见闲闲站着的沈承,恶狠狠的就瞪了过去——
难不成长子并没有依照之前答应的替自己脱罪,不然,万岁爷面前,如何有他的位置?
瞪过去的眼神还没有收回来,不妨一声冷喝忽然在头顶响起:
“天下间为人父而不慈者,英国公真乃朕平生仅见。”
沈青云一下傻了眼,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对儿子如何,怎么说也算是沈家家事吧,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待得回过神来,脸都青了——
沈承这个孽障,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不然,满朝文武面前,皇上如何会这般下自己的面子?难不成是沈承跟皇上说了自己逼他让出爵位的事?
越想越是如此,对沈承的憎恶更甚从前,却只能连连磕头,并不敢说一句辩解的话。
皇上也不耐烦理他,只疲惫的瞧了一眼沈承:
“听说今日是卿和杨家千金的大喜日子?杨家家风清正、世代忠良,卿忠君爱国,年少有为,你们两人也算天赐良缘。你,这就赶去杨家吧。”
随着皇上话落,早有太监上前,手中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正有皇上御笔亲书:天赐良缘。
后面还有两个小太监,一个手里捧着南盛国进贡的最适合做嫁衣的金珠云霞缎,一个捧着几个精美的首饰匣,分明是要给沈承聘嫁做脸的。
“谢皇上赏。”沈承跪下谢恩,接过盒子转身出了大殿。
经过沈青云身边时,微微躬了躬身:
“爹放心,皇上圣明,已是查明了真相,不独爹身上的污水,便是儿子头上的,都洗刷干净了。皇上有命,儿子就不陪您老人家了。”
沈青云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没了性命之忧固然可喜可贺,长子的话却无疑印证了皇上的话,再次狠狠剥下自己脸皮,毕竟,在座众人哪个不知,沈承身上的污水可不正是自己给他泼上去的?
众大臣也是哑然,瞧着沈青云的神情羡慕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能从这么大一件惊天大案中安然脱身,沈青云无疑是幸运的。且既如此得皇上眼缘,这沈承来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可惜的是沈青云却瞎了眼,竟是那般错待了这么个厉害的儿子。
须知,此前英国公夫妇口中,长子分明是个无所事事的废物纨绔,甚而两人不惜以“体弱多病濒死”之类的话诅咒他。还有西山诬陷亲子一事……
此上种种,没有一件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没瞧见连皇上都看不过眼了吗?
可以大家方才所见,这沈承不独人生的仪表堂堂,更兼君前进退有度,其煌煌气度,便是较之朝阁重臣,也丝毫不逊色。
你说这沈青云是不是缺心眼啊,那么个到现在依旧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的次子,却一心捧着当珍宝;倒是这么个厉害的长子竟然弃之如敝屣……
还是老国公英明,听说当年可不就是老国公一力保全,才能令沈承安然至今?
身后众人如何想,沈承却是一点儿不在意。
到得宫外,张青并四个身着侍卫服饰的龙骑卫已是等着了。
沈承把赏赐交给他们,自己则飞身上马,一夹马腹,往杨家疾驰而去。
待得雷炳文追出来时,只瞧见荡起的烟尘,不觉摸了摸鼻子——
之前嘱咐妻女待杨家千金接受聘礼后再把好消息告诉她的考验是不是错了?怎么这小子瞧着,根本不在乎结果如何。
或者会怪自己多管闲事也不一定。
一路脆响的马蹄声也颇是惊到了两旁的路人,待瞧清马上人均身着服色鲜明的大内侍卫衣饰,不由议论纷纷:
“不是哪位官老爷犯了事吧?”
“怎么可能!这是大内侍卫,可不是锦衣卫,老儿瞧着,是要赏人才对……”
又有眼尖的道:
“我怎么瞧着,和今儿那排场的聘礼队伍是一条道啊?”
杨家门房也瞧见了这一行人,心里一时嘀咕不已——拜那些前来“道贺”的客人所赐,小姐的未婚夫婿是个即将被杀头的要犯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杨府。
本就有些惶惶然,这会儿忽然瞧见来了几个大内侍卫,一时更是惶恐,忙不迭派人往里通报。





后来居上 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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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既已尘埃落定,看够了这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顾氏边命人收了聘礼边冷然冲着二老太太为首的一行所谓客人道:
“沈杨两家婚事已定,各位受人所托,来当个见证人的事情也算有了着落,府中事务繁多,就不强留各位了。”
这般冷言冷语,分明已是怒极,竟是连个面子上的情分都不想给了。
众人一时讪讪。再瞧那一箱箱搬进去的奁笼,又艳羡不已——
都说杨家家财万贯,怕是加到一块儿也比不上沈家送来的这些聘礼。
二老太太更是又失落又不忿。
虽然费尽心力之下,安州杨家终是落到了二房手里。连带的两个儿子一个身为清贵京官,一个执掌鸣湖书院,可近年来,书院却颇有些江河日下之势,听长子的意思,若非有老底撑着,便是招生也有些困难了。至于次子这个京官,也就是听着好听,手底下过的油水却少之又少。
不说和别家比,就是和自己站的大房这里的府邸,就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以致瞧着沈府送来的这些金灿灿的好东西,被闪花了眼之下,更是止不住的艳羡不已——
要知道,这些原本都是应该送到自己府里去的。
耳听得顾氏那般冷言冷语,登时再也忍不得,脸一沉,怒声道:
“侄媳妇这是什么话!咱们安州杨家世代诗书,最讲究的可不就是礼义廉耻?如何能这般小家子气,要把上门的客人往外面撵?”
终是忍不住,指着那些正往里面抬的箱笼道:
“怪道要这么多聘礼,也就沈家那般仁善人家,愿意惯着你们……”
“那是。我杨家姐姐的品行容貌,便是再比多这几倍的聘礼来求娶我杨家姐姐也是不够的。可不比某些眼皮子浅的人家,这么点儿东西就晃花了眼,瞧瞧瞧瞧,吃相真难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偏是能看不能吃……”
不待顾氏开口,雷轻语已是笑嘻嘻的道。
被人一语道破心思,二老太太又羞又气,只方才,已知道对方锦衣卫指挥使小姐的身份之下,实在不好跟对顾氏母女一般颐指气使,恼火之下,竟是直接掉头冲顾氏开了火:
“枉道是书香门第,都请的什么客人——”
却被希和打断:
“二老太太这话过了。咱们两家业已分族,二老太太想要训诫儿孙,自可回你们家,跑到别人家里大耍威风,未免有些于理不合。至于说轻语妹妹和雷夫人,却是我杨家正式下帖子请来的,倒是你们诸位,”
口中说着,视线在二老太太并其他客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中的讥诮显露无疑:
“如此不请自来,倒真是,不速之客呢。若然这就是二老太太所谓的名门风采,倒也真是领教了。”
包括二老太太在内,所有人脸俱是一僵。
“杨希和!”瞧见祖母受辱,杨希茹顿时忍不得,一下扬高了声音,“有你这么和长辈、客人说话的吗!”
口中说着,又拿出长姐的派头: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毕竟,叔父处境困窘,便是沈公子也身陷囹圄,说不得……”
话音未落,外面就有喧闹声传来:
“朝廷派人来了!”
“说是一群大内侍卫……”
作为朝中大臣,有侍卫登门也不是什么大事,偏是杨家这些日子正处在漩涡之中,早已由人人艳羡的宠臣沦落为随时会被皇上赶走甚而丢进大牢的弃臣,外面院子里又多有名为贺喜其实系心怀不轨的各家亲随,传来传去,竟变成了皇上亲派人捧着圣旨前来抄家锁拿人犯。
如果说之前这些人还是幸灾乐祸居多,尴尬亦有之,眼下剩下的则全是惶恐了——
不就是接了沈家的重礼,来杨家逼婚的吗,要是被皇上误会为和杨家是一党的那可就麻烦了!
一时也顾不得杨家母女方才出言不逊了,纷纷转身就往外面疾走——
赶在大内侍卫到来前离开才好。
二老太太几人则是更甚——别人还好,她们家老太太可是口口声声拿着宗族的辈分压制顾氏母女啊。真是要牵连的话,说不得她们几个可是首当其冲!
不妨刚行到外间,迎面正撞上六位服饰鲜明、锦衣华彩的年轻人。大内侍卫代表的是皇家脸面,不独出身一流,便是长相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和被簇拥在中间的哪位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侍卫比起来,其他人明显又逊了一筹。
不独是长相,更有那股千万人之中舍我其谁的气度,令此人一出现,就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其他人或是不识,杨希盈姐妹却是目瞪口呆——那为首的威风凛凛令人不敢直视的青年可不正是沈承?
不是说沈大公子因蓄谋对圣驾不轨,正在天牢待死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鲜衣怒马,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
瞧他身上光彩照人的服饰,并其余人恭恭敬敬的态度,分明身份了得才对!
“沈承?”闻讯赶来的杨泽芳也正好到了,瞧见这一行人,同样目瞪口呆。
沈承忙把手里的圣旨转交旁边侍卫捧着,然后翻身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婿沈承拜见岳父大人。这些日子让岳父大人担心,沈承甚愧。所幸皇上圣明,已是查明了事情原委,为小婿洗清冤屈之余,又授了一等侍卫之职,更亲赐圣旨和妆奁之物,为小姐添妆。”
口中说着站起身形,捧出圣旨,上面赫然是“天赐良缘”四个大字。
唬的一众人等纷纷跪倒。
二老太太反应稍慢些,却被儿媳黄氏使劲一拉,“咚”的一声跪倒在青砖地上,直疼的泪花子都下来了。
至于杨希茹,更是心神恍惚。老天,自己一定是做梦吧?不是来看被人踩在泥里的杨希和的笑话的吗?怎么到了,凡是成了她幸福生活的见证人了?
那可是一等侍卫啊,具体是多大的官职,杨希茹虽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却听堂姐杨希盈说起过,沈家二公子沈佑,因文不成武不就,就想着谋个宫廷侍卫的缺,听堂姐的意思,能先从三等侍卫做起,已然是万幸。
倒好,人沈承一出马,直接就是个一等带刀侍卫。
至于其他人则想的更多,瞧这沈承春风得意的模样,分明是甚得皇上青眼,不然如何就能这般一步登天。可据大家的观感,这沈承之前一直处于被放逐的状态,如何能有机会得近天颜?别说什么立了大功,之前为大正立下汗马功劳的有的是,也没有说这么容易就简在帝心的。
说不得是早已入了皇上的眼。而放眼朝中,能接近皇上还愿意替沈承进言的怕也就杨泽芳一个了。
若事实真的如此,岂非意味着之前有关杨泽芳即将被踢出朝堂的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一干人中,黄氏脸色最是难看。毕竟这杨府会有今日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始作俑者可不就是来自丈夫“阳奉阴违、党附四皇子”的弹劾?
若然皇上不怪罪杨泽芳,那丈夫岂不是枉做小人,甚而说,会引祸上身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自彷徨无计,又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黄氏抬头,唬了一跳,正连滚带爬从马上下来的可不正是丈夫杨泽安?
只平日里丈夫最是推崇“是真名士自风流”的优雅闲适,这会儿如何弃轿骑马,竟是跑的官帽都歪了?
却不知杨泽安这会儿也是心急如焚——
毕竟浸淫官场数十年,杨泽安可不是那等没有一点儿眼力见的毛头小子。之前被人误导,上奏折弹劾杨泽芳,虽是这么多日子不见杨泽芳上朝,皇上却也没有下旨申斥。
杨泽安心里便有些忐忑。本还存着些侥幸心理,却不想今儿一早朝堂上就彻底转了风向——
三皇子因意图谋刺皇上被宗人府收押,五皇子也因为窥测帝踪而被皇上厌弃,三位皇子中,倒是之前最不被看好的四皇子成了唯一的赢家。
而这一切,又让自己之前弹劾堂兄杨泽芳的罪名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更是听说一个了不得的消息,家里女眷全去了堂兄家。
杨泽安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老太太的心思别人不了解,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不懂吗。分明就是见不得大房那边好。此番上门,恭喜是假,看笑话甚而落井下石是真。
若然平日里,这番所为也就是加深两家的嫌隙罢了,杨泽安倒也不怕。偏是这个当口,朝廷政局巨变之下,各家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如何还能在这风口浪尖上跑出去得罪人?
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把几个不省心的女人赶紧弄回家来了事。心急火燎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




后来居上 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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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儿怎么也来了?”二老太太却是误会了,以为儿子是担心自己才这么急着赶过来,方才受的委屈登时全涌上心头,径自过去,又是炫耀又是抱怨道,“你那衙里公务繁忙,万岁爷一日也离不得,恁般劳累,还巴巴跑到这里作甚?咱们倒是一片赤诚,想着同气连枝,互相照顾些才好,人家眼皮儿却是高着呢,一心的攀龙附凤……”
最后几句话却是大有缘由。实在是在场众人哪个不知,杨泽芳就是因为攀附四皇子才被皇上冷落的。
二老太太本不想提这个事儿,毕竟杨泽芳会有这个罪名可不就是拜儿子杨泽安所赐?
却委实是被方才一系列的事给刺激狠了——
本是来看笑话的,结果倒好,自己倒成了大大的笑话。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
甚而想着,旁人清楚事情缘由又如何?也让天下人瞧瞧,杨泽芳和自家儿子,到底哪一个更得皇上信重——
不是说杨泽芳最得皇上看重吗,还不是被儿子一道奏折就给拉下来了。
孰料话还说完,杨泽芳已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好险没跳起来,本就尴尬的脸色顿时青红不定,不满道:
“娘亲,您胡说什么!”
今儿大朝会上明显可以看出,四皇子已然重得圣宠。所谓爱屋及乌,皇上定不会想着继续为难四皇子的外家李家。这样的话,堂兄杨泽芳不过买了个李家的山庄又算什么不得了的事?
相较之下,自己之前大义灭亲主动上表弹劾,倒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倒好,自己这边儿还想着该怎么描补一下,好让整件事不那么难看呢,就被老娘这么毫不顾忌的撕破了最后一张遮羞布
就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
一时头上青筋都迸出来了。低声喝断了二老太太的话,又忙不迭转向杨泽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恭喜堂兄得此佳婿,沈侍卫和贤侄女儿真乃天作之合。”
说着又压低声音不住赔罪:
“之前多有误会,还请堂兄大人大量,切莫放在心上,改日弟定当登门负荆请罪。”
“泽安!”二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这个?被儿子当众呵斥不说,甚而自己眼里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还要对一向看不起的大房低声下气?
不想自己这边儿都气成这样了,自来孝顺的儿子却丝毫没有过来请罪的意思,反是对着杨泽芳不住打拱作揖,然后疾步过来,一把扶住二老太太——说是扶,其实说是拖拽更为恰当。
直到被塞回马车上,二老太太才意识到发生什么。只觉仿若堕入冰窟一般,刚要哭嚎,不妨杨泽安一声断喝在轿子外响起:
“娘亲若想要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就只管哭!”
二老太太涌出的眼泪登时被吓了回去,旁边冷眼瞧着的黄氏又是解气又是惶恐——
婆母性情刚愎,最好显摆自己,拿捏别人,今儿个终于尝到苦头了;只丈夫的样子,怕是朝中政局果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不得会影响到身家、仕途……
随着杨泽安一家逃也似的离开,其他人也都神情尴尬的纷纷告辞,转眼间方才还闹哄哄的院子里也就沈佑并一些家丁还惊魂不定的站在那里了。
“你——”到了这会儿,沈佑才回过神来,有心质疑沈承的身份,万幸意识到什么,话到嘴边才改了口,“那个,爹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承却根本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直接看向管家,以着主人的姿态道,“送客。”
说话间已有仆妇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火盆,笑盈盈的上前:
“姑爷快来踏火盆,赶跑身上的晦气。”
又有丫鬟跑过来,说是连沐浴的艾叶水也准备好了……
杨泽芳也上前,上下打量沈承,确定沈承身上并没有什么伤,才重重的拍了下沈承的肩: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走,咱们爷儿俩喝两杯。”
说道最后,眼圈儿都有些发红。
沈承眼睛也有些发热,忙越过火盆,又由着仆妇蘸了柚子叶的水在身上抽了几下,这才上前搀住杨泽芳,翁婿两个亲亲热热的往后院去了。
竟是把个沈佑完全当成了隐形人一般。
沈佑心下着恼——
这杨泽芳是不是瞎了眼了?竟会把沈承这么一个不孝的混账当块宝?说什么儒学大家,我呸!
还未想通所以然,管家已然冷着脸上前催道:
“二公子慢走,说不得我家姑爷和老爷还有体己话要说呢,就不多留二公子了。”
语气里真是说不出的快意——方才这位沈家二公子言谈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他能来是给了杨家多大的脸面是的。自己早看的不顺眼了。以为外人不知道吗?那沈国公自己犯了错,却非要把姑爷推出去顶缸。
老爷没让人把沈佑这么个为虎作伥的东西打出去就不错了。
沈佑阴着脸出了杨家,翻身上马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杨府的匾额,依稀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一时又是凄凉又是愤怒。
看岳父杨泽安的模样,今日朝堂上必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当务之急,可不得先确定父亲的安危?
沈府门前这会儿也是热闹非凡。
接到沈青云要回来的消息,裘氏简直喜极而泣。忙不迭好好打扮一番,早早的就带了人到门口迎着了。
堪堪到得巳时,裘氏已是望眼欲穿,远远的终于瞧见一辆青布马车。
眼看着马车在府门前停好,裘氏心里一沉,瞧这恓惶的模样,怕是即便人被放了回来,也颇受了些敲打。
罢了,好歹人平安无事。且老爷既然回来了,岂不是意味着沈承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沈承一死,国公府已是板上钉钉属于儿子了,也算是额外的收获吧。以后再也不用烦心国公府会被继子抢去了。
这般想着,忙打叠精神,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果然是灰头土脸的沈青云从马车上下来。
这么些日子的牢狱之灾,对沈青云的打击果然不小,脸上瘦的已是缩了腮,便是脊背也有些弯,哪还有之前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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