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半弯
彼时周隽跑到母亲面前狠狠的哭了一场,哪想到平日里最疼自己的母亲虽是跟自己一同流泪,却也告诉了自己一个事实,谢畅配婚五皇子,也是整个周家的意思。
换句话说,周家的所有资源都会在谢畅嫁给五皇子后向她倾斜!以后不独是自己,便是父亲甚而老祖宗都得巴结着她。
愤懑无奈之下,周隽只能接受现实。为此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却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峰回路转,谢畅被赐婚四皇子姬临,至于周隽自己,则成了未来的五皇子正妃。
消息传来,周隽先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待得醒过神来,却是一阵狂喜——
不说五皇子人品风流,但是说前途之远大,就超过了之前又和周家有意联姻的任何一家,甚而,嫁给五皇子说不得是自己这辈子赢过谢畅、让她匍匐在脚下的唯一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周家对周隽的态度何尝不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包括谢畅前次回周家,再没有人催着自己早早的到府门旁迎候了。甚而谢畅最后还乖乖的跑过来见了自己。
那一刻周隽明白,自己在周家确然已经取代了谢畅的地位,成为承载整个周家荣华富贵并脸面前途的关键。
有了这样的认识,周隽自然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赐婚的现实。且对这门婚事充满了期待。
倒不想还没高兴几日呢,却听说了一则流言,竟有人说这门亲事,虽是五皇子病重时亲口跟皇上求来的,却不是因为爱慕自己,反是因为对谢畅用情至深,即便娶不到姐姐,娶了妹妹也是一个慰藉。
这样的话,周隽自然嗤之以鼻——
虽然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周隽却知道,绝不是五皇子这般模样。
毕竟,当初和谢畅交好时,周隽曾亲眼见过五皇子送给谢畅礼物,彼时正是谢慧云祭日,五皇子竟是巴巴的着人送过来了一对儿再喜庆不过的血玉手镯。
但凡是有一点把对方放在心上,也不致做出这等不经脑子的事来。包括逢年过节送来的其他礼物,竟也没一件是谢畅所爱。
可即便不相信,却不妨碍周隽迁怒于谢畅。或者说这种迁怒了就可以丝毫不加遮掩的给对方难看,根本就是周隽内心早就渴望并计划过无数次的。
憋了好几日的怒火,这会儿终于见到了本人,周隽如何还愿意忍?
看谢畅就在前面,当即带着人就堵住了去路。
谢畅微微一笑:
“什么皇子妃姐姐,阿隽如何同我这般生分了?眼下你已大婚在即,我那里还有些好东西,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去看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有,就当姐姐给你添箱了。”
“是吗?”周隽示意身边的人停下,自己却是继续向前,待得到了谢畅并希和跟前,才靠近谢畅耳边道,“姐姐还真是大方。你不要的男人给我也就罢了,便是你不用的东西也想拿来埋汰人吗?你以为,我稀罕?”
谢畅如同头顶响起了个惊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阿隽,你疯了不成?怎么说出这般混账话来!”
一时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亏得希和一旁扶住:
“畅姐姐息怒,有人不识好人心,是她自己没有福气,畅姐姐何必因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自己……”
心里也是不齿的紧。这个周隽,眼皮子也太浅了吧?较之畅姐姐的雍容大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杨希和!”周隽一张脸登时铁青——这个女人疯了吧?自己虽是尚未嫁入皇室,可得了赐婚旨意,也算半个皇室人了吧?见了自己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这么当面骂自己是狗?真以为找了个侍卫当夫婿,就高贵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殊不知,沈承也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罢了。
当下扬起胳膊,朝着希和怒道:
“我打死你这贱婢!”
不想抬起的胳膊一下被谢畅捉住:
“想打希和?信不信我先请了家法教训你?”
话语未落,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连带的还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阿畅,你做什么?身为长姐,你就是这么对待妹妹的?”
谢畅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旁边过来的人可不正是父亲周靖宇并庶弟周玉臣?
周靖宇已经匆匆赶至两人面前,却是抓住谢畅的手猛地往旁边一推,谢畅猝不及防之下,“啊呀”一声就朝地上倒去,亏得旁边侍女忙探手扶住。
周靖宇却看都没看她,反是紧张的瞧着周隽:
“隽姐儿怎么样了,可有伤到哪里?”
周玉臣也跟着埋怨道:
“三姐姐怎么这般鲁莽?平日里外人面前嚣张也就罢了,如何对待自家姐妹,也这般蛮横不讲理数?”
那边周隽已是红了眼圈:
“二叔,亏得你来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三姐姐要怎么责打我呢……”
“她敢!”周靖宇声音一下严厉起来,转头朝着谢畅道,“哪有做人姐姐的,这般为难自家妹妹?还不快过来跟隽姐儿道歉?”
看向谢畅的视线心虚之外分明还有诸多厌恶——
亏自己一向把这个女儿给捧到天上,甚而为着怕惹恼她,生生把玉臣母子留在府外这许多年。
本还想着待得谢畅嫁给五皇子,进而成为太子妃、皇后,自己自然一辈子荣华富贵高枕无忧。哪里想到这个死丫头竟是猪油蒙了心,看不上前途大好的姬晟死活要嫁给前途黯淡的姬临。
偏是自己名义上是做人爹爹的,竟是对这个女儿的婚事没有半点发言权。
可不是拜这死丫头所赐,自己在周府中的地位瞬间一落千丈?甚而连周隽这样的小黄毛丫头也得巴结着!
后来居上 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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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番心思,周靖宇瞧着谢畅的神情简直和看仇人一般,哪有一点父女间的亲情?
谢畅脸色越发苍白,瞧着周靖宇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到最后彻底失望,哆嗦着嘴唇喃喃着:
“你,你真的是我爹吗?”
从小到大,外人都羡慕说,谢畅命多好啊,背后有皇上撑腰,娘亲身有爵位,更有那么一个温文儒雅的爹,不管是当着家中仆役还是外面路人,和自己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即便做错了事,也从来连个高声都不曾有,这样好的爹,真是天底下难寻。
可实情真的是这样吗?小时不懂,还以为天下当爹的都是一个样子,待得回了周府才觉得有些不对,父亲和儿女之间,可以亲昵可以发怒,却唯独不可能是彬彬有礼。
就如同爹眼下瞧着那个庶弟周玉臣,对着自己是警惕和厌恶,对着他时,就全是疼爱和怜惜。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父女亲人,可以骂可以打,可真的面对灾难时,却能第一个挡在前面。
就如同娘亲。
即便生自己时大出血,瞧着自己时也全是能满溢出来的慈爱,何曾有过丝毫厌憎或者怨尤?
可那样好的娘,却是被这个世人心中最翩翩有礼的浊世佳公子给逼死了。
愤怒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被重伤的脆弱一点点褪去,谢畅上前一步,昂然直直逼视着周靖宇:
“爹,娘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即便当初为了你周家的荣华富贵,你才娶了娘,可这些年来,娘是如何对你的?你心里可曾有一时半刻,把我和娘亲看成一家人?你,当真,问心无愧?”
这也是娘亲临终时最想问,却没有问出来的一句话吧?
明明也无数次告诫自己,这样的话就不要问了吧,那可是自己的爹,除了太妃娘娘,也就是自己仅有的亲人了。问了这句话,父女间的情分也就所剩无几了吧?
可在所有的委屈堆积到极致时,却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
这委屈不只是为了自己,更为了母亲,义安郡主谢慧云。
当日身为右相的祖父被人弹劾陷入窘境,若非令爹爹娶了娘亲,如何能安然度过难关?
可以说,周家可以安然保住荣华富贵,可不是全赖了母亲?
即便爹爹无职无爵,娘亲又何曾有过一时慢待?可心甘情愿脱下华衣,洗手作羹汤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自己出生前夕,却传来了爹爹的外室同样即将生产的消息。
也正是因为受了刺激,娘亲产后大出血彻底伤了身子,缠绵病榻数年后撒手尘寰……
没想到谢畅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周靖宇一下老脸发热,红的能滴出血来,不可名状的愤怒和屈辱一下席卷了整个大脑——
所谓公子人如玉,打马赏花时,说的可不就是曾经的自己?
身为相府嫡次子,周靖宇身上既无承担家族重任之累,又无挣钱养家之虑,每日里攻读诗书,闲暇时红袖添香,当真是说不尽的风流惬意。
帝都之中,哪个不赞一声相府公子好气度?
再不想一朝风流云散,明明已有红颜知己,却被迫娶了谢慧云!
不,哪里是娶,说是入赘更合适。
不过办了一场婚礼,然后自己便跟着谢家女栖栖遑遑入了长平侯府居住。
堂堂七尺男儿,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屈辱会落到自己头上。偏是只能小心忍耐,委曲求全。若非有薇娘温柔小意,那样地狱一样的日子里,自己早已痛不欲生了吧?当初自己成亲时,薇娘哭着说要离开,是自己不许她走。
后来薇娘有孕在身,更巧的是孕期和谢慧云相差无几。薇娘就哭着求自己,说她这一世都不会入周家门,只求能把这个孩子送到夫人膝下抚养,也算给孩子谋个名分不是?
枉费谢慧云那贱人平日里装的贤良,却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明明是她自己作的差点儿难产,又把所有责任推到薇娘身上,家里老祖宗为了给她一个交代,直接着人把薇娘打死,便是产下的女儿也令人送到别庄上,因下人疏于照料,一岁多上,就夭折了……
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哪里值得自己半分爱怜?
好容易谢慧云不在了,自己又要为了哄这个女儿开心委曲求全。甚而这都多少年了,外面庶子庶女相继长成,却偏是依旧只能呆在府外。
自己表面上是做人爹爹的,在谢畅面前,哪有半分为人父的尊严?
亏这死丫头还有脸责问自己?真以为有太妃撑腰,就没人敢拿她如何了吗?
殊不知谢家眼下根深叶茂,有太妃的照拂更好,便是没了,照样没人敢动,之所以还会捧着这丫头,不过是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谢家的富贵到达一个更新的高度。
那料想死丫头被捧得惯了,竟以为可以罔顾家族的意思,为所欲为。放弃胜算最大、能给家族带来莫大荣耀的五皇子,转头去投向没有任何依靠毫无背景可言的四皇子,真以为有情饮水饱,便是谢家的将来也可以随随便便拿来葬送掉吗?
果然天真的够可以。
虽然因着谢畅的被家族抛弃,连带的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可之前经营了这么多年,手里的银两早已尽够自己做个富贵闲人了。且有得必有失,没了谢畅这个得时时刻刻供着的祖宗,自己的那些儿女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了。这般不必捧着人而是被人捧着的日子,当真是说不尽的快意。
周靖宇第一次用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冷冷的瞧着谢畅: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做了皇子妃,妹妹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便是爹爹的话,你也要忤逆吗?还不快过来给妹妹道歉!”
旁边周玉臣已然快步过来,故作的惶恐神情之下是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这么多人瞧着呢,姐姐是个聪慧的,如何这会儿又犯起糊涂了?爹爹自来最疼你,委实是你方才做的不对——”
枉自己往日里,见到这个嫡姐都如同猫见老鼠一般,却原来也不过是纸做的老虎,根本就不堪一击。不对,应该是爹爹说的,之前不过是爹爹给她脸面,眼下既敢恶了爹爹,嫡庶还不是在爹爹一念之间。所谓风水轮流转,以后合该谢畅看自己脸色过日子了。
哪知脸上快意犹在,谢畅已是扬起手来,用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我谢畅无兄无弟,也是你这等贱人能随意攀扯的?”
方才不过是打击过大,令得谢畅脆弱之下应对失当,只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不过是这些年的猜测成真罢了。
至于周玉臣,别说自己还是皇子妃,就是单凭谢家大小姐、长平侯的身份,也不是他一个庶子可以随意轻贱的。
这一巴掌当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且谢畅家学渊源,身上功夫也不可小瞧,周玉臣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跌倒在周靖宇脚下,嘴角更是渗出血迹来。
这些日子被接回周家,周玉臣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再加上之前被养在外面时,贵族少爷的教养没学到多少,纨绔习气却不是一般的重,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如受得住被人这般当众责打过?
一时又是羞愧不止又是疼痛难忍,竟是毫无仪态的一下哭了出来:
“爹,爹,这个死丫头,她——”
没想到谢畅竟会翻脸不认人,周靖宇也气的狠了,抬手就想教训谢畅:
“好好好,竟敢忤逆长辈,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孝悌之义……”
不妨胳膊一下被人架住,却是谢畅身边的侍卫已然呈扇子形把一行人包围起来,看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分明一言不合就会动武的模样,谢畅更是怫然作色,指着周玉臣厉声对身后侍卫道:
“还愣着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这般辱没皇室,还不把人捆了,拿四皇子的名帖交由官府处置……”
一番话说得周靖宇登时傻了眼,周玉臣更没想到嫡姐会这般大胆。毕竟平日里,他们兄妹几个虽然对周靖宇这个爹爹多有腹诽,可也没有哪个敢在爹爹面前表现丝毫不满,莫不是小心翼翼着意奉承讨好。
早知道嫡姐真敢不给爹爹面子,方才何苦来做哪出头鸟?
一时疼痛也忘了,不住往周靖宇身后缩:
“爹,爹,救我,我不要被抓去坐牢……”
“她敢!”周靖宇咆哮如雷,偏是他一个无职闲人,又有谁放在眼里?更别说谢畅身边的侍卫还全是姬临离开时亲自遴选的最忠心的精锐。方才瞧见周家人嚣张,已是各个愤怒,如今既得了主子的吩咐,哪有不尽力的?
很是轻巧的避开周靖宇的胳膊,三下五除二的把周玉臣倒提着脚拽了过来,先拿了东西塞住嘴,然后直接提起来横在马上扬长而去。
等周靖宇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周玉臣的影子?
后来居上 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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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间,局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方才周靖宇有多高高在上,这会儿便有多狼狈不堪。
旁边等着看热闹的周隽也一时目瞪口呆。心说怪道当初一众周家男儿中,祖父偏是把外面交口称赞据说最是英俊儒雅、风流倜傥的二叔推出来拱手送给谢家,这会儿才瞧出来,二叔这人除了外面的皮囊还有什么呀?分明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一时竟有些同情那谢慧云,那个女人虽是早已没了印象,听说却是个女中豪杰,怎么就会糊里糊涂,被二叔的皮相给迷了眼呢?
更多的是对着谢畅的幸灾乐祸。什么天之骄女,分明是爹不疼娘不爱和她那夫君姬临一样四无依靠的可怜虫。
亏自己之前还羡慕的不行。当下上前一步,先假意对周靖宇道:
“二叔莫急,我瞧着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之前玉臣回家时,三姐姐不在,不认识也是有的。都是自家姐弟,三姐姐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如何也不会害了他的性命去。便是三姐姐不管,不还有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吗?”
说完转向谢畅,语气里全是快意和讥讽:
“三姐姐这些日子忙昏了头吧?玉臣他确然已是上了咱们周家的族谱,以前姐姐也感慨过没有兄弟,不免有些伶仃之感,怎么眼下有兄弟了,姐姐要发这么大的火?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姐姐眼下虽是春风得意,可怎么也得防着些以后便是,娘家永远都是咱们女孩儿最大的依仗,真是受人欺负了,可不得娘家帮着出头?三姐姐可莫要想岔了才是。”
一番话一下说到了周靖宇的心坎里。恶狠狠的瞪着谢畅,暗暗发誓,这个女儿最好一直春风得意……
“既是嫁给王爷,那谢畅自然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听妹妹的意思,莫非是对婚事不满,还有其他想法不成?”谢畅脸上殊无半点笑意,“且你真觉得,你方才说的话就没有第二个人听到?以后管好你的嘴巴,那是皇家,可不是能任你信口雌黄的地方!作为姐姐,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做事说话,都要过过脑子,不然,你依仗的娘家可不见得能帮得了你……”
一番话说得周隽瞬时手足冰凉,蓦然意识到,方才确然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想着终可以扬眉吐气压谢畅一头。却忘了隔墙有耳,尤其是本朝锦衣卫并神出鬼没的龙骑卫,真是传到皇上抑或未婚夫五皇子耳里……
以周隽的聪明,如何不明白自己能一跃成为皇子妃,可不是各方博弈的结果?要说五皇子对自己有多少情义,还真是笑话。
若然之前说的一系列话传出去……这般想着,早已是冷汗涔涔,呆站原地,半晌无言。
周靖宇再自大,这会儿也瞧出谢畅的模样,竟似要和周家彻底了断,不免也有些慌神。
毕竟,按照之前爹爹所言,即便周家已然做出了选择,明面上却也不能做的太过,之所以如此,一则皇上心思叵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才好;二则为了以防万一,周家也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却不想一趟荆山之行,竟是和谢畅弄到了行将决裂的地步,无措之余不免甚是心虚。竟是眼睁睁的瞧着谢畅昂首阔步而去。
只谢畅转过一个弯,再也忍不住把头伏在希和肩头泪流满面。
因为自己姓的“谢”,周家那里何尝有一日把自己当过他们家女儿?
按理说周家也是自己娘家,四皇子何尝不也是周家的女婿?可即便自己不曾上朝,却也屡有耳闻,这几日不时听说朝中大会时,数位周系朝臣以国库吃紧向皇上建议,削减军政支出,而第一个被波及到的就是夫君所在的北地边关。
至于第一个提议人,可不就是身为右相的祖父?
也因为这点,一时在百姓间声望日益高涨,众口一词都说周家果然高风亮节,舍得“大义灭亲”,果然是大正的好臣子。
若说之前自己还不敢确信,到了这会儿如何不明白,分明是周家向五皇子投诚特意拱手奉上的敲门砖罢了。
一想到天寒地冻之下,拜周家所赐,身在边关的夫君这会儿却要缺吃少穿饱受天寒地冻之苦,谢畅真觉得心都要碎了。
希和如何不明白谢畅所想,刚要开口安慰,不妨眼角处扫到一个身穿僧袍匆匆而过的男子身形,不觉一怔。
许是希和的眼神太过灼灼,那僧人也站住身形,慢慢转身,视线一下和希和撞了个正着。
希和只觉脑子“嗡”的一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身着一身灰扑扑僧袍的人,怎么瞧着那么像,沈亭?!
“澄观师叔。”又一个小沙弥走过来,瞧见僧人,忙不迭躬身见礼。
那叫澄观的和尚点了点头,微微挑起的丹凤眼中迷惑更甚,半晌冲希和几人站的方向一稽首,只影影绰绰瞧见一群侍卫护着几个女眷,心知定是哪家帝都权贵来寺中上香,也不再多留,转身踽踽而去。
周边是禅房僧舍,耳旁是郎朗梵音,那身着灰袍的修长身形无端端多了股寂寞清冷之意……
“阿和——”已然恢复了平常模样的谢畅也察觉出希和的模样似是有些不对,顺着希和的视线瞧过去,又想起方才那小沙弥的称呼,忽然想到什么,“竟然是他呀。阿和也听说过澄观禅师的名字了吗?”
说起这澄观和尚,近日来可不是名噪帝都?
听说这人年纪不大,却是佛理精深,乃是护国寺主持慧聪禅师在外云游时收的关门弟子,已有传言说将来这护国寺就要交到他手里以传承衣钵。
前些时日随慧聪禅师回至护国寺时更是机缘巧合,邂逅了因心忧太后和太妃病情而微服上山祈福的皇上,两人一番谈论之后,令得皇上忧怀顿解,更为其博学折服不已。
甚而之后又数次宣入宫中为病体稍缓的太妃讲经……
消息传出,澄观禅师一时成了帝都追捧的对象,各大世家无不以能得澄观禅师一卷经书为荣。
只是谢畅虽有耳闻,这些时日却不被允准入宫,因此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还以为这澄观和尚怎么也得人至中年了,倒不想竟这般年轻不说,还玉树临风,风度卓然。
“澄观禅师?”希和勉强收回思绪,脑子却依旧迟钝的紧,“这位禅师,很有名吗?”
“是啊。”谢畅不觉有些诧异,鲜少见到阿和会因为什么人或事失了常态,方才那般惊怔,还想着许是也和旁人一般是被澄观禅师的名声惊着了呢,就比如说自己,可不也因为他的几次诵经令太妃病体有了起色一事而感激不已?
可怎么瞧着阿和的模样,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忽然想到一点,忙推了希和一下:
“听说这位虚云禅师解签也是极灵验的,正好你婚期在即,咱们也去抽一签吧。”
“嗯,好的。”希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身后衣襟被人扯了一下,希和回头,却见青碧也是惶然无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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