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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第二天上午,钟老夫人与崔氏一道往青檀观去看钟意,还不忘打趣她几句:“你阿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曾拜相,你倒好,从正议大夫到侍中,升的也忒快了。”
“不过是虚衔罢了,”钟意真有些哭笑不得:“再则,我既无功于国家,受此大恩,怕会叫人非议。”
“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虚衔而已,”钟老夫人含笑道:“皇帝气度,宰辅气度,你再小家子气,反倒叫人看不起。”
益阳长公主也在,同样笑道:“正是如此。”
“这样也好,”崔氏原还忧心女儿,这些日子过去,见她一切如常,不露颓态,反倒愈见光彩,心中巨石也就落下:“你过得好,阿娘也能安心。”
“我出宫之前,陛下提了烧尾宴,”钟意趁机道:“我想,几位宰辅必然是要请的,此外再叫阿爹和哥哥们过来,邀几个亲朋便是,不必铺张。”
“确实不必大张旗鼓,”钟老夫人赞同道:“闹得太大,叫人觉得得志便猖狂。”
“我已然出家,宴客也不能在越国公府,届时请阿娘帮我张罗人手才是,”钟意早有主意,说完,又看益阳长公主,笑道:“观主不要嫌我吵闹才好。”
益阳长公主莞尔:“只要你别忘记给我派帖,怎么都好。”
如此,便将事情敲定了。
设宴邀饮,太过匆匆反倒显得敷衍,钟意问过钟老夫人与崔氏意思,最终还是将时间定在了十二月初。
既不会耽误别人家中年关往来,也不至于赶上皇帝封笔前几日,朝中事多。
请的是尊客,照旧要自己书写请柬,以示敬意的,钟意写得一笔钟王妙楷,端正之中不失风流,落在纸上,倒不丢脸。
这日下午,她正伏案书写请柬,却听院内有人来唤,说有客至。
钟意听得奇怪,却见玉夏自外边入内,轻声道:“居士,太原王氏的五娘子来了,还另有几位女郎同至,正在前厅同益阳长公主说话。”
太原王氏的五娘子会来,钟意早就知道,毕竟她来之前,还叫未婚夫郑晚庭来下了战书。
玉秋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奴婢只怕这位五娘子,不好应付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钟意将最后那一笔写完,放在窗前晾干墨迹,方才笑着起身:“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
五姓七望皆是赫赫高门,素来同气连枝,连通婚都只在这几家之内,像钟意之母崔氏与安国公夫人李氏这样外嫁的,反而是少数,今日同王家五娘子一道来的,除去族中姐妹,便有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家的女郎。
钟意入得门去,便见满眼锦绣,诸女郎该是骑马来的,着翻领胡装,脚蹬短靴,明艳中自生潇洒,别有贵气。
为首女郎生的英妩,面如美玉,双眉斜挑,气度凌人,见钟意入内,先施一礼,含笑道:“我一行来的冒昧,居士勿怪,先贺过居士升迁之喜。”其余女郎也是如此。
钟意还了一礼:“诸位客气。”
“居士唤我五娘便可,”王之薇再行一礼,道:“我先前在晋阳,听闻居士大名,委实技痒,想讨教一二,正逢晚庭有事要到长安,便托他来送信,失礼之处,居士海涵。”
这一次,钟意没受她的礼:“同辈而交,哪里用得上海涵二字?”
“居士气度,”王之薇莞尔:“敢请赐教?”
钟意问道:“五娘想讨教什么?”
“我修琴棋,略有小成,琴更胜于棋,”王之薇道:“便以琴讨教居士。”
钟意微微一笑:“五娘好坦荡。”
“即是讨教,便要拿出最硬气的本事,我若用棋,反而是看不起居士,”王之薇笑问:“那么,居士是应,还是不应?”
“应。”钟意点头,转向玉夏道:“去取我的琴来。”
王之薇来时,便带了古琴,令人取来,随意拨弄一下,便听琴声铮铮:“此为雷氏琴,出自蓉城雷氏之手,名九霄环佩。”
如同剑客比试一般,琴师相斗之前,也会向对手介绍所用古琴,以示尊敬。
钟意同样拨了琴弦,那琴音松劲,她道:“此梁州宋氏仿司马相如旧琴所制,通体黝黑,隐有幽绿,名为绿绮。”
“五娘是名闻天下的贵女,居士是世人称颂的新相,”益阳长公主坐在上首,含笑道:“我便沾个光,为你们做裁判好了。”二人自无不应。
“讨教之前,我仍有句话要问,”王之薇坐在琴前,笑吟吟道:“居士若是输了,又该如何?”
“输了便输了,”钟意淡然道:“有什么要紧?”
王之薇微怔,轻叹道:“虽未比试,我先输一筹也。”
她手指落在弦上,说了声请,开始拨弦,琴声清幽冷寂,凛如飞泉,钟意随之在后,琴声缥缈自在,别有幽幽。
她们所奏琴曲皆是前朝琴师贺若弼所谱,王之薇所奏为《石博金》,清越激昂,钟意所奏琴曲名为《清夜吟》,幽然静寂,虽然作曲者同为一人,曲风却截然不同。
太原王氏乃是世家大族,越国公府却是关陇出身,钟意未出阁前,便与王家五娘子并称,盛名之下无虚士,二人皆非泛泛之辈,轻拢慢挑之间,琴音似流水倾泻,颇有绕梁之态。
琴曲奏完,场中人皆静默不语,连事先说要做裁判的益阳长公主也未做声。
钟意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微有不舍,向玉秋道:“收起来吧。”
益阳长公主回过神来,抚掌笑道:“二位一时瑜亮,难分高下,我听得入迷,方才竟连话也说不出,便是平手如何?”
“不,是我输了,”王之薇摇头道:“《石博金》清越,更易出彩,《清夜吟》低幽,合奏时难度更大。”
钟意则道:“曲子是自己选的,怎么能将难度计入考量之中?五娘不要这样说。”
“输了不算什么,输不起才没脸,”王之薇婉拒了钟意的好意,起身向她一礼,含笑道:“之薇此前自视甚高,以为长安无人,今日见过居士,方知自己不过足下尘泥,心悦诚服。”
“五娘精研琴道,我亦如是,”钟意起身还礼:“若论其他,未必能胜。”
“都了不起总行了吧?”另有随王之薇同来的女郎笑道:“二位你夸我我夸你,往来行礼,不知道的,以为是拜天地呢。”众人一时哄笑起来。
王之薇笑道:“这把琴伴我多年,今日便赠与居士,望请不要嫌弃。”
钟意赶忙推拒:“君子不夺人所好。”
“无妨,名琴便该赠与懂琴之人,居士再推辞,便是看不起我了。”
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王之薇辞别道:“我与晚庭的婚事便在明年,日后也会久留长安,居士若不嫌弃,只管去府上做客。”其余女郎也纷纷邀请。
益阳长公主是长辈,不好相送,钟意倒是无妨,一路送到了青檀观山门处。
“我今日输给居士,明日却未必会再输,”王之薇上了马,握住马鞭,回身看向钟意:“他日再来讨教,居士不要手下留情。”
钟意笑道:“不会。”
其余几位女郎也道:“我们不似五娘出色,却也有些微末本领,若来叨扰,居士不要嫌烦。”
“诸位若不嫌此地寒简,只管前来,”钟意笑吟吟道:“我必扫榻相迎。”
众女郎齐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夕阳余晖漫漫,映的天地绚烂,万物似乎都染了一层金辉,一行人策马扬鞭,往长安去,说笑声不绝。
王之薇回头,洒脱一笑:“居士,就此别过。”





钟意 8.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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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尾宴要用的器物,崔氏早已叫人送来,连厨娘舞姬都备好了,并不需要钟意劳心,是以将请帖送出去后,她便恢复了往日清闲,不时往湖边垂钓,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居士又去钓鱼了?”院落里的菊花开的正盛,益阳长公主拿把剪刀修剪枯叶,见她拎着鱼篓回来,打趣道:“昨晚还有一尾鱼入我中梦哭诉,说自从居士来,便鱼不聊生了。”
钟意听得笑了:“既然如此,以后再吃鱼,我便先念会儿经,愿它们早日转生。”
“偏你能言会道。”益阳长公主忍俊不禁,又叹道:“先前只有我一个人在此,清净却是清净,只是太过孤寂,你来了,倒是热闹许多。”
“不止如此,”钟意与她相熟起来,也不客套,笑道:“时不时还能开荤,吃全鱼宴呢。”
“去,刚说了几句,又没正经。”益阳长公主嗔她一句,便见有个年轻女冠在外踌躇,收了笑意,道:“何事?”
“观外有客人至,”女冠入内行礼,道:“是来找居士的。”
“哦?又是哪一家的娇客?”益阳长公主摆摆手,示意钟意去见:“快去快去,又有人来讨教了。”
“并非哪家女郎,”那女冠有些迟疑,顿了顿,方才道:“是个年轻书生……”
……
来人约莫二十上下,生的文质彬彬,背着竹筐,见一美貌女冠前来,不免有些拘谨:“学生罗江,乃青明县人氏,来人可是怀安居士?”
“我是,”钟意上下打量他,道:“青明县距离长安不算近,你到此地来,所为何事?”
罗江屈膝跪下,顿首道:“居士大恩,请受我一拜。”
“快快请起!”钟意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
罗江却不起身,接连向她叩首三次,方才抬头道:“学生乃青阳人氏,父母兄弟、族里旁亲相聚而居,此前山崩幸免于难,正要谢过居士大德。”
“你快起来,”钟意被他拜的失措,急忙道:“我将山崩之事说出,是为父亲,虽然救助山下黎庶,却非本心,哪里敢受你一拜?真正救助百姓的,是盛德天子与青明县贤吏,你的大礼,我受之有愧。”
“若非居士道破天机,天子如何盛德,也无法未卜先知,这便是功德,”罗江起身,道:“先前家中事忙,近日才得空,前来道谢。”
他将竹筐放到一边,又自行囊中取出一份厚厚文书,递给钟意:“山中没什么珍惜之物,只有些微薄物与一片诚心,居士不要嫌弃。”
钟意翻开那份文书,便见洋洋洒洒万字谢辞,笔力雄健,想来书写之人很有功底,剩下的数十页却是各式落款签名,不下数千,有的端正笔挺,有的歪歪扭扭,却都极认真。
“于我而言,只是说了几句话,大家如此,实在是……”钟意心头一热,向罗江躬身道:“愧不敢当。”
“居士不要这样说,”罗江见她如此,不知该将手脚往哪里放,结结巴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能报答居士的地方,便只带了些山菇来,居士长于长安富贵,想也看不上,但总是一点心意……”
钟意打量他衣着,温声问:“青阳至长安,也有几日路程,你是怎么来的?”
“县尉帮我打点过,乘坐驿馆的马车,”罗江道:“一路顺畅。”
钟意微松口气,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
“其实,我此来还另有件事相求,”这位居士生的太美,罗江甚至不敢直视,低声道:“我能为居士作幅画吗?”
“放肆,”玉秋变色道:“这是什么道理?”
“你先别急,”钟意看这人说话条理,文质彬彬,该不是无礼之人,便制止了玉秋,问道:“你为我作画干什么?”
“居士于青阳有大恩,三老商议之后,决定在青阳为居士建座生祠,”罗江道:“见我画技微末,略有几分本领,便叫我来。”言罢,又将附属县尉与三老印鉴的文书取与她看。
“生祠?这怎么使得?”钟意摇头道:“简直荒唐。”
时下立生祠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官吏治一方,若行善政,尽得民心,也可在经吏部考核后于其地建造生祠,只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哪一个不是闻名天下的能臣贤吏?
钟意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
“《唐律疏议》有言,实无政迹,辄立碑者,徒一年,居士不在此例,”罗江劝道:“不必忧心。”
“我忧心的哪里是这个,”钟意摇头苦笑,忽然察觉到什么:“你学过《唐律疏议》?”
“是,”罗江道:“学生也略微念过几年书。”
钟意翻开先前那份文书,道:“这上边的谢辞,也是你写的?”
罗江有些赧然:“是,献丑了。”
钟意思及他此前所说,又问道:“三老既然叫你来为我画像,想来画技同样出众了?”
罗江道:“尚可,但求能绘居士风仪之万一。”
钟意心里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她问:“你姓罗名江,可有字吗?”
“学生还差两月及冠,”罗江道:“无字。”
男子的字往往都是成年及冠时由师长赐予,沈复那样少有才名,被皇帝亲自赐字的,当然是凤毛麟角。
钟意看着从头到脚都写满拘谨的年轻人,心里想的却是前世。
那时薛延陀犯边,边境城池无以为抗,有位年轻官员挺身而出,假意投诚,他为城中黎庶的逃离争取了时间,自己却被恼羞成怒的敌方将领处以极刑,剥皮示众,死的那年才二十七岁。
死讯传来,边关万民恸哭,为他铸庙立碑,边将也上书天子,请求追谥。
那时她已经在李政身边,听他说那人文华斐然,书画两通,才干不输沈复,原是想外放积攒声望,再调回中枢,加以重用的,不想竟英年早逝,为国捐躯。
那人也是青阳人氏,姓罗名锐,字元崇,不知是不是面前这个人。
她走神的时间有些久,罗江便有些踌躇,轻轻叫了声:“居士。”
“画像的事,还是免了吧,”钟意回过神来,道:“些微小事,不值得立什么生祠,劳你白走一趟,实在是对不住。”
“人之有德与我,不可忘也;吾之有德于人,不可不忘也,”罗江慌忙下拜,道:“居士是高士,便当我辈是小人吗?”
钟意早先受礼,还不觉有什么,现下不知他是否便是那位义士,却受之有愧,避开之后,道:“同辈相交即可,再多礼数,我便不许你画像了。”
“居士应了?”罗江听得又惊又喜,下意识要作揖,随即反应过来,连声称谢。
他行囊中自无笔墨,钟意吩咐人取了来,便立在庭中,等他落笔。
罗江与人说话时,尚且有些拘谨稚气,执笔时却似换了个人,笔法潇洒,恣意淋漓,落笔之快,如有神助。
钟意原以为要在原地站很久,哪知不过一刻钟,便听罗江道:“居士暂且歇息,马上便好。”
玉秋听得皱眉:“这样迅速,你莫不是在敷衍?”
“人在心中,记得熟了,便不需再看,”罗江道:“姑娘不要急,若我画的差了,再责备也不迟。”
玉秋还要说话,却被钟意斜了一眼,勉强忍下,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便见罗江停笔,将画卷提起,向钟意道:“幸不辱命。”
钟意侧目去看,便见画中人身着道袍,面似美玉,眉宇间自有一般风流,衣带临风飘曳,竟有飞仙之态。
“好画技,”她由衷赞道:“不知是师从哪位大家?”
“我自己琢磨的,”罗江道:“但愿没有失了居士神采。”
“果真天生英才,”画卷墨迹未干,钟意叫人先去晾着,却又问他:“我为你寻个师傅,你愿意吗?”
罗江微怔:“居士……”
“你该知道,我出自越国公府,”钟意道:“我祖母乃是周武帝的外甥女,而武帝之女清都公主,嫁石保县公阎毗,生立德、立本二公,这二位皆是画坛大家,我也叫一声舅父。二舅父现下便在长安,你若有意,我便写封信作保,请他收你为徒。”
钟意所说的二舅父,便是刑部侍郎阎立本。
说起来,此公也是皇帝的表弟,更是昔年秦王党中的一员,只是比起政绩来,他的画技要耀眼的多。
昭陵六骏、步辇图,乃至于凌烟阁内的二十四幅画像,皆是出自他手,笔法精妙,时人以丹青神化称之。
罗江自然知道她是好意,然而终究有些迟疑:“我此来是为道谢,若再受居士恩德,未免……”
“你若没这份本事,舅父如何也不会收的,说到底,我也不过襄助一二罢了,”钟意道:“你再推辞,却是看不起我。”
罗江喏喏,面色涨红,向她一拜:“居士大恩,学生没齿难忘。”
……
“我见他穿的素朴,想来家中清寒,”罗江带着书信,拜访阎立本去了,钟意则吩咐玉秋:“去备些纸笔,再将我收着的那方砚取来,叫他带走吧。”
玉秋迟疑道:“倒不如送他些钱财……”
“那不一样,”钟意摇头道:“他不会要的。”
“你倒仔细,万事想的妥帖。”垂帘被掀开,益阳长公主入内道:“那副画我看了,果真好本事,假以时日,未必输给立本。”
“他有才气,也有仁心,”钟意道:“若不是出身低了,成就必然不会小。”
“别的倒是还好,只是太过拘谨,近乎怯懦了,”益阳长公主颇有观人之道,摇头道:“反倒难以成事。”
“英雄所见略同,”外间有男子笑声传来,又听玉秋玉夏叫了声二公子,钟元嘉大步入内,向益阳长公主一礼:“舅父也是这样说的。”
“舅父不肯收他吗?”钟意心头一突,觉得有些对不住罗江。
“收了收了,”钟元嘉笑道:“他画技委实高超,舅父见猎心喜,忙不迭收入门下,只是见他太过温吞,缺了些男子气度,便为他改名,又赐了字。”
钟意一颗心还未落下,此刻却重又提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问,益阳长公主便先一步开口了:“改了什么?”
“改赠一个锐字,”钟元嘉笑道:“姓罗名锐,字元崇。”




钟意 9.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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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锐只在长安停留了两日,便来青檀观向钟意辞别。
他还要返回青阳,将画卷交与三老乡亲,再安顿好家中之事,才能动身前往长安,留在阎立本身边求学。
钟意对此心知肚明,倒不挽留,道:“一路顺风。”
罗锐作揖道:“居士大德,没齿难忘。”
他出自寒门,比任何人都清楚士庶之间的隔阂,倘若没有钟意的那封引荐信,他怕是连阎家的门槛都摸不到:“言辞无用,便不赘言,居士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罢了,何必如此。”钟意摇头,向他一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元崇慢走。”
罗锐最后一礼:“居士,就此别过。”
……
“居士,”回去的时候,玉秋问:“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呆?”
“他是璞玉,缺的只是雕琢,”钟意道:“将来必非池中物。”
这一回,连玉夏都有些不信了:“就他?”
“就他。”钟意前世没见过他,但这并不能妨碍到她对他的敬慕。
正是这个看似怯弱的人,面对数万敌军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临死前叱骂不止,未露惧色,这样的胆识气魄,世间又有几个?
倘若没有遇上那一劫,以他的才干,成长起来,决计不可限量。
钟意回身去望下山的路,相距太远,已经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她回过头来,含笑道:“假以时日,元崇或可宰天下也。”
玉秋玉夏听得齐齐惊呼,钟意却笑起来,不再言语,径直回青檀观去。
……
益阳长公主是爱花之人,春日养兰,夏日观荷,到了秋日,自然只能操持院中那簇瑶台玉凤了。
这从菊花娇贵,专有几个侍婢看护,花朵雪白,花心微黄,花瓣层层叠叠,雍容华贵,倒有些肖似牡丹。
钟意见它漂亮,倒有些眼馋,益阳长公主也不吝啬:“你若喜欢,明年便移一棵到你院子里去,不是我今年舍不得,而是时候过了,现在移过去,也活不成。”
“那感情好,”钟意也不客气,笑道:“我之前不曾见过这种,委实稀奇。”
“偏你眼尖,”益阳长公主语气自得:“这是自皇后宫里移植的,几年下来,就活了这么几棵,我全挪出来了,不知她是否气的呕血。”
益阳长公主与皇后不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钟意也无意掺和皇家的家务事,道了声谢,便要舀水浇花,却听侍女入内,道:“观主、居士,嘉寿殿有人来,太后娘娘请二位入宫说话。”
窦太后上了年纪,就喜欢跟儿孙辈聚在一起,只是隐太子与巢王诸子皆死,唯留归德、和静二位县主,不免孤单,皇帝倒有儿子,可她连他们老子都不稀得见,更别说那些孙子了,至于太上皇其余的儿孙,干脆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益阳长公主知道母亲心里苦,并不迟疑,跟钟意各自更衣,上了马车。
宫中似有喜事,处处张灯结彩,内侍宫人往来匆匆,不知在准备什么,钟意有些好奇,却不好问,益阳长公主倒没这个忌讳,径直问了出来。
“秦王殿下押解东突厥可汗颉利归京,”那内侍笑道:“陛下欢喜的紧,叫行家宴,以示欢迎。”
原是李政回来了。
钟意听得心头一颤,拢在袖中的手不觉捏紧,却听不远处传来瓷器落地的破碎声,随即便有内侍斥责:“放肆,竟敢冒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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