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秦仲海见他这般硬拼不敢怠慢横掌当胸以逸待劳硬生生接下卢云开碑裂石的雄浑内力刹那间两人掌力相交砰地大响。
卢云只觉秦仲海内力刚猛至极一个个浪头冲向掌心重重叠叠无止无尽。此时卢云习练内力已有两年余仗著“无绝心法”的大威力内力已不弱於江湖一流好手虽在秦仲海强攻之下勉力承受却也不见得为难。
约莫一柱香时间秦仲海仰天大笑将掌力一撤道:“好!想不到公子内力如此深厚佩服!佩服!”
卢云见秦仲海如此说话心中讶异正待回话只见秦仲海忽地离桌向卢云躬身拱手道:“在下做事向来莽撞惊吓了公子还乞海涵。”
卢云见他前倨後恭不知他真意如何正感奇怪秦仲海已坐了下来跟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本以为公子只是个读书人万万料想不到武功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卢云疑惑之间只是嘿嘿两声不见其他。
秦仲海笑道:“我才回到北京将军府里那一大群蠢蛋就围上来在我面前把你胡骂一通这些人说你怎生狂妄怎生无知云云嘴上说得真个难听!”
卢云听他以蠢蛋描述柳昂天的部将倒似有意为自己分辩不禁一愣忙道:“秦将军此言何意?”
秦仲海笑道:“他***此言何意?老子一听将军府的白疑骂得你狗血淋头又把你说的话话转述一遍我原本蛮不在乎哪晓得越听越惊全身凉了半截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精辟见解!这个叫卢云的小子未赴战地单凭一张臭图便能洞悉军机至此真乃是旷世奇才!***咱们再喝一杯!”说著竖起大拇指又替卢云斟上了酒。
卢云听他称许自己只呆了半晌跟著叹了口气黯然道:“卢某一向口快从来都是得罪人多讨好人少。秦将军何必为我开脱?”
秦仲海呸地一声道:“卢公子不必过谦那就显得虚伪了!古来名士豪杰岂能与凡夫俗子共处?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何必讨谁人情?”他举起酒杯道:“本以为天下太平多年已然无人能知兵法谁晓得陋巷之中方有卧龙!来秦仲海敬你一杯!”说著举起杯来一口喝乾。
卢云听他以“卧龙”相比心中忍不住震汤卧龙哪!那是多少读书人心中最高的境界?助楚则楚胜助汉则楚亡天下有更快意的事吗?他一时怔怔出神。
秦仲海夹了块牛肉大口咀嚼囫囵地道:“我听那群王八蛋骂了你一通一时心中大喜心想这种奇才不能不见。连夜打听之下赶到伍定远那儿谁知他的管家说寻你不到怕是出京去了我想万万不可错过了时机问了你的相貌打扮赶忙在京城里四处寻找天幸给我在这儿遇上啦!看来老子运气不坏半点不坏!”说著哈哈大笑又喝了一杯酒模样甚是随兴。
卢云听他说得真挚又对自己如此推崇虽与此人并不相熟心中仍是十分感动。
秦仲海笑道:“将军府这些酒囊饭袋除了吹牛拍马还能做什么?全都瞎了狗眼!卢公子允文允武旷世奇才乃非常人也来来咱再敬你一杯。”
卢云拱手谦逊慌忙道:“秦将军错爱了。”这回终於举杯起来两人一饮而尽。
秦仲海喝了这杯却是愁眉苦脸只听他唉声叹气说道:“唉!这伍定远真是好福气有你这等豪杰相随想我秦某征战多年至今连个像样的帮手也没有。卢公子不知你现下做的是什么差事?可是禁军虎轿营参军?还是兵部车驾?”
卢云听他所言都是上了品级的官爵自己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小职位连“官”这个字都称不上忍不住苦笑道:“承蒙伍制使提拔我目下在他身边任马弓手。”马弓手不过是马军小卒连编制也无领得是小兵小卒的饷。
秦仲海愣了半晌慢慢眼光中蕴起怒火忽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记只震得木桌四分五裂碗盘掉落满地。那小二先前见他们打起架来已是担心害怕这时又见秦仲海这等模样更是吓得缩在一旁。卢云见他无端怒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是大吃一惊急忙退开怕他又暴起动手。
秦仲海怒道:“他***!伍定远要你当个马弓手?那何不让诸葛武侯去扫大街?又为何不叫张子房去挑大粪!”一时怒斥连连如同猛虎狂啸。
那武侯就是昔日三国的诸葛孔明张子房则是汉初三杰中辅佐高祖的张良卢云听他话中之意竟是如斯抬举言下之意更是替他打抱不平。只是这人行事出人意表实在不知要如何应付卢云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相劝。
猛见秦仲海沈肩弯腰刷地一声拔刀出鞘刀上竟带著火红的光芒黑夜之中分外夺目。秦仲海说道:“放我『火贪一刀』在此就见不得虎落平阳之事!卢兄弟你日後出路著落在秦某身上便了。”
卢云呆了半晌道:“秦将军不必如此我反正要离开北京了你千万别为小人费神。”
秦仲海还刀入鞘奇道:“你要离开京城?那又是为什么?”卢云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之意一边把木桌扶起一边收拾地下的碗盘店家连忙抢上给两人换上了碗筷。
秦仲海见卢云满腹心事料想一时套问不出便道:“卢公子反正你便是要走也不急於一时你跟我来我让你见识些新鲜把戏到时卢公子若是要走却也不迟。”说著转身出门示意卢云过来。
他见卢云兀自坐著迟迟不举步似有迟疑之意便朗声道:“卢公子智勇双全何必畏惧?秦某难道会害你吗?”
卢云见这人处处透著怪异可又不像要对自己不利他沈吟片刻暗想:“看这人的模样当是个豪迈果敢的人物不同於将军府那些势利之辈与这种人物交往也不算枉然。”
想起过去数年来的历练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的知交好友与伍定远虽曾共历患难但两人日後际遇相差过大已有话不投机之感眼前这个秦仲海看来英风爽飒绝非小气无耻之徒想来人家何等身分尚且簧夜来访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
他霍地站起道:“承蒙将军错爱在下岂敢推拒?”
当下卢云便随秦仲海出门两人一前一後在大街上缓步而行。
行不片刻街旁一人朝他二人奔来身著戎装向秦仲海躬身行礼跟著牵过两匹高壮骏马秦仲海道:“卢公子请上马吧!”卢云不疑有他轻轻一纵便即翻身跨坐秦仲海一驾缰绳纵马先行飞驰而去卢云紧跟在後。
双骑奔至城门守城的军官一见秦仲海立时奔上来喜道:“秦将军来啦!可是要找小人喝酒?”秦仲海哈哈一笑说道:“过两天我再找你寻乐你先开了城门!”他取出令牌让那军官验过两人飞马出城。
秦仲海一路往城郊驰去深夜之中月光映在道上别有一番凄清卢云回望著北京城一会儿想起顾家小姐一会儿又想到伍定远心中五味杂陈。
行不多时只见秦仲海往一处荒僻山丘驰去银白月色下只见山道荒烟地下兀自积著残雪卢云心中犯疑不知秦仲海为何要领著自己到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莫非是要对自己不利?但他转念一想寻思道:“这人看来是个豁达大度、不拘小节之人绝非卑鄙无耻的小人。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大可在酒店中与我破脸又何必大费周章把我引到荒山野岭再动手?”言念及此心中踏实许多。
行到峰顶秦仲海斗地翻身下马卢云忙勒住疆绳也跳下马来只见此处荒凉寂静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秦仲海似乎知道卢云的心思说道:“我想这儿空旷宁静是个说话谈心的好处所倒没什么用意。卢兄弟随意坐吧!”说著仰天卧倒。
卢云也不说话只离鞍下马自坐地下。
秦仲海道:“今夜月色明亮你瞧这北京城清清楚楚的在你脚下哪!”卢云从丘上望下只见月光照耀著北京城楼台房舍城墙瓦弄莫不在眼前。卢云想分辨出顾家大宅一时却看不真切。
秦仲海哪知道卢云牵挂心上人只道他要找皇帝老儿笑道:“卢公子要瞧紫禁城吗?你瞧就在那儿了!”说著朝一处指去卢云引颈眺望只见大小宫殿重重叠叠煞是雄伟这京城历经数朝整建规模宏大早非天下任何名都可比。
秦仲海仰天长笑说道:“卢公子任他皇帝老子再大这时也在我们两人脚下睡觉!哈哈!哈哈!你奶奶个雄!”
卢云惊得呆了他虽然个性激亢、多遇逆境却从未说过如此大逆狂言一时呆呆的看著秦仲海。
秦仲海仰天吟道:“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卢云知道这几句词出自“鄩阳楼记”过去曾盛极一时只是三十年前朝廷因故查禁就甚少人再敢提及这几句词意思是说“我年轻时候读过多少经史子论长大以後又屡经历练好像一只老虎伏在荒野里磨著爪子等待迹的一日。”
秦仲海又吟道:“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冤雠血染鄩阳江头!”
这几句的意思不难了解正是“哪知道我变成罪人流放到江州做囚犯脸上还被刺上了花纹如果有一日我能洗雪我的冤屈我一定要用仇人的血染红那鄩阳江头啊!”
卢云想著这几句话这几年自己饱受世人嘲笑排挤空有一身文武干才却被迫卖面维生浪荡江湖忍不住一声清啸。
秦仲海道:“大丈夫当执三尺青锋血战南北纵横当世这才不枉了此生!卢公子你说是吗?”卢云想到自己被人陷害莫名其妙的成为逃犯断却他一生出头之路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仲海伸过手去握住卢云的双手朗声道:“卢公子你我素未谋面秦某却为何找上你来?”
卢云尚未回答秦仲海却自问自答道:“一来只为秦某看不惯世间凉薄最恨英雄不得志听闻兄弟的处境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这才作兴相邀;二来我征战多年手下虽有猛将却无一个运筹帷幄的策士日昨听人提及兄弟星夜便来相寻卢兄弟我实话实说你可愿意在我麾下效力!”
月光下只见秦仲海情真意切卢云心下感动情知秦仲海确实见重只是过去不是没有人赏识自己想那兵部尚书顾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卢云心中一阵激汤他遥望星空寻思道:“我自始至终难忘功名却阴错阳差地成了罪人以致今日有国难投、有家难奔糟蹋了这一身的抱负我……我当真一世卖面度日?可我……我一身是罪却要我如何答应他?”他咬住了牙良久不语。
秦仲海见他沈默忍不住道:“卢兄弟为何不答应?莫非看不起秦某?”卢云轻叹一声道:“对不住秦将军的好意我不能答应。”
秦仲海嘿地一声大声道:“你打算这样过一世么?就这般做个无足轻重的面贩么?”
卢云身子一颤耳边忽地响起自己在山东大牢里说过的几句话。
那日狱卒百般打他只想要他低头认罪但抵死不从的他却从嘴里吐出了心中的志愿在生死交迫、苦难袭身的一刻他仰天哭叫:“我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那临危的一刻他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之所以能熬过苦难忍人之所不能忍只因他求的是一颗圣贤心。
卢云出身微贱父母都死在贫病交迫之中一个佃农之子靠著在庙里做粗工活了下来十余年寒窗之苦只为平反自己平反天下。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是一个毫无将来的逃犯。
卢云泪眼朦胧猛地低下头去叹道:“秦将军我也不瞒你卢云三年前科举不中沦落江湖方今有案在身已是待罪之人。”他擦去泪水望著脚下的京城续道:“非是卢云不识相不懂得将军的好意但想我卢云一个亡命之徒一身罪孽你却要我如何担当?”说著把当年如何受人诬陷如何被迫逃狱如何奔波南北等节一一都说了只略掉扬州顾家一段以免连累顾嗣源。
也是卢云这几日心中闷的狠了他自扬州以来不论是亲厚如顾嗣源、患难如伍定远他都坚忍身世不说谁知这时却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朝廷命官说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秦仲海听罢忽地仰天大笑卢云从未与人吐露身世这时竟遭讪笑不由得大怒喝道:“秦将军!我把**说与你听你却这般笑是何意思?”
秦仲海收敛神态庄容道:“卢兄弟息怒我只是笑你好生脸嫩我军里十个八个都是囚徒犯下迷天大罪、杀人放火的秦某都收留了还怕你这点小小事情?”
卢云闻言一愣奇道:“竟有这等事?秦将军领得可是天兵禁军啊!”
秦仲海笑道:“说是天兵名唤禁军还不都是个扛刀卖项的苦力?都说好男不当兵你想谁放著好好生计不干却在军中晓行夜宿烂命一条富贵也没瞧个影儿?要不是犯了教条落得有家难归谁想冒那生死大险啊!实在话一句:便是街边乞食也强过远配边疆。”
卢云摇头道:“边疆辛劳、沙场战死在我都是小事只是我身上有罪即便投身军旅只怕也不能出头到死都是无名之辈想来不知有多少闲气要受。不如回江湖度日倒还落得自在。”
秦仲海伸出蒲扇般地大手重重一记拍在卢云肩上大声道:“卢兄弟这是什么泄气话?他日咱们干下大事业北灭匈奴西破羌戎到那时甭说你那一点小小过错就真个杀人越狱还怕皇帝老儿不赦你那一点小罪么?届时不但还你一身清白说不定封侯受爵叫你一生富贵荣华!”
卢云原本心灰意懒此际听得秦仲海点醒他心中一震寻思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节?倘若我为朝廷立下大功获旨赦罪还我清白之身他日何愁不能再赴科考?”
卢云抬头望去只见秦仲海眼中尽是激励神色他心下感激颤声道:“什么官禄爵位我也不在乎只要能重见天日还我清白在下决不忘你今日之恩。”他心神激汤竟尔流下泪来。
秦仲海见他如此神情心下甚喜他紧握住卢云双手大笑道:“卢兄弟只要愿意拔刀相助凭公子一身谋略武功还怕不名动公卿吗?”
卢云泪流满面仰天长啸似要把那满腹冤屈直抛青天三千丈。秦仲海大喜也是狂笑不止这两人均是内力深厚之辈这时啸声震天那冈上本有鸟兽栖息都教他二人啸声震醒只惊得群鸦悲鸣小兽乱走。
却说伍定远这日刚自回府那管家却忙不迭地来报:“老爷你那姓卢的庄客不知怎地昨晚独自走了。”伍定远吃了一惊急问道:“这……这却从何说起?我这几日没工夫瞧他怎便生出事来?”
管家劝道:“老爷这姓卢的不过有些小恩情与你就在府里白吃白喝正事也不见他做上一件两件这种人去便去了你又何必著急?”
伍定远闻言大怒喝道:“胡说!这人是我生死弟兄同过甘苦共历患难我能有今日全是他舍命换来的!如今他不告而别定是觉得我亏待了他叫我如何不愧疚?”管家见伍定远了这许多脾气只有唯唯诺诺而去。
伍定远慌张间奔出门去便去寻访卢云下落他连著上了几处酒家都是卢云平日惯常去的地方却全然找不到人整整费了一日的工夫却一无所获。他叹了一声走进一旁的客店自要了一壶老酒自饮自酌起来。伍定远喝了两杯心道:“也是我这几日烦恼公务却把我这个弟兄给疏忽了。我和卢兄弟是过命的交情想不到他却不告而别唉真是从何说起……”
他喝了口酒又想:“自从黄老仵作给人杀了之後我在这世上已无亲人好容易才有这么一个生死至交他却这样离我而去。自今而後我又是一个人了。这漫漫京城岁月无亲无故却要如何排遣?”百般无奈中想到自己举目无亲的景况猛灌了一口苦酒眼角却有些湿润。
伍定远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在凉州衙门里打杂维生本来便要平平庸庸的渡过一生谁知到了十六岁那年遭逢了一个奇遇他偶然间帮助了一名落难的侠士那人为了躲仇家竟在西凉长居下来感恩图报之余便传了伍定远一身武艺到得他二十五岁那年那人也病死在西凉城死前吩咐伍定远要他作一名正直的捕快为世间伸张正义伍定远悲痛之余感念师恩便立誓做一名公人。
伍定远二十八岁那年接任西凉府捕头三十四岁便威震黑白两道连破无数大案只是他为官正直虽不至不通人情的地步却远比那帮贪官污吏来得严明如此一来朋友却少了没有半个知心。属下又多是奉迎拍马之徒那日在西凉马王庙外便已见识了世间冷暖相较起来路见不平的卢云是何等的可贵。
他喝了一口酒想起了卢云的许多好处忽地想道:“我这卢兄弟平日难得一笑镇日价愁眉苦脸的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想来他过去必有什么伤心事。唉……卢兄弟这人脾气太强从不吐露他的来历每次我问他他总是支支吾吾的难不成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怎么不跟我这个做哥哥的明讲?”
他灌了一杯酒连连摇头又想道:“我们初识之时他还是个顶有骨气的人怎么到得後来却变成好吃懒做的醉鬼一个?回想起来好像打那回拜寿之後他就成了这个模样。究竟那天有什么事生?莫非顾尚书府里的人欺侮了他?还是怎地?”他是捕头出身外表虽然粗豪但凡事却极为把细此时便细细思索起来。
忽然一旁有人说话:“店家!看座!”
伍定远一怔斜目看去只见十来个锦衣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他心中一惊暗想道:“这些牛鬼蛇神又出来了!不过我现下是朝廷命官想来他们也不敢拿我如何!”话虽这般说但仍不愿与这帮人朝相当即背转身子低下头去。
只听一旁锦衣卫中有人说话说道:“安统领此次江大人交代了几件大事想来没一件好办你老可有什么对策?”却见一人面如重枣腰悬宝刀正是安道京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猛灌下一口老酒一人道:“老云啊!你就少说两句省得大家心烦。”
伍定远斜目偷眼只见进店来的校尉共有十来人但与安道京同桌的只有三人认得都是锦衣卫里的好手一人生得高头大马一张大脸煞是吓人名叫“雷公轰”单国易一人油头粉面脸上生了些麻子唤叫“九尾蛟龙”云三郎。伍定远这几个月来与京城人物斯混人面已是极熟便把这两人认了出来。
他转目再看却见余下的那人举止端凝气势不凡伍定远一见这人忍不住咦地一声心道:“怎么这人也入了锦衣卫?”眼前这人颇有来头与伍定远照过几次面乃是昔日刑部重金聘来的枪棒教习人称“蛇鹤双行”郝震湘。这人过去专教天下诸省武艺也曾远赴甘肃点拨过伍定远的武功只是此人个性正直不知为何和锦衣卫的人混在一起?伍定远心中颇感奇怪但他见安道京就坐在眼前如何敢相认?当下静坐不动。
伍定远佯装喝酒却听那云三郎道:“想来也真呕的原本伍定远那混蛋便要给咱们拿住谁知道半路给那姓杨的劫走真***不是东西!”伍定远听他们提起自己心中微微一惊想道:“隔了这许多时日这些人还是念念不忘那张羊皮看来我平日还是要多加留意以免著了他们的毒手。”
那“雷公轰”单国易接口道:“是啊!想不到杨郎中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出手瞧他年纪轻轻的一个书生却有这个胆子。”云三郎笑道:
“***区区一个杨肃观要不是瞧在他老子杨远的面上便十个也杀了统领大人您老说是不是啊!”安道京面带不豫只低头喝酒却不接口。
那“蛇鹤双行”郝震湘一直低头不语这时忽然道:“两位适才所言实是大谬不然。”云三郎脸露不悦之色哼了一声道:“郝教头此话怎说?”
郝震湘虽已四十来岁但投入安道京麾下的时日却不甚长不过他武功高强办事周到这几个月来积功升等上去得比谁都快原本只是外省的校尉目下已是安道京身边的得力助手云三郎等人看在眼里自是又妒又恨老早便对他心生不满此时又听他说话无礼对前辈毫无礼貌忍不住便想作。
郝震湘道:“这位杨郎中身怀绝艺万万小看不得。倘若两位心存轻视恐怕日後要吃上大亏。”云三郎冷笑道:“听你把他吹上天去啦!这杨肃观有什么本领你倒给我说说。”
郝震湘道:“这位杨郎中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达摩院座天绝僧想来各位也听过他的大名江湖公认此人为少林第一高手杨郎中是他的关门弟子武艺如何可想而知了。”
云三郎嘿黑一笑说道:“什么天绝僧、地绝僧这老和尚久不在江湖上行走了不过是废人一个少林寺除了这个老东西以外大概也拿不出什么好手来吓唬人啦!”郝震湘摇头道:“『达摩院中三宝圣罗汉堂前四金刚』这两句话大夥儿听过吧!少林寺的四大金刚人人武艺高绝四人的武艺都足以开山立派扬名江湖何况寺中第一高手天绝僧?云都统说话可得小心些了。”
云三郎心下狂怒正要作忽听单国易笑道:“喂!你倒说说若以我的武功与四大金刚较量胜负如何?”郝震湘面无表情道:“若以真实武艺较量寻常门派的掌门都与四大金刚相差甚远更别说是单兄了。实在话一句便是你们几人合力也不见得讨得了好。”
伍定远听这位枪棒教头侃侃而谈言语之间颇具气度丝毫不以赞扬敌人为耻可说是极厉害的将才心道:“听说锦衣卫近年来江河日下用的都是江湖上第三流的人物便如这云三郎之类的家伙。不知这安道京怎地开窍居然懂得重用郝震湘这等高手真是奇怪至极。只是这郝教头个性刚直很容易得罪人想来他这话已然开罪这几人。”
果然云三郎怪眼一翻气往上冲怒道:“好家伙!你说我们几人合力也斗不过少林和尚?那么你呢?凭你郝教头的手段可是四大金刚的对手?”
郝震湘面无表情道:“凭我的『蛇鹤双行』足与少林灵真的『大力金刚指』一拼。”
云三郎大怒与单国易互望一眼两人一起站起身来说道:“既然郝教头如此悍勇我们两人决定联手向你请教几招。”
郝震湘望了安道京一眼看他如何吩咐云三郎看出他的用心冷笑道:“姓郝的你听好了有货有料何不现在见个分晓?又何必找人撑腰?你有种便出来单挑生死由命愿赌服输要给活活打死了也算自己祖上不积德。怎么样?”
郝震湘神色俨然伸手往门外一指道:“既然如此大夥儿外头说话。”说著便要站起身来。
伍定远心下暗笑:“锦衣卫里全是些酒囊饭袋如何容得下郝震湘这等人物?且看安道京如何调解是非息止干戈?”
眼看锦衣卫众人便要自己干起来安道京连忙伸手拉住郝震湘温言道:“郝教头请坐。”跟著向云三郎喝道:“你们两个给我坐下郝教头是什么手段你们过几日便能见识了猴急什么?”
云三郎心下不服大声道:“统领!你这般维护这个小子如何让兄弟们服气?他进来得晚升得却比谁都快平日讲话又狂妄自大若不能教训他一番只怕这姓郝的连自己是谁也搞不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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