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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李谭雅
两人各带着一个小厮躲进了假山中的暗室,趴着缝隙往外看。李瑾自小就像个小大人,非常稳重。如今头次干这类似偷鸡摸狗的勾当,心里头跳个不停,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紧张刺激。
又来了好些小娘子,谭雅也不讲南方的事体了,跟着崔家女娘,她们既然知道谭雅在京城一年余还没认识什么人,自然要帮忙为她介绍。
于是,谭雅陆陆续续地认识了路宣正家的三个小娘子,还有刘翰林学士家的两个小娘子。来得越晚身份越高,后来再来的小娘子却不大搭理自己了。
也是,她爹爹不过是五品官,在这京城,随手一大把的,实在普通。谭雅也就只与那两家差不多的小娘子聊天。
谭雅琴棋书画上面造诣不深,但都懂点,几个小娘子讲起来,也能接上话,至于谭三娘,就一直跟着自己,却不吭声。
直到几个小娘子说起了女红上,她才开了口。谭雅知道花姨娘的绣活出众,爹爹的几件常服都是花姨娘做的,便是自己,花姨娘过年的时候也绣了精巧的外衫给送过来。
看来,三娘子是习得了生母的绝活,说起绣品来头头是道,再不是那低头闷声的样子。
只是,这来京城一年有余,谭雅不是没试过用绣活引三娘子与自己说话,但她从不接话,看来,三娘子虽然才七岁,已经知道自己和崔氏的矛盾,打算明哲保身,不予卷到里面去了。
她们这头说得热热闹闹,那头假山暗室也看得高高兴兴。张数想着这李瑾是个厚道人,自己提点他一下,也让他看看自己的纨绔本事。
“哎,那个穿红色的小不点儿,就是你未来的小姨子,八娘。长得一般吧,她姐姐还不如她。那个样子,啧啧啧,一看就跟男的穿女装似的,快赶上我高了。”
张数又抬头看看李瑾,拿手比量一下,“离你还有点距离,但你俩打架,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我跟你说,我大表妹那大手,啧啧啧,要不是裹了脚,得跟我穿一样的鞋子。”
张数把纨绔的特色表现得淋漓尽致——对美女自然温柔体贴,如果小娘子不美,那就极尽刻薄挖苦。偏他声色俱茂,讲述得十分有趣,李瑾的小厮紧着握拳,就怕自己笑出来。
李瑾的心情就复杂了,想到未来的妻子那么难看,少年眼中的天空立马黯淡了下来。
他自认为长得也算器宇轩昂,功课也出众,曾阿翁是将自己当做家族未来继承人培养的,可为什么要给自己娶这么一个妻子呢?
虽然曾阿翁说过几次,这崔家嫡女出身高贵,贤良淑德,作为长媳宗妇十分合适,可为什么不选一个漂亮的贤德宗妇呢?
“哎哎哎,瑾歌瑾歌,李五哥,你看那个穿绿衫子的,那个瘦的,就是左边挨着崔八娘的那个,好模样啊,哎呀,不行了,我的心蹦出来了。”张数张牙舞爪地做出个捧心西子的样子,两个小厮都呲牙乐。
张数在那里倾情表演呢,李瑾却呆住了,抱歉,不是因为谭雅的美貌把他惊住,是吓呆了。
这李瑾正打缝隙一个一个看呢,突然发现,自己和那小娘子对上眼了,完啦,那个小娘子一定知道这里躲着人了。头一次干这样事体的李瑾尴尬得浑身冰凉,这也太丢人了,自己岂不是成了那人人喊打的浪荡狂徒。
男配正在假山暗室里尴尬,走不了留着又难受的时候;这时候我们的男主在干什么呢?
小混混阮小七今天正好过二十岁的寿辰,终于要去掉“小”这个字,直接叫混混了。
其实他这么大个年纪,哪里要过什么寿。不过既然都是爷字辈了,河曲府街面上走到哪里也有人作揖唱喏,于是不用自己说,就有人张罗着给他做寿了。
结拜大哥唐大虎出手阔绰,二十岁也是及冠之年了,直接送个一套河曲府三进的院子,位置是闹中取静,有银子也难买到的好地方。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弄好了,直接就能住。
唐大虎做事周全,知道二弟周老三虽说是个捕头,也有些油水,却不但有家要养,还在外面包着红翠楼的嫣红,碰到入眼点的清倌人也要梳栊,实在手头紧,就用着两个结拜哥哥的名义送的。
周老三手头再紧,老弟的及冠礼总能挤出点来,不能全是大哥的心意吧。不及唐大虎的手笔,却也给这院子配了两个调教好的屋里人。刚从人牙子那得的清倌人,年纪十五的一对美貌双生子。要不是为了给弟弟做寿礼,周老三自己早就享用了。
这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完了,阮小七回到了大哥送给自己的府里。牌匾上也明晃晃的刻着“阮府”,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随风忽闪忽闪。
嘿,守在门口的管家赶紧把阮小七迎进来,大哥连下人都给配上了。一个管家,几个婆子。哦,还有二哥送的两个美人。
阮小七虽然掌着车行,年年从阮家车行吃分红,但大子却一个没有攒下。原因无他,阮小七嗜赌。
其实后期他已经不怎么输钱了,手法纯熟不说,唐大虎的赌坊,怎么好让弟弟输呢。偏他自己又手松仗义,谁缺钱找他,只要手里有,有一个子不带给半个的。
唐大虎一看,这样也不行啊,索性给他置办个家产,也能拴住他这野马了。
周老三点头称是,嗯嗯嗯,三弟都二十了,我到这个年龄早当了爹,玩过的女人都数不过来了,他还是个童子鸡,嘛事不懂。
其实,这周老三可看错了。阮小七不爱玩女人并非他没通窍,不晓得女人的好处,实在是他跟着阮家大哥,学问虽然没学好,但是耳濡目染,心里头也是对文章里那美妙的感觉有过想头的。
只是他学问不好,也形容不出那种甜蜜的如羽毛在心头挠痒痒一般的滋味,但心里头明白女人的好处并非像周老三这样的——是个女的都往床上拉的。
况且阮小七看着光棍一根,靠在阮家帮扶下起来的小混混,内心却颇有些小清高的。他看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娘,但要他明确说出来要什么样的,他又说不明白,只能说不要这样的。
于是,看到家里杵着的两个貌美双生子,随手打发出去,也不用旁人服侍,自己洗洗睡了。
这天晚上,那个在他十几岁的梦中出现,害得自己第二天早上起来,怕人嘲笑偷偷洗小衣的小娘子就这样又溜进了阮小七刚满二十岁的睡梦中。阮小七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梦中也看不清,只是那颗耳边的红痣早已妖妖娆娆地刻在了自己心中。
于是,阮小七梦中一看到那红痣,心里就突突地跳了起来,明天还得自己洗小衣吗?可是又舍不得不看,那颗红痣就在阮小七梦里晃啊晃啊的,就是她,阮小七梦里说,是了,是了,我要的女人就是她。
第二天早上醒来,阮小七躲在洗漱房里洗小衣的时候,脑子里还晃动着那颗红痣。
娘的,光露出这耳朵上的红痣勾搭老子,怎么不露脸,就是不能看清楚眉眼,总得有个大概模样好让人帮着寻摸啊。这一颗红痣怎么说,就算耳朵上长了红痣的女娘,也不见得就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操。
下定决心,以后做梦一定要把那女娘的脸掰过来,仔细看清楚才行。这心里话要让两个结拜大哥知道了,怕是得找个道士给他驱魔了,这可不是魔怔了,哪有做梦还能想怎样就怎样的。再说,这要不是狐狸精,怎么脸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就把三弟勾得这般几年不忘,谁也看不上。





谭大娘子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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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数比划了半天,才发现李瑾面色不对,只在那里搓手。
“瑾歌,你怎么了?被我表妹吓着了?没事,我就不信你实在不想娶,太傅还非得逼你。”
转头用脚踢了踢那还在傻乐的小厮,“还不去打听是谁家的小娘子,等着老子去问呢。”
小厮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边回:“哪里能让衙内干这么不上台面的事,小的自是打点的妥妥的。”
张数不在意地点点头,又朝着李瑾说:“哥哥帮你看好了那个绿衣衫的,肯定比我表妹强。既然能让崔八娘亲自陪客,身份也不会太差,你拿这个与太傅一提,就是不能娶这样的美人,至少也比娶回一个男人婆强得多。”
又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看你就跟太傅说要真娶了崔家小娘子,就让他老人家别指望嫡重孙了。哥哥跟你说,这招比什么都管用。当初我家阿爹也是打算让哥哥我亲上加亲的,打折了两条棍子,我坚决不松口,后来拿这个事一说,马上管用。”
又抬眼看看他:“你可别直愣愣地把我供出来。说真的,让我娶这么个娘子,还不如小倌招人疼呢。”
越说越不像了,李瑾头疼地摆摆手:“我肯定不说。”还下意识地往那一身绿衫那里瞥去,看到谭雅没看这面,松下一口气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谭大娘子打听不出是谁躲在这里了。
这张数的小厮随着小主人也常干些不怎么上台面的事情,打听哪家的小娘子之类的,倒都算是体面事体了。
小厮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是吏部员外郎谭玉的嫡长女,年方十二,生母是原配张氏,如今的继室乃是崔老尚书那个晚来女,闺中唤作崔十八娘的。”
张数点点头,对李瑾说:“身份低了些,但谭玉以后可不好说。你说那崔十八要是有小娘子可得怎么嫁人啊,没了尚书爹爹。哈哈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他自己还在那里发笑。
没想到这偏门消息张数的小厮竟也都打听了,“小的就知道衙内怕是要关心崔家姑姑,早问得明白了。”
没想到张数立刻翻脸,一个窝心脚踹过去,“呸,她是我哪门子的姑姑,也配!”
小厮在地上滚了一圈,赶紧爬起来磕头:“小的嘴里喷粪,衙内熄火。”
张数大喝:“废话少说,到底如何。”
小厮也不敢耽搁,立马说:“这崔十八娘生的是二娘子,小大娘子两岁,今年十岁,据说长得不像娘,倒是像那个崔氏的生母,颇有些颜色。”
张数没了兴致,他本来就是捡个乐子的,如今二娘子没啥可乐的,也就放到一边了。在他眼里,这二娘子虽是嫡出,但她生母庶出的身份改不了,本就瞧不上眼的。
张数接着从缝隙往外看,远远地来了一大帮小娘子,为头的那个正是崔李两家议亲的崔四娘子。
“快快快,瑾歌,你家娘子来了。”张数赶紧拉着李瑾往外看。
李瑾急急地朝张数作揖,道:“张三哥,如今亲事只是在议,还没下定,可千万别这样说。”
“好好,你放心,我以后再不说。”张数咧咧嘴,这李瑾为人厚道就是太板正了,人虽不错,实在不好玩。
李瑾实在心慌意乱,索性带着小厮直冲了出去。张数“哎”了半天,也没叫住他。这李瑾实在胆小,为看崔四娘过来的,真来了,还没见着就跑了。
谭雅往那边看了看,那群小娘子已经走到了假山前,带头的就是崔四娘。她上身着粉紫色洋缎的夏衫,下罩蛋清撒花百褶薄纱裙,个子高挑,举止端庄。至于形容,也不至于像张数所说的那样夸张,只是普通一般罢了。此时她脸泛红晕,正被那几个小娘子打趣。
自从母亲告诉她家里要把自己嫁给李瑾,崔四娘就经常红脸。是啊,李瑾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出色青年,以后就算考不中状元也能得个探花的,闺中密友有时也讨论哪家的少年郎风姿好,这李瑾的名字是常被提起的。
如今,那么多人心中的如意郎君竟然要来娶自己,崔四娘快活地都要飞起来。他性情怎么样,喜不喜欢这门亲事,哎呀,整天都想,患得患失。既担心这亲事虽然口头相约,但终还没有请媒下聘,总怕再生波澜;又担心自己相貌一般,李瑾如果不喜欢怎么办。每次一想到这里,崔四娘总是赶紧打开妆盒,不是补胭脂就是贴花钿,越发注重自己的形象。
这次曾阿翁做寿,崔四娘的母亲早早叮嘱她准备,无论从头饰还是衣衫都是新得的。后来母亲身边的婆子告诉她去曾阿翁书房,崔四娘就知道那李瑾必在那里。
母亲疼爱女儿,虽然看这个李瑾做女婿千好万好,还想让崔四娘偷偷先看看,心里有些底。
母亲哪里知道,崔四娘早早就见过李瑾。确是半年前在乘马车从庄子上回京城的时候,马车坏了,李瑾正好和朋友路过,帮忙修好了马车。只那一次,回头一打听是谁家的郎君,崔四娘的心就落在了李瑾身上。
如今,自己竟然能够嫁给这个倾心已久的人,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刚刚李瑾从假山里面跑出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在曾阿翁的书房屏风后头看到的李瑾就穿着这身衣服。崔四娘心里如揣着一只乱蹦的小鹿,难道他是在看自己吗?再往假山一看,竟是张数也从那假山暗室里钻出来。
两人从小不对付,张数觉得崔四娘又丑又做作,还爱打小报告;崔四娘也很看不上这个表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真真污了外阿翁的名声。
只听这张数怪叫一声:“哎呀,四表妹今天气色真是好啊,平常都是黄里发白的,今天总算是黄里发红了。只可惜和这身衣服不配。你这种黄皮人千万不要穿嫩色衣服,越发显老气了。哎,别生气,表哥也是为你好啊,你可别误会我的好意,到时候瞎告状。”
崔四娘气的满脸通红,紧紧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眼泪憋在眼眶里,也不看他,领着那群小娘子往亭子走去。
“且~~~真是丑人多作怪啊。”张数甩甩袖子,带着小厮朝二门外去了。
上了亭子,大家纷纷安慰崔四娘别难过了。谁不知道张数是出了名的纨绔,嘴上最是刻薄,让崔四娘千万别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倒是不值当了。
崔四娘给大家赔礼,借口说母亲那里还有些个事体要处理,就离开了。
崔四娘再懂事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娘子,被一个少年如此嘲讽自己的外表,说不定还说给心上人李瑾听过,实在是想想就受不了,恨不得撕了他的心都有。
崔四娘暗道,好你个张数,看我这次怎么报仇,非要让舅舅打烂你的腿,也让你知道我崔四娘的手段。
这头李瑾才从二门里出来,就碰上要出去的九皇子。“正找你呢,走,瑾歌,我们去聚合楼。”九皇子也不等李瑾答话,拽着他出了崔府,骑马往街面去了。
崔八娘看这张数嘲讽姐姐以后离去,气得摔了茶碗,随后也请罪跟着离开了。几个小娘子再没了说话的心情,直到寿宴开始,崔家两个嫡女才出现,早已补好妆,打扮妥妥地开始招呼客人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回到了谭府。谭雅一路上都在回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二娘子怒冲冲走了再没露面,寿宴开始了也没出来。崔氏倒是出来了,看得出来补了粉,应该哭过了。
听说她生母在这府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一个以色事他人的姨娘没了颜色,失了男人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
本来这崔氏生母也是良民出身,家里靠卖豆腐为生,人称豆腐西施的。就因为长得好,眼界高,看不上周围求亲的人家,非要进那权贵的高门,结果给一个半老头子做了姨娘,就是生了女儿又怎样,这辈子也不能出府,算是完了。
下了马车,谭雅注意到崔氏和二娘子都板着脸,她寻思一下,应该与自己无关,也就不在意了。
谭玉也知道大家这一天做客够累的,特准今天各自回房用膳,早些休息。大家纷纷散去回自己院子,只二娘子还是跟着崔氏回到了主院。今晚谭玉也要回主院歇息的,二娘子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单独和爹爹亲近的时光。
谭雅几乎要飞起来似地疾步回了房,一进屋子就吩咐烧水要洗澡,好在今天是阴天,还有些微风吹着,倒也凉快,要不大太阳下在外面应酬,实在也受不了。
刘氏马上过来,帮谭雅脱衣服,打发她洗澡。晚膳上来的时候,谭雅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
刘氏可怜她累了一天,也不叫醒谭雅,一顿晚饭,不吃就不吃吧。让喜鹊将那细菓子摆在桌子上,如果大娘子饿醒也有东西垫点。然后熄了灯,让大家都下去歇息去了。




谭大娘子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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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崔府回来第二天,谭家发生了两件大喜事,谭玉升官了,由原来的从五品吏部员外郎升为吏部考功清吏司——正五品的郎中了。
这边刚得到了喜讯,崔氏还没高兴够呢,那边糟心事就来了:范氏吐得昏天黑地,晕了过去,一查有孕三个月有余。
崔氏作为这个小生命的嫡母咬着牙去范氏房中对此表示慰问和欣喜,同时发落了范氏房中贴身的丫头和婆子,理由是连姨娘的小日子都记不清楚,这差事实在当的糊涂,差点影响谭家的子嗣,可是大罪。
发配完下人,回到了主院里,崔氏摔了十余个茶碗才解了气。崔氏的陪房王喜贵家的劝慰主母:“一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值得夫人生气,不说能不能生的下来,便是生下来了,这嫡出庶出可有天地之差,哪能和咱们大哥相比。”
这话是正理,崔氏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原来她最怕的也是别人提到自己是庶出,如今王喜贵家的虽然把范氏的肚子骂了一番,拐着弯不是连她也编排了。
想到这里,又把脸吊下来,王喜贵家的一直看着崔氏的脸,从前是崔氏的贴身丫头,看她变了脸,马上知道自己的话让夫人不高兴了。
好在她也最了解崔氏的心事,又提了一个话头:“郎君也不会当回事的,你看郎君对二哥,也就那样吧,虽然对大哥严厉些,但到底还是因为看重大哥。”
王喜贵家的这番话可是挠到了崔氏的痒处。崔氏对谭玉的小心思在嫁给谭玉以后遭受到了巨大的一击,谭玉实在就是为与崔府联姻才娶的自己,待自己很是平平。
虽然事实打破了她的幻想,但所谓越是得不到就越渴望,总是盼着谭玉能看到自己的好处,心里只有自己。
崔氏想想也是,谭玉这周围就没断了人,但自己是正室,可谓流水的妾室铁打的妻。但这范氏阳奉阴违实在可恨,平时装得对自己小心恭敬,这回倒瞒得紧紧的。
这一想,心里又恨上来了,吩咐道:“去,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打完以后,找人牙子来,全卖掉。婆子卖到盐矿去,那贱人的贴身丫头么”,崔氏坐着,手指划着茶碗,眉毛一挑,又低声说:“找个稳妥的人牙子,都给我卖到那暗寮子去,周密点,别让郎君知道。”
崔氏看着王喜贵家的撩了帘子出去,知道事情交给她必是稳稳妥妥的,总算出了一口气。
丫头娇杏在那里听着,心里发冷,面上一点儿都不敢露,忙乎着给崔氏换茶。这一会儿,外头丫头传到:“二娘子来了。”
“阿娘,晚上是不是要给爹爹庆祝啊。”丫头帮挑起帘子,二娘子进了屋子。
“那是自然。你大热的天,也不知道避避太阳,看,脸都晒红了。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晒啊,不是以后养白了就行,起了斑,下不去的。”
崔氏怜爱地摸摸女儿脸蛋,转头又骂跟着的丫头,“小娘子出来,你们就不知道劝劝,便是出来了,也要遮严实啊,一个两个都是木头人啊” 。
“阿娘,你就别说了。快给我讲讲晚上怎么准备。爹爹什么时候能回啊。”二娘子腻歪在崔氏身上。
崔氏看着女儿的出色模样,心里难免得意。她虽口上不承认,但心里也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实在比不过谭雅的生母张氏。
但如今亲生女儿出落得花朵一般,自觉比那谭雅强上百倍,心里早打定主意一定想办法让女儿嫁个那一等一的好人,万不叫她吃自己的苦。
当年如果自己容貌能如此,她也不会等到了快二十才做了谭玉的继室。虽说她一眼看上的谭玉,但想着自己贵为尚书女儿,却只能下嫁还成了继室,闺中密友相见也十分没有面子,从来想起来也是憋着一口气。
崔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和女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晚膳的事情。
没想到谭玉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只嘱咐了一句不需庆祝,低调行事,就换了衣裳又出了门。
崔氏兴兴头头地准备了一大堆,如今谭玉一句话全免了,顿时也失了兴致。唯一高兴的是谭玉的确对那范氏的肚子没怎么当回事,听闻有孕也就不在意地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就走了。
没过几天就是七月初三,谭雅十三岁的生辰到了。
崔氏本就对大娘子得谭玉另眼相看十分不满,如今有了现成的由头自然要用,只打发人给送了两块料子,还语重心长地说什么郎君如今让家里低调行事,一切从简,切不可惹人说法。
刘氏抖了抖这两块料子,气得不行,直说:“真是,还尚书府出来的呢,这点气量,跟个孩子使这样的心眼,也不嫌丢人。”这是当着大娘子不好说的太粗。
私底下,刘氏是直接骂开了,她本就是泼辣人,元洲市井骂人的粗话信手拈来,将崔氏用各个名头如什么贱人,小娘养的之类,总之能想到的一一都安了一遍。喜鹊抿着嘴直乐,反正元洲话其他人也不会说,传不过去,让她骂骂也松快松快,一个粗人,你让她天天文绉绉的,还不憋死了。
崔氏这么打发了大娘子的生辰,当时是痛快了,过后心里难免有些后怕。
晚上谭玉回来的时候,怕他发怒,就先拿谭玉对自己说的那节俭话说了。
谭玉瞅瞅她,其实崔氏不提的话,自己根本不记得今天是谭雅的生辰了。心知崔氏不过是借题发挥,去年大娘子刚来的时候,因自己愧疚没尽到做爹爹的责任,总想要一股脑的把以前欠的都补回来,难免夸张了些。当时是嘱咐崔氏把大娘子的十二岁寿辰办得好些,还正式把谭雅这个名字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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