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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李谭雅
绿叶想也不想就道:“我要过舒坦日子。”又低头道:“当初七爷买我们时讲好了一辈子伺候夫人,我们就嫁在夫人身边。”
谭雅有些感动,在娘家就伺候自己的琉璃还总想着走人,倒是这半路的侍女忠心许多。
再想到阮小七的意思,她便决定早定下来,以免以后真生了别的心思,自己不忍掐断也添烦乱。
细数了一遍阮小七身边的几个亲兵,还有家里几个不错的小厮,然后道:“这几个人你们俩好好想,早些定主意。别到时候你们心里没人,他们心里有了人,嫁过去日子可不好过。”
绿叶点头称是,自回屋与青枝相商。谭雅才打算歇个午觉,老管家遣人通传,说是小阮夫人来访。
谭雅头疼起来,这小阮夫人,乃是阮家大哥的娘子,那阮夫人千挑万选的官家小娘子。
不过只是个致了仕的小官,家里败落,就将小娘子嫁给商户人家换几个钱用,一个求名,一个求财,倒也各得所需。
只是这位小阮夫人家里虽然败落,但架势摆的实在是足。
她自认为身份高,这河曲府的新贵都是泥腿子出身,没根基不说,家里夫人也都谈吐粗俗、举止不雅,实在不好来往。
河曲府谁不知道谭雅阿爹乃是京城三品大员的谭侍郎,所以才从元洲回来时,立刻就被这小阮夫人缠上了。
谭雅心道:“口口声声讲别人没规矩、谈不拢,你自家来我这里拜访,都不知道先送了拜帖过来?倒是不知你这是哪家的规矩。”
心里再不满,阮家大哥毕竟跟阮小七交好,还得要热情相待。
分主客坐定,小阮夫人开口了:“妹妹真是的,家里人来了也没告诉姐姐一声。”
谭雅又头疼起来,这位小阮夫人,次次都要从她这里论亲戚,虽然不耐,还是纠正她道:“弟妹,我说过我们之间要在郎君这里排序的。”
那小阮夫人心中不满,面上依旧笑着道:“哎,知道了,明明比我小,还非要充大。行了,小七嫂。”
两人闲话,小阮夫人话里话外都问谭家什么时候再来河曲府,说要来拜访,谭雅道:“家父乃是回乡祭拜,事毕就回京城了。哪有去出嫁小娘子家的?”
此话也有道理,小阮夫人难免失望之色,又道:“我家里有个妹妹,长得比我还好些。因她爱诗书,这些年就希望能嫁个读书人,最仰慕的就是甲午马年的探花。都说。。。”
没等她说完,谭雅变了脸色,喝道:“弟妹慎言!我们交往还是看在郎君面上,这等不知所谓的话还是少些说吧。
都说弟妹是最讲规矩的,难道不知道不言父母之过的道理吗?更何况这种事,弟妹真是让我开了眼,实在是闻所未闻!”
从认识以来,谭雅都是斯文有礼,待人客气体贴,便是对待那些乡下出身的夫人也不见一丝怠慢,这小阮夫人就以为她是个柔和性子。便是后来听说谭雅在元洲的经历也只道是以讹传讹,并不当真。
如今头次见谭雅发火,那眉眼架势吓得小阮夫人立刻噤声,唯唯诺诺赔礼道自己鲁莽了。但谭雅再也不肯开口,素来傲气的她便也失去了闲聊的兴致,草草告辞去了。
谭雅立刻吩咐老管家,以后阮家婆媳,无论哪个再来拜访都说自己去了周家。





谭大娘子 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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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来,废太子兵败自刎于河州,其手下叛军作鸟兽散,通河大军班师回京。
此时阮小七还不知道谭雅有孕的事情,遣人送信让她早早开始准备,要回京城必然得过河曲府,他打算陪着谭雅回娘家看看。
谭雅细想了一番也觉得可行。自己现在身体不错,坐船回京又平顺,如能等到跟谭玉一起,那是再好不过。
况且阮小七这次回京还不知以后会被派往何处,自己留在河曲府可要白等许久。
这样一想,立刻着人收拾起来,哑婆子年老恋故土,不愿离开江南,说是不知哪天就去了,总要落叶归根才行,谭雅闻言也不勉强,就留她看家。
除了青枝绿叶,谭雅还把琉璃带上了,到了京城,正好送到侯庆身边伺候,那时她要死要活都随她的便,省的在自家淘气。
因吴魁带着阮小七众人要押囚车走,谭玉得了信就觉得大军行程奔波,走旱路路途也颠簸,怕谭雅不适,告诉了一声阮小七,说自己处理完元洲之事,从河曲府路过的时候带谭雅走水路,这样一来,虽比阮小七走得早,倒是慢了他们半月有余。
这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京城正好是七月初,赶上了谭雅十六岁生辰。
阮小七早早等在京城外十里亭,结果一见挺着老大肚子的谭雅,向来不怎么动声色的他被惊得眼睛瞪老大,半天合不拢嘴。
到底路上不好细问,谭玉几人也面露疲惫,阮小七忙前忙后,一家人往谭府走去。
崔氏看阮小七这副半个儿的殷勤女婿样,虽不屑但心里对此还是十分妥帖的,心道:“便是你如今出息了又如何,再大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罢了,还不是得靠巴结岳家才成?”
倒是谭雅见崔氏和三娘子母女俩一脸鄙夷又一副享受得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暗道:哼,要不是阿爹在这,我是必然叫回来我家小七,你们这帮人也配让他跑前跑后地忙乎。
一边又气三娘子连声姐夫都不肯叫,要不是四娘子和六娘子懂事对阮小七还恭敬些,谭雅几乎要忍不住发起脾气来。
京城虽不比江南,七月天也热得够呛,谭雅见阮小七在大太阳下跑得满头大汗,心里实在舍不得,进了屋子双手就将肚子一捂,只说难受。
谭玉早看到了阮小七的辛苦,不过为人岳父大概都有这样的心思,你娶走了我千娇万疼的女儿,我怎么也要折腾你一番出气。
此时谭雅装作难受,谭玉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心叹真是女生外向,不过才嫁出去两年,就向着人家说话了。
他虽舍得折腾女婿,却不舍得叫女儿难过。小夫妻俩半年未见,都有一肚子话要说,谭玉打量这两人眼里再没别人,将手一挥,
道:“别杵在这啦,我还没老的要你来搀着走。去吧,小芽儿身子重,你带着她自去歇吧。”就让阮小七将事务交给管家,自去陪着谭雅说话。
阮小七当下也不多话,谢过老岳父,小心地扶着谭雅往她房里去。
进了屋屏退下人,阮小七搂住谭雅就亲,又是亲嘴又是亲肚子,上下忙乎,倒是不知道喜欢哪里好了,惹得谭雅边笑边嗔道:“一身汗味,熏死人。”
阮小七将她扶到床边,打量着她的大肚子小心问道:“路上难受了?”
谭雅摇头,探手用帕子帮阮小七擦汗,柔声道:“没有。除了身子重有些不便,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当阿娘的,早忘记了当初吐得胆汁都出来的苦楚,也想不起来腿脚都肿的难受,提起来只有对未出世孩儿的期待。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青枝在门外道洗澡水备好了。阮小七就非要自己亲自侍候,谭雅羞道:“在我家呢,被人看到笑话呢。等回家再说。”
阮小七嘟囔道:“我伺候自家娘子儿子,谁笑话?”无奈谭雅死活不愿,阮小七只好失望地自去冲凉。
众人都离开后,谭玉叫住也要走的三娘子,喝道:“你这么多年白长了吗?还不如两个妹妹懂规矩!见到人不知道叫一声姐夫吗?”
三娘子一脸倔强,听谭玉教训自己就要顶嘴。
崔氏恐谭玉更气要罚她,忙插嘴道:“想是她怕生,所以才不吭声的。”
谭玉瞪了一眼三娘子转头又骂崔氏道:“你也够可以的,女婿难道看不出你的脸色吗?
无论他以前如何,现在既然是大娘子的夫婿,你不给他脸面,就是丢我的脸!”又对三娘子道:“下次见面要先招呼。”
三娘子一听实在忍不住气,大声反驳道:“他是什么出身,难道让我与下人论亲戚不成?瞧他那副巴结样,我才不会叫他姐夫。”将谭玉气了个倒仰。
谭玉不耐烦再与她讲道理,想来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直接吩咐罚她禁闭,命她在屋里抄女戒,说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能出门,也不用勉强她再去叫姐夫认亲戚了。
崔氏将三娘子送回屋里劝道:“我的儿,你何必跟你阿爹对着干?”
三娘子用帕子擦眼泪,恨道:“反正回元洲以前也是整日关着我绣嫁妆,现在不过就是抄女戒呗,不出门也没什么。
说起来都怪她!出嫁前就讨人嫌,现在又弄个低贱的郎君来!”
崔氏急的忙去捂她的嘴,喝道:“你少些说吧!你当你阿爹为何如此生气,这女婿是他给大娘子选的!为这事,听到大娘子有孕,他后悔的几个晚上睡不着。”
三娘子奇道:“难道阿爹也不满意吗?”
崔氏撇撇嘴道:“嗯,当时是没办法,你阿爹怕耽搁大娘子,这才急急给她选了这个郎君嫁出去,没想到这么快你阿爹就起复了,早就后悔将她嫁早了。”
这话让三娘子又想起了那时自己在庄子里受的苦,连带着记起来崔氏不顾自己独自回了尚书府,便将脸一摆,
冷邦邦道:“总比我强!大娘子没有阿娘,在阿爹那里却什么都是头一份;哪像我,有阿娘也和她一样,却又不得阿爹疼爱!”
这等诛心之语说的崔氏哭起来,母女俩再谈不下去,看着三娘子冷着脸扭到一边不肯再与自己对视,崔氏唉声叹气一番,无奈走了。
待到了谭雅生辰,前两年的生辰,一次远嫁,一次打仗,根本没有心思张罗,都是草草完事,这次有孕又不好大办。
谭雅倒无所谓,只是这翁婿俩人都觉得甚是可惜,最后还是谭雅提出带着她去京城转转算了。
虽在京城过了好几年,但她真没去过什么地方,各处景致还不如外地人阮小七熟悉些。
谭雅最爱与阮小七一起玩耍,那人会玩又会讲,便是看到他不知道的,也能指个东西编出来典故,实在有趣。
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谭雅嫌里面气闷,就打开帘子,只留一层薄纱,贴在上面看外头。
河曲府虽也繁华,哪里比得上一国之都的京城,街面上人来人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夫妻两人正看得有趣,就远远见侯庆一瘸一拐地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谭雅正要招呼,阮小七将她脸扳过来,笑道:“行了,你别理他!”
谭雅本不知道侯庆做了什么,倒是阮小七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气道:“前日给他琉璃的时候乐成那样,说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怎么才几日就又去那种地方!”
阮小七摇头叹口气道:“事情也不全怪他,本来那日大家高兴吃酒,结果那琉璃闹得实在厉害,等于在众人面前打了侯兄弟的脸。
后来跟你说,你不是说什么,既给了他再不管吗?我就让水猴子自己想办法,不用顾忌是你给的,反正这侍女咱们是不要了。
后来水猴子狠揍了一顿才消停,虽然现在听话了,但水猴子要冷冷她,给她教点儿规矩,好长记性。”
谭雅虽然厌烦琉璃为人,但总是可怜她也是女子,皱眉道:“虽说琉璃不识时务,侯兄弟也不该才新婚去那种地方!
哼,早知道才不给他,张兄弟还问我要个娘子呢,我看他那人不错,憨厚老实,像是个能过日子的。”
阮小七“唔”了一声,又将谭雅头往窗户一贴,低声道:“你等等看,你心里那位憨厚老实的张大丙肯定跟在后面。”
果然,一会儿工夫,张大丙笑呵呵地也从巷子里走出来,满面红光,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和等在前面的侯庆两人边走边聊往远处去了。
看得谭雅目瞪口呆,对阮小七道:“怪不得你总是自夸,这么看来确实只有你不错。”
阮小七得意道:“怎么,你现在知道还是你郎君好吧。”
谭雅白了他一眼,“啊”了一声道:“不对,还有吴大哥,我从没听到他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阮小七也得承认,“吴大哥跟我们不同,他,这人是有大志向的。”此话不好再深说,两人将话头撇到一边。
谭雅又兴致勃勃地指着前面酒楼,非说饿得不行,立刻要吃。阮小七也知道这怀孩子的女人说饿那真是一刻都等不得,赶紧让马夫往前去,说是自己早定好了位子。
两人才在雅间坐定,外头有人说话,阮小七的亲兵进来禀告说,有位李夫人,说是故交,想请夫人过去叙旧。




谭大娘子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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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七皱眉道:“没头没脑的,姓李的多了,没说哪家姓李的?”
那亲兵低着头,等抬头回话谭雅才发现其满脸通红,喏喏半天不出声,阮小七笑道:“是个侍女过来说的?”
那亲兵小心往阮小七脸上看,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小声道:“太,太香了,我,我就晕了。。。”
谭雅“扑哧”笑了起来,往青枝那里看,见她也跟着傻笑得欢畅,不禁连连摇头,阮小七笑骂道:“去,给我问清楚再回话。”
原来是李瑾的夫人崔四娘,阮小七往谭雅那里看去,问道:“你去不去?”
谭雅皱眉想了一会儿,实不知这崔四娘是如何想的,按说当时那般害谭雅,要是碰到古板些的人家都能断送了别人性命。
这崔四娘很应该避着她走才对,不过也不能用常理推知,谭雅低声道:“论李安抚使,阿爹和你都与他相识,不去不好;从崔家那里论,我还是她的小姑姑,自然是要见面的。只是,她那个人。。。”
阮小七担心谭雅大着肚子吃亏,便道:“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委屈自己和那种人应酬。”
谭雅也觉得有理,自己又无所求,明知道那女娘狠毒再送上前去不是蠢货吗?何况现在还怀着孩子,要更加仔细才是。
于是只让绿叶过去回话,就说自己有孕在身,十分不便,待日后再相聚。
阮小七拿起筷子夹菜,笑道:“你瞧你们这种人家,说个话都拐上七八个弯,累也不累?”
谭雅张嘴等着阮小七喂自己,一口吃的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道:“她爱拐,我随着呗。这个好吃,还要。”
连着吃了十几口才觉得肚里有了底,歇口气,捏捏阮小七的胳膊,都是精肉,又看向自己的肉胳膊,不满道:“为何你明明吃的比我多,却没有长得我这样胖?”
自打孕吐结束,谭雅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好,这些日子更是胖的脸都圆了,日日对着穿衣镜犯愁,哪件衣服都盖不住这大肚子了。
阮小七柔声哄道:“胖什么,你以前太瘦,现在才好看。再说你和我怎么能一样,你这肚子还有张嘴要吃呢,生了就好了。”
其实真不是阮小七哄她的瞎话,谭雅正是好年华,今年彻底长开了。
她本身肤白,如今气色又好,更是如水蜜桃似的,一把掐来都能出水一般;杏眼含情,樱唇润红,乌压压的头发,一看就是日子过得极舒坦的那种幸福人;虽挺着肚子,但看着并不臃肿,让人只觉圆润甜美。
她以前真是瘦弱了些,如果说那样的谭雅像是芙蓉花,娇柔可怜,有些水乡佳人袅娜秀美的话;
现在的谭雅就像才开的牡丹,压得枝头都垂下的那种雍容怒放,极是妍美。
都说女胎养娘,倒也难怪刘氏几个人都嘀咕这胎怀的必是个小娘子。
谭雅口里喊着不能再吃,可惜哪里忍得住,再加上阮小七不能在旁边劝说,吃得口滑,到底又吃多了。
放下筷子,谭雅发起脾气来,埋怨阮小七勾的自己吃多,这蛮不讲理的指责便是青枝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
但人人都知道从前知书达理的谭家大娘子现在不讲理乃是常事,这还算好的,有时候莫名其妙就会哭起来。
不过刘氏说了,有了身子的人脾气都会古怪些,待生了孩子就好了。
何况阮小七心里十分愧疚自己没有在谭雅有孕时陪在身边,刘氏又夸大了她孕吐的厉害,他现在正心疼得要命,甭说谭雅只是嘴上发脾气,就是真打在他身上,也只有疼惜她手疼的。
两人一个闹,一个哄,谭雅这脾气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阮小七才松了口气,这时绿叶回来,紧着鼻子说是那位李夫人非要跟过来。
谭雅夫妻对视一眼,看来这位崔四娘不见到她是不肯罢休了,早晚得见,摆手示意让绿叶将人请进来。
崔四娘才进门,谭雅冲着她笑道:“还望侄女原谅则个,实在是身子笨重。”
既然崔四娘只报上李瑾名号,那是不想从崔氏那里论亲,而李瑾算是阮小七的上官,谭雅怎么肯吃这个亏,势必要提一下自己的辈分高才是。
崔四娘脚步顿了一下,装作略过谭雅这句话,也笑道:“阮夫人好福气。”
既然崔四娘撇清关系,谭雅也不好一直说,好像自家要攀关系似的,再说谭雅实在也不愿意跟崔家扯上关系,拿话压了她一次也就不再提这话头。
不过既然崔四娘要装糊涂到底,想必是来者不善了。
阮小七起身施礼,叫了一声李夫人就再不开口,往谭雅身边一坐,也没避讳离开,只漫不经心地搭着窗户看风景。
崔四娘紧皱眉头,心道:“都说谭大娘子所嫁之人出身不怎样,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女眷说话竟也不知回避。”
抬眼往谭雅那里看去,说起来她二人也就见过一次,还是随便招呼一大群人,那时谭雅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身份也低,哪能被崔四娘看在眼里?
这次相见,算是两人头一次正式见面,崔四娘仔细看来,便是心中对她百般挑剔,也得承认这位谭家大娘子长得确实是好。
打量一阵,崔四娘开口笑道:“若非看到这谭家马车的标记,便是对面相见也认不出你来了,那时候还是个不大的小娘子呢。”
谭雅心道:你当然认不出来,我们又不熟。嘴上却客气道:“是啊,若非李夫人过来,我也是万万认不得的。”
崔四娘头轻轻一动,眼角划过,身边站着的女娘就忙过来添茶,又探身要帮谭雅添水,被站在谭雅身后的青枝伸手护住,低声道:“多谢。我家夫人有孕在身,不敢用凉的。”
那女娘往谭雅那里看去,眼圈立刻红了,就有些要抽搭的意思,谭雅奇怪地往那人脸上看去,见头发是妇人装扮,心知这位八成是李瑾的妾室。
崔四娘冷哼一声,那女娘委委屈屈地在她身后站好,到底不敢真正落泪。只是她这番举动还是让崔四娘失了脸面,崔四娘也就没耐心再与谭雅装模作样。
她眼角向另一侧瞥去,那边女娘马上向前,口角倒是伶俐,娇声道:“我家夫人从您回京就一直说要来拜访,想到当初的事就不断自责,说都怪自己马虎。
若非因夫人心切想成全,阮夫人何必嫁的如此匆忙。。。”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捂住嘴往阮小七那里看去。
崔四娘咳了一声,放下茶碗,轻声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转头看向谭雅道:“我这侍女素来心直口快,阮夫人千万别在意。”
谭雅心底冷笑,却又打算戏弄她一番解气,面上便装出害怕模样,也往阮小七那里看,再瞧崔四娘眼里果真露出喜色。
谭雅暗道:“想来她自家日子过得不舒坦,就要折腾别人才能顺气。
寨子里的嫂子说过,若是女娘常年不得男人滋润,性格就会乖张古怪,这话虽糙却果真有些道理。
崔四娘以前手辣,但面上是谁都挑不出理的,更不会做这当面拆台的事情,想来她在李家的日子实在不太舒畅。
也不对啊,李安抚使不是早就回京了吗,怎么还会没人滋润?难道。。。哎呀。”想到这,才是真正有些鬼头鬼脑地往阮小七那里偷瞄。
谭雅的瞎想还真是歪打正着,按说这男人开了荤,哪里能再忍得住?偏这李瑾自打回来,倒像是出了家的僧人一般,清心寡欲的,让李太傅都跟着担心,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伤。
崔四娘与崔氏不同,崔氏是一辈子都幻想着谭玉的心,而崔四娘却是个相当实际的人,打破了最初少女的幻想,努力过后知道自己无法得到李瑾的心后,她便也不再奢望,惟愿能掌握后宅,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得赶紧生个孩儿傍身。
可是这男人不亲近,哪里来的孩儿?李家上上下下不说李瑾不对,反而埋怨她不够贤惠,惹得自家男人冷了心肠。
崔四娘有苦说不出,又不敢拿妾室去堵李家人的嘴,唯恐他们顺势就答应生个庶子在前头,到底圣上那里也是庶子都几个了,李家只要不是捧着妾室就站理。
这人日子过得不好,不是安慰就可以解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别人过得比自己差,那才是最舒心的。
自从知道谭雅嫁的人既无根基也无家世,还是个喊打喊杀的江湖粗汉,崔四娘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待后来李瑾回京,知道那位粗汉也成了功臣,这好心情就有些发乌了,但崔四娘总觉得像她们这样人,谭雅嫁给那种人说不上过得如何凄凉,所以听到她回京,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看她的落魄样了。
崔四娘对这次见面已经筹划好久,可惜现在两家关系微妙,便是写了帖子,怕是没到谭雅的面前就被拒了。
只能派人守在谭府,好容易等到谭雅出门,这才赶紧也来这里。
谭雅本想看崔四娘的热闹,自然是捧得越高才越有趣,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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