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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现在同学都去外面的练歌房去唱了,谁还会像他一样,站在天桥下面唱不嫌弃丢人”男孩睥睨着桥下的夏轩说。

    “在天桥下唱歌那叫穷开心,装逼。人家是流浪歌手,流浪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高个子男孩贺剑转过身轻佻地说,“要是咱们陆风科技大学能给我放个长假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来一场浪漫的流浪,让我流浪到塞纳河左岸,流浪到纽约帝国大厦,流浪到马尔代夫,流浪到迪拜“

    “诶,贺剑,你可不能一个人去流浪啊,得跟贝贝一起去流浪“女孩说。

    “啥呀一说流浪总会让我想乞丐,想起衣衫褴褛想起丐帮帮主洪七公”男生撇撇嘴巴说,“人家贺剑和贝贝那叫双飞双宿”

    “你胡说什么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贝贝红着脸冲着那名男生说。低眉间娇态顿生。

    他们四个人中传来了哈哈笑声。

    吉他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在夏轩跟前图着几个人,他脚下的纸箱子里零零散散扔了四五张五毛、一块的零钱。

    那对男女同学正要驻足观看,贺剑赶紧说:“你俩咋跟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好奇,拿着一把破吉他卖唱都没见过乞丐要饭你不会了没见过吧你们看看表,都几点了,电影马上就要开了好不容易考完了期末试,想着能好好看一场电影,你们还磨蹭什么”

    这对男女同学没有驻足,赶紧从夏轩面前经过。

    “这么热的天弹什么破吉他,把人能吵死要弹,咋就不去音乐厅弹烦死了。真他妈的糟蹋音乐”贺剑瞅了瞅正在扯着嗓子卖唱的夏轩,不耐烦抱怨道。

    然后他转身说:“贝贝,我们快走”

    陆贝贝不由得把目光瞟向了天桥下的流浪歌手

    “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傻乎乎地给他扔钱”贺剑一边从夏轩身走过,一边给身边的那对男女同学说,“你瞧瞧这头发,长得跟凶鬼的毛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这人可能还是个逃犯要是在国外的话,这种人早都被警察抓走了,这他妈的也太影响紫华的市容形象了。”

    陆贝贝静静地注视着夏轩,在燥热的空气和浮躁的人群里,夏轩双眼微闭,特别投入专注地弹奏着吉他唱着歌,

    夏轩紧紧地抱着吉他,唱得非常投入、卖力、动情,他不时弯腰、弓身,像琵琶女那样似诉平生不得志。歌词字字细腻深情,他在忧伤的旋律里吟唱了打工一族的漂泊与无奈,忧伤与无奈中却有一种年华与梦想。歌声在喧嚣的城市上空盘旋着:“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

    看着夏轩双眼紧闭,弓着身子,扯着嗓子吼着凄凉的歌曲,陆贝贝心头一怔,眼泪从心头涌进了眼眶。

    “快点,你快点磨磨蹭蹭干啥呢”这时,已经走到前面的贺剑转身冲着陆贝贝叫嚷。

    陆贝贝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着圈儿,那个紧闭双眼,弯腰弓身的夏轩渐渐变得模糊了

    夏轩始终没有发现陆贝贝,也许是因为他过于专注,唱这首歌时他的眼睛大多时候都是紧闭着的,也许是因为他不想睁眼去看这个残酷的世界,只有闭起双眼,他的心里才会,与残酷无情的世界隔绝。

    “快点电影要开了”高个子男生贺剑再催,“一个破歌手,有什么好看的”

    “哦来,来了”陆贝贝应道,然后转身大步走上前去。

    歌声在耳边回荡着,所有的往事海潮般朝她涌来,从四年前考入洛明工业学校他们认识以后,往事都历历在目。

    “你说这些人身强力壮,为啥就不去干个别的非得在大街上卖唱贺剑,你说这是艺术的幸运还是艺术的悲哀”同行的这名男同学说。

    “当然是艺术的幸运啦。艺术就是来自大众的嘛”那名女孩抢先说。

    “你胡说”贺剑有些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是些人把艺术给搞得贬值了,艺术是什么那是有钱人追求的东西,是个高雅的东西。你说一个成天跟流窜犯一样四处讨饭吃的人,还配玩艺术这些人都是在糟蹋艺术,这些人都是些跳梁小丑,不学无术,从小就不好好读书,就是个混混,混到没地方可以混了就抱着吉他骗人”

    陆贝贝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抹去眼泪跟着他们三个同学走着。往事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地打着她的心房,夏轩的歌声正越来越小。

    “不劳而获现在国家发展的这么好,各行各业都需要人力,一个年轻人不去找个正经活干,在这里乞讨,亏他还想得出来”贺剑说,“中国的也真是分不明是非,对这些好吃懒做的人就不应该施舍,越是施舍就越助长乞丐的惰性,他们都会变成寄生虫”

    陆贝贝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她突然拽住同行的女生说:“你帮我一个忙”

    那女生看着陆贝贝,陆贝贝目光里有几许乞求。

    “你把这个投到他的箱子里”陆贝贝说着回头朝着天桥下面看了看,掏出50块钱塞进她的手里。

    “50块这么多”女生惊讶地问。

    陆贝贝点了点头又对她说:“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你。”

    女孩看了看她有点不太情愿地去投钱了。

    “贝贝,你真是菩萨心肠啊你没听刚才贺剑还说这些人是寄生虫”那名男生说。

    陆贝贝没有跟他争辩,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很快,脸上就回复了平静。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她到底是谁?
    “噢,对了,我上次听你说你妈妈是佛教信徒,你肯定也是以慈悲为怀。”那名男生说。

    贺剑也成了墙头草,赶紧倒了过来说:“贝贝做得对,这就叫积阴德布施金钱财物来生可以得富贵嘛”

    陆贝贝眨了眨她的丹凤眼没有说什么,有些傲慢地瞟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那名女生跑了上来说:“贝贝,投,投过了”

    “好,谢谢。”陆贝贝说,“我们走吧。”

    “走,我们赶紧走。”贺剑急急地说。

    他们就朝附近的电影院走去了。吉他声隐隐飘散在空气里。

    一张50元面值的钱被投进纸箱后夏轩感到非常意外,这是他今天当流浪歌手挣到的最大面值的钱,除此以外纸箱里也就只有几张零零散散的五角、一块这些纸币。

    夏轩远眺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感触万千

    靠啃馒头过日子的夏轩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他非常感谢这50块钱,那天晚上他总共的收入不到68块钱,但落入到纸箱里的那张纸币在他最困苦最没有尊严的时候带给了他希望,给了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那天晚上夏轩回到六里村的民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间留下的缝隙静静地洒了进来,夏轩仰面朝在,双手抱头,他回忆着投给他钱的那个女孩,她为什么要给他投这么多钱她为什么一句话没说一投完钱转身就走她也喜欢音乐吗对她肯定喜欢音乐,因为喜欢音乐的人心灵是相通的

    夏轩从窗帘缝隙看见了对面民房的窗帘,那个樱桃图案的窗帘依旧合在一起。夏轩觉得那个投钱的女孩就是个谜,她到底是谁他见过她吗不可能,在紫华他根本不认识任何人,而这个女孩看上去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不过,从她清秀的面庞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应该是个大学生。

    他不可能认识她,她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施舍者罢了,也许是因为自己背井离乡太过孤独太多敏感而已唉有时候孤独会改变一个人。

    接下来,夏轩每天晚上都去世贸大街道的环形天桥下当流浪歌手,他依旧站在那个天桥的台阶下面。这里是个吉祥的地方,他第一次出摊就收到了50元面值的钱币,他希望还能见到那个眉目清秀的女孩,他想为她唱一首歌,让他知道他是多么地感激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夏轩每天都幻想着能遇到那个女孩,但每天都是失望而归,虽然再也没有人给过他这么大面值的钱,但好在他每天或多或少也都能赚十几块甚至几十块钱,这对夏轩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他再也不用顿顿含泪啃馒头了。

    这天晚上刚刚下过一阵小雨,夏轩跟往常一样背着吉他来到世贸大道的桥下卖唱,面前依旧摆着乞求施舍的纸箱。世贸大街车水马龙,桥上桥下人流不息,城市的霓虹灯和天桥上灯带,把“小香港”点染得绚丽多姿,斑斑亮光不时会投射在夏轩的脸上。

    雨后的丝丝凉风带给了人们几许清凉,也让城市变得不再那么躁动,情意绵绵的歌声从夏轩的歌喉飘然而出:“阿莲你能不能够接受那个从前的我再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于是懂得了什么是孤单我多想找回最初的爱”

    正当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时,突然,夏轩对面响起了一个沙哑的甚至有些刺耳的歌声,只见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正拿着话筒在声嘶竭力地高歌:“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喂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伙子身体消瘦脸上的皮肤白一片红一片,像是打过的补丁又像是患了牛皮癣,满是疤痕,局面的面容也已扭曲,他的左手萎缩了,有点像蜷缩在一起的鸡爪,大拇指和另外四个指头死死地捏在了一起。

    小伙子把半截袖短袖束进了裤腰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话筒,身边放着一个比砖头略大些的音箱,音箱旁边立着一个硬纸板,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周围还贴着几张照片。

    从字里行间人们读到了有关这个小伙子的故事:他叫陈明亮,前年冬天,19岁的他在紫华一家餐馆当传菜员。有一天,他从紫华四环以外的白鹭滩城乡结合部准备出去上班,刚走到租住楼下的时发现路面个榨油的门面着了火,火势很快从一楼朝二楼三楼蔓延,被困在二楼房客叫喊着说楼道里的液化气罐随时可能爆炸,向外面求救。他急忙冲上二楼救下了一个妇女和小孩。

    人都救出来了,可他却再次冲进油坊去灭火,不料却引火上身,当他哭喊着冲出时已成了火人,后来被120送到了医院。

    他被烧伤了,他全身烧伤面积高达64。

    医生救下了他的命,他一度成了见义勇为的救火英雄,引起了紫华媒体和市民广泛关注,后来他接受了植皮手术,再后来这件事就成了陈年往事,被人们渐渐遗忘。

    再后来,他的面容再也恢复不到之前,他失去了一切,走投无路

    “他不就是那年在油坊扑火救人的英雄”有个中年人对身边的人说。

    “油坊扑火”

    “是啊。就是白鹭滩那起火灾”

    “白鹭滩那里不是拆迁了吗”

    “那是两年前,你看,你看看他写的这些内容,再看看这些照片,这不是报纸报道他的照片吗”

    两个人议论着,渐渐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唉英雄今天落下这么一个下场,真可怜”人们说着就朝他脚下的箱子里投钱,每见到有钱落进纸箱小伙子就中断歌声,一边鞠躬一边说,“谢谢谢谢”

    渐渐的,夏轩跟前没有了人,人们都转身去了那名小伙子陈明亮跟前。夏轩的歌声停了下来,他收起吉他站到人群里,认真地看着硬纸板上的每一个字,看着小伙子烧伤之前青春帅气的脸孔。



第四百九十章 英雄歌手
    沙哑生硬的强调在空气中弥散着,这种声音听上去难免有些刺耳,可这是英雄的呼声。

    夏轩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首一首地听着,认真地注视着他,一直听到他要收摊时才转身回到自己的纸箱前,他把纸箱端过来冲着小伙子的纸箱来了个底朝天,把零零散散的钱全部倒进了他的箱子里。然后背上吉他转身离开。

    “唉”陈明亮伤痕累累的脸上浮上了一种难言的表情。看着夏轩背着吉他渐渐消失在城市黑夜的身影,小伙子心头好是惭愧。

    第二天晚上他们再次相遇在天桥下,陈明亮意识到自己昨晚抢了夏轩的风头和生意,今晚就识趣地来到环形天桥另一个台阶口,收摊时夏轩抱着他的纸箱子来到他面前,他也正在收摊,拾掇着写满坎坷命运的那张硬纸板和比砖头略大一点的音箱。

    夏轩二话不说,又将自己的纸箱来了个底朝天,把零钱全部倒进他的箱。

    “诶”夏轩正要转身离开,陈明亮赶紧叫住了他。

    “大哥,对不起是不是我影响了你的生意昨晚我见你那边的人多,就去你那里奏热闹了,可是今晚我已经跟你拉开了距离,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吗”陈明亮依旧把短袖系在裤腰里。

    夏轩这才看见陈明亮脖子和咽喉处的皮肤也已变成了亮亮的白色,跟梧桐树褪掉的皮一般,又像是皮肤上贴了一层没有任何弹性的油光纸,随着喉结咕噜咕噜地上下移动着。

    “你也喜欢音乐”夏轩问。

    “嗯。”陈明亮点点头说,“我从小就喜欢听歌,不过我五音不全,歌唱得不好听”

    “你是救火英雄”夏轩盯着那个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硬纸板问。

    “前年我救过人,可我第二次冲进房子扑火时,蹭到了油坊里的油桶,顿时,火就朝我身上燃了起来。”陈明亮说,“唉现在看来还是怪我没有经验,人都救出来了,这火灭不灭都不重要了。”

    “你很勇敢”夏轩说。

    “那叫傻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去救火”陈明亮说。

    已经到了凌晨,喧嚣了一天的世贸大街终于安静了下来。

    夏轩赶紧问:“为什么你是不媒体上报道的救火英雄吗你不是见义勇为个人吗”

    陈明亮跟鸡爪一样蜷缩着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种无言的痛蹿到了伤痕累累的心间。

    “我宁愿不做什么英雄不当什么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我也宁愿自己不要遇到那场大火我后悔极了,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应该去救那名妇女和儿童不应该去扑油坊里的火”陈明亮说。

    “你若不救他们,他们可能根本就逃不出火海。”夏轩说。

    “那又怎样被烧死的是他们而不是我被烧毁的是别人的油坊也不是我的什么东西”陈明亮面目狰狞,伤痕累累的脸变得有可怕,眼睛里闪着泪光。

    “你是不是非常后悔”夏轩问。

    陈明亮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收拾东西。

    “你朝哪边走”夏轩问。

    陈明亮指了指前方。

    “刚好,我也朝那边走,咱们还可以一起走一段。”夏轩说着完就跟他朝前走去。

    已经到了凌晨0时多了,这座城市也已犯困,渐渐进入了梦乡,街道上没有了行人,一眼望不到头的路灯下面马路变得宽阔起来,一辆辆汽车从机动车道快速疾驰,嗡嗡的胎噪声会腾空而起划破夜的静。

    他们沿着人行道在街道树下走着。

    “我原来以为英雄形象都是高大的,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原来,英雄也是有抱怨,也会后悔”夏轩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我不后悔”陈明亮赶紧打断他的话,可是他似乎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这话跟以前的话前后矛盾,他又说:“我只是有时候后悔有时候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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