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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你说得是哪位老师”屈一天问。

    “王老师!你不认识……”张欣然说,“中考那年,我考了全年级第四名,全县第28名。当时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学校和专业,王老师把招生学校的名单细细地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又一次一次征求着我们的意见。选来选去,他终于帮我选了洛明工业学校,当时,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看我的眼神里尽是满足和期望。他高兴地说这是全国部属学校,是为国家培养国防技术人才的学校,主要的就业方向是重工业生产单位,前些年我们县有个学生上过这所学校,后来,直接就分配到北京工作了……好像进了中央军委还是国务院……”

    屈一天跟她漫步在林荫树下,阳光宛如洒在地上的细碎的钻石,闪闪发亮。张欣然脸上荡漾着青春的风采,从她的表情里他能读到事隔多年之前的少女的理想和对生活的憧憬,也能读到这种理想和往事在现实的洗涤之后的某种平静与淡然。

    “那时我们都生活在贫瘠的山村里,学习条件很差,我回到家还要喂猪、割草,老师站在讲台上是老师,回到家里后就跟村民没舍两样,挑水、担粪、种地、务农……要离开家乡时,我跟另一个考上师范的女生去老师家道别,那天老师激动极了,比自己的孩子考上学都高兴,我们师生三个就坐在院里一棵大树下,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张欣然说。

    屈一天跟一起走着,认真地听着她的故事。

    “我还记得我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回忆着三年来的初中生活,真的,感人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聊着聊着都哭了。”张欣然眼睛里闪着亮晶的东西,“我们班主任王老师也哭了,他说,没考上中专甚至没上完学的同学他谁也不怪,在我们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能坚持把学上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了不起的,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对我和那个女生说,我们顽强的精神把他给感动了……”

    屈一天没有打断她的话,继续听着。

    张欣然说:“听到我们努力学习的故事王老师非常感动,突然,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面值10元的新钱,打发儿子小强到村口买了个大西瓜,请我们两个吃。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我们坐在一起开心地聊着初中三年来发生过的一件件往事,还有他们为了中考而加班加点通宵达旦学习的情形。”

    “我们的班主任老师40多岁,是干河乡初级中学的数学老师。他有两个孩子,我毕业那年,老大在干河初中上学,老二才9岁,上小学。”张欣然突然转过脸说,“噢,屈校长,那时王老师跟您的年龄差不多大……”

    “欣然,你老家是哪里的”屈一天问。

    “土关县。”张欣然说。

    “啊我们是老乡!我也是南安人。”屈一天惊讶地说。

    “真的你是南安哪里的”

    “市区的。”屈一天赶紧用家乡言说。

    “你是市区的啊!那可是咱们市上最富饶的地方。”张欣然也切换成了家乡方言。

    “刚听你说你是干河乡的”屈一天问。

    “干河最远的一个村石堆村。”张欣然说出“石堆村”三个字时,难掩表情里的愠怒。

    在中国的版图上,土关县隶属于黄怀省南安市,这一带的自然条件匮乏,北边还可以出产一些粮食,而南边自然条件极差,气候也不好,常年缺水,土地大片大片荒芜,穷得也就只有土了。在南安一直有着“北粮南土”的说法。

    “啊!我听说过那个村,那里是三省交界的地方,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听……听说你们那个村是个原始村,到现在都没有电灯,家家户户还点着蜡烛……”屈一天说。

    “蜡烛到了庙会时才能买到,家家户户点得都是煤油灯。”张欣然说。

    南安老乡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张欣然对40岁班主任王老师的崇拜,瞬间转移到了身边这位40岁成熟男人的身上。

    老乡见老乡的欢喜过后,张所然自然地把语言切回到了普通话。

    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们县时不时会拖欠教师工资,我的班主任老师常年只有两件上衣,一件是藏蓝色中山装,一件是土灰色夹克,裤子几乎就没换过,永远都是那条深蓝色的,裤腿又宽又短,在讲台上一走路就露出白花花的脚面……乡村教师真是太伟大了,那样纯朴,那样真实。从那以后,我就对教师这个职业肃然起敬了……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商贸服务业工作,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高级人’,这些人不光吃喝铺张而且看上去都是那样的虚伪,相比之下,还是教师的职业最光辉。”

    “欣然,你的理想是什么”屈一天问。




第六百一十九章 理想
    张欣然淡淡地笑了笑说:“都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能有什么理想”

    “不!理想是永恒的精神追求,你看我们国家那些已到耄耋之年的院士不也有追求真理的理想”屈一天说,“你现在还很年轻,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才刚从大学毕业,才分配到泉川中学不久。”

    “你的理想是当老师”张欣然问。

    屈一天摇摇头说:“我跟你一样,我的志愿也是我们高三的班主任老师帮我选的。那时我没有理想,如果要说有,那就是转成商品粮,只要能跳出农门吃上公家饭,我干什么都可以,这就是我学生时代的到理想,一个只为商品粮而奋斗的泛化的理想。”

    屈一天像一杯醇酿的酒,在绿荫下散发着淡淡的香醇……

    “我是1962年出生的,出生那年正逢全国的三年灾害,缺吃少穿的艰苦岁月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我16岁那年,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了,那一年我也刚上了高中,在三年的高中时代,我最爱学的并不是英语而是政治。”

    “政治”张欣然问。

    “对,是政治!当时,每每从课本上学到我们国家的愿景时,我就激动不已,那时我政治课的成绩一直是全年级第一,我把课本几乎能倒背如流。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那时课本里党的基本路线的核心内容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屈一天突然跟意气风发的学生一样,不禁背诵了起来:“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

    张欣然有种跟学哥在一起的美丽错觉,这里仿佛不是瑶池度假村而是美丽的校园,是洛明工业学校里那个令她神往的英语角,知识的因子扑面而来,轻轻地揉进了清新的空气里,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空气,沁人心脾、浑身舒畅。

    “那时,我就要立志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参与到社会的建设中去,我要做国家的干部,做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屈一天说,“从我的青年时代开始就再也没有为吃穿发愁,我们的国家一天天地富裕起来,人们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这真得太了不起了,我们国家的建设可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搞起来的啊,后来,我上完大学就成了教书匠。”

    “可是你怎么离开了学校了”张欣然不解地问。

    “我也是前几年才离开泉川中学的。上世纪中后期,咱们国家的教育产业也随着市场经济而兴起,学生和家长对教育有了更多的需要,政府和学校都鼓励教师停薪留职去创业,从那时起,课外培训补习班特别受欢迎。而传统学校的机制不灵活,教师待遇差,就连授课方法也单一,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下海了。”屈一天说,“还好,我在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后来教的也是英语专业,我就把新希望办成有名气的英语培训机构。”

    这是一次非常投机的聊天,他们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新希望现在只教英语吗”张欣然问。

    “以前是,现在也开设了数学课,下一步,有可能还要开语文和其他课程。办学和自己的兴趣喜好不能完全一样,办学就跟你们度假村一样要以主场为导向,要迎合学生的需求,新希望将来一定会是全科学校。”屈一天说。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宴会厅。

    这时,一位服务员落落大方地上前对张欣然说:“你的包间已经备好了,请跟我来。”

    服务员说着就伸出柔美的手臂,导引他们朝一间豪华包间走去。

    服务员一推开门,只见荣已经点好菜,正坐在餐桌前等着他们。

    屈一天被请到了上座,荣坐正他旁边,张欣然坐在下方。大家落座后,先是一阵寒暄,服务员倒上酒大家先碰一杯,然后便切入正题。

    “屈总真是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荣一边招乎屈一天吃菜,一边忙给张欣然使眼色,“新希望是泉川最大的教育品牌,那比什么一中、二中、三中什么中都强,要强一百倍。现在学生能在新希望上学,那可是家长的荣耀啊!”

    “经理言重了,言重了……”屈一天说,“我们也就是个培训学校,是课外培训班……”

    “只要能上到新希望,考中国一流大学那可不在话下。新希望就是中国名牌大学生的摇篮……”褚荣说着又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佩服!佩服!”

    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以后瑶池度假村就是屈总自家的后花园,您就经常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您来了,我们这里也就熠熠生辉了……”荣的话像松开的发条一样哒哒哒没完没了,像是抛在地上的乒球咯咯朝滚着,越来越弱,也越来越没趣。

    屈一天和张欣然不约而同地四目相遇,他们无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面面相觑。

    一堆接一堆从脑浆里挖出来的溢美之词和奉承之语充斥在豪华包间里,不用说,荣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错,瑶池度假村的确是个好地方……”屈一天听褚荣说了大半天的好听话,便回应了一句。

    “屈总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空气好……啥都好。可就是我跟欣然不好,我们可要大祸临头喽……”荣说。

    “大祸临头”这个词显然跟炮弹一样富有量级。

    屈一天一边问着一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张欣然。张欣然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她能感知到面前这个成熟男人此刻关切和温存的目光,也许,他的目光里还有一种迷茫的探寻。

    “诶!欣然,快倒酒,快倒酒……你把你的苦衷给屈总说说……”荣说着就把酒瓶子递到她的手里。

    张欣然只好站起来倒酒。今天他们喝得是白酒,白酒散发着淡淡的酒香,令人陶醉。

    “给你也倒上,倒满!你今天可得好好陪屈总喝点……”荣说。

    三杯酒放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欣然,遇到什么困难了没事,你说吧,只要是乡党我能办到的事,我一定帮你。”屈一天看着张欣然,目光坚定而慈祥。

    “我……屈校长,我……”张欣然难以启齿。



第六百二十章 荣升
    “哎呀!你们是老乡啊”荣问。

    “是啊。我们是南安老乡。”屈一天说。

    “哎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荣拍拍自己的额头,像是猛然顿悟一般,便赶紧说,“来,喝,先喝了这杯!”

    屈一天和张欣然爽快地饮掉此杯。

    他俩这才发现荣并没有喝酒。

    “刚才是老乡酒,你们喝在口里我可是感动在心里啊。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世风日下,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只有老乡情才是杠杠的。好!让我敬你们南安老乡一杯。”荣说着分别给他们把酒添满。

    刚才一连喝了几杯白酒,这会,张欣然面若桃花。

    张欣然和屈一天都不想再喝了,但一听“南安老乡”几个字不由得又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时的目光里隐藏着无尽的言语。

    “没事,欣然,你说说是什么事要大难临头了”屈一天问。

    张欣然略微想了想说:“屈校长,没事,你吃点菜吧。”

    “啥叫没事你看你……给老乡说事还遮遮掩掩老乡的菜咋还能吃得下”荣先是狠狠地瞪了瞪张欣然,然后又转过脸给屈一天说,“屈总,欣然脸皮薄,她还有点不好意思……那行!我替她说……”

    荣这回自己倒了个满杯,咕噜一下喝了个精光。

    “屈总,我和欣然都是市场部的,我们部门去年跟集团签了个目标责任书,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但还有点销售的缺口……对,缺口……是缺口……”荣说,“关键是没时间了,所以,我和欣然这回把您请来就是想看看新希望能不能支持一下我们。”

    前半场的弯子终于绕了回来。屈一天顿时就明白了这件“大难临头”的事。

    “任务还有多少”屈一天问。

    “15万。”褚荣说。

    屈一天用余光看了看张欣然,她正坐在桌旁颔首低眉,脸颊泛着桃红色。

    “可是,我们只是一所培训学校……”屈一天边想边说。

    “屈总,我们度假村不光有吃喝玩乐的项目,也不单单可以游泳泡温泉,我们还有宴会厅,还有客房部,对,有会议室,可以容纳好几百人的高档大会议室和先进的多功能厅……”

    “哦”

    “屈总,现在没时间了,我跟欣然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这就跟农民种庄稼是一个理,有没有收成就看这几天,就差这最后一笔任务了……”荣的目光里充满乞求,真诚的乞求。

    荣的愿望实现了。

    荣以一诺千金的大将风范,郑重兑现了他对泉饮集团的军令状,褚荣对集团的感情、忠诚和敢闯敢冒的精神,通过集团的多个会议传递给了每一位泉饮人。

    更为重要的是集团也是一诺千金,言而有信,他们按照既定的工作计划完成了对瑶池度假村领导班子试用期内的干部考察,如期召开了度假村新一届领导班子任命会,新班子任期三年。

    副总经理顾总去掉了职务前面的“副”字,成了瑶池度假村的新任舵主,褚荣搬进了顾总以前的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把印好的名片轻轻地放在泛着亮光的红木办公桌上,名片上印着几个鎏金字体:泉饮集团瑶池度假村副总经理。

    张欣然以前只知道钱可以买东西,从来没有想到钱在关键时候居然会起到任何东西都无法起到的作用,就跟实验室里的化学变化一样,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几种物质,在特定条件下会发生奇妙绝伦的反应,而且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腼腆、清高和幼稚,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没有向屈一天开口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他们原本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陌生人,只是偶然的机会才有了一面之缘,继而因为令人讨厌的销售任务,才不得不有了进一步的交往。

    在张欣然的生命里,屈一天是她遇到的第二个40岁的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都是老师,一个是她初中毕业时帮她填写志愿的班主任王老师,另一个就是向她伸出橄榄枝请她当老师并替她化解“临头大祸”的屈一天。

    这两个男人的出身和人生轨迹与方向迥然不同,一个出生在土关县干河乡的普通农家,一个从小就说着普通话在南安闹市里长大,尽管他们的人生里都与三尺讲台有过交汇,但屈一天就像夜空里的一颗流星,在这种短时的交汇之后滑向了更加广阔的苍穹,而王老师把自己的一生牢牢地和乡村教捆绑在了一起。屈一天对中国的教育市场信心满怀,王老师在生他养他的山村里,默默地关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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