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甄栗子
烟罗纱裙下一双茉莉花开绣鞋时隐时现,云露推完后又施施然手一松,红豆就掉了下去,落到怜嫔背上。
小猫儿受惊叫了一声,胡乱踏了几下,踩背而去。
只余米白裙子上几朵黑色梅花盛开。
她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满身狼狈,从地上挣扎爬起来人,讶异轻道:“怜嫔出身卑贱,却不该连《童子礼》都不曾学过,怎么站也站不稳当?”
内阁杨大人因被揭露与曲怀仁收受贿赂、联合作恶罪证,近日已被革职查办。
怜嫔巴不上官员亲,身份自然一落千丈。
和乐垂眸提醒:“主子,您未给怜嫔行礼,有不敬尊位之嫌。”
“多亏你提醒得早。”云露浅浅一笑,优雅翩然地对着尘土沾身怜嫔行了一礼,“见过怜嫔。”
而后她衣袂飘飘,悠行慢步地走了。
曾经乔贵嫔生辰宴上,看过她失宠那一幕后妃无不一个激灵,当下断定,这位妙婕妤,委实是个记仇之人。
且报仇时折辱甚,让人脸面失,狼狈不堪。
不管怜嫔形状如何狼狈,也必须忍着屈辱给皇后请完安之后,稍事整理,与众人一道前往寿康宫。
近几日太后身体复原,已经恢复了众人晨昏定省规矩。
今日倒是巧,耽搁了些时辰,正赶上皇上早朝结束,给太后嘘寒问暖。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帝妃嫔不由心跳加速,暗自注意仪容举止。
太后注意力通常先是放怜嫔身上,紧跟着才会落到皇后那里。
今儿她眼睛一扫,端盏掩去嘴角轻微地笑意,“怜嫔这模样,是受了什么委屈?”
面见太后不可马虎,怜嫔自得收拾一番,然而一时半刻脸上红肿尚且不能消下去,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启禀太后,怜嫔故意纵猫伤人,使臣妾手臂受伤,故而臣妾才会出手罚她。”钱丽仪端正出列,低眉道。
太后不曾看她刻意抬起手臂,只轻抿一口后搁下茶盏,淡道:“嗯,畜生不懂事,是该好好约束约束。”
太后指桑骂槐,可没妃嫔有胆子接嘴。只看那怜嫔被气得全身发抖,还要硬挤出笑来。
其实钟粹宫前喧哗自有宫人报到寿康宫,太后不止知道钱丽仪掌掴怜嫔事,还知道云露一言一行。虽她对这些小门户爬上来妃嫔全无好感,但对怜嫔厌恶大过一切,云露此举大大给了怜嫔没脸,倒是正中她老人家下怀。
不过到底云露近些时日晋升速度太,性格也不对太后胃口,因此不像给钱丽仪撑腰那般对她。目光平平掠过罢了。
太后视线微转,见皇帝目光一直放较远地方,微笑问他:“皇上这是看谁呢?”
皇帝听到方才回神,半忖半道:“儿臣见花美人裙角打湿了,想又是个什么缘故。”
“哦?”太后眯了眼看去。
满殿人都把视线放了过去,云露亦想起刚刚钟粹宫里发生事,不觉有些波浪她不知情时候暗自涌动起来了。
按理服裳不整不得入殿,但花美人只打湿了边缘,使得颜色微暗,倒不很明显。且她分位低,坐得远,一般而言是难以被上位者发现。
“姓花……”太后细想了一会儿,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复杂,笑道,“是花太傅女儿吧,倒是和她姐姐出落得一般灵秀。”
坐旁边淑妃面色较平日微白,过了片刻收敛情绪,含笑歉然:“是臣妾方才不小心泼湿了花美人,请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又侧脸与皇帝对视。
随即平静一笑:“既是不小心,往后注意些就是了。她如今才封了个美人?倒是委屈这孩子了,这般灵巧模样儿,哀家看着倒是很喜欢。”
“难得母后喜欢,朕便晋她作从六品宝林如何?”皇帝抬了眼儿,一觑之下笑道。
连跳三级,听得周遭妃嫔都有些心惊。
太后摆摆手:“还是按规矩来,不能因为哀家喜欢就恩宠太过了。先晋为承徽罢。”
“就按母后意思办。”
花美人喜不自禁,当即上前给太后和皇帝叩头谢恩。
太后打量了她这一身衣裙双蝶戏花淡粉衣衫,笑了笑,让她起身退回便罢,倒没有多恩典。
但对花美人一个失宠多日妃嫔来说,已是大喜。
众妃嫔不禁嫉妒,按理御前失仪是要受处罚,怎么偏偏轮到花美人身上,就颠了个个儿呢!
云露视线皇帝、太后和花寄灵三人之间轮流转动,微微蹙眉,思忖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缘故?
******
花寄灵回到披香苑,脸上喜色藏也藏不住,瑶琴虽没跟过去,见到主子这样当即行礼,含笑道:“奴婢恭喜主子。”
琵琶偷偷给她比了手势,她立刻眉开眼笑,紧跟着:“恭喜主子晋封承徵。”
“咦,你竟知道?”
花寄灵视线她二人间打了个转儿,戳了指头,笑嗔:“你们两个丫头!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私下弄鬼。”
瑶琴陪着嬉笑了一会儿,旋即想起什么,惊奇道:“没想到怜妃娘娘落到这田地,竟是真能帮到主子。奴婢原先只当她是糊弄主子为她办事儿呢。”
“瘦死骆驼比马大。”琵琶取来一件干净衣裳,给主子换了,边道,“她到底后宫待得日子长久,知道密事多。乔贵嫔如今压了她一头,不能为她所用,主子却可以。以往她身妃位,奴婢还担心她过于强势,主子会吃亏,如今么,谁又比谁差些,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瑶琴心底仍有疑惑:“可这回她给主子计策也忒怪了些,让主子撞上去,叫淑妃娘娘泼一身得茶。怎么就能叫太后和皇上看重了?”
“若是你也猜得到,就不是密事了。”琵琶笑了,又思虑着转向主子道,“不过依太后说得话,奴婢倒觉得,今次事恐怕与大小姐脱不开关系……”
花寄灵眼神一黯,咬了咬唇:“我也有些猜到了。”
“那怜嫔让主子做事,主子可还要做?”
她摇了摇头:“不得不做。即便怜嫔如今任谁都能踩一脚,如果我背信弃义,也难保她是否会背后捅我一刀。而且她说得事,倒也不算太难……”
“主子说得是,只是……主子到时必要慎之又慎才是。”
琵琶想起那人狡猾多端,不由郑重说道。
那边披香苑里主仆议事,这边凌波阁中,怜嫔孤单单一人,抱着红豆坐窗口,望着窗外柳叶翩飞,轻轻勾唇一笑。
这些日子她已经醒悟,皇上公公倒台后赐给她东西不过是给他们之间情分做后了断,又或者,残忍些,只是安抚她,好让她不要趁机指使公公残余势力闹事。
这说明,她因为公公再没有了起复可能。
而后宫没有圣宠,不是寂寂而终,就是被人陷害致死。
她自然不甘心去死。
但如果活不下去,她也一定要先找人陪葬。
******
北宸宫里,皇帝批阅着后一封奏折,就见小内侍呈了牌子上来。
他头也不抬,随口道了一个“花”字。等到奏折合上,却诧异地见小内侍仍跪下面,往呈盘里一瞧,好几张牌子都被翻到了背面,正是他许久不曾点过花令。
皇帝哂笑。
知道是小太监会错了意。
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牌子,夜里粉白色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茉莉花令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牌子,夜里粉白色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茉莉花令之上。<
“宠”妃 52瓷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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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仪仗停伫云岫阁外,皇帝径自走入阁中,不见往常相迎妃嫔,唯只大宫女良辰尴尴尬尬地立殿门边,行了礼数,垂手怯声道:“皇上容禀,主子今日困乏一早便睡下了,并不知皇上会来……”
她话没说完即刻跪倒伏地,恐怕皇上降罪。
毕竟古来没有妃嫔皇上翻牌之前先行入睡规矩,要是因此惹怒了圣上,这可是项大错。
皇帝也不叫她起来,闻言挑了挑眉:“朕去瞧瞧。”
直到李明胜入殿,忖度了一下皇上意思,还是斗胆让她起了身。
这满后宫妃嫔,敢和皇上闹脾气,就数妙婕妤。幸而她哄皇上开心本事也很了得,一来二去,皇上倒也肯纵容她。且皇上本就不喜墨守成规人,妙婕妤偶尔出出格,想来反倒是对皇上脾气。
只是帝王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以往有那恃宠而骄后妃,下场并不好,可见其中分寸极难把握。索性妙婕妤至今倒还不曾出过大差错,
寝殿里安神香烟萦绕,银钩里软帐子落下一半,可看见床尾芙蓉被微微隆起,女子轻浅呼吸也仿佛响耳畔。
这一份安静,让皇帝脚步亦是轻了。
他走到床前轻挑开帐子,女子竟是伏卧那儿,拳着手,微侧着脸儿,乌发倾斜,露出香肩一小截儿亵衣,仿佛趴觉猫儿,散发着亮爪闹腾过后地倦倦安静。
皇帝微有薄茧指尖划过她侧脸,替她撩起长发。
她似是浅眠,感受到外人触摸,眼皮稍稍一动,惺忪地睁开眼儿。看清是皇帝时,警觉微支起上身又伏了回去,慵慵懒懒地往他那边蹭了蹭,半阖着眼儿问:“臣妾还猜皇上今日会去寄灵那儿呢,怎么来我这里了。”
“所以你就没等朕翻牌子就睡了?”皇帝手依旧停她颊边,不知是否是她态度自若,他不曾觉得不耐,话里便带了笑。
“白日闹了好几出戏,困了。”她低低咕哝。
“听这意思,若没有朕给她晋级这一出,你仍会先行入睡不成。”
“自然不会。”她被搅了睡意,干脆侧过身来,将他手拉下来,粉颊挨上去,垫着睡一般,“若知道皇上不去她那里,我就亲自给皇上熬热热地汤,乖乖等皇上来。”
因久睡而热烫烫地脸与过了风冰凉凉手一贴,两人皆是有所感触。
皇帝笑了。
虽知道她这话不能当真,但听了到底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他腾出另一只手亲昵地拧了拧她小鼻子,叹道:“说来说去,还是不高兴朕对别人好是不是?”
她摇了摇脑袋,却还是没逃过他一拧,悄悄瞪他一眼,道,“我与寄灵关系不差,近来虽淡了些,也不至于吃这些飞醋。”
“当真?”
“这个么……”她忸怩了一下,“皇上明鉴,还是有些吃醋。”
皇帝失笑,亦有些愉悦。
“若是往常倒也没什么,可她今日坐得那般远,皇上竟是一眼就瞧了出来,可见心里存了她。”她嘟嘴,毫不避讳地絮絮说了两句。
皇帝没有避讳意思,或者说,有事于后宫女人来说是需要避讳秘事,但于他而言,只看他高兴什么时候说出来而已。
“倒不是朕心里存了她。”皇帝蹙了蹙眉,并没有忘记花家这个二女儿当初想借妙妙手贿赂李明胜事。便挑明了和她道,“你可听到太后提过一句她姐姐?”
“唔,好像是有。”
“那是花家嫡长女,当年与淑妃同届选秀入宫,后来因犯了事被朕罚入冷宫。细说起来,当时那件事却不能全怪她,但祖宗规矩要守,朕亦是无法。今日花承徵衣裳倒与当日她姐姐那身粉衣相似,因此朕留意一二。”
她听了惊诧,低一声道:“竟有这典故,花姐姐也入宫了吗?怎么不曾听寄灵说过……”
皇帝笑了一声。
那般有心机女人,即便交好,也不可能全盘托出。
今日他之所以开口晋她分位,一则母后既然留意了她,那晋升是必然之势,与其让母后卖好,借助她插手后宫,还不如自己出手。
延熙帝骨子里截然是一个强势人。虽然太后是他亲生母亲,若能插手后宫制衡皇后也无妨。但皇后愚笨,他拿捏起来驾轻就熟,一旦换成太后,于他反倒不便。
二则,也算是补偿花家。
他原是因这两个缘由,才想着用人用到底,今晚点花承徵牌子给她点甜头。不过这会儿想起不久前事,便就没了兴致。
云露倒是因他话若有所思。
花寄灵居然还有这么个护身符,听皇帝微微歉疚语气,不难猜出当年事她姐姐许是被陷害,但既然涉及祖宗家法,想来事件不小,不能不罚。
另外,她知道皇帝其实还隐着些话没说。比如他所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才让他会注意并且记住对方衣裳样式?
联想到淑妃今日微变脸色,那么那起陷害是否和淑妃有关?
如果和淑妃有关,依皇帝性格,又怎么会放过淑妃?
不过话到这里就够了,再多,就显得她和那些探听消息妃嫔没有不同。
“皇上今儿晋了她位子,却来了我这儿。也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呢。”她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
皇帝笑觑她,“她高不高兴朕不知道,不过朕瞧着你是高兴得很。”
她没有再答,只是左右转了下眼珠,避开他眼神,然后捧脸躲身向内。不过那不自觉翘起甜甜地嘴角,倒让皇帝也跟着一笑。
第二天起身时,皇帝竟是早早走了。
如今他不必防备盯梢鹰犬,早朝经筵便没再落下过,那些老臣不得不抹一把辛酸泪,直道去了一条毒蛇,果然圣上就好转了。可见原先都是被这些奸佞之人带坏缘故。
云露洗漱出来,就捡良辰正绕着一盆宝石花卉盆景啧啧称奇,饶是她见了亦是眼前一亮。五色宝石碾压作瓣叶,主干弯曲作极秀美柔韧弧度,石青框金底盆,衬得花色莹莹有光泽。
“主子,主子,您说这是什么花儿?它长成树形态,叶子却是茉莉形,又有这样多颜色。粉橙红黄白,噫,真好看。”
她走上前跟着看了看,问:“是皇上送?”
“嗯,是皇上打发福禄公公送来。如今福禄公公任了高职,不比以前得闲,皇上果然看重主子呢。”
皇帝许是记着妙妙喜欢亮晶晶东西,以往送了她不少宝石,因而她首饰比旁人都多一些。这回想是送腻了宝石,竟直接送来一盆宝石花。
倒是好看。
她忽而见到一角白色,转到另一边,只见那一只瓷白小猫咪,弓腰伏树枝间,龇牙亮出利爪,前面是一只捏造得小鸟儿,作出受惊模样。很是逗人发笑。
两件小瓷玩,给这冰硬得盆景添了一抹生机活力。
不过云露觉得……
这两样东西显然是皇帝用来逗自己。
就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空当,花寄灵身边宫女瑶琴带了一张请帖给她。
“花承徵……要给我赔罪?”云露似笑非笑地看着瑶琴。
瑶琴因是第一次来,有些不习惯,缩了缩肩道:“是呢。”
“我倒不知她做了什么,需要给我赔罪。”
“……主子说了,因近来与妙婕妤愈发走得远了,心下难受,不想就此断了姐妹情分,方想着若以往她有做不对地方,好借此机会给妙婕妤赔罪,想与妙婕妤抛开嫌隙,和好如初。”
云露从树梢上拈来那只瓷鸟儿,把玩了一下,应道:“她既然有这诚意,我也没有不应道理。”
“妙婕妤能应再好不过。”瑶琴舒口气,赔笑:“主子近来为了这事没少唉声叹气呢,有时候连饭都吃不好。因是打进宫起就有感情,比起别人来总归是不一样。”
云露没答,不过笑抬了抬手,良辰便会意送了瑶琴出门。
“来者不善。”和乐沉吟了一下,提醒道。
“有招不接不是我性子。”云露笑眯眯将另一只猫儿也拿手里,两手一对,猫与鸟就呈了对峙局面,“就盼她把招子放亮点,爪子放利点,不然……”
猫儿向前一扑,伸前爪子迎光一亮,兜头直冲鸟儿去。
“会被吃掉哦。”
和乐微微一凛,方有些明白这位主子行事手段。
别看她娇小玲珑,爱笑爱闹,平日里又且心思缜密,周全细致,只偶尔仿佛沉不住气般与人呛个声。但她却真正是会孤注一掷,笑迎风浪而上人。
这样人骨子里都有些豪气,终不是落到个凄惨下场,就是大富大贵,无人可挡其势。
其实和乐骨子里亦有些豪情大胆,否则就不会担下接近曲怀仁重任。何况皇上几日前示下眼神她也很明白,他是让自己安心效忠妙主子,除非有对圣上不利事发生,否则绝不能背叛。
如果说一直以来她都是因为接受上令而待云露身边,那么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心生归服之意,决定赌上这一把。
往后,一切以主子利益得失为己任。<
“宠”妃 53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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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露你来啦,进来。这会儿时间还早,咱们暂且聊会天,不急着用膳。”
披香苑前,花寄灵从里头迎出,见着云露时踌躇了一下,到底先行了礼,才笑吟吟将她迎到殿内。也不分尊主位置,拉进内殿圆桌旁坐了。
云露先不说话,直到入了座,才笑:“听瑶琴说,你要给我赔罪?”
花寄灵与她对坐时先看了看她,对面人上穿水绿妆花云鹭纱衣,下围了素净清蓝妆花裙,手捏一柄美人团扇,摇摆时笑波渡来,娓娓动人。
珍贵得当属她全身钗戴那一套金厢花草摺丝嵌宝首饰,都说皇上不爱她着金银,喜欢送她多彩亮丽宝石,可见没错。
想起初入宫时,对方穿着那些凡俗低等布料,头上钗环也没几根应景,换来换去多是那些。自己与对方交往时,也不由生出对方不过是陪衬得意心绪来。
再道如今,不止服饰全改,就是容貌也渐渐长开,原先清秀美五官愈加灵动美丽,眉眼儿狭长,若是斜里顾盼,竟生出别样妩媚之色。
看着看着,她不觉有了点难以察觉怅然和妒意。
“怎么了?”
扇画美人一摇,将花寄灵视线打散,她掩饰般地抿嘴一笑:“你如今长得愈发漂亮,倒叫我都看痴了。”
云露但笑不语,她便只好接上前面问话:“你肯来,想必还是肯原谅我。原先那事是我想左了,因自己御花园里跳舞累脚,转眼却见皇上与你玩得轻松开心,才心里不忿,与你疏远起来……”
“其实当时我没和你说真话,你也知道咱们是依附皇上生存,因而那场舞我确实是有私心……”她诚恳道出,转而又道,“但阻碍到你恩宠却并非故意,既是说了要跳十几天,我哪里能中途停了,岂不让人心疑?再者那时不知道皇上点了你牌子……我并不后悔跳那场舞,不过之后事却是我过错。”
她这番话听起来是很交心,既道出了当时打算,又不推卸责任。但实际想来,重要一环,她晕倒截宠之事却忽略过去。
云露低了低眸,抬眼盈盈道:“那日原是听琵琶说你要养身体,皇上邀我游湖时,我并不知道你仍祈雨。后来见你匆匆赶来颇有些气恼,便想着让皇上安慰你……谁知后来就与你走远了。”
她说得漂亮,要不是彼此疏远这事心知肚明,旁人还真信了里头全无她缘故,只当是花寄灵辜负了她。
花寄灵暗自咬牙忍了,眼眶里泛起了泪花,轻声道:“既不过是一时赌气,咱们都不必为这伤了感情。如今你受皇上看重,我受太后看重,咱们守望相助,日子也好过些。”
话说得讨巧,好似二人就此没了利益冲突,无须再起争端。
她抬手斟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递给云露。
“这茶也为赔罪,也为和好,你若是肯应,且喝了可好?”
云露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心下暗忖,今日之事竟真是如此简单?因她得了太后青眼,觉得有资本与自己合作,再见自己受宠,才特意寻来和好?
如果是,那结盟也不无可能,毕竟怜妃如今自顾不暇,照顾不到花寄灵,她与自己就够不上死仇。她们虽为一派,但谁不为自己打算?
她虽是思忖,手里动作却不慢,含笑接了这杯茶。
粉莲染得蔻丹衬着雨过天青色,格外清丽脱俗,然而杯壁上得一尾鲜红游鱼,却将此景透出别样杀机。
******
皇帝得了闲,正读史集,也不拘气氛,偶尔吃一片李明胜给他从外面弄来山楂片,吃看皆是津津有味。
忽然外边一阵喧闹,没多久又静了下来,唯听见匆匆赶到殿内脚步声。
李明胜一口气也不敢喘,神色凝肃,躬身禀报:“启禀皇上,妙婕妤披香苑中毒,情形不佳。”
皇帝“豁”地站起来。
“中毒?”
李明胜也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形,但皇帝已然抛下书往外走去,并没有要听他答意思。
“妙婕妤哪里?”
“因是中毒,不敢随意移动,仍披香苑内……”
抬肩舆者八人脚步齐,虽微有颠簸,皇帝也没顾得上,只是眉头紧皱,半点不耽搁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依花承徵胆识,他并不觉得是对方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把下毒地点设自己宫殿。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还当先行看过再说。
没过两刻钟时间,皇帝就已经出现披香苑。
进门就见花承徵哭得像个泪人,上首坐着皇后,淑妃几人也。因中毒有别寻常,那些凑热闹就让皇后赶了回去,省得人多吵闹。
“你做?”皇帝几步到得她跟前,锐利目光直刺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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