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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压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阮清梦,跟我走。”他替他解围,“我们出去说。”
“好。”她声如蚊呐,伸出自己的右手,搁到贺星河的掌心。
他紧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阮清梦走的这几步根本不敢抬头,一路上低头看脚尖,由着贺星河牵着她走出教室。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手却没有松开。
“阮清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静静地说,“你下午讲的话,还算不算数?”
阮清梦把头埋进胸口,“我那么说是为了让你死心的。”
“我知道。”他很坦然,“可是我做到了,所以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
空旷的走道,银色的霜华,一地的冷清。
这样的冷清让并不算小的走道空间显得无限逼仄,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呼吸起伏都能听见。
阮清梦突然觉得很难过,那种心酸的感觉又开始上涌,她的眼眶酸涩,用力眨眨眼,害怕会落下泪来。
“贺星河,你……”她嘴唇嗫嚅,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
他逼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假的。
你再好,再深情,你也是假的。
等天一亮,梦境醒来,你就会消失。
现实里的贺星河和阮清梦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
贺星河紧声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很好……”已经好到让人开始幻想,如果你是真的,该有多好。
他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阮清梦深吸口气,拧起秀气的眉头,“你不见黄河不死心是不是?”
贺星河快速回答:“不是。”
他低头,拿出手机摆弄了会儿,再把手机屏幕翻过来对着她。
小小的苹果手机屏幕上是一个视频,惊涛拍岸,波澜壮阔,声音震耳欲聋,绕过九曲十八弯,气势磅礴骇人。
“见了,也不死心。”
清朗的声音坚定地响在走廊,因为安静,四面八方立体环绕,从耳朵钻进心脏,在心上最软的那块地方挠痒痒。
阮清梦低下头,看到贺星河的左小腿。
肌肉线条流畅,皮肤纹理分明,小腿修长,细瘦有力。
她心软,败下阵来,退后两步和他商榷:“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等元旦结束了我们再谈这个事情。”
s大圣诞节过后的课程不上课,留作复习,和元旦加一起有半个月的假期。
“不行。”他拒绝的干脆利落,“现在就答应我。”
是现在就答应,不是现在就回答。
这人也忒霸道强势了。
阮清梦避无可避,咬了咬牙,瞄准出口,转身直接逃跑。
贺星河没防备,让她从眼前“呲溜”一下跑了,直到她一口气跑出几十米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操。”他低低骂了一声,迈开步子追上去。
空荡的校园里两个人突然就开始你追我赶的游戏。
贺星河个子高腿又长,没残疾以前体育全能,绕是阮清梦抢了先机,跑的飞快,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清梦!你给我站住!”贺星河气急败坏地喊。
“我不要!”她跑的嗓子冒烟,气喘吁吁,步子越来越慢,但始终不停。
贺星河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气她不识相,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躲他躲得跟什么似的。
他发了狠,脚步迈得大且急,眼看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五六米。
“滴滴滴——”
喇叭声响彻长夜。
阮清承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姐姐跟被鬼追一样冲了过来,整个人扑在门上,打开门钻进来,一秒钟落锁。
黑衣黑裤的男人几乎在车锁落下瞬间就碰到了车门,用力拉门拉不开,使劲拍着车窗,对着车里的人喊话。
“阮清梦,出来!”
阮清梦一口气都还没喘匀,脸憋得通红,用气音指使阮清承:“开车,赶紧开车。”
“不是,姐这谁啊!?”
“开车!”阮清梦大喊一声,拉过安全带扣上,“立刻开车,明天就给你买你想要的键盘。”
阮清承眼睛放出亮光,不再多嘴,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鸣一声,立时开出十几米,将贺星河远远甩在身后。
贺星河眼看着那辆车消失在眼前,眯着眼睛,手握成拳,指节泛青泛白。
操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半晌,他低低冷笑,笑声响在无人的操场,如同利刃破空。
阮清梦,我们没完。
你给我等着。
*
s大位于s市和a市的交界地带,隶属s市,地理位置上却是更靠近a市市中心一些,从s大回到阮家,开车不过一小时不到。
阮清承稳稳地将车停进车库,熄了火拔下钥匙,钥匙扣在食指转圈,“阮清梦刚才那是谁啊?”
阮清梦敲敲他脑袋:“叫姐姐!还有,不要八卦姐姐的私事。”
“呦呵,原来他是你的私事呀~”阮清承笑的欠嗖嗖,一副流氓做派,“你欠了人家钱,还是欠了人家情?”
阮清梦打开家门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没什么人气。
阮父阮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全国各地飞,常年不着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以前阮清梦还会失落,但日子久了,也就适应了。
阮清承几步跳上台阶,跟着她上了二楼,“看他追你追的那么紧,但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应该是后面那个原因吧,诶你到底怎么人家了?阮清梦你不得了啊……”
“闭嘴。”阮清梦冷冷道,站在卧室门口把阮清承连推带怼地拱了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回你房间去。”
“切,没劲。”阮清承撇撇嘴,刚转过身,身后那道门就“嘭”的一声大力关上。
“妈的吃火药了啊。”他嘟嘟囔囔,白了房门一眼,咚咚跑到客厅,预备等阮清梦洗完澡出来,再好好盘问一番。
没想到阮清梦这澡洗的时间挺长。
阮清承第四局游戏通关后,整个人都支撑不住昏昏欲睡,眼皮子上下打架,躺在沙发上就要睡着。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在此时高频地震动起来,他看事物眼神都是花的,随便拿过来摁了接听,摆到自己的耳朵边。
“喂,哪个?”
那边不说话。
“不说话挂了啊!”阮清承打个哈欠,在沙发上翻个身。
冰冷含怒的男声响起:“阮清梦呢?”
“她啊……”阮清承哼哼唧唧,恶趣味起来,故意说:“她掉进厕所里了。”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阮清承“喂”了两声,手机就突地挂断。
听到忙音从听筒里传来,阮清承眨眨眼,骂了句“莫名其妙”,把手机随便往桌上一丢,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身后的手机屏幕渐暗,眨眼功夫,屏幕黑下来。
*
这厢阮家姐弟,一个在卧室沉沉酣睡,一个在浴室洗着热水澡,那厢黑色卡宴车内,驾驶座上的男人绷着脸,浑身怒气勃发,眼瞳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
两秒后,他拿起手机,恶狠狠地往副驾驶座上的车窗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手机砸在车窗上,掉落在副驾驶座上。
贺星河赤红着双眼,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用力到指节嘎嘎作响,掌心和皮料磨得生疼,他浑然不觉,抬头看着眼前安静漆黑的建筑,眼神如受伤的小兽,有一种绝望的暴怒。
“阮、清、梦。”他一字一顿,三个字说的用尽全身力气,脖子上筋脉充血,眼眶通红一片,胸膛起伏着,似是痛苦难忍。
“我说过的,你别逼我。”





清梦压星河 我觉得……我姐可能喜欢他
2018年,a市。
甄圆圆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立时感到不对。
安静地太过诡异。
在安静之中好像还有很轻很轻的呢喃。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清梦。”
没有人答话。
甄圆圆把备用钥匙放进包里,走进房内,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终于在卧室里发现那个以为失踪了的人。
“清梦,清梦……”
她掀开被子,看到蜷缩成一团的阮清梦,脸庞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水。
甄圆圆着急地拍了拍阮清梦的脸,被皮肤烫人的温度吓到。
这都得有40度了吧。
她尝试着想叫醒阮清梦,却发现她仿佛陷在了某种梦魇之中,嘴唇嗫嚅,词不成句,抱着身体轻轻颤抖,无论怎么样都醒不过来。
甄圆圆急的快要哭出来,掏出手机给阮清承打电话,“清承……”
阮清承察觉出不对,“圆圆姐,出了什么事?”
“清梦她……”
“我姐怎么了!?”
“清梦发烧了,很烫,我叫她但她醒不过来。”她无措地咬了咬唇,“你快过来,我们送她去医院。”
阮清承声音拔高:“你在我姐家里吗?”
“嗯。”
“圆圆姐,你先帮忙看着我姐,我现在马上过来!”
*
阮清梦发起了持续高烧,40度的温度烫得人神志模糊,她一直昏迷不醒,被安排在了医院病房里。
她仿佛陷进了一个梦魇里如同惊弓之鸟,瑟缩在床上,通过输液和打针让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人却怎么都不见醒。
阮清承气得拍着医生的桌子威胁要拆了医院。
甄圆圆正打着电话,一转头看到阮清承已经半个身子探到桌前,再差一点点,鼻尖就怼到人家的白大褂上了。
医生倒是气定神闲,大抵见多了医闹,对这样的状况见怪不怪。
甄圆圆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按住阮清承,“清承,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阮清承咬牙,紧紧盯着医生,“啪啪”拍着桌子,手劲大到像要把桌子拍裂。
“已经那么多天了,明明温度都降下来了,为什么我姐就是醒不来!”
医生皱眉看他一眼,“我们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人,已经在努力找原因了。”
“屁个努力!”阮清承飚出脏话,半个身子踩到桌上,气势汹汹想要干架似的。
甄圆圆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拖出科室,拖到走道上。
“清承,你这样子也是没用的。”她叹口气,“清梦如果知道你这样子,肯定又要骂你。”
“我倒宁愿她骂我。”阮清承挫败地靠墙,顺着滑坐到地上,“圆圆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姐醒不来!?她又不是植物人,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甄圆圆很少见到阮清承这样无力的时候,她想了想,斟酌了下用词,试图去安抚他,只是话还没说,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响的是阮清梦的手机。
“嗨~阮小姐,你现在有空吗?”嘻嘻哈哈的声音没个正经,“我的车子已经送去补漆了,用结好了,你看……”
“我不是清梦。”甄圆圆打断他,对着阮清承指了指手机,口型示意他来人是找阮清梦的。
“这不是阮小姐的电话吗?”
“是她的电话,但她现在不方便接。”
“她怎么了?”
“清梦她持续高烧,”甄圆圆涩着嗓子说,“一直醒不过来。”
“高烧?怎么会突然高……”话没讲完,手机通话突然安静了会儿,另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
“哪家医院?”
甄圆圆不明所以,“你是谁?”
“我问你,哪家医院?”
甄圆圆闭上眼睛,呼出口气,低声说:“市中心医院。”
*
半小时后,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棍棒点在地上的清脆的碰撞声。
甄圆圆先发现了那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穿着一丝不苟,左手拄着一支医用肘拐,步子迈的很快,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急切。
他看起来跟这根拐杖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走过来的时候好几次都打了滑。
“她呢?阮清梦呢?”
甄圆圆一愣,抬眼看他,吓了一跳。
来人眼睛血丝密布,气势凛人,哪怕断了腿,可是半点不影响他高高在上的强势和霸道凌厉的气场。
“你是……”
“我问你,她呢!?”男人一字一句说道,眼神阴沉骇人。
甄圆圆吓得肩膀一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阮清承及时扶着她肩膀,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那里,304病房。”
男人来不及看他们一眼,拄着拐杖,迈着极不顺畅的步伐往三楼楼梯而去。
甄圆圆嘴唇张了张,想告诉他这里是七楼,最好坐电梯,却发现他速度太快,几个拐步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她疑惑不解地望着阮清承,“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清梦在哪里?”
阮清承沉默了会儿,胡乱抓了抓自己脑后的头发,有些烦躁地往医院墙壁上踹了一脚,才说:“你还记得s大当年那场车祸吗?”
“车祸?”甄圆圆回忆,她不是s大的学生,对s大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阮清承解释道:“2014年国庆节,s大有辆黑色卡宴与超市货车相撞,车上当时坐着三个人,一个重伤截肢,一个轻伤住院察看,还有一个毫发无伤。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围观的学生很多,压都压不住,学校为此出面道歉,校长还写了亲笔道歉信。”
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可是……
“这和清梦有什么关系?”
阮清承撇撇嘴,指了指三楼楼梯口男人离开的方向,说:“他就是三个人其中之一。”
甄圆圆:“重伤截肢的?”
“嗯。”阮清承抿抿嘴,“当时那场车祸,我姐也在现场,她表现得非常……疯狂,一直问我为什么,疯了一样要叫救护车,所以我觉得她可能……”
他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才犹豫着说道:“我觉得我姐可能,喜欢他。”




清梦压星河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2018年,a市市中心医院。
白色的病床上,那个单薄娇小的身影静静躺在那里。
贺星河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种锥入心肺的痛是怎么回事,他走过去,慢慢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打量着她。
鼻间是医院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在美国治疗的那几年,他对这个味道已经分外熟悉。所有的医院好像都会有这个味道,所以他对这里也有一种强烈的抵触和厌恶。
但再深的抵触和厌恶也抵不过听说她病了昏迷不醒时那一刻的心慌意乱,他好像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为了让自己走得快一点,更快一点,甚至用了最反感的拐杖。
这到底是为什么?
病床上的阮清梦没办法给他答案,她只是安静地躺着,双眸紧闭,脸色苍白。
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是他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无论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是她的声音,都给他一种强烈到冲击的熟悉感。
自从当年那件事过后,到美国出院,贺星河都陷在一种恍惚的困境里,他试图去分辨自己的记忆,还有在梦里寻找出线索,但都无果,直到阮清梦出现。
在手机里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秒,贺星河竟觉得恍然如梦。
意识离开了大脑,剩下的全是碎片般的画面,那些曾经在药物作用下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刹那清晰,梦里的场景和这些年他小心隐藏的模糊回忆交织缠绕,重叠轮换,最后全都指向她一个人。
但他们说,她醒不过来,明明只是持续高烧,可是就是昏迷不醒。
贺星河的喉头无意识地上涌出酸涩,喉结滚了滚,发出一声如受伤小兽的嘶哑之音。
伸出手,指尖都还在颤抖。
阮清梦的双臂放在被子下,只有左手露出被子边沿,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细瘦的小臂似乎可以看到青色血管。
贺星河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左手,掌中的皮肤微凉,他执起她的手指,用自己的指腹缓缓摩挲。
不想放开,他们好像天生就应该十指相扣。
窗台上的春兰和瓜叶菊缠绕相生,屋外阳光轻柔地洒在窗边瓷砖,被极高的树木斑驳后只在病房里落下破碎的影,柔光流淌在贺星河清隽的侧脸,在阮清梦的身上打着圆润的光圈,她整个人像是躺在了夕阳的淡金色光里。
他们一个隐于阴影中,一个躺在光影下,唯有紧握的双手,在明暗交界处始终不曾分开。
这时候的屋里实在太安静了,因为静,一些声音就被放大,被耳朵轻易捕捉。
阮清梦静静睡着,嘴唇时不时嗫嚅,说着语不成句的音,梦话说得太轻,只能听到气音。
在说点什么呢?
梦里都还能念念不忘的,高烧到四十度都还记挂着的,是什么呢?
贺星河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唇边,细细分辨她从嗓子深处挤出来的微不可闻的几个音节。
“星……河……”
“贺星河……”
走廊里人声、脚步声混到一处,外面是吵闹的,此间是静谧无言的,一道门隔出了两个世界。
贺星河握着她的手,嘴唇张开又合上,喉头只有模糊的碎音。
他想说点什么,但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是词不达意。
最后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阮清梦,是你吗?”
他轻声叫了声她的名字,无尽温柔缠绵,也是极轻极轻的气音,生怕自己音量太高,惊扰到了梦里的她。
墨色瞳孔中柔情的波满溢到能滴出水,他不语,片刻后再开口,声音中已多了笃定。
“是你吧。”
*
严谨行抱着拐杖跟贺星河一块走出中心医院,眼神没忍住,往他身上看了两眼。
“看什么?”贺星河淡淡道。
严谨行紧了紧怀里的拐杖,斟酌了一下,问:“你和阮小姐……认识啊?”
贺星河拉开白色宝马的副驾驶座,垂下眼睑,沉声道:“我说过了,不认识。”
“不认识你那么紧张干嘛?”他疑惑不解。
贺星河不说话,使了点力,车门在严谨行面前“啪”一下关上。
严谨行:“……”
白色宝马稳稳地启动发车,严谨行驾驶着车子出了车库,转头问贺星河:“送你回家还是公司?”
贺星河闭着眼睛揉揉鼻梁,“公司。”
严谨行嗯了声,调转车头,往t.z公司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贺星河下了车,又从后座拿了拐杖,敲敲车窗,看窗户落下,里头严谨行对他眨了眨眼。
“你先回去吧。”说完欲走。
“老贺!”
贺星河回头:“怎么了?”
严谨行欲言又止,几番踌躇,瞄了他两眼,才说:“邹庆庆回国了。”
“是吗?”贺星河云淡风轻,“那预祝你们新婚快乐。”
严谨行急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都为了她这样了,我怎么可能和她结婚!”
贺星河顿住。
严谨行挠了挠后脑勺,犹豫道:“老贺,我……”
“不是。”
严谨行愣住。
“什么?”
贺星河逆着风,凝视了他一会儿,“不是为了她。”
说完就走,不再回头。
严谨行看着他缓慢离开的声音,唇抿成一条直线,叹了口气,踩下油门开车离开。
贺星河走到公司门口没多少力气,偌大的公司,因为他爸的原因,没有几个人敢走在他前面或者太过靠近他,小贺总是残疾人这件事情公司上下人尽皆知,是公开的秘密,但他不乐意被区别对待,他们就只好配合他,离他远远的。
两三步走到门口,却看到那里有人在拉拉扯扯,一站一坐,站的人贺星河认识,是公司的安保人员,穿着公司统一的制服。
坐着的是一个已然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屁股底下摊了个蛇皮袋,怀里抱了个签筒,边上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和安保人员在争执,嘴里念念有词。
她说话言语逻辑很清楚,情绪也平和,倒不像是神有问题的孤寡老人,就是死赖在公司大门边不肯走。
安保人员站在老婆婆身边好言相劝,肉乎乎的脸上神情为难,“阿姨,公司门口不让摆摊,你快走吧。”
老婆婆兀自摇着签筒,眼皮子都不抬一个。
贺星河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安保人员本来就急,听到这声音一扭头竟然看到了小贺总,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刚欲开口,被他挥挥手打断。
贺星河走到老婆婆面前,弯下腰,看了眼她手上劣质的签筒,说:“这里不让摆摊,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拿了钱走吧。”
纸张摇晃的娑娑声顿时停住。
老婆婆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从身后摸出一个二维码递了过来。
“十块钱。”她说,“支持支付宝、微信、现金、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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