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旅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店堂内竟然有苍蝇飞舞,几只被养肥了的大着沉甸甸的肚子不间断地作拙劣飞行表演嗡嗡叫着的活物微型飞机似地在热气腾腾的碗碟上空盘旋并伺机俯冲,其中有一只过高估计自己的飞行技能在俯冲表演时张牙舞爪忘乎所以终于栽进其中之一碗碟那粘稠而肥腻的汤汁,毫无挣扎,当场机毁人亡。在充满耐心而兴味十足的观察之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饭店里就餐,于是这机毁人亡的事件便立刻激活了我的一些愤怒。我大声斥责服务员,让她叫来老板当面理论。服务员一脸无辜地走进内厨,须臾店老板挺着个孕妇肚子讪讪地跟着她走了出来。他先是满怀假意地询问缘由,紧接着就当着大家的面厉声臭骂女服务员工作马虎不负责任,并吓唬说明天就辞退她。为了表示歉意,他亲自找来苍蝇拍瞄准苍蝇之一四处挥舞追打,期间又不时涎笑着向我们点头致歉。
其实从内心来说对这类下层餐馆经常发生甚至较高档次的酒店也难免不发生的小事我并没有感到彻底的厌烦,即便是自己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股子汹汹怒气也多半是逗逗店老板戏戏服务员在饭局的空档里找出些乐子来,并没有论事减款的目的。因为饭局不是我开设的,即使减款压价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而店老板侵犯人权咬牙切齿地臭骂那服务员,服务员脸上现出张皇失措害怕明日被辞退再也找不到饭碗的委屈表情,也同样都是摆给我们看的,实际上是他们早已经演熟了的堂前戏。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那大腹便便但却有着鹰隼般眼神且雄性十足年届半百的黑脸老板与那看似初出茅庐不堪恶言实则是经过场面的母马的服务员绝对不是挑逗与被挑逗的关系,而应该是男欢女乐水r交融棒打不分曾数次到个体医疗单位采取避孕措施做引产刮宫手术的那种当今商界小本初级经营店铺所具有的最普遍也很普及的主仆人员结构,这种主仆结构是相对合理的是个体经济发展的产物其中也体现着一定的经济规律。
想到这里我倒在心底里畅笑了。我以我自己心态的曲折变化加之乘关小姐没注意对她进行的一番不动声色却十分密集的火力侦察,断定她也根本不会为这种区区小事窝火烦恼,相反她应该心情舒畅乃至心花怒放才是。
说以上话的根据是:当我尾随肥胖老者带着我的大西北风格——穿着简朴随意留着长长的鬓角上唇蓄着黑黑的髭胡面部铁灰毫无表情——昂首挺胸健步走进酒家低矮店门的时候,一个侧视恰好发现关小姐的美目像全自动数码相机那样对我闪了一下焊弧似的光,而那种弧光对我来说好像是既熟悉又陌生似随意却强烈的,是那种老道精成情海寻觅饱经风霜优良而出色的中国中年女性才会有相应电荷的储备且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释放迸发的。我立马不失时机风驰电掣般地进行了有效的瞬间捕捉,可巧也就在那一瞬间我便感觉到了我的两个眼球着实地热了一下,过后我才明白并肯定我的双眼在那段极短的时间内也是闪过了光的,因为最为简明的科普知识告诉我们,光和热是一个事物物理属性的两个方面,一个物体在释放光的时候实际上那个物体在同时已经发过热了,或者说由于那个物体发热的原因而使得它已经发出了光,总之是光来源于热,总之是热孕育了光,总之是也光了也热了只不过是在短暂的一瞬间。当然说这番话的时候按一般人的理解会认为我是犯了不深沉欠辩证的毛病,往往会被人认为是肤浅男人在男女交往上无原则地夸大自己的男性优势虚幻地肯定自己对女性已经构成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用通俗的语言来表达,应该是自作多情野地烤火一面热。但我却坚定不移,这种特殊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百分之百的事实,我特别相信我的感觉,也庆幸自己竟然具有这种超乎寻常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已经被后来我与关小姐之间所发生的一连串一系列美好而动人的故事加以印证成了事实。
至于那天我们都是吃了些什么菜,味道可口与否,我至今仍十分模糊。后来在我与关小姐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的记忆便十分清晰,我们抓住了人生可以利用的一切时机创制了一个又一个动人而又美好的生活片段,而且在每一个优秀的生活片段中都充满了各类摄人心魂的情感细节。有一天,当我与关小姐在一个生活片段中共同策划勇于实践并圆满地完成了一个勾魂牵魄的情感细节后,关小姐并没有像通常那样对我男人勇武而柔韧的付出表示满意和感激,反倒是出乎我意料地提起了那位已经多日不见面的肥胖老者,说要不是他,就不可能有我们的今天。我略加思索便理解且赞美关小姐情感表达手法的质朴与真切、高明与巧妙,甚至认为已经达到了标新立异的高度。这是一种谈远涉近言彼及此的含蓄而隽永的表达方式,在有些场合采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较为抽象不便言明的感受和情愫反而能产生一种十分微妙的效果,倒是胜过说一百句我爱你之类的流于表浅而略带俗味的话语。随后她又怀念起那天餐桌上的某一道菜,紧接着她又回忆起另一道菜,说那两道菜味道好极了至今让人垂涎不忘。我深感诧异,随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眉头上有一种凸凹的变化,我的潜意识立马便认知那就是许多拙劣文学作品所描写的刚毅男性前额上或者眉宇间常会出现的那个“川”字。我问怀中仍是柔若无骨的人儿,到底是什么珍馐佳肴竟然能让你这么怀念?她睁大一双勾人魂魄但却眼角布有细密辐s线鱼尾纹的明眸皱眉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心中什么都不记啊,是桂花肘子桂花肘子桂花肘子啊!她又用无力的手指像白娘子点许仙那样朝我额头上轻点一下接着说:你当时殷勤十足近似讨好甚至有些无赖地劝我吃上一口又鼓励我再吃一口,说那东西美容效果非常之好含有什么什么驴皮胶马皮胶之类的滋补之物,我便听信了先试探性地品尝一小口,后来又吃了一口,果然好吃那真是美味佳肴呢!哈,既然关小姐提醒了我,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怀念起了另一道菜——枸杞爆腰花。起初我认为那道菜味道并不好有一股子腥臊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干扰破坏了我的胃口致使我迟迟不愿下筷,但经关小姐细语点破说那猪肾那枸杞滋y壮阳很有效正是你这种年龄段的男子该吃的东西之后,我便把那道菜当做主攻的目标不断吃连续吃最后把碟中的腰花枸杞拣了个精光甚至想用馍头块把汤汁蘸了吃,而那几只不断伺机向下俯冲的小小r质飞行器已经不可能再影响和破坏我的情绪了。既然这种对往事的追忆勾起了我们情思的波澜让我们相互慰勉不胜感慨,那么不妨我们就死心塌地地沉浸在情感的沼泽之中永远不打算自拔了。
其实那天肥胖老者也就是那个很想利用我和关小姐为他促成某件事的自以为老谋深算的人,他倒是愚蠢到了不能再愚蠢的地步,他竟然视而无见我与关小姐的一见钟情和后来我们隔着餐桌的眉目传情。我想来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我认为是他受年岁制约老眼昏花只能是在内心算计别人而不能察言观色地捕捉眼前所发生的生动情节;另一方面是我们中年男女具有丰富而成熟的情爱手段和技巧在非二人环境所表露的情感往往含而不露却又货真价实让那些老的少的食色之人都无从捕捉。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省去第二天中午那个质量较高花费较大色香味俱全的饭局。
初识关小姐(下)
记得头天下午二时零分零秒——不知为什么在那个时刻,对时间一贯不敏感的我却特意抬腕看了看表并且记牢了时分秒针的位置。我们从那个低档饭店走出来,肥胖老者环顾四周之后神秘兮兮地对我和关小姐说下午还有一个节目,你们猜猜是干什么?多么可笑又可悲的提问,简直是愚蠢透顶。我觉得,在肥胖老者认为十分神秘的事情对我来说很可能是最最一般最最平常的事情,根据当今国内上层建筑官员的惯例,吃罢筵席之后还该干些什么,那还用说吗?我想我与关小姐内心都会明如镜的,肥胖老者是想哄我们去一个地方玩玩。而“玩玩”,在当今中国社会来说可有着大的学问,它是个没深没浅没大没小的概念,往往与背后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或大或小不能见天日的事物和行为联系在一起,相辅相成,互为前提,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玩”。不过,肥胖老者所提供给我们的“玩玩”质量不可能是大而重的,我思谋充其量是带着我和关小姐走进一家低档歌舞厅去表层地潇洒潇洒,让关小姐相对美好的形象立体地全方位地在特定的场合展示给我,以引起我的注目重视从而达到倾心爱慕,在我情动于衷之时就是我最不保守之时,他千方百计地给我提供了美好的服务,而我对他亟待展开的事业也会竭尽全力予以指导,他眼中的我应该是一个君子。我想此时此刻关小姐的见地百分之百与我英雄所见略同。于是,我和关小姐便心怀激动但却表面佯作浑然不知地跟着那肥胖老者蹒跚的步履走进了一家门面十分不起眼但我绝不小看其内含的卡拉ok歌舞厅。
卡拉ok歌舞厅内部的设施与我想象和预料的十分相似,进了一道圆拱的布满绿灯的门,再进一道用装饰材料堆砌的如意形布满红灯的门,我们在迷幻惶惑中突然一下子就像掉进了一个黑暗而玄秘的深渊,弄不清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半个多小时后,我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这个环境,周围的物件也竞相迭出,林林总总,参参差差,显示出它是一个结构布局较为繁杂的所在。我想假如在这时候突然要亮起一盏一千瓦的白炽灯的话,它的设施在明暗交错之中又会透显出一种既神秘又辉煌的情调,像是一座黎明前或者傍晚后的昨日城堡,你尽可以毁誉互见地搜罗出许许多多罕用的词汇来评述这时的气氛。
卡拉ok歌舞厅里发生的男女之间的故事往往既生动刺激又俗不可耐,大凡来这一类场合消遣人生的男女都不是合法夫妻甚至有一部分可以给他们冠以狗男狗女,而正式的夫妻和情侣通常情况下不会也没有必要泡浸在这种黑暗而奢靡的世界里去消磨人生。按常理推论,在普通的中国式家庭中,夫妻双方应都是家庭义务的承担者,并且大部分甚至绝大多数夫妻都是在繁杂而艰辛的家务劳动中度过的,于是就没有剩余时间没有野兴雅趣没有经济条件更准确通俗地说是没有必要来这样的环境中消磨。例如我从来就没有与我的妻子来过这样的地方。我从无家庭形单影只自由自在的一个单身汉走进一个自己当时特别想走进而后来又特别想走出的那个家庭既盲目又必然,现在回想起个中情节特别有意思也特别没意思。用一桩我认为较为贴切的比喻吧!我在当时就像一个桑农所设计的蚕床上的一条刚刚成长起来有待于肥壮的蚕虫,那桑农为达到他朴素实用甚而至于有些险恶的目的,会想方设法供应我们广大蚕虫以足量的蚕虫必食品——桑叶,希望我们很快肥壮起来进入另一种作为蚕虫本身来说我还十分模糊或者浑然不知的生存状态,然后利用我们蚕虫的生存规律让肥壮后的我们将满肚子桑叶的咀嚼物转化成那种关于丝的原料,再然后又利用我们从哪吃进去再从哪吐出来的我们世代因袭不可抗拒的另一种生存本能吐出所谓的丝把我们鞠躬尽瘁的身体渐渐地保护起来,更准确地说是让我们自我缠绕起来去实现一个十分经典的作茧自缚无法脱逃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又可以解释为梦想成真的现实,最后我们便在庸庸碌碌天天如此亘古不变中吐尽了我们无法不吐的所谓的丝,在彻彻底底不折不扣的自我束缚完成之后,我们就十分辉煌并自我炫耀地为桑农提供了他蓄谋已久终成现实的成果——茧。他为了得到我们给他提供的具有传统经济意义的茧费尽周折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为了肥育我们实际上是引诱我们春蚕到死丝方尽给他带来经济效益这种y谋我们是非常清楚的。但清楚又有什么用?这是无法抗拒的生存规律,作茧自缚是我们生命历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形成并结构了我们的生存定势,我们要世世代代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把茧做下去丝毫变更变化的内在因素都不能产生或者就无从谈起变更变化事实上也没有必要变更变化,假如谁要偶尔谈起变更变化则就会被认为是异想天开满脑虚幻的蚕虫精神病患者,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有大批的传统卫道蚕虫突然集汇过来把这个大逆不道违背生存规律的精神病患者活活地蚕食一点不剩,使其从此在这个有着许多清规戒律的蚕虫世界中彻底灭绝不留任何痕迹。我们经常说违背某种规律就要遭到某种规律的惩罚,这往往是指大的规律是指人类之外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律,它来势缓慢周期很长人们往往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受到惩罚,且在接受惩罚的过程中还可以能动地采取一些反惩罚或者延缓惩罚的措施,且在接受惩罚的过程中在思想意识上逐渐去适应去承受并且逐渐承认受惩罚的合理性,就像一个肝病患者得病是自然的治病是自然的癌变是自然的死亡更是自然的,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在他的脑海中本来就是颠倒无序的无所谓正确无所谓错误他?
情爱旅游 第 2 部分
无所谓正确无所谓错误他与常人的心理隔膜是永远的。而以上所说的那种同类的立杆见影式似乎只算是大规律中的中规律中规律中的小规律小规律中的微规律微规律中的更微的规律的惩罚往往要比异类的惩罚或者生存环境的综合性的惩罚来的快得多厉害得多,它是一种原始的带有不自觉民主的规律,理由是蚕虫毕竟是属于昆虫是很初级的无思想意识为生存而生存的昆虫类属。我以此又想到了蚕虫以外的其他较为大型的动物,那就可怕多了,比如猴王国的y谋,比如海豹海狮陆豹陆狮等等王国的凶残,那种y谋和凶残已经多多少少具备了人类统治阶级所独有的强权意识的成分,如屠戮如追杀如狙击如格斗如qg如霸占等等等等……
我以上谈到我的家庭的时候就把我的家庭和家庭的建立看做是一个作茧自缚的具体事例和具体过程了。建立一夫一妻的家庭是上帝给我们人类规划的人生之路上的一个环节,那个上帝就是那个桑农。他先让我们获得了生命然后供给我们桑叶享用让我们发展生命又以不同的手法规定我们生命的质量和种类使我们的生命到达一定阶段就让我们吐出丝吐尽丝环绕成一个与自己体形相符合的茧来束缚自己去实现一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美丽艰辛又凄惨的理想去证明一个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彻底完全的奉献精神,而人类特别是中国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以这种模式去发展生命消耗生命的,这是一种人类生存的基本模式,让我们在通常情况下难以超越无从超越。
但我竟然意外地突破了这种模式进行了勇敢的超越。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突破和超越并不是我具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和本领具备了什么能够突破和超越的自身条件,而是我原先的生存环境给了我一个突破自我超越自我的机遇,而这样的机遇对每一个人来说并不是均等的,它使我作为蚕虫正在和自己的同类一样在碌碌作茧自缚的时候突然放弃了作茧的神圣职责而去追寻了一种被绝大多数人认为是大逆不道却又很适合自己心理和生理需求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我对自己已经基本成型且已不好冲破的茧——我的合法家庭的背叛,按世间常理来说就是我欺骗了自己合法的妻子背叛了自己合法的妻子。但这是一种很难逃脱且有强大诱惑力的事情,是任何一个体魄健壮思维健全的男人或者女人在时机成熟环境许可的情况下都愿意做的事情。假如在时机成熟环境许可的情况下哪个男人或者女人不愿意去做,我想除了先天性白痴和精神病患者之外,那便很可能是他或者她没有能力去做。假如他或者她很想去做而却不敢去做,那他或者她必定是屈从了某种人为的强权意识或者行为规范而无可奈何地牺牲了自己作为自然人的最最宝贵最最基本的权利。以此推论与我共同去做那种自己很愿意做的事情的女人,她的想法和做法与我都是十分一致的或者说是她的心理和行为与我都达到了高度的统一。我集中精力才能回忆起那件当时色彩很浓很艳很具刺激性而现在在我心中早已变得很苍白很平淡流于一般的事情,说实在话我的心跳不会因此而加快再也不会激动了,但作为曾经的存在,它在我的生命史上切切实实地发生过作用,便又使我无法完全失去那段时而模糊时而显现的回忆。当时我的年龄也许不到三十岁或者已经过了三十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数十年前
为了叙述的方便,我索性打乱我心中的时间和空间,让我赖以生存的地球暂且屈服于我的意志倒转数十年吧!
那年的一个秋天,不知该是早秋还是晚秋抑或是中秋。周围是大面积黄与绿相间的山野。黄的是沟崖绿的是梯田,它们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地构成了一幅立体的看似美好富足但实质上却又落后贫瘠的农业景观。一个眉清目秀却又憨态可掬由少年正向青年过渡的混沌男孩扛着破旧的行李卷提着一摞子由细麻绳捆绑的书本快步行走在山野中一条蜿蜒的土路上。学校停课了——他上的是县城中学——学生们自发地成立了很多的革命造反组织,这些组织的任务就是专门和老师和校长过不去动不动就把他们弄到台子上批斗。他不想参与那些事情,觉得那样干有点伤天害理,但又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干,于是就干脆回家吧,给生产队的牛们、驴们、骡们和珍稀的马们割草能挣工分呢!
学校所在地离他农村的家足足有三十华里,不过他早就走惯了山路,即使扛着行李卷提着书捆也不怕,倒是有点心疼脚上所穿的一双草绿色解放鞋的胶底花纹,走这一趟不知又会被坎坷的山路磨损去多少!走饿了,他放下行李和书捆,猴子般嗖地跳上近五尺高的黄土崖钻进一块翠绿的玉米地,根据自己心中的标准在那块地的中间找到了一棵又高又直的玉米闪电般地掰下了它腰间那枚虽然硕大吐丝但却有待成熟的黄绿穗子三下五除二地就剥去了它的几层外衣,多么漂亮而整齐的颗粒排列啊,他真有些不忍心下嘴,不过一旦啃上去就再也不管什么了,只咀嚼得r浆四溢。末了肚子还有欠缺,就又瞄准了毗邻的红薯地。他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后就又窜过去下手了,不过只刨出一个块j,迅速连泥土塞进裤子口袋,又用手抚平了薯秧下的坑陷。刚才那棵玉米定然是被他毁了,他有些心愧,而这棵红薯他只能从侧面刨坑抽瓜,也许这样就不会影响它的继续生长。男孩又穿越玉米地咚地跳下黄土崖背起行李提起书捆顺山路连蹦带跑,这时候他绝对不是害怕自己做了贼被人追赶,而是前面不远处的沟底下有一汪泉水,而红薯块j必须将它搓洗干净啃吃起来才不至于牙碜。这一刻由于食欲的做怪使他暂时忘记了脚上的解放鞋,大约在半个小时肚子被填饱后他才会想起并脱下它们十分心疼地检查,不过再后悔也晚了,他只能以光着脚丫走路的办法来惩罚自己的粗心大意了。
这个孩子总的来说还算是时代的幸运儿,他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中离开山村去了中国的西部地区,在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结合部生活了八年,当然仍然是穿着那双半旧已经洗刷得发白看不出本色的解放鞋扛着被母亲拆洗干净的行李卷提着一摞子书离开山村顺着山路西行三十里在县城火车站登上火车的。火车开的时候他并没有落泪只不过心中有些许的难过,他不留恋贫困落后的山村,只是有点不想离开自己的父母。他怀中揣有他父亲写给祖国大西北q省n市某机关一位干部的一封求援信。那干部与他的父亲曾在一所初级师范的一个班里读过书一个宿舍里睡过觉,后来他父亲因命运之神驱使回乡务农了,人家却赶潮走向祖国大西北堂而皇之地当了国家干部,就像毛泽东革命成功后进北京当了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而他绝大多数的师范同窗却仍然在原籍教书或者种田一样。那时的人情很值钱,一封信就促成了他人生的大转折,他居然在一家工厂里干起了正式工。这八年中他穿的是当时十分流行且落落大方的劳动布工作服,上衣口袋的上方和裤子p股口袋的上面印着“安全生产”四个白色的字,脚上穿着稍加擦油保养便锃光发亮的三节头青年式皮鞋,并不浓密但却油黑的头发总是二八分,虽然说出话来乡音与他洒脱的外部形象有些不相匹配,但足以让本厂不同岗位不同年龄的许多职工窃窃私语并加以肯定,他的后背和前胸时常能感受到一些从工厂各个角落s发的与他年岁相符的女工们那种热烈而大胆的目光。最终有一位胆大而心细的工厂医务所女护士借助他患了感冒而给他注s鱼腥草的机会与他熟识了,后来她又接连帮他洗衣服拆被褥擦皮鞋补袜子,半年后就变成了他的妻子,又半年后给他生了儿子。想必那时的工人牌子并不差的,许多有学历的女教师甚至政府女干部的爱人常常会是某某工厂的钳工车工铣工磨工或者电工,而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工人的牌子便彻彻底底地倒了,以至于“工人”二字竟然成了贫困和无知的代名词。
这个来自遥远山村的男孩淳朴且要强,结婚生子后他仍然不停地读书学习,除读完学完了自己从家乡带来的那些初中数理化课本外,又用自己的工资从新华书店里买回不少他喜欢读的杂书,常常让自己废寝忘食,这样便不时遭到妻子的数落而后来竟然酿成了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的隐患。大概是一九七八年,时代又慷慨地赠给这个勤奋好学的年轻人一个人生转折的机遇,他懵懵懂懂地报名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次考试,本是只具有初中毕业的文化程度却以语文和历史的分数较高而填补了数理化分数的不足被祖国西部某大城市的师范大学中文系所录取,四年学成,毕业后就又回原单位当起了文职人员。
当时工厂里有大学本科学历的人还属于珍稀动物,且都占据了工厂十分要害的生产技术检测部门,而他是学中文的就显得更加稀有以至于无处安身。但作为一块好的料石,厂里是不会放走他的,于是就默许他整天坐在政工科的闲置办公桌前喝茶聊天,当然有时也帮助人家有工作干的科员们填填表册什么的。他认为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渐渐在心理上已经给人家构成有朝一日终久会取而代之的恐慌,于是三四个男女科员便视他为不速之客,都在心堤上加强了警防,并暗自找厂领导做了他们应该做的工作。大家盼望他早日离开政工科。
终于有一天他有事可做了。
那天厂党委刘书记把他请到书记办公室很客气地对他说:“有一项任务性很强且很神圣的社会工作需要你去做,也是个锻炼的机会。你出去搞工作属于借调性质,有阶段性的,干完就回来。你们这些有文凭的青年人都是咱们厂的财富,原则上我一个也不放掉的。”于是,他就到市政府西城区去参加五年一次的人民代表###工作了。他的任务很明确——编辑出版西城区###工作简报,这是他未报到之前就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显然是中文本科的作用。这样看来,厂党委刘书记的一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厂党委的会议精神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