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数着,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锁骨上,从食指到小指,再倒回来。
“你就诈我吧。”
何宁粤可以想象她故意虚报数字后的坏笑。慕从一的性格不会允许他像自己一样胡说八道。
“好吧,就两个。”原来她知道的就是全部的,李蓝阙竟然有些八卦落空的失望,“他说你看起来像是性冷淡。”
她看着也像。
“嗯,”何宁粤没有否认,“那个时候确实不太强烈。”
甚至25岁之前的一切都被那纠缠多年的一团乱麻衬托得暗淡无比,以至于他对除此以外的生活几乎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即使某一任女友是个有着强烈受虐倾向和丰富调教经验的女人,他竟然记不起当时得到了什么样的乐趣了。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李蓝阙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丰满?”
她的乳房贴着他的肋侧,可以感觉到呼吸起伏。
“这个特征,属于充分但不必要。”
何宁粤说完,听见她“嘁”地娇嗔,然后低低笑起来。
“李蓝阙。”
“嗯。”
李蓝阙敏锐地捕捉到舅舅的突然严肃,他呼吸中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无法安分的脚趾翘动,蹭到他的小腿,然后回。
“我睡着了!”
她猛地挣脱他被自己温暖了的臂弯,背对他紧紧闭上眼睛。
何宁粤别过脸,可以在朦胧的夜色中辨别出娇躯的轮廓。披在颈后和枕边的长发在反复辗转中变得一团糟,他伸手将她后脑勺揉得更乱,轻笑着瞥过。
她还真是总有办法让他开心。
“再假一点?”
“你不想说那就不用说……”那个软软的声音像汇入月光一样,载着呢喃流淌过来,“我自己慢慢去找答案,你说好不好?”
何宁粤知道自己说了“好”,她就真的会将自己说过的话当作庄重承诺。
从深秋到初冬的时间里,她似乎一直在暗暗和自己较劲。他不知道她究竟要如何兑现,但认真和倔强确实会让人心疼,又不由得深陷。
“绿灯了。”
裴殊见驾驶座的男人对信号灯变化视若无睹,转头打量着他出神的表情。
从机场接到他之后,这位一有机会便抓紧陷入思索,宛若一个谈恋爱谈到平台期的高中生。
他的好心提醒没有换来感谢,只有冷冷一挑眉,车子刚一启动,绿灯忽然闪烁熄灭,一声“操”随之而来。
裴殊扬着嘴角,然后将眼镜取下,细细擦拭起来。
“你是在把自己的不爽迁怒在别人身上吗?”
“嗯,”何宁粤目视前方,“目前没有别人,只是你。”
光洁透亮的镜片映着淡淡蓝光,重新遮住锋芒微露的眼神。裴殊一手撑在车窗,在何宁粤打方向盘的间隙,瞥见了他的左手。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四五年了吧。”
何宁粤答得理所当然,裴殊也毫不惊讶。
“你确定值得吗?”
“值得。”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校园,通过主干道时,被图书馆庞大的阴影笼罩。
李蓝阙坐在窗边的位置,时不时朝外张望,等到后便立即起身,将桌面上的文具一股脑地划拉进书包,一本十年前的旧刊夹杂其中,格外显眼。
她到底在找什么呢。
答案没有,迷茫却在脑袋里越填越满。
她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个时间邮戳里拼凑出了一个公众眼中的成功形象。他外形清癯儒雅,为人正直随和,有学识有头衔,是个不顾一切,甚至挪用经为夭折的孩子研发药物的悲情人物。小有名气时一众吹捧,锒铛入狱时万人唾骂,而当他死了,他的故事又被回炉用来重新煽情。
而十二岁少女还未发育成熟的裸体,以及嘶哑的哭叫频频闪现。
如果她是舅舅,此刻会怀着怎样的心情?
啊,如有魔法就好了。
李蓝阙走出图书馆大门,身上立刻被暖融融的空气包围。她双手撑起小屋檐,静静看舅舅朝她走来。
大概,这个世界上最接近魔法的东西就是时间吧。
她这样想着,主动迎着他上前,在建筑物的阴影中与他相遇,然后转身同他一起重返阳光下。
原來禁果有些甜 17
“我姐夫呢?”
今天的太阳,暖得让人有种春天来了的错觉。
李蓝阙一屁股坐在岸边草地上,仰头沐浴着和煦的日光,眼皮蒙盖的眸前,是一片热情灿烂的橘红。
湖边,缓缓踱步的双脚停下。
何宁粤倚靠着石栏看她,隔着小路的距离不远不近,周围安静得刚好合适轻声聊天。
“他在南校区约了人,先下车了。”
“嗯~”
“有点失望?”
李蓝阙张开眼,朝舅舅瞪过去。
他倒是随口就来,面不改色。自顾自地低头调整着手表和戒指的位置。
墨蓝色的衬衣袖口随着抬臂的动作短了一截,露出白净又骨节分明的腕,修长好看的手——
嘁,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阅览室找到了这本杂志,”李蓝阙拍拍自己被晒热的脸颊,卸下肩上的书包翻找起来,“你肯定看过。”
即使远得辨不清细节,何宁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封面上的人物,甚至他在抬头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七分。只是视线投过去时,仍然透出了些意料之外的讶然,令李蓝阙一时迟疑。
她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是否意味着抗拒。
“你……”
“……我?”
何宁粤伸手扶额,向下将自己被打败的表情抹去。
“认真过头了。”
竟然把十年前的老古董都找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真的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
不论是受好奇驱使,还是出于对他的在意。
“你找到答案了?”
他走上前,从她手中取过杂志,眼看她松一口气。
李蓝阙摊手。
“没有答案,”这是她郑重思考后的结论,“这是你的问题,所以我没办法解答。”
她撅着嘴,有些怅惘。杂志快速翻页扇动的气流拂过头顶,她能感觉到一缕发丝被吹歪,卡在了它不常在的方向。
“我只能试着想象,啊,舅舅一定很难受吧,但是越是这样想象,我越觉得很——这样不对。”
她望着舅舅,看他走到自己身边,也在草坪坐下,静静聆听。
“最后我发现,如果要感同身受,那就必须去试探别人痛苦有多深,试探了还要臆测一下,这样不是关心别人,是在感动自己。”
何宁粤点点头,凝视着杂志目录“专访人物”一栏。
“这是你最近在图书馆学的?”
他佯装稀松平常,眉尾却禁不住一扬。
这个小丫头探索到的人生感悟,令他刮目相看。
李蓝阙摇头否认。
“这是我回想了一下过去,从你身上学的。”
他从来都不会深究她每一次受伤的细节,只是粗略打量一眼,有时带她找些无关的事做,有时就干脆放任。她倾诉他就听,她疑惑他就答,唯独不像她一样追着发问。
“嗯,孺子可教。”
何宁粤转头与她对视,溢满阳光的眼睛懒洋洋的。
上午最后一节的上课铃响过,食堂后厨的方向已经散出了开伙后的炊烟气,一只黄白相间的小野猫路过。显然,它在食堂轻车熟路,扭着滚圆的屁股,对准窗台一跃而上。
李蓝阙望着那个乖乖坐在窗台上的背影。
何宁粤看着她。
“你可以试探我。”
“嗯?”
杂志在何宁粤手中被卷成筒状,又被打开抻平。
“我不需要关心,但是,可能需要搭把手。”
他拎过她的书包,将手中的一本塞了进去,“你当初不是说要变得很厉害?厉害包不包括力气大?”
书包的拉链与话音一同落在终点。他抬眸,正对上两道逐渐跃动起来的目光。
“包括包括!”
李蓝阙腾地跪起,顾不得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猛地扑在舅舅身上。何宁粤被突如其来的冲撞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接住她,随即一同跌倒在了草垫上。
他低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口。咯咯的笑声愉悦轻快,又软糯得像只小奶猫。
天空万里无云,苍翠茂密的松叶在视野的一角摇摆。
“行吧,”他撑起上半身,衣袖被枯草粘得脏兮兮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授权你拉我起来。”
李蓝阙率先起身,跨坐在他右腿上。双手握住他的腕,贴在自己胸前。
“独家授权吗?”
“独家授权。”
何宁粤缓缓眨下眼,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慕院慕院,你快看,那是小师妹吗?!”
慕从一被手臂传来的巨大力道晃得头晕,好不容易才定神看清。
“应该是吧。”
说起来,小师妹之外的另一个人,似乎更眼熟一些。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岳融之间的距离,本打算留她一些独自八卦的空间,没成想反倒将她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来。
“我们跟踪他们两个吧!”
“跟踪?”
岳融点头点得理所当然,绕到茫然的慕从一身后,推着他一同小跑起来。
“你蹲一下,低一点,再低一点……”
岳融手舞足蹈地指挥着老师躲在自己身后,她背靠着石屏,将手掌屈起圈在耳廓旁,煞有介事地偷听。
一面偷听,一面念念有词地传话。
“嗯……嗯……秦叔叔……葬礼……?”
不对劲。
她去看慕从一,后者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鞋面,忽然他抬眸端看她,俯身贴近,用食指轻压住她的唇瓣,做出噤声的示意。
“所以网上、报纸上,还有这些专访,关于秦叔叔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嗯,一半一半。”
石屏后传来轻言细语,以手掌及拍打在衣襟的上的声响。
岳融情不自禁地屏吸。她酝酿着该怎样描述这种心口剧烈跳动的感觉,却被一把拽起,匆匆走远。
何宁粤朝着树丛瞥去一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慵散模样。而李蓝阙正忙着将枯草从毛衣的松散的纹理中揪出来,全然没有留意到有人离去。
她实在是失去了耐心,自暴自弃地不再清理,转而将书包扛上肩。
“所以……哪一半是真的?”
何宁粤答得不假思索。
“你不知道的一半。”
李蓝阙微微愣了下,杵在原地细想片刻,然后快步追着他的身影。
“你知道他怎么坐的牢了。”
何宁粤像是在问,又像是在陈述。
指尖拿住玻璃杯沿,将热茶摆在矮几中央。他松开领口一颗扣子,将自己陷入扶手沙发的靠垫中。
李蓝阙“嗯”地应着,横坐在他的大腿上。
“好好的,别把你的大脑袋凑过来。”
何宁粤轻捏她的耳垂,稍稍使力一压,倒让怀里的人借着假模假样的吃痛,将他搂的更紧了。
“我脑袋不大。”
双手挽在舅舅的肩背,李蓝阙偷偷嚣张一笑。,笑他嘴上拒绝,还是心甘情愿环抱着她。
他的心口不一总是留下破绽,令她欢欣愉悦。
“舅舅……那秦叔叔是故意的吗?”
故意像他一样,给人破绽。
她知道利用学生套取经罪不至刑罚,直到最近搜索了判决书才发现,秦叔叔借着被举报后的调查,将转移巨款到医药公司的事交代了个明白。而与范女士的寻人启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则知情人士的匿名爆料,将他如何苦心孤诣研发药物到失去一切的坦然伏法描绘得可歌可泣,家庭破裂了,事业断送了,新药也没能上市,一夜之间,他竟被重塑成了一个悲情英雄。
“嗯,”何宁粤轻缓地摩挲掌中腰肢,“否则那么多年能逃过审计,却逃不过我?”
“你会觉得……你没有惩罚到他吗?”
李蓝阙黏得他更近一些,他撩开她蓬软得挠在下颌的乱发。
“我会觉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
“他的死我应该负责。”
“他的,遥远的另一面,我们都不了解的那个大好人,被我杀死了。”
“以及,他本可以救的那些人。”
他像是第一次讲这些事,也的确是第一次讲这些事。不似平时言简意赅的风格,反而有些踟蹰的断续,字里行间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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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禁果有些甜 18相似
李蓝阙在听到“杀死”两个字时,不由得颤了个激灵。
滑落的腿抬起,攀住他的膝侧。
她捏着他衬衣的肩线,棉织的细纹平整又光滑。
她以为,一个人只有恨到极点,才能冷静又决绝。
“可是……”
可是什么呢。
可是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啊。
他不会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
可道理是道理,绝对理智却是局外人的特权。
她起身离开紧贴他的胸膛,想要细细端详他的表情。他并不遂愿她的愿,重新搂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微刺的胡茬剐蹭过细嫩的肌肤。
玻璃杯中,绿叶一片一片,翩翩降落。热气氤氲,徐徐升腾。
“舅舅……”
“嗯。”
“嗯”的声音酥酥麻麻的,像电流从颈侧散开,李蓝阙痒得耸肩。
她盯着他泛红的耳廓,用自己微凉的脸颊贴近。
“你和秦叔叔——我是说正常的他——有些气质……有一点点像,类似……冷淡?”
“嗯。”
她不确定该不该说,却意外得到了极为平淡的回应。
“你也觉得吗?”
“不然你以为你姐为什么会找我。”
何宁粤轻笑一声,心想着她小心翼翼遣词的模样,可稍一放松,没留神的功夫就被对方占据了上风,一股软乎乎的力道袭来,将他推拒开。
李蓝阙扭着眉头,眼珠围着舅舅的轮廓乱瞟一圈。
“你认真的?”
眼睁睁瞧着她瞪自己,何宁粤又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认真猜的。”
话音刚落,胸口一记绵拳,然后是翻上天的白眼。
李蓝阙难以想象就在刚刚,这个男人还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倒在自己肩上,转眼又事不关己地唬起她来。
她试图盯住他的眼睛,却被其中颓丧忧郁的闪烁蒙混了过去。
“过来。”
何宁粤朝她张开怀抱。
她沉吟着,忍了又忍。脸上写着不情愿,身子还是老老实实靠了过去。
嘁。
“我说到哪了?”
都给她气忘了。
“……冷淡。”
自己都忘了还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何宁粤垂眸,越过她糟乱的刘海,清楚地看到卷翘的睫毛眨了两下,于是循着她的目光望向一旁。透过玻璃门的暖光斜斜地映入房间,落在他的无名指和小指上。
一只手搭上他的。柔弱无骨的软和青筋分明的硬朗搭在一起,天然和谐。
伏在自己胸口的人叹了口气。
“他的冷淡是有点破红尘的冷淡,你是,嗯——不好惹的那种。”
纤柔的指尖立起,指甲在他的手背上乱挠。轻轻巧巧,像是自娱自乐在嬉戏。
他猜她在短暂的停顿时,撇歪了唇角,抬手按在她的脸上,果然正皱着鼻子撅着嘴。
他不好惹?她可没少惹。
“看破红尘和不好惹可不像。”
他在否认。
但又无法否认。
秦友培也好,何菲也好,他们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无法摆脱。这种痛苦与被赤裸裸的伤害截然不同,不疼,但像个深渊一样的影子无法摆脱。
李蓝阙躲着他的捉弄,捏住她鼻头的指尖分明是他打算顾左右而言他的掩饰。
“你其实很在意对吗?”
这种相似。
鼻息不通的她嘤嘤反问。
何宁粤依旧俯头凝视着她,那双睫毛一动不动,像是在郑重等待回答。
“如果,我痛恨的人跟我极其相似,那我到底在恨谁?”
他突然害怕她会抬头,于是手掌上移,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指缝漏入眼帘的阳光模糊又温柔,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微热的肌肤上。
他真的在意。
他一面痛恨着一个人,一面痛恨着自己的一部分。
一面试图通过正义的选择来划清界限、证明自己,一面却又发现他的选择给周围带来的竟然尽是残缺的结局。有人不得善终,有人失去了重生的机会,有人浑浑噩噩多年,依旧不得解脱。
李蓝阙趁机耷拉着脑袋,倒在舅舅的掌心。
“所以你一开始拒绝我,是怕自己像他一样……”
“是个喜欢虐待幼女的变态?”
何宁粤将她难以组织成句的后半截,干脆利落地补齐,像是在聊遥远的,与他们都无关的事。
“唔……差不多吧……”
李蓝阙永远都记得,那天夜里他说“你不觉得我是个变态?”时,认真又神伤的表情。
“怕。”
何宁粤总算在纷乱的愁绪中,攫住了最准确的词。
他的努力不仅是徒劳,还是痛苦加深的来源。这种感觉可怖到,像是拼命拔出陷入沼泽的脚、以为挣脱了一些时,低头却发现泥浆已经没过腰线。
不知是阳光热烈了,还是血流加快了,李蓝阙感觉眼眶被他的手熨得越来越热。
“现在还怕?”
何宁粤点头。
“现在也怕。”
李蓝阙再也忍不住,拉下他的手臂,转身仰头,直视他的眼睛。睫毛阴影中,浓墨点缀般的瞳仁边,虹膜上映着明亮的窗。
她竭力寻找着他动摇的痕迹。哪怕有一丝一毫,她也不想让他再强撑,可左看看又看看,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都是坚定。
她突然就红了眼睛和鼻头。
明明是来安慰他的,自己倒先哭了起来。
何宁粤也不帮她擦泪,见她哭得越凶,嘴角扬得越轻快,这个瞬间,沉重顿时稀释。
“我不……不知道……”李蓝阙压抑着抽噎,只是抿嘴汹涌地掉泪,却不张口大哭。对舅舅的了解仿佛全部化为了抑制不住的悲伤,“我都不知道……这些……”
她望着他,婆娑朦胧后,似乎在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坚持跟她在一起。
因为感情偶尔也会战胜理智。
何宁粤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是常常。
他笑着叹气,仍是抵挡不住她凄惨的泪眼,伸手替她拭去脸颊的湿痕。转瞬间,只见眉间骤然深蹙,浅笑烟消云散。他的手僵在半空,无名指关节上,一团浓稠的黏液坠下来。
“啧。”
操……是鼻涕。
“舅舅,你……你等我……等我一下……”李蓝阙全然没有发现舅舅的嫌弃,自己胡乱抹掉眼下和鼻翼,自顾自地攀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撤下,“晚饭之前……我回来……”
“什么玩意?”
忙着找纸巾的何宁粤被她无端的行为搞得头大。
端着的纸巾盒被李蓝阙抽了去,她将脸擦得红一片白一片,又叮嘱一遍等她的要求,便裹上外套,抱着书包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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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禁果有些甜 19有劳
飞驰在国道的校车大巴上,角落微弱抽泣的被引擎轰鸣全然盖过。
李蓝阙缩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努力用呜咽尾。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沉郁,盯住头顶空调出风栅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匆匆将计划提前,而钱还没攒够!
一路的左思右想与反复斟酌,她将家人、同学和月光小冬排除了个遍,于是最终在下车时,拨通了美焦姐的电话。
“你这是怎么了?”目光迎着来人,裴殊镜片后的双眸一如既往地犀利,“突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萎靡得不像样。
说罢他笑眯了眼,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幸灾乐祸。
“嫉妒了?”
何宁粤懒洋洋地伸手,向后梳着发丝,露出发际秀朗的额角。
岁月不但没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痕迹,且不知道是校园的青葱环绕还是恋爱的氛围烘托,看起来他的气质反倒比先前更稚嫩了些。
裴殊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说到底,还是替他高兴的。
“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力不从心了吗?”
两人一来一往地乱聊着,朝着停车场的方向缓缓踱步。
对裴殊来说,参加校友会仅仅是出师之名,主要承担的,是家里交代的走亲访友的任务。他是父母老来偶得的独子,而上一代人已经开始日渐凋零,于是父辈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尽管他与那些人从未谋面,却还是受到了无比热情的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