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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这…应该是梦罢?
可是为什么湿湿热热,从她冰凉的脸上流淌而下的水会那么烫人?
雩岑反应而过后疯一般地追着那道身影消失地方向冲去,洁白的油纸伞撑开在远处的雨幕里,好似只是滂沱大雨中尽情绽放的一朵芙蕖。
然从不知哪个旁斜拐角猛然冲出的小小身影却与她狭路相逢,方及她小腹高度的人影狠狠撞在了她的身上,力度之大,猝不及防将两人都重重撞倒在地,继而便见一道撑着伞稍慢的身影后进,有些蹒跚地追着那个人影喊道:
“臭小子!别跑了!!!”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98、欺骗
“再跑!再跑!!”
那人影愤愤,追至近前一把将那窄小的身影从泥地上拎起,气得狠狠打了他的几下屁股,活像个因自家熊孩子闹腾捣蛋给别人添麻烦的家长,来者紧箍着小孩的手腕不让其再跑,便赶想来扶她,还忙弓身致歉,不好意思道:“这孩子皮痒,冲撞了姑娘…欸…?”
“……丫头?”
雩岑却已然先对方一步自顾自从地上爬起,低着头沉默,眼神空洞。
青色的衣裙湿透,湿哒哒黏在身上,勾勒出其下姣好的身材曲线,然却在大雨倾盆之下显得毫无美感可言,滴水的衣角只显狼狈,被撞倒之下的衣裙亦沾了不少沙泥,白嫩嫩的小脸更被轻微蹭破了一块,丝丝渗溢出血来,简直像个大灾之年的逃荒者。
“你怎么…怎得哭了?”
庄严一惊之下竟也有些不知先该问些什么,慌慌张递过伞去想要将小姑娘一同拢进伞下,谁知那手上提的小崽子又是开始作妖,挣着他的手左扭右拽不说,竟还猝然用尖锐的小狼牙狠狠咬上他的手腕,老者下意识吃疼松了手去,那道灰不溜秋的小身影便又倏然向前跑没了影。
“欸!!!…臭小子!!!……嘶——”
手腕留下一排又深又齐的牙印,似是完全没力地将他几乎啃出血,庄严咬着牙甩了甩手,见着那小子已然窜没了影,左右大概追不上了,便赶忙撑伞将呆呆站在原地的雩岑遮进了伞下,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小心翼翼试探问道:“…这大雨天的…莫不是与那凌小子吵了架跑出来的?”
雩岑只愣愣地垂着头,依旧不言。
“那便是与乐安吵了架?…”
“…….”
连着两问,身侧之人便只想个失了神的提线木偶那般没有回音,微微蹙眉,老者左右又将雩岑的人际暗暗梳理了一回,眼角转而又望见旁侧大开的帐蓬,拍头明了:“我懂了!定是贺钦那臭小子欺负了你罢!”
继是愤愤,又带着安慰道:“丫头放心!甭管那小子现在是何身份,老夫定帮你找回这个场子!”
“真是!欺负小姑娘还有理了!”
庄严一把将手中的伞塞到雩岑冰凉的小手里,折而就怒气冲冲的踏进帐内大喊:“贺钦!贺钦!你给老夫出……”
幽寂入目,空无一人。
庄严哑了声。
转回头看,那丝毫不减的雨幕之中,他方才塞给雩岑的伞倒倾着狼狈落在地上,她就在那雨幕中兀自站着,紧咬着的唇颤抖得不像话,眼角尽红,簌簌落下的泪已然与冰凉的雨水混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轰隆——’
电光闪过,又是一阵震耳的雷鸣。
就像是一场绝幕的背景,将一切衬得更为凄凉。
“那小子可是跑了?…丫头,丫头,别哭别哭……”庄严跑进雨中,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道:“他怎么欺负你了?跟老夫说说…莫说是在这军中出不去,等过些时日凌小子研出的药大好了,天涯海角我也追着帮你报了这个仇!”
雩岑兀自被雨淋得凄凉,哭得伤心,几乎听不见什么话,方才庄严一声‘贺钦’已让她情绪难以遏制,滂沱的雨幕中恍惚却只听见了对方口中断续的‘药’、‘凌小子’等字眼,才略有些回过神,下意识愕然重复道:“…药?”
“对!你瞧!”庄严全身亦被淋得狼狈,额角丝丝缕缕的白发斑驳,他在簌簌的雨幕下只得加大了音量:“那小崽子便是第一个好的!…就是关在后山之前差点咬了人的那个!大概叁日前便吃了凌小子的一枚药好了,又怕有什么后遗症,燕骁才让人将他放在我这看管…这几日可将老头子我的骨头架子都给折腾散了,活蹦乱跳的!…你瞧,若是他那般严重的都可好,这疫症很快时日便都有救了!”
雩岑有些呆愣,方才撞那一下,她并非未有看清那个小孩的面貌,只是下意识觉得眼熟,或许这军中暂居的难民多,是她不认识的哪个小孩罢了,如今庄严一说,那五官轮廓,显然便与之前那囚车之中的身影对上了号。
“药…什么药?”杏眸满是茫然。
她并非不知零随这段时日一直在试药,可若这药是他研出的,叁日前就治好了人,为何男人从未与她提及过一句?
“你不知?”庄严便也愣住。
“这段时日的研药试药便都是凌小子与贺小子两个人在负责的…再说这军中口粮已然剩的不到叁日,崇衍在十多日前便被感染沦陷,前后俱封,老夫尚还绝望到底要饿死在这,谁知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丫头?!…”
庄严完全不知几个男人的隐瞒,几嘴就漏了个空,然面前雩岑却是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疯了般突而重重揪住了他的衣领吼道:“…你说崇衍?…崇衍怎么了?!”
“…崇…崇衍……”庄严被雩岑这等狰狞的表情吓得一愣,重复道:“十多日前…便就被封了路,进不得人了……”
若非如此,众人也不至于在这坐以待毙。
…十日…崇衍……
不可置信到极限的面容骇然,庄严几乎看不清面前之人,只觉有什么澎湃的青色之力瞬间将他弹开,视线霎时一片漆黑,待到他断片之后看清现实之时,他已然被那道冲进帐蓬的身影甩出数步之远,手掌紧撑的地面旁,一把像是特意被人撑开的纸伞独立在雨中。
轻薄的扇面上,雨露一滴滴,倾泄而下。
……….
床上的布包被颤抖着的小手一层层打开,滴下的水沁入,留下突兀的湿痕,却分不清是雨是泪。
入目,是一包被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四方小包,上面紧夹着的红纸写着她常吃的那家糕点坊的名字,即使雩岑已然想不起那家小店的位置与牌坊,只忆起好似自己当初不过是随口赞了一句,却每回都能到璟书特意驱马很远去买的糕糖。
油纸包上,额外夹着一张被人心迭的方正的纸条。
——————
本来是一个大长章我断成两章啦,因为后天要交一个论文今天晚上写了一部分,码字有点疲惫,话说大家是喜欢这种2000左右一章一天更2章的形式还是整合在一个大长章里?_(:t」∠)_征求一下意见嘿嘿嘿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99、剖心
‘食多伤身,切勿贪嘴’
行云流水的熟悉字迹,温度仿佛从纸面流溢到指尖。
除却那盒糕糖之外,包裹里尽是些散乱的小玩意,一套全新的青色衣裙交迭在最下,栀子花气味的香包清清萦绕,还有路边尽可见得的、小姑娘或许喜爱的拨浪鼓、竹风车等,铺开了一床。
他好似一直将她当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待。
小到即使只是一个手链大小的锦盒,男人都特意一封一封,写上了标记——
‘香包掺了艾叶,夏可驱蚊防暑,赠你’
‘去年除夕逛夜集时偶遇的小簪,恰是适合,赠你’
‘特意寻来的蜀锦料子,柔软透气,却不知你尺寸,远远找着制衣的师傅目测了测,也不是是否合身,嘱着特意留宽了些,倒时便还可改,赠你’
‘………’
一张张展开的纸条几乎密密铺满了一床,覆盖在那因主人匆匆离去而再也无法抚平的床单褶皱上,从深浅不一的墨痕与内容来看,这些几乎是璟书一年间行行走走集的结果,甚至有些东西她不过因新奇多看了几眼,转眼却已被他买下,只不过不知何故,一直便都没有给她。
雩岑几乎发慌地想要翻出对方不过只是小别的只言片语,或许特意写一些什么骗一骗她也是好的,可那一张一张的白纸黑字却仿佛终了临别的嘱咐,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得那样细,无声又残忍地在昭示着什么。
她近乎将那些一眼可见的东西翻遍,却再无更多的信息留给她。
雷雨下得汹涌,打在山林叶面的闷闷声,像是一场天公的哀啜。
‘轰隆——’
又是一次的电闪雷鸣,终是情绪崩溃的雩岑一下将床上的那些物体通通扫到了地下,散乱击打声兵乓撒了一地,她却几乎是靠着床沿滑坐在地,蜷缩着抱着小腿,痛哭失声。
“骗子…都是骗子!!”
撒气地随脚将最近的拨浪鼓被一脚踢到了对角的边缘,这些好似是赎罪,好似又是不过是临终的遗言令她心下恐惧不安,漫天雪白的纸条仿若飘落的雪花,却恍若想起那时她与璟书在开云桥头的调笑之言。
“那可不好!”
她记得她那时曾笑,“你老了肯定特别丑,倒是还要我找个风水地挖坑埋你,你倒是算的一笔好买卖!”
男人却只是一本正经道:“我不用的。”
“我可尽力熬着不死在夏天,最好是冬季,那时天气冷,你便随意找个空地将我埋了,也不必立碑,栽上一棵树,春天就可借着我的尸发了芽,你将来若有空便寻着那棵树回来看看我,人总道要留个全尸好,我如今孑然,做个花肥也算对这世间有所贡献。”
夏天…夏天……
像是冥冥注定般,他却再也见不到下一个冬天了。
雩岑抽着气哭得肝肠寸断,被猛力踹远的拨浪鼓小小的木珠击打着鼓面,响亮的声终是戛然而止,最终咔嚓从小柄处咔嚓断为了两截。
雷光闪过,苍白而又刺目的光线中,却见一卷被人窝好的小纸条竟是从那磕断的空心竹柄里掉了出来。
顾不上擦眼泪,雩岑长吸一气慌慌张便将几乎是爬跑着将那个滚出的小纸条攥在手里,抖着手一层层又一层展开,却是完完整整的一页整信。
………
阿岑:
展信佳。
短蜡长明,窗外漆漆,正是又一晚睡意浓沉的夜。
几番提起的笔尖又一次放下,男人的手颤得厉害,却迟迟难以再度下笔。
天色快亮了。
璟书终是起身,背着手走向窗边像远处重峦的迭影处探看,今夜难得没有了月亮,乌盖的云层将浅薄的光滑全然拢在了其中,夜深的最暗处,拂晓之前的黑暗,格外漆黑。
近来就算是长篇大论的文叙也能轻易而笔的他,桌边的竹篓里却满是这两日写废的纸稿,或许是心绪太过杂乱,又或许起源于自己的懦弱,初时很想将一切都给剖露给对方听的想法,最终只剩下了无力而又淡漠的平静。
天色一亮,他便要上路了。
去什么?去哪里?……
早已在失眠沉沦的脑海里演练数遍,今日之后,世上不会再有那可怕的、人人自危的疫病…也不会再有璟书与贺钦。
坦然面对死亡,终究是不平静的。
他曾惶恐,悔恨,气恼,又感到可笑,一切的情绪仿若过眼云烟,寰转摧残了他本来就难以平复的心绪,继而纵身逃离这一切纷絮。
可是他不能。
他到底…没有时间了。
仿若时间禁止般独立度过那片最黑的黑暗,拂晓的第一缕光从山缝的云层间裂下时,久久伫立的身影才重新迎着轻晃的烛光,重新提笔坐回了桌前。
‘我不知你何时会发现这封信,今日、明日,还是蹉跎的数百年后,抑或是永远不会。那时的季节怎样,是冷是热,晴日还是雨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统统写下,愿你早安、午安、晚安,春安、夏安、秋安还有冬安,事事平安。’
‘抱歉的是,我可能永远无法再次亲口对你说了。’
‘我的阿岑。’
‘我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近前。或许你这时早已明了一切,抑或是依旧不懂,无何关系,我代表的是璟书,也是贺钦。’
‘犹记得我前几日曾与你夜下说过所谓的‘英雄’,但因所为的,所谓的,却依旧让人不安,义正坦然的赴死不过只是虚想,人不是圣人,即使非人非神非仙,亦是如此,我虽为丹药化身,却依旧将自己融入人族这个群体之中,这或许方能让我安心,我所做的皆有意义,皆是为了同族,也或许是为了自己。’
‘人的一命若芥子,如蜉蝣,却唯有一次,唯不可复,我拥有的这近叁十年的记忆却是数万年的长时所不能比拟的,方想起前几日读诗云‘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之言,尤为感慨,人之仙,仙于人之界究竟在何,抑或细想,其实神族也莫过于人族,六根至净,飘然乎尘世之人为仙,倒不一定非要登而化羽,而杂绕于欲望与功利之中,神也亦不非人,不过时日之长短。’
‘此间之事,更像是我所做的一场大梦,慨然与叹,身后之名,不过虚妄,尤是我这般包括零随之身份也无法展露世间,于众人,于天下,不过也更像我同他们一齐,在夏雨时节前后做过的一场春秋之梦。’
‘世间可以无璟书,也可以无贺钦,唯有好友魏洵就算俱在,天下之大,此生便也再难相逢,我思绪萦肠曲折,唯放不下你,但更也许,世间的不辞而别与西出无故的分别,在于记忆的时间,或许我未留下只言片语而失踪了去,即使你日后知晓,会难过会讨厌我,但这种情感总不会比先前宣泄得刻骨,你还有许多年的时光,不应为此烦忧,相别之后,再也不见,且当未曾逢面的过路之人。’
‘但我也终究自私,到底将此番呈写,将来若有一日,你看见,便也不必悲伤,看完之后,烧了罢,记住我,然后彻底忘掉我,若有缘份,或许来生陌路,还可对面相逢。’
‘只怨这今年的春夏太长,唯憾,未能吃上一碗你亲手擀做的阳春面。’
一颗颗掉下的泪痕在纸面一圈又一圈的晕开,看信之人咬着牙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信纸,那尚还新鲜墨色被咸湿涂染,或许这世间就是如此的阴差阳错,难以隐瞒的事却瞒了许久,不欲与人知晓的心绪,到底被血淋淋剖心在眼前。
昨日种种浮上眼前,或喜或笑,有嗔有恼,还有在月下畅聊的夜,习习拂过的风,都湮没在了过往的步迹中。
零随希望她快些长大,璟书情愿她一辈子做一个孩子。
这是不同的期望与路遥,然选择了其中一者之后,便再无回头之路。
失力的手不慎将那张信纸掉在地上,雩岑滚着泪慌乱想去捡,穿堂而过的风吹过,却径直将那封信临空卷起,向着滂沱的雨中飞去。
她起身去追,湿漉的雨中那张纸却被扬得很高很高,任她蹦跳着怎么也拽不下来,眼见着飞影终于在某个拐角之前有下落的趋势之时,雩岑猛地向前冲去,却劈头盖脸正正撞进一堵厚实的胸膛中,眼睁睁瞧着那封信彻底没入了一汪水洼之中。
她失控地想要去捡,却被那道身影死死拽住。
“放开我!!!…你放开!!!”雩岑流着泪拼命挣扎,却只能被迫见着那封信上的墨迹彻底被雨水晕开,糊成了黑黑的一片杂乱。
‘啪——!’
根本未看清来者是谁,气急之下一巴掌扇过,本以为对方会有躲闪,然清脆的皮肉交接声,却让气氛仿佛瞬间凝滞。
细白的俊脸上,印着一道清晰红肿的巴掌印。
饶是这般,零随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将她遮在伞下,始终未曾放手。
“你…”心疼之心乍现,方想抬手去触对方脸上的伤痕,方才庄严所言所语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雩岑深深蹙起眉来,难过中带着万般的不可置信,“是你…”
“零随……”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小姑娘眼中略带的恨意显然万般伤人,男人几乎是丢了伞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中,才遏止了这场逃离。
她不是个傻子。
如若不是两人合谋,又怎会走到这般田地。
雩岑却又一次痛哭起来,混着下不停的雨,两人伫立在雨中,身后的男人屈着身,尽可能为她阻挡破落而下的雨幕,抿着唇,只静静地,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00、昨生
那是一个属于古老天空的故事。
兰息的某处荒山,在七八月份,总是漫开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雪顶的荼蘼,那是一个尚顶着尖尖龙角的浅棕发色孩子常去的地方,不过叁四岁的小身板,总是期望着在这个季节欢脱笑跃着踏入花丛中,花枝摇晃,却只可见微微露出的角尖,径直在一片葱茏中踏开一条小小的幽径。
“阿随——阿随?”
背着药篓的紫衣女子朝着一望无际的花林蹙眉呐喊,夏风微动,方才还在花丛中顶着几片花叶四处跳脱的小身板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嘻,阿娘!”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而从背后响起,小龙仔嗷地一声从女子身后扑出,清澈的琥珀眸弯得像漂亮的月牙,双手合拢,继而举起胖嘟嘟的小手踮着脚将方才发现的小东西努力举高,手掌摊开,一只漂亮的鸢尾凤蝶从中翩翩飞舞而出,却未曾走远,倒也像是为女子的美貌所倾倒般,扑闪扑闪地停在女子随意束起的额发尖。
“阿娘,好看!”
小孩子的笑总是那样天真明朗。
“阿随也好看。”女子笑笑,蹲下身来掏出手帕将小男孩灰扑扑的脸抹干净,婴儿肥的小脸努力抗拒,撅起嘴奶气地抗议道:“女子才说好看,男子…总之男子汉是不能靠外表的!”
“哦?那阿随以后想成为什么?”
“当然是大英雄!”琥珀眸顿时亮起来,还不及女子腰高的小龙仔气势汹汹的比划着昨日才教的拳脚,“斩妖除魔的大英雄!把那些害人的魔族通通都杀光!”
女子却是神情微敛,笑意黯然地减了几分,温柔问道:“为何阿随认为魔族便都是坏人?”
“他们残杀上界仙神!还屠杀人族,不是坏人么!”
“可魔族全都是坏人么?”女子将帕子一层层迭好,放回怀中,“每一个魔族,也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姊妹,也有自己的爱人与孩子。”
“倘若你是个小魔族,阿娘是个大魔族,却不得不为自己族群的生亡去伤害别的族群,于他们自己的族群来说,也都是坏人么?”
小龙仔思虑许久,嘟囔着答不上话,索性破罐破摔抱住女子大腿道:“总之…阿娘才不是坏人!”
“所以啊,随儿,凡事两面而观,事无绝对。”女子笑着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脑袋,“天色不早了,我们采完药该下山了。”
小龙仔瓮声瓮气地点了点脑袋,继而又瞎忙活地自顾环着女子的位置四散跑开了。
“阿娘,这是草药么?”
“这是树叶,阿随。”
“阿娘,那这个是你要的草药么?”
“这是野草,我的好阿随。”
“阿娘,这个呢?”
“这个也……”
女子笑着轻叹一口气,依旧温温柔柔地转过脸来,却见那玩得满头是汗的小脸拿着一朵折下的荼蘼,踮着脚顺势插在了女子的额发上,“我知道阿娘——”
“这个不是药,但是很漂亮,跟你一样。”
女子深深望了望小男孩的面容,虽说依旧一副婴儿肥未长开的模样,却已然与那个人有了七八分的相像。
真是很像。
不愧是父子。
“阿娘,怎么了?”汗滴滴、红扑扑的小脸见着女子这般的表情满是疑惑。
“没什么。”女子招了招手,令着小龙仔在她身边蹲下,刨着锄头将一颗荼蘼根部的土浅浅挖开,继而撵起一根短胖的白色根茎,一圈一圈将伴生在花茎上的一种有着圆乎乎叶片的藤蔓绕下,扔进身后的小背篓中,“来,阿随,阿娘今日便开始教你识药。”
“这是什么?”大大的琥珀眸扑闪扑闪,满脸好奇。
“这是兰息独有的植物,只伴着荼蘼长,医典之中尚无命名,却有清热解毒之效,我唤它…昨生。”
“昨生?”好奇怪的名字。
“是。”女子笑,“它一朝一夕,只伴荼蘼落荼蘼生,是一种活在过去的植物,若要为人,不必像它,也不要依赖别人,还得自己成为参天大树才是。”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阿娘,我不明白。”
“阿随还小,不必今日明白,长大自会明白便是。”
“好!”大大的琥珀眸内充满干劲,肉乎乎的小爪抢过女子手中的小锄头,“那我帮阿娘挖!”
女子只笑着用指腹擦去小男孩脸上的汗,望着那依稀相象的侧脸,陷入浅浅的沉思。
………
自零随记事起,羽昭便一直在行医研药。
每年秋季都要花长达半月的时间背着那个药箱在兰息周边义务巡诊,一去便是两叁月。
初他还小时,羽昭不放心,便会带着他,待到往后他大些,四五岁模样已然可以自理了,便将他丢在家中,方得等上大两叁月才能见着。
或许初时零随尚还能习惯那种孤独,待到最后他几欲是烦躁得发了疯,最终在某年羽昭准备出诊的前一日,彻夜偷偷将阿娘心准备了一年的丹药偷偷倒在了后山的河中,那同时也是,零随印象中,羽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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