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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这同样也是自家那位老头子为她所想好筹划的。
无论是平时修行还是论道,绫杳每隔几日总要被压着一对一补课,所学的内容便是天帝公职招考的那些种种,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在她身上真真切切流出去的又何止千金…
绫杳拍着胸口自我安慰着长吁一气。
莫说常言的天帝老头,就算是天帝太爷爷——
欸~反正她也见不着~
莫说这上界那些活了千八百万年的神仙长得如何年轻帅气、国色天香,总归总是年岁摆在那了,比自家老爷子多上几万个老头都还有多,就算飞升上界估计也是她这种小人物一辈子见不到的人,谁又管谁某年某月砸了某人哪个犄角旮旯的庙?
不知道不知道…咳咳咳…没人会知道的,她的医保社保五险一金六险二金还有住房公积金…
孰知还未缓过气时的下一刻,绫杳便只听耳侧清脆地‘咔哒’一声,烛影暗淡,她眼睁睁瞧见凿刻在牌位上的‘天帝’二字轻巧地在那双黑靴之下断作了两截,恰好此刻,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夜风倏然刮起,身后厚重的殿门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合了个完全,本就孤影飘摇的烛火更是被齐刷刷震灭。
比黑暗更恐怖的是黑暗中某只被吓得慌不择路、一通乱窜的黑影——
一阵锅碗瓢盆破损的惨烈声热闹响起。
待至高大的身影手持一盏重新点起的莲花铜灯之时,才在一片狼藉中的某根柱梁旁找到捂着额头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小姑娘。
“你…”
面前之人顶着一副惨得都要哭出来的小表情,男人方欲凑近,却被迎面反手而来的粉拳差点干了个倒栽葱——
“奶奶的!你他娘的…还我医保!!!”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97、三清
月色下澈,庭下如积水空明。
年久失修的窗棂在夜下拉出一道吱呀枯槁的哀嚎,阴影深处,面前洞开的空间深处仿佛连接着另一方未知而恐怖的隐秘空间,一道较长的影子轻巧地踏着窗沿上的沉灰率先跃入,灵活得确乎连脚印都未曾留下半分,而旁侧较短的身影确乎犹犹豫豫了半晌,方想借着对方背对着她的片刻功夫方想要拔腿就跑,孰知下一刻从寂静的黑暗中伸出的魔爪便稳准狠地揪住了她命运的后领子,如拎小猫般一把她拖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屋内传来的噗通声惊飞了梁影下的一群夜鸦,不远处正门上,满是赫赫铜锈的老锁被清冷的月光晒得冰凉。
……….
“…咳咳咳……!!!”
手中的铜灯辟出一方光亮,照见绫杳生无可恋的一张小黑脸。
她是脑子撞坏了才会答应某个男人‘来都来了不如四处逛逛’的提议。
铺面而来的沉灰辣得她几乎呛出了眼泪,也不知这方庙堂被空置了多久,小姑娘扇了半晌灰又狠狠打了几个打喷嚏,方才揉着红彤彤的鼻尖四下张望。
在外头时,绫杳便有些诧异这后堂竟比所谓的正殿还要大上不少,所谓四正方圆,无论是讲究风水布局还是单纯为了视觉上的好看,建筑时便都会算好布局尺寸与之平齐,就算是有些大户人家为凸显富贵,常用的便也是前厅大后厅小的格局且尺寸并也不会相差太多,不若头重脚轻也实在碍于观瞻,就算是这边塞之地,当地汉人大多也还是从中原大洲迁徙而来的,自然将各种建筑习惯与风俗给带了来,自也不会出现这般诡异的布局。
绫杳活了百年,颇还是头一回见这般倒梯形的建构,在外头便见这后堂比方才两人弄毁了的前殿大了不止一点半点,如今灯影融辟之处,竟仿佛被这无边的黑暗吸收,远远地瞧不尽头。
走动几下,回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好在两人翻进的侧窗正与那正中的神龛相对,走动间灯影摇晃,跳跃的光线延绵侵蚀着仅存的黑暗,一笔一划勾勒出那陈久失修的神龛,而座上之像却不似她所臆想的土胎泥塑…早已氧化变黑的木质雕塑就算是矿彩尽褪,尤可见当年之盛况,雕琢之繁琐。
瞳孔放大,绫杳有些惊异地瞧着面前叁像同塑的神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鼻尖萦绕的,略有些熟悉的木香,更令小姑娘有些啧啧惊叹。
饶使在中原更甚于帝都,用十人合抱的红木一体所雕的神像也是奢侈至极。
线条柔顺,衣褶逼真,就连那腰间环佩的流苏都一根根细刻得极为仔细,头上的牌匾虽历久老化,斑驳的贴金却难掩当时的辉煌,更不提那姿态相异、仪容各表的开面——
右边是‘道崇清妙’,正中是‘派衍天方’,左侧...
绫杳仰着头,不禁扶着那老旧的座台默念着每个神像高悬的匾额步步圜转,却在下一刻仿若哽止般戛然停住了脚步。
左侧…左侧是‘光昭日月’。
杏眸抬头上望,暗淡的光影却只映照出那空荡荡的、被人生生凿毁的头部。
道崇清妙、派衍天方、光昭日月...还有那叁座一体的神像…..
呼之欲出的答案连同身后之人传来的动静一并而出,回眸间,男人一脚将那不知何时被摘下弃置在阴暗拐角的殿前匾额踹倒在脚下,一阵巨响伴着沉灰飞舞,绫杳却只是愣愣地,望着脚边仰倒的牌匾确乎忘记了呼吸,光火照亮处,破旧斑驳的匾额面上深深爬上一道难看的古旧裂痕,径直横穿过凿刻的字面,潦草而又残忍地割裂出一道深深的疤痕。
就像是个被人弃置的遗落神坛,可饶使薄金尽落,繁华皆去,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躯却还是高高地、傲然地,耸立在那里。
她愣愣下意识蹲下身来,几不可见轻颤的手却仿似难以触碰往日的沉灰,眸光倒映,微弱的光影却只是沉默着,无声地在深沉瞳孔中镌刻出‘叁清殿’叁个大字。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98、错杀
或只一瞬的莫名悲伤被绫杳所归结为‘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剧烈反差。
她知晓如今上界局势纷变,加之昆仑西王母的叛逃之后叁清更是大不如前,自有记忆起,她便修的都是天帝道,所谓的崛起与没落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抽象的名词,可当抽象变为具体,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之时,绫杳却还是一度有些消化不来。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坍塌——
昔日的繁华与万人礼拜,不过只隔着一面墙,便尘封了好几个圜转的时空。
她不甚了解叁清的历史,更甚于所谓的历史课更是能逃即逃,对于上界的各类认知还是处于一种相当浅薄的境地,更别提那又长又绕口各种的道号名讳…
一如她从未想过自己升仙之后该是如何。
那仿佛是很远很远,与她无干并也遥不可及的事。
“上清神君…太清神君——也难怪…”
绫杳闻声回过头去,四眸对视的一瞬,夜色湛湛,她只听见男人的轻笑声漾漾回荡出很远。
“…难怪?难怪什么?”小姑娘却是眨了眨眼,眼中满是单纯的迷惑,令得面前的男人险些被自己说半截的话噎死,明明相比之下面前之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之人,两人所处的认知时空却好似不在同一个位面上。
男人一脸讶异地反复确认了几遍面前之人的无知不似作假,有些无语扶额间,却还是一脸无语地认命举着灯,像个导游般为面前就差在脸上写着‘阿巴阿巴’的历史白痴从头讲起。
“自父神陨落,叁清自始,便由上清神君主为打理,为昔日父神叁子,故号之‘道崇清妙’,意也是所谓的修道正统,座次自是居中。”
依着火光映照移动的方向,小姑娘愣愣点了点头,目光也随之转向右侧。
“而右为太清神君,为昔日父神七子,‘派衍天方’称,为沿承意,座次居右。”
“那左侧那个呢?!”小姑娘忍不住催问,边还自顾自掰着手指像是念经般艰难地回忆起书里那些长得十分相像又拗口得半死的道号:“叁清共为神霄上清…上清垣众真君 太…太清玄通真君,还有…还有……”
“光昭日月,左之为尊,为昔日父神九子,上神魔大战时昔日的上界战神…号为玉清。”
“叁清之于天帝,十万年来本就势颓竭衰,步步蚕食。”高举的莲灯照耀出的,不过是那身躯之上,空无一物的黑洞:“可之前数万年,到底不过是拉锯,就算是时时吞并,叁清旧势威信如此,天帝一派倒也不敢大动旗鼓。”
“而如今上界历年不过百余,叁清统领的下界之西牛贺州、北俱卢州大半尽入天帝之手,城池崩溃,富地尽失,不过须臾…全因之叁清威信尽失,现下不过是存亡之古,强弩之末罢了。”
“狡兔死,走狗烹…人能造神,神亦如此。”
“昔日神魔大战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神将军早已被一夜拉下神坛,如今的…不过是人人皆而避之恨之的玉清真神罢了。”
“可他不是…!”
“上界战神?”未尽的下半句话被男人轻嗤一声接过,“未能死在战场上的将军,如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绫杳只觉呼吸一滞,手指莫由来的轻颤,令得胸口的震动仿佛一霎那跳得失了频率。
她不知晓这种莫名的恐惧与难过从何而来,耳膜闷闷地,只听得面前之人继是絮絮:“叁清昔日的繁华大半也多是靠着他一介虚名强撑,自一朝走火入魔,被锁西天梵炎界后,他昔日种种往事也被扒得稀烂,叁清的威信自也一落千丈,但其间最要命的却是不知何时雀起的传闻——”
“…传闻?”
“梵炎界与星界相同,本就是开天辟地时自有之界,父神九子皆从此出,第十子未凝成形,故成这世间之朝阳,梵炎界其间炙烤无比,若非神者,寸步难行,且倘无至纯之心更起心火灼烧,轻则修为尽失,重则便是形神俱灭,众人纷纷趋而避之,但也正因如此,此后这梵炎界便被西天收编,作为修行之所。”
“众人本以为这心魔便毁于梵炎界,就算是真神自也无例外,但叁清一脉皆出身自梵炎之中,又何惧于炙烤与心火,几般斡旋之下,众人看在叁清另外两位的脸面自也没有过多逼责,只囚其于梵炎界之中,直至也不知何时的传闻而出,才令得那本该渐渐被遗忘的玉清真神成了众矢之的…”
绫杳忽而眼皮一跳。
“梵炎界的灵力本是源源不断,可近年却莫名皆而下降,隐有枯竭之势,玉清真神本为梵炎同脉,如今非但心魔未消,反倒在源源不断吸收梵炎之力,当年之锁,本就是众神合力趁其力微之际方才制伏,如今走火入魔更是心智全消,倘是放出来便无人可以制止其滥杀无辜,可倘若任由其吸干梵炎界,后果更甚不说,这世间也会因为最后一颗太阳的枯竭永坠黑暗。”
“如今的原灵境…无论是上界、下界、人界,到最后都会成为一片无光的死寂之地。”
“可你不是说,那只是传闻?”小姑娘皱了皱眉,隐隐感觉这件事明显没有表面上所说的简单:“你方才说,若非神,在那梵炎界便是寸步难行,再加之梵炎界又为西天所管辖,寻常人更是得而难入,就算事实如此,叁清的另外两位神祇自也是不会放出这般对己不利的消息…”
“倘是叁清垮台,孰利最大?”面前之人难得抓到了话中的重点,男人颇是欣慰,继而笑道:“玉清真神本就是叁清命脉之本,先是设法囚其于梵炎界,再放之不利消息…而这个消息首先是大多数人无法证实的,再加之这件事本身——”
“倘是假的自然无事发生,可倘是真的,那么整个上界包括原灵境本身的存亡都岌岌可危。”
“宁可信其有,绫杳。”
男人脚步挪动的声响仿似环斥着每一寸空间:“若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用一个陌生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她…会吗?
轻颤的睫毛抖落一片细碎的光。
“无论是人、仙…抑或是神,到底都是自私的动物,自以为高高在上,其实于他们所藐视的蝼蚁并无任何差别。”
只…宁可错杀。
“是…天帝?”话语中几不可闻的轻颤如同她收放不如的手掌。
“不若怎能以此为筹码一举吞并下界疆土?”
面前之人的嗤笑,令得手中的灯影晃了又晃:“莫要被一些小恩小惠所骗了,绫杳。”
男人一度重复她的名字,一双异瞳中倒映出的,是她已然有些僵化的脸。
更如绫杳此刻一片发白的头脑。
毕竟在几乎所有人眼中,相比起制度封严而又颓败的叁清,天帝的制度与恩惠可谓是人人得而求之的绳索,拉着本该在底层的人族一步一步往上界权力的更顶峰走去——
“他的恩施,不过是为了将来令你成为更有用、更好牺牲的筹码。”
“或许有一日,连他的自身,都能成为一道随意摆布的筹码。”
“……”
她却说不出话来,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人确乎又说了很多,绫杳知晓他惯是不喜欢的天帝的,自踏入方才的天帝庙是,与她说的这些亦是,可信息量之大或也加之那股莫名的、由心底而然的情绪令她难以思考太多,更甚于去追究这个男人又是从何知晓的这些消息,还是源于她单纯缺失的历史课——
…那太复杂了。
绫杳有些颓然,也不晓自己是何时靠坐在破旧的神龛之上的,头发扫过的,只有那无头神像下垂的衣褶,还有神像手持立在脚侧的,那隐没在黑暗中的剑鞘。
她终是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意想之中的木质手感,收回的,却不过只有满手的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方才有些愣愣地回过神来,刹那的思绪回归,才令她突而发觉自己身侧絮絮叨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环顾着转过身去,却只见到孤孤单单立在不远处地上的莲花铜灯。
“喂——…喂!”绫杳忍不住喊了几声,只远远听到了自己的回声:“拓跋?…拓跋!?”
男人不知在她自顾发呆时去了何处。
捡起的铜灯尚有余温,却不知来源于之前持灯的人,还是燃燃火焰的余温。
这方神庙却比她想象还要空阔,脚下祭拜的锦垫不知何时早已烂成了一滩看不清花纹的沉灰,倒伏的牌匾朝着远处拉出一道虚无暗淡的影线,而灯光余影却照不尽那神像之后‘回字’长廊的尽头,绫杳眨了眨眼,举着灯左右晃荡了几步,颇才看清这座神庙的结构是以面前神龛为基点,两道壁廊用一堵木墙分隔而开的,待至拿灯凑得近了,竟还发现这面前的木墙上尽是被人所刷漆打底,彩绘着密密麻麻不知何意的壁画。
光亮延申处,照见旁侧壁龛上隐隐约约供奉的一排神像,虽不及中间叁座像的奢华精细,但似乎也做得颇是考究。
绫杳望着黑洞不见底的远处深深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晌,终是举着手中尚未燃尽的铜灯,大步朝着未知的黑暗中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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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99、黑焰
就像,故事的开始总在很久之前。
剥落的胶漆,神龛上的彩绘,还有头顶刻凿的匾额…好似已经在逝去的时间中沉寂了太久太久,手中的灯影跳跃,脚步一下一下,如凿在时间轨迹上的烙印,手绘的壁画无声地诉说着许多古老的故事,有神、有魔、有人、有仙,有山川、有河流、有雪域、有平原——
修长指尖点着龛壁之上的浮绘巧雕一路滑过,她却无心去看神像,仿似只是瞧见了神龛顶端那型姿各异的匾额。
有云辉玉宇,有百纳乾坤,也有澄灵寂照、宝筏迷津…
她所不懂的,所了然的,所平静的,所迷茫的,终随着她走至尽头神龛时消散了一空。
莲灯高举,那长廊尽头的神龛的顶端却空无一物,唯此一座,拐角的阴影斜横,仿似长久浸没在无边的黑暗中,或是意料之外,大也是情理之中——
眼前的木墙上新旧的风化完整地印出四四方方的痕迹,甚至不需过多猜测,绫杳便知晓那正堂东拼西凑的匾额来自何方…如今,又物归何主。
灯影光笼,清晰映照出神座底部滚滚的云海波腾,流光溢彩的金漆虽是剥落大半,却显然相较那靠近前堂的几个神龛留存得完整许多,光影跳跃间,那底座上的浪涛仿似也跟着汹涌翻腾,她不禁手持莲灯缓缓凑近,指尖拂去的薄灰却显露出那仿似不同于常的翻海云纹…
看似普通却繁杂的云浪竟是由数百形姿各异的植物所拼接而成的。
一路走来,脚下的干燥的沉灰陷落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四周不知密闭多久,自然飘落的厚厚沉灰大抵有限,神龛上多是薄薄一层,脚下的却意外得有几分厚度,目光圜转间,绫杳低头时倏然发觉脚下的沉灰竟还参杂了许多像是燃烧而得的黑色浊灰,唯叁两成细小的块状,但大多早便因风华与那沙黄的落灰掺在了一处,细细在指尖捻碎,淡到几乎嗅不到的香烛味入鼻,倒映拉出的崎岖光影自也显示出地面上的沉灰薄厚不甚均匀,尽都是靠着神龛的一头积蓄得厚些。
小姑娘眨了眨眼,举着灯微微屈身,又瞧见身后已然腐坏的跪垫与自己隔了两叁步之远,靠近壁龛外侧的薄灰尽也盖不住那似长久被烟熏火燎的几分碳痕,吐露出几番旧古的烟火气,这般的大小多用于供奉祭拜,她颇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除却堂前天帝庙的供桌香炉,这叁清殿却是一个供奉的香炉的也没见到的。
绫杳略略比了比尺寸,面前空出的部分怕便是之前摆放供品香炉所置的小台大小,脚底蹭掉的沉灰之底隐约可见什么重物被强行随意拖拽的擦痕,也仿似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靠近神龛的香灰却不似挪动时慌忙撒出的模样,靠近壁脚的沉灰阴暗处可见层层迭迭的香灰与落灰混得均匀,可见当时香火之盛,便就算传统规矩的一日一清也令得这香灰满溢,却自而因祭拜的频次之故有多有少,绫杳敛眸间,却只瞧见脚下那孤盏灯火下的沉灰干净得彻底,略有几处星点黑色香灰也似是她一路来时从旁侧带来的。
恍然抬眸,她却与那平而淡然的造像瞬然四目相对,像是一瞬的了然——
也许那天帝庙上的匾额悬写着什么一点都不必重要,当地百姓虔诚俯首跪拜大也无人去细究又是何意,提得是云辉玉宇、光昭日月,又或是海纳乾坤又有何意……
大家所想的、所拜的、所求的,本就是不同的,他们想要的,只是心头上的寄托,视觉上的辉煌。
而那块本该于此的‘海晏河清’终不过只是因为相较于其他香火旺盛、风化严重的匾额保存完好,才挪与取用的。
绫杳只觉得有些好笑,就像是小时与自家师兄玩得益智推导,明明有时答案简单得令人皆笑非啼,明晃晃地摆在桌面上,可愈发的造难却将许多想法复杂化了。
西方的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可无论是西方的群佛,还是东边的众神,说不清的,道不尽的,避不掉的,那些求而不得的,仍还是依旧。
绫杳虽是修道,却无甚信仰,甚至对着自家高堂之上的供奉略是有些嗤之以鼻,可有时站在他人的信仰之中,却仍觉得宏大,看见了置于方寸庙堂之间的璀璨,如是这些壁画,如是更大到那些遍及寰宇大地的寺庙、道观,有时她仍在想,这些或有迷信或有开脱的信仰到底意义何在,而那些信徒到底又是怎样的想法信奉着他们心中的仙神——
神无道义,唯有自赎。
创造供奉这些的人族本身便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族更加伟大。
烛光在几近干涸的灯油上挣扎几下,渐渐变得微弱,绫杳忍不住抚过那造龛壁角那绘着满满当当异族文字一长串符号,缓缓下移,盈润的指尖终只停在了那个仿似与汉文通假的‘六’字上。
“父神六子,隑宇天舟,文略自表,颖盖殊俗……”
身后倏然却突兀地响起说话的声音。
举灯回眸间,愈发微弱的光线瑟缩着仿佛只晕淌在她半是破碎的衣裙上,某个消失半晌的熟悉身影正板着手,静静靠在转角回廊与莲灯的光火的阴影处,像是拢上半层夜色的纱,看不清表情。
男人如此,显然是看得懂墙上的异族文字的,见她转头只是轻笑一声,仿似读出的内容只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面前的文字满满当当,显然记载了许多面前神龛之像的生平,可对方放似故意躲懒般,视线跳跃着扫过,终只落在了那隐没在光灯阴影中的最后一行——
“…晖居禹馀,御之水木,为神者师、幕后策,陨于上界历神魔大战期间,因卒年不详,奉盛于此,故求之海晏河清。”
“为神者师……”
昔日的伶牙俐齿不复,绫杳愣愣地,嘴唇仿似有千斤之重,只嗫喏着、茫然着,下意识重复着那句话。
仿佛一瞬然的头晕目眩,霎那的耳鸣像是破空的惊悸,她好似只见到面前之人张着嘴继而说着什么,像是一出令人好笑的哑语剧,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时间仿佛也慢了。
杏眸倒映出的光火终随着好像瞬然凝结的时空,冷冻般地冰滞了全部,绫杳眼睁睁地瞧见手中的火光停止了跳跃,面前高大的身影也维持着某一瞬间的表情再未动过,甚至于光影照亮的扬尘也潇潇洒洒奇异地浮在了半空里,如是时空的倒带,卡在了某一环节。
她可以呼吸,甚至可以感受到、听到胸膛处心脏疾疾地跳动,仿似一下下清晰明朗地砸着耳中的鼓膜…
只有思绪是继续的。
“所以,你想好…你的答案了么?”
…又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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