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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他的二哥再也回不来了。
取而代之的,便只有零随。
零随在两年间沉寂并非是荒废的。
也许在那时不知情的他看来,他不过只是烦于晗灵的纠缠随口编造了个身世以堵上少女不断探究他过往的话语,而零随那时接触外界的途径却是少的可怜的。
一是他,二便是晗灵。
他知晓晗灵通常不在他身侧时十有八九便去了兰息那里,殊不知多年后的他方才明白,零随两年间竟是通过晗灵的身份不断游走在上界摇晃不定各族之间,亦不知用了什么惊人的说法与承诺将众多几欲倒向大哥的势力拉拢于己,最终在时机成熟之时回到重歆宫府,从此开启了二皇子的生途。
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典型。
或许在零随最终登上天帝之位的前一日,包括他与先帝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无法知晓那个最看似平平无奇,甚至在神魔大战中险些陨于魔族刀下,看似全无存在感的少年,已是成长为身后拥有众多庞大势力支撑的巨影。
一如天凰与雷龙一族世代不死不休的争锋,竟也在零随毫无武力胁迫的游说玩利之下,通通臣服于其盔下,成为新帝初继位千年间最屹立不倒的支柱。
或许待等他终反应而过,意识到零随千年间借由神魔大战动乱,因着自身少得可怜的安全感而不断壮大自己势力,已成大患之时,便已是穷途末路。
他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零郁一直便都是如此。
可大哥呢?…不可否认,无非是为了表面上的帝位,还是兄弟情谊,他终究为了大哥与昔日感情颇深的二哥暗暗反目,那样好的大哥,只要…只要在那个人死后成功坐上那个位置,他便也不负大哥多年来的关心与照顾。
继长继嫡,二哥他,终究将手伸到了别人的碗里。
次灵境秦末汉初,淮阴有人谓之韩信,信投之项羽,未纳,而后借亲信萧何语,大效与刘邦,此后一路顺途,拜大将军,助刘邦夺取而天下,但刘邦称帝后愈发对犬马效死的韩信不信服,最后在多次贬谪后借萧何之手诓骗至长乐宫,以谋反之名诛杀。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而在这场拉企图拉零随下马阴谋中,他终将其间之人的矛头,指向了一无所知的晗灵。
她是众人中唯有可能侍伴在零随身侧的人。
而幻麟族也在老族长神陨后,以新任族长,亦就是晗灵的堂兄率领之下转投他手,一番族亲的威逼利诱与诓骗说服,再加上再三保证零随此后并无生命之忧之下,尚还未彻底成年的无知少女便成为了零郁手下的一枚棋子,亦也是最重要的一位‘间者’,日日借由往常情谊陪伴在零随的身边,将重要的情报与计划暗暗传回。
他本以为在这场刘邦、韩信与萧何的对弈中,他不过只是游走于间,借幻麟一族的长刀将身为韩信的零随斩落马下之人,可当一封封消息传回,这事时的棋局便再也不再受他而控——
零随的庞大存在只会将神魔大战混沌中的上界棋局打得更乱,包括他手下的势力其实也在暗暗谋划着将他与大哥拉下皇位的筹谋,再加上多番其余势力的混入,在这场黑暗的斗争中死得人愈多,滔天的血腥中便不会再有人是满目清明的了…
他的死,或许才是这场博弈最后的结局。
他的二哥…他的好二哥,他终究,要亲手将他送下地狱。
…………
也许从这场战争的伊始,便没有赢家。
或许在其中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几乎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曾浸透了另一方势力的某个人的鲜血,但晗灵…她似乎从头到尾,便只是他与零随手中博弈的棋子。
锋利的剑尖直指男人细嫩的脖颈,然那双琥珀色的长眸依旧波澜不惊,像是完全无视了他手中的长剑一般,只是看着他身侧的那道倩影。
“你输了,二哥。”
他举着剑,对孤身一人被众神截杀在下界荒山的零随说道。
“是她?”
那道身影却没有丝毫慌乱,看着他,看着他身后成百上千的众人,仿若他们只与青山绿水融为了一体。
“灵儿,过来。”
他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可躲在零郁身侧的倩影便只是垂着头不说话,不敢看也不愿再看那个男人的面容。
“灵儿,过来。”
他笑容依旧,又唤,却依旧没有回应。
“或许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零郁只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锋利的刀刃依旧指着男人脖颈。
“灵儿,过来…”
他像是视若无睹,手依旧伸着,唤了第三次。
“阿随…阿随…你投降罢,我求求你…你投降罢…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不会的……”在男人坚持的呼唤之后,晗灵终像是崩溃到底的模样,哭花的小脸扯着便这样扯着零郁拿着剑的袖角,朝他哭喊,“阿随…求你…求你,手罢…我们不会怎样…不会…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相信?…”零随笑着摇了摇头,“我又能如何信谁?”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三弟。”
“不会的…不会的!…阿郁,阿郁你告诉他…告诉他!…只要他投降,我们就不会……!…他可是你的血脉至亲啊,阿郁…阿郁,我求你…求你!”
倩影颤抖着扑通一声跪落在零郁脚边,男人却依旧持着剑没有变化。
“阿郁…阿郁…!”
“我…抱歉…”
在零郁说话的同时,便不知有从哪突而跳出的晗灵亲族,一把束着哭倒在地上的小丫头便欲往回脱,她几乎是卯足了所有的劲睁开,却只又狼狈地跪抱着零郁的腿不断恳求,却终究毫无办法。
“二哥…血亲一场的份上,你自裁,或是我帮你…凭君任选。”
“任选?…”
零随脸上却笑得更为张狂,默默将朝着晗灵的手臂回,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不若你可来试试。”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咬牙飞身而上的零郁剑锋直指,继身后数百人动,被挣脱而开的晗灵便只是无力地跪趴在地上,几乎扯破了嗓子,朝着那两张纠缠在一起熟悉的面孔捶地哭喊:
“阿郁…求你!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随…阿随,都怪我…都是我!…别打了,别打了……!”
却完全淹没在人潮的汹涌中。
侧身躲开对方赤手空拳的肘击,反手一剑,狠辣地便要划破零随脖颈时,时间似乎那一瞬间禁止了,两人的过往似在零郁脑海中走马观花而过,眼眶略红,可劈下的剑锋却依旧有力——
错了…这一切,或许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铛——’
然,金属的剧烈碰撞声却猛然将这一切拉远。
“这是——!”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手上所持的扇形之物。
“血饮。”
零随依旧是那副令人讨厌的气定神闲的模样,扇尾一挥,在腥风击退零郁的同时,却意外地张口,对着面前虚无的空气轻道:
“如何?看了这么久的戏,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罢?”
空间一阵虚无的波动,待到反应过来,几尽他们人数一倍多的黑影已将他们包围,甚至连跪趴在地上的晗灵便也吓得将眼泪凝在了眼角。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对,我且纠正一下——”
男人气定神闲地将那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魔族君主的武器,若普通折扇般闲情横在了胸前。
“是你输了,三弟。”
…………
此间的信息量,大得雩岑乍舌。
“然后…然后呢?”小姑娘正在喝口茶润润嗓的零郁的袖子着急道,“他杀了你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你说呢?”男人无奈地斜了一眼亢奋地好似在听话本故事的雩岑,没好气道。
“呃…哦,额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挠了挠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嘻嘻傻笑一声。
“那不是说你来了人界?…你说的那原灵玉又是何意思?没有它还不能来了?”
雩岑意外敏锐地抓住了男人所讲回忆中的重点。
结合零郁之前所诉,好似也是因为神荼给的那什么原灵玉,零随才放过了他,也令他有了与零随谈判的资本。
“便是你手中的那块。”
缓缓将喝尽的茶杯放下,男人这才清了清嗓,怀着奇异的目光道:
“往前说你是记忆尽失,吾方还不信,你那时在开云找上门来时,吾便脸也不敢露,生怕被认了出来…不想,你这记忆还真是失的彻底。”
…其实这等长相,她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能将对面这张脸与零随扯到一块去罢。
毕竟两人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呢?究竟是怎么回事?”见两人的话题又有聊着聊着要叉远的倾向,雩岑忍不住又催促道。
于是便见面前的俊脸不紧不慢地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无身为好看之人该有的表情管理,这才撑着手悠悠解释道:
“上古夸父斩劈天地,一斧而分混沌,是为万物之父神。”
“而后又为保护各方种族,多分为界,为相互不干扰,故而这结界之间本便不是互通的,按理说这多界生物本不应面会彼此,但这天地浩大能量亦是多有破陋…随后女娲神补天,遗下世人所谓的‘七色石’,便被上界称作了原灵石。”
“原灵石初时只作上界显赫之族或是真神的饰物之用,因色多样,又存量不多,所以更显珍贵...但直至上界七万年之后,有一铸剑老者在无意间加入了这原灵石之后,便铸成了上界的第一把神武,此后流传之风盛行,原灵石愈发而少,而上界的引动天地潮汐的神武便愈发多样。”
“而神魔大战期间,对于原灵石的需求便愈发旺盛,直至上界几近所有的原灵石全都耗尽的前几年间,众人才发现了那些原灵石的真实用途——”
“穿界。”男人眨了眨眼,“也就是说,众界之间本应有互相隔绝的天界,亦是为了保护更弱小的种族不被欺压的平衡,上界之人是绝对打不破进入人界的壁垒的,但因数十万年间天地潮汐的能量波动使得多处结界薄弱,便可以使得修为低微的小仙与道行较高的灵修互通有无,继而形成了目前你所看见的几个仙集。”
“但所配原灵石之人,却是不受此限的。”
“这也是吾请你来的原因。”
“我?”雩岑指了指自己,满脸疑惑。
“若修为过高的人平白出现在人界,势必会引发天劫动乱,除非你尸骨无存,否则这天雷时不会停止的…”零郁的眼眸暗了暗,“若按你所说…晗灵恐也是将那块原灵石离了身,最后身陨于天雷。”
只是不想…他当初谈判出卖自己的所有盟友,将晗灵从那个灭族的沼泽中救出,又辗转零随之手给了她原灵玉,期望她远走高飞的丫头…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到头来…他自诩为借刀杀人的萧何,不想这一场棋局反被异主的变换,晗灵或许在不觉间已成为了零随手中的萧何,而剑锋所指之人,便是一举筹谋一切的他。
从萧何到韩信,零随自为刘邦,从猎手到猎物,零郁终究自己算计了自己。
——————
以为能熬完的大长章,明天还有个后续,阿郁戏份就结束了【累到瘫倒】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260、原灵
“故而我之前曾猜测,你身上定是有另外一块原灵玉的存在。”
“或许晗灵的那块在你身上…”零郁轻巧地将她周身方又扫视了一番,继而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摇了摇头,“不对,若该是如此,两块原灵玉本一石同生,早该有些反应。”
“那她的那块,你可知晓去了哪?”
雩岑愣愣地晃了晃小脑袋。
好似自那时见过一回之后,晗灵便在不明不白的天雷下死了,别说她的尸骨荡然无存,便在那种程度的大火下,就算是玉恐怕也会烧化了去。
那便有一个疑点…
若原灵玉常侍于晗灵身侧,必定不会引来天雷大劫,但若是给了别人,又会是谁呢?
不知为何,小姑娘的脑海里突而浮现了一张潋滟的面孔——
璟书?
雩岑想,若是晗灵将那块原灵玉给了人,恐怕十有八九在璟书手上,然仔细想来,又觉从未在璟书身上瞧见那块玉佩,一下颇又觉得这等的可能性小了。
不过若是晗灵的遗物,或许又十有八九被璟书稳妥起来了也说不定。
小姑娘正半托着小脸出神间,面前之人却一番又一番地将她上下打量了多遍,就连发髻上零随所赠的那根玉簪都扫过几回,最终扬手一伸,竟是突而将她的手臂横拉而过,几尽一把将晃荡的长袖捋到上臂,一只极为漂亮的春水碧镯静静环在皓腕间,仿若映澈在一环间的春日。
“欸欸…?”
“果然…我早该想到。”
力道之大,几乎将雩岑的小细胳膊都给拽断了去。
“嘶——”
小姑娘吃疼地轻嘶一声,男人才似渐渐回过神来般讪讪松了力道,便只听零郁有些苦闷地轻笑一声,神色恍然道:
“谁曾想过当年万神得求的那块原灵玉,如今竟被他凿成了一对女子的跳脱…当真是所有人便都算错了他的心思。”
“阿荼…”男人苦笑道:
“我二哥与他,你究竟爱的是谁?”
………
一番长谈,雩岑竟一时有些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或许今晚本就过大的信息量早已将她砸昏,她自知这对玉镯本有些奇异之处,不想,这便是零郁口中,那万神得而逐之的原灵玉。
这世上的原灵玉如今已是很少了,在那个崇尚武力,甚至激进到有人以神魂祭剑以求得神兵的战争年代,无论是往时的随身配饰,抑或是新得搜罗的原石,便以成百上千之姿被通通投入了铸剑炉中,以期得铸成那把至高无上的天地神兵。
那是上界最繁荣而混乱的时代。
但之后,在那场惨烈的抵抗中,魔族亦是在屡屡受挫后寻到了对抗神兵的魔源,相祭混沌间,万千将士的陨落连带着浩如烟海的神兵尽数锈蚀,或许在曾经的古战场还能寻觅数万年前那曾辉煌而过的残刃,厚厚的黄锈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终究会在将来雨夜葱茏的某日,尽数化为天地间细碎的茫尘。
残余的神兵或许还能在上界众神中寻觅那些斑驳永久的光影,但昔日虽说稀少,但尚可得见的原灵玉便是完完全全被采拾殆尽,即使如今的铸造技术相比那个繁荣的年代已有了巨大的飞跃,但神思不复,却是无法再能企及那时挥手间宣阔天地的豪情壮志了。
原灵玉,像是一把把神兵的魂。
捶百练的躯壳或许足够强大,但毕竟那只能称之为一把好的武器,而并非通晓主意的神兵。
多少匠人捶胸顿足期意着这世间若再有一块原灵玉出现,以目前的铸造技术恐能企及当时已在巅峰的、玉清真神的佩剑乾霆尚未不可,故即使是在和平年代,众神却还是将自己的视线通通投向了上界唯余的一块原灵原玉的所持之人——
青要帝君,濯黎。
多少势力的争相拉拢,或者众人纷纷猜测的先帝垂青,或许打的便都是这块原灵玉的主意。
上界之中,饶是三清一派的伟岸势力之下,也难以觅得几块原灵玉的残余,或许曾经颇有些许,但铸成乾霆一日,便已纷纷投入炉中,更不提其余势力早已在纷争的图存争斗中损失殆尽,但众人便又忌惮于青要帝君的地位与威望,大多亦不敢强取豪夺。
美玉之于原灵,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莫不若《左传》其言之和氏玉璧。
强如零随,上位数十万年间似也在明里暗里悄悄打过这块原灵玉的主意,但通通都被濯黎的强硬之姿回绝。
不铸亦不换,谁人都不知晓这男人打的究竟是何种注意。
“结果,那块得而可能铸成万世以来最强神兵的原灵玉,却被他以如此的形态,送给了你…”
零郁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雩岑,只觉濯黎此招当真是跌破所有人的眼界——
“昔日只言,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而商纣一悦,莫不酒池肉林,焚尽朝歌之城…”男人满脸的肉疼,好似戳的是他的心窝肉,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不及你,通通不及你。”
“他给你的哪是什么玉镯,分明便是一片赤诚真心。”
或许她从前方只知晓这对玉镯价值不菲,如今却才突而明白,这已是超出了可以用价值衡量的区间…
“二哥知晓麽?”
雩岑下意识愣住,便听零郁继而絮絮道:
“他恐是这些年也为了这块石头花了好大些功夫,若是他知晓如今会以这等形式轻巧地戴在你手上,也不知他该会作何表情…”
“那一定很。”
零随知晓她的一对玉镯麽?
她似是从未瞒过他...然如此之下,她也未觉零随对她的一对镯子有何多加关照,更甚于前些月男人好似只是随口问问般朝她提了一嘴,在得到她支支吾吾的诚实答复后,便也只神情淡淡地自顾回了船舱,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
也许零郁的痛心疾首颇有些夸张意外的成分,但事实而言的,便是濯黎掏心掏肺般,将他最可贵、最真挚的一副真情,放进了她的手中。
雩岑似是还能忆起她与濯黎成亲前的那一晚,男人深夜而归,小心翼翼又珍视地将那双她所以为的桎梏轻柔地套到她手腕时的表情……
一厢的真情,却终究被她以最恶劣的手段,摔在了肮脏的地上。
她不该…不该…
她甚至还险些弄丢了它。
心情或许是复杂得难以言喻的,但胸口一阵阵,仿若被挤压的疼痛,却是真实而清晰的。
“这一对原灵玉尚为认主,但恐也是依随主人的灵性,在你落入人界时便护住了你,二哥恐也是与你一同跌落的,或许机缘巧合之下,另一只镯子便用结界桎梏强行压至了他的灵力,总之你们糊涂之下竟还能在人界呆上如此久,属实令人讶异……”
“这原灵玉便是能够自成一番结界而遮掩气息的灵物,包括我带走你时,亦也是动用了你的那块原灵玉遮掩了气息,也暂时断绝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结魂咒,你的只因未曾真正认主,所以你方才不知道这回事罢了…”
“若我猜得不错,恐是你们穿回上界结界之时,他体内的结界便会自行消散…但后遗症或许也是短期内只能层层恢复,暂不可能动用太多灵力……”
“阿荼…阿荼?——”
零郁的声音似乎已成梦幻的泡影,与虚无的空气成为了一切的背景墙,她近乎到最后已经听不进什么了,只感觉胸口的疼越来愈重,愈来愈清晰…仿佛一寸寸扎进了她的骨缝里。
一阵暖意透过纤细的手腕传入几欲僵冻的血管里,上下蕴暖,待到雩岑轻喘着回过神来之时,手心已被钝顿指甲嵌入一道道红痕,男人眉头轻蹙,手中耀目的暖光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烘暖地将一道道纯的灵力灌入,见她脸色微微好转,零郁终才是缓过一口气来,皱着眉头道:
“你情绪波动太大,险些触动了寒毒攻心。”
“阿荼…”他握紧她的手腕,“或许从情理上,我会希望你选择二哥…但情感之事,无非追求本心,物质如何尚且其次,千金万银终是换不来一颗真心…”
“我从前只听濯黎似在暗地里找一个女子…或许,他虽说错过了太多,如今却似已经找到了。”
“况且你如今寿命之事…”
零郁似突而想到了这层,脸上的深沉不又多了几分,“将来呢?…你又该如何打算。”
“东华帝君当年之事,这上界不该再重演一回了。”
“东华帝君?”
“这或许是上界广为流传的秘密了…你竟不知?”零郁笑着摇了摇头,见雩岑终于又有力气八卦起来,想必是好了不少,简要解释了一番:
“他神魔大战后逢下界乔装游访,便自不该爱上了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仙,随后自那个小仙因为渡劫成神之时不慎殒命,他便也不再踏出上界半步,或许闲时会去清微府坐坐,但大多时日,便都是孤身一人。”
杏眸轻敛,雩岑听罢却只是沉寂了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
将来的事,或许孰又可知呢——
一如她为未出世孩子所担忧的未来,不过只是一番空想。
“或许我本就是个无能的人…对待感情,对待怀孕一事,只会自个想的太多罢了。”
轻叹一气,却不知自己何时竟变成了这等含糊怯懦的模样。
“所以你的担忧,致使你最终选择了扼杀?…”
零郁便如此望着她低垂的双眸,口气似有些怅然:“没有一个母亲是错的,你如今的劲心思考量,又何曾不若王妃离世前的那三月,哪一样…不是为了二哥的将来做尽了打算。”
外头半开的窗棂拂动,一阵轻灵的山野潮气刮过,似还能闻见青草雨露的浅香,须臾便只听一声声细碎的沙沙声洒落,被雨滴打湿的木窗一晃一晃,摇出吱呀的轻响。
雩岑没有回话,像是目光久久被窗外看不见雨迹的黑夜吸引,檐下点燃的红灯笼甩着明黄色的长流苏轻荡,晕开了独僻的一片光亮。
细雨湿流光。
然突而想到什么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将心绪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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