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妖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你说他风流好色不是?”她咯咯地轻笑起来,掐朵早春的野花摆弄着,放在鼻端上说:“可他尊重我。他经常给我寄钱。
有回我们卖了一个盆景,是棵翡翠树,款子都拨在我账上,让我在美国买套别墅。范金栋知道是四哥所为,只是训斥一顿,不敢声张,那珍宝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以后,四哥委实清苦了一阵子,好在有许多姨娘接济……“东方鸿飞联想到范文心和众多姨娘必有l伦的关系,这在华贵内并不鲜见,他不感兴趣,只是感觉黄莉斯向自己敞怀秘闻心事,恐怕是有目的的,多半是要替兄报仇。
“范老爷丧子悲痛,可脸上却没有半点病容,这是什么缘故?”
“他的耳朵急得聋了,滚滚雷声他听来不过是蟋蟀叫。”黄莉斯又冷笑两声,说,“他疼儿子,还有更疼的呢?”
“还更疼什么?”警长追问下去。
“一张画,《八骏图》。”
东方鸿飞的心脏一阵发麻,因情绪激动竟打个寒战,问,“是故宫里丢的那件国宝?”
黄莉斯点着头,说:“我想那女盗可能在《八骏图》上起了心,以色相事文心,把画抢走了。”
“这么说,那张画是你范家所珍藏的了?”
“范金栋虽贪,还不至于成了盗贼。”她心平气和地说。
“是我失口了。”警长想到报纸上曾以巨金悬赏缉拿盗贼,说画为范家珍藏,显然有些欠妥。
黄莉斯说:“那是哥哥花20万元从人家手里买的,不知为什么被蓝色妖姬知道了。”
“卖主是谁?”
“我不知道。那天我在花园内做晚祷告,听到四哥和刘十牌得意的笑声。我潜在暗处,偷听他俩的谈话。四哥说,那梁上君子其实是个‘黄鹂’……哎?你的神色不对,那么漂亮的嘴歪起来,可有失风雅呀!”她两眼噙笑,望着嘴角抖动的警长。东方鸿飞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激动得发白,面前的黄莉斯虽是颇有修养、文静而庄重的名媛,但说起如此机密的大事来,却像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莉斯小姐,我的心在急剧地跳动,因为你说的话,是很珍贵的破案线索。”
警长又问,“这么说,刘十牌是知道这张画的了?”
“对。”她点着头,说,“不仅知道,而且还成了四哥的帮凶。他俩的罪恶太深重啦!”
“嗯。”东方鸿飞急于想知道下文,努力控制着胸中波澜,故作轻松。
“四哥很狡黠,指使刘十牌把卖主干掉了,20万元又回到他的腰包。自然刘十牌也得到了厚酬。那些天,四哥疯子般地挥霍。”
“刘十牌……”东方鸿飞陷入沉思。
黄莉斯接着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四个人,范金栋、刘十牌、四哥和我。我是不管他们的事的。”
“范金栋是怎么知道的?”
“家父在皇宫内,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他是行家,四哥曾拿着画让他鉴定,家父说不是赝品,让文心收藏,叮嘱不要走漏风声。”
“我可以吸烟吗?”东方鸿飞问。
黄莉斯微笑起来,说:“你有些像西方的男士了,他们很懂得尊重女性。”
“话不假。”警长手拿着一支烟;没有马上点燃,冷笑着说,“可他们一到中国,文明便变成了野蛮。”
“人都是性恶的呀!”黄莉斯噘起鲜嫩的小嘴,不甘示弱地说:“人和兽类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弱r强食。只有做主的臣民才能改造其恶性。纯净的水里面有无数的细菌,只有把它蒸馏了才算得最纯净。你吸的纸烟不就是洋人的么?你的‘神枪警长’也有洋人的一半功劳。除去弓箭,飞镖能打多远多准?”
东方鸿飞被她奚落得又好气、又好笑,随便拿起黄莉斯的餐刀,嘴里说:“第三棵树。”手一挥,纯银的小刀划着道白光,扎进十数步外的一棵茶碗般粗的树上,深度足有二寸。
“真帅!”黄莉斯拍着手,用敬佩的目光望着有些得意的警长,双手托起下巴说,“你改名叫‘神镖警长’吧。”
“刘十牌不也是打镖的好手吗?人家不用刀,只用骨牌。”
“别提他,我讨厌!”黄莉斯沉下脸。片刻,又懒洋洋地伸舒双臂打个哈欠,说,“我困了,想到车上睡会儿。”
因吸烟的缘故而跑偏话题,心情迫切的东方鸿飞不能不拦阻,微笑着说:“我一提刘十牌,你就生气,由此生出疲倦之意。莉斯小姐不能把他赶出范公馆吗?”
“你真是个滑头,想叫我不走。”她站在那里很调皮地歪头微笑,“可你一点也不会讨女士喜欢。叫我莉斯。”
“莉斯。”警长未加思索,像学舌的八哥。
“笨极了。”她用手捂住笑口,眼睛却变得柔情蜜意,好像逐渐地把春辉都扭聚到晶莹的瞳孔里,化成一种魔幻般的吸磁,使人心旌摇动、魂灵飘移。
她的爱慕之意东方鸿飞早就领悟到了,他虽然是未恋爱过的独身男子,但懂得各类女人用眼睛表达的暗示。女人的眼睛,他认为是情欲的火盆;迷途的dx;夺魂的陷阱;同时也是纯净的秋池;善美的殿堂。女人的眼睛就是她的心,她们致命的弱点便是不能伪饰眼睛,一切都隐藏在眼睛内遥远的深处,心头掠过的闪念也能折s于目光。使他疑惑的是黄莉斯此刻的眼睛是混合的:烂熟的四胰太、成熟的吕小娟和那些尚未成熟的少女学生。他曾听闻过关于洋人男女之间的趣事,姑娘被剥掉裙子,扛在男人肩上,吹着口哨在田野漫步,像负着猎物凯旋的勇士,然后,偏找阳光普照的地方醉个半死。警察来顺看过一回无声影片,兴致勃勃地说:“我琢磨外国娘们的嘴为嘛大?敢情是用的哩!一天亲三百六十个嘴儿……”黄莉斯曾留洋数年,必然受到外域风情的熏陶,就是闻着酒瓶也醉三分。东方鸿飞再看她时,黄莉斯魔幻般的目光已经消失,又恢复常态。
“鸿飞。”她改变了称谓,音态平和,“我讨厌刘十牌,寻衅和他吵了一架,这条势利走狗踩着脚走了,说是请长假回柳林青镇,那里有他的庄园。家父不放心他,派人暗中监视。那天夜里,还带着个人去了万春楼妓院,结果被蓝色妖姬用枪打伤了。”
“蓝色妖姬会使枪?”东方鸿飞故作惊讶。
“我不相信是蓝色妖姬打的。”她摇着头,说,“刘十牌打掉牙往肚里咽。家父知道他遭人暗算,佯作不知,派人去柳林青镇看望他,这狗东西正在养伤。他是狡诈、狠毒的人,看出来意,只把实情说出一半。他说,想为四少爷报仇,结果挨了蓝色妖姬的黑枪。好在有铜腰硬挡弱了子弹的力量,才不致毙命。
我怀疑他的话。“”那天我也在万春楼……“未等东方鸿飞说完,黄莉斯便瞪圆眼,惊讶地问:”你在那个肮赃地方!“”莉斯别误会,东方鸿飞还是懂得自重的人。“他猛吸着烟,神情凝重地说,”我是负责该案的,刘十牌知道蓝色妖姬的行踪,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自作聪明。”黄莉斯横他一眼,“你放掉车夫,他还信任你吗?”
“说得对。”警长点着头,后悔刚才没有想到这点。
黄莉斯说:“蓝色妖姬潜入万春楼,杀了那里的老板,这事谁也瞒不住。我想不通,蓝和被杀人到底有什么干系?我明说,四哥有个贵相知在那里,叫什么‘雪里红’,想找她,可树倒猢狲散,姑娘们都散了……”
东方鸿飞暗想:宋王氏的话不能对她讲,免得节外生枝。
看来这位小姐也混进来了,不像是替兄报仇,更不是消遣解闷,去做女侦探。
“鸿飞,我怀疑刘十牌是蓝色妖姬的同党。”
“不。”警长把烟戳灭,很果断地说,“假若他是蓝的同党,就不会奉范金栋的吩咐,向我索要车夫。”
“大警长,你白聪明了。”黄莉斯把双臂抱在胸前,往返踱步,变得深谙世故,“牺牲个车夫算什么?他知道你的脾气为人,不会轻易交出无辜之人的。再说,鬼才知道到底是谁向他开枪。你敢担保,他去万春搂,不是暗助蓝色妖姬?再有……”
她挥手拦住想c话的警长,“刘十牌这类人,我能看透他的骨头。他若替文心报仇,必然先大吹法螺,r埋饭里的事他是不做的。我还有另一种猜想,刘十牌想独吞那张画。”
“这倒有可能。”东方鸿飞走到树前,拔下刀子,说:“莉斯,我不明白,国运衰而宝器无辉。《八骏图》尽管价值连城,可比起圆明园,算是地球和芝麻了。
范府上什么珍宝没有?一张画就令范金栋那么心疼?何况20万金又重入囊。“”这回你算得上足智多谋了。“黄莉斯嫣然一笑,走过去,挽住警长的胳膊,亲呢地说,”回去吧,跟我去募捐好吗?我想建座免费的医院,专收饿肚子的东亚病夫。“
“莉斯,我想知道‘足智多谋’的后事如何。”
东方鸿飞的心扉像踏上马蹄,震颤着浑身的每根神经,连呼吸都不均匀了。无意中他得到《八骏图》的秘密端倪。为不使黄莉斯识破,一边顽强地调协情绪,一边流露出对这种男女交际方式的不自然来。
“欲知后事如何?得听下回分解呀!”黄莉斯撒娇般地把头倚靠在警长的肩上,轻声说,“我爱你。我把你当成情人才说出那么多心里话。我告诉你那张图的秘密,不过,你要先吻我…
…“东方鸿飞感到她微微启开的嘴唇稍带着西洋饮料的气息。红唇贝齿间的舌尖微动,跳跃着阳光的斑点,一双惺松朦胧的眼几乎要流出醉来。
第十章:鸳鸯馆
电话铃声响起,东方鸿飞犹豫片刻,还是拿起听筒,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东方鸿飞,知道我是谁吗?”
声音很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对方咯咯地笑着说:“你忘记小妹啦?我是小娟。”
东方鸿飞一阵惊愕,问:“你还没走?”
“干啥要走?”她嘻嘻地笑起来。
“你现在哪里?”警长压低声音,环视着院内,一片寂静,满地月光和摇曳的树影。
“我住在醍醐大旅社,一o四房间,你直接来好啦。”又补充一句,“你若不来,我每隔一刻钟就拨一次电话。”
东方鸿飞慢慢放下听筒,吸着烟在屋内往返踱步,拿不定是否去的主意。前几天,他接到叔叔的信,寥寥数言,只说把客人安置好了,并很想念侄子,年迈无子,要面谈财产的继承一事。警长知道蓝宝珠报仇后,必去寻母、兄,但她不知道来王氏的下落,若东方鸿飞不说,寻母的难度譬如海底捞针,即使就匿居身左,也不易找到,好比脊背上的德。
吕小娟逃出万春楼时,因有警察出入,时间紧迫,东方鸿飞不便说出叔叔的地址让她转达蓝宝珠,再有,他至今尚懵懂吕与蓝到底是什么关系。再有,吕小娟只是歪缠胡混,难说清是真情还是假意。眼下,她住在旅社里,更难判断是想幽会,还是有要事相诉。东方鸿飞头脑里又浮现出黄莉斯的形象。那天,为探到《八骏图》的隐秘,不得不去吻她。这是他主动吻的第一个女人,除去充满鼻腔的香息,黄莉斯的吻和吕小娟通然不同。前者的唇像灼热的火印,而且用牙齿轻咬他,充满着炽烈的爱欲;后者却异常冷静,嘴唇和手指是一样的温度,也许基督徒的理智过人,或者是身份、气质和修养的缘故。黄莉斯在汽车上把秘密说了,东方鸿飞起初感到周身发凉,毛孔都张开了,一阵旋飞把心吹悬又跌落,神经绷得如琴弦,弹出惊魂动魄的曲来。
画上盖着高宗乾隆的御印,并有数句题诗,暗示着十颗矿世奇珍的藏处。那十颗珍宝是“定颜”、“避火”、“避水”、“避风”、“溢寒”、“生暖”、“避邪”、“麒麟”、“合欢”和“夜明”。都是宠宦和乃接形铩4竽谀柯忌纤湮藜窃兀笆飞先此担笔蹦晔乱迅叩那≡檬凳竞瞳|,交出十颗宝珠,免得日后横祸加身。和疵圆晃颍∷篮螅涛坏募吻旃怀撕瞳|的家,世上传出“和梗吻毂ァ钡男啊t诓槌奈奘票锊19挥惺疟x椋瞳|大呼冤枉,说已献上先帝了,人死无对,于是成了悬案。各代清皇都找,直到光绪时才告一段落,因为那倒霉的皇帝一直过着不舒心的日子。消息封闭,只有少数的宫人知道。
“那四句诗是什么?‘冻方鸿飞问。
黄莉斯说:“我没有看过画,诗更不知道,是听范金栋说的。”
“或许是讹传。”
“世人为幻化出珍宝而走火入魔者还少吗?”黄莉斯轻松地说着,把汽车开得飞快,“以后我教你驾驶汽车,你教我打枪黄莉斯的话东方鸿飞一句也没听到。
醒或大旅社坐落日本租界内,规模木大却属东洋建筑格局,几株樱花树下竖有题着“醍醐”的石牌。醒或是精华又是佛教中最高的境界,智慧灌顶而使人彻底醒悟。但市人都知道,这“醍醐牌”下曾躺着一堆义和团的尸首,大旅社是建在中国人白骨上的。醍醐境内却很龌龊,日本没人常携暗娼到这里鬼混,旅社内有媚若无骨的东洋歌妓,男女混杂的浴池。
拖着木展的东洋女倒着细碎的步子,把东方鸿飞领到一o四房间前,躬着身退走了。警长轻敲着木板门,里面便传出吕小娟的声音。警长低头走进去,把鞋子甩下,令人做性联想的榻榻米使他很不舒服。人可盘膝或跪坐,但一倒下,便是随意乱滚的床,和精选出的野合之地毫无二致。
使东方鸿飞惊讶的是吕小娟竟是日本女人的装扮,穿着肥大的和服,头发高高绾起,脸涂得雪白,嘴点成一颗樱桃。
“愣着干啥?我不是日本人。”她妖媚地一笑,去拽警长的手,娇嗲地说,“随便坐吧。”
“吕小娟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很拘谨,用戒备的目光巡视着矮小的房问。木板墙隔壁传来低微的男女语声,女的象是用鼻子说话。
“我就不能看看你来吗?”她仍然笑着。
“这么说,你是去而复归?”
“我出了关,但……”她眯起眼睛,进出轻浮和几分放浪,把双臂支撑在地上,柔情蜜意地瞅着警长,很轻松地说,“我们做女人的懂得男人的心,你喜欢蓝宝珠,是吗?”
“如果她想见我,我不会拒绝。”
“你看着我。”吕小娟慢慢解开束腰,宽松的和服衣襟立刻向左右滑开,露出极小、紧紧贴住胞的亵衣,雪白的肌肤蹦跳出来,像涌挤着的一堆棉絮。
东方鸿飞膛目结舌了,他头脑轰鸣,才意识到她的衣服。
亵衣和发带都是蓝色的。蓝得深重和y森。那和服向上一拢,光洁如玉的腿l露出来,现显裤叉的边缘,也是赫目的蓝色,而且菲薄如蝉冀,“你……”东方鸿飞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就是你朝思暮想的蓝色妖姬。”她把脚慢慢地伸过来,脚趾甲染着蔻丹,警长没等她的脚勾着自己,触电般地弹跳起来。
小房间里荡漾着恐怖的鬼氛。在警长的眼内,整个墙壁都是绽蓝色的狰狞怪脸,那只c花的瓷瓶也迸s着斑驳的磷光。莫名其妙的恐惧并不是因为面前陈列着妖艳、狂荡的女子,是害怕她真的就是蓝色妖姬。吕小娟会武功,曾在万春楼拍过他的肩膀;杀王德兴的人又蒙着面,虽是女子语声,难道就不会是蓝宝珠的姐妹?割范文心脑袋的那夜,谁也难说清吕小娟是否夜宿万春楼了。
“你不相信?”她掩着笑口。
东方鸿飞的神情有些木讷,发痴般地摇着头。
“宋王氏、宋福贵,长禄里的老槐树……”她说着,又偎依上来,见警长惊慌躲闪,讥讽地说,“你义释我哥哥,图得不就是这个吗?
“在我的心目里,蓝宝珠绝不是你这样的。”东方鸿飞神情凛然,料到她并没有加害之意,压低声音却激昂地说,“如果你真是蓝宝珠,东方某绝不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后悔。宋福贵无罪理当释放;范文心多行不义毙命昭然;王德兴恶贯满盈不耻人类;地痞赖子只恨嫌多,我身为警长,从此不再追究下去,蓝小姐,这就告辞!”
“你等等!”吕小娟身子一转,只觉蓝光掠过,早把身体堵在门口。
“还有什么话要说?”警长蹙起眉。
“你对我既有恶感,为啥不抓我呢?”
“恶感没有,因为你没滥杀无辜,厌恶嘛,倒有。”他嘴边挂着鄙夷的冷笑,偏过脸去。
“你厌恶我啥?”
“不懂廉耻!”东方鸿飞刚说完,只觉后脑生风,忙侧身躲避,谁知吕小娟身法更矫健,“啪!”地打警长个嘴巴,尽管力量不重,也感到火辣辣地疼痛。
“我活这么大,谁敢骂我!”
东方鸿飞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人打嘴巴,而且被女人打,打得如此牢实,胸腔里早腾起烟火。他捂着脸,见吕小娟满脸怒容,狂荡的春色早已消失,正瞪圆眼睛,柳眉间流露出凶悍的匪气。说:“打得好。我要是喊叫一声,让人来缉拿你,东方鸿飞不算个男子。”
“你本来就不是男子!”
她话未尽,东方鸿飞已伸过腿来,起初动作很慢,但到中途,疾如飞蛇,脚尖如蛇芯般直踢对方咽喉。这一招是“燕青拳”的“花子打灯”。北宋时,宋江曾访东京名妓李师师,以图用裙带关系,让徽宗降诏招安。两人深夜密谈,燕青在外守候。这时,偏巧有个更夫走道,见到燕青可疑,就要呐喊,被燕青横踢一脚,踹昏了过去。后来燕青隐居,把这一式也收入自创的拳谱内。明代某朝,有闲君子,演义宋江拜访李师师一节,说鳏夫娼妓于深夜一室,免不得生出情愫,当时燕青在座,唯恐场内尴尬,一脚打灭灯,然后跳窗而去。练拳人就误改为“花子打灯”了。
吕小娟见来势凶猛,忙侧身,用掌去劈警长的胫骨。嘴里说:“好狠毒!”不料,警长的腿蜗缩,又变成横扫之式,吕小娟见这条腿变化莫测,也不拆解,倒身一滚,和服的下摆被自己的脚压住,人滚过去了,但衣服留在原处,整个身躯都l露在警长面前,他的眼略微一闭,未等睁开的瞬间,脸上又挨了二嘴巴。
东方鸿飞知道吕小娟并未运用内力,羞愧得一跺脚,转身就走。
“别走!”吕小娟竟是哭腔。
“你穿上衣服说话吧。”警长没有回头。
空气似乎凝固了,吕小娟倚坐墙角,默默地望着警长,眼里竟闪着泪光。
“你找我到底做什么?”东方鸿飞望着她有些可怜的神态,知道暂时没有挑逗的气氛了,稳稳心神,点燃一支烟,盘膝坐下来。
“我是酬谢你来的。”她轻声说。
“用什么?”
“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就不明白我的心。”她用力咬住嘴唇,热辣辣的目光中流露出怨恨。
东方鸿飞苦笑起来。暗想,眼前的这位女子,蓝色妖姬也好,“雪里红”也罢,像个未开蒙的番人。
“你笑啥?”
“我不是范文心。”
“他不错,可我更喜欢你。”
一句话露出破绽。吕小娟并不是蓝宝珠。如是蓝色妖姬,绝不会残忍地割下心爱人的头,那除非是个灭绝人性的魔鬼。东方鸿飞想到这里,苦冷的微笑渐转暖意,眼里有些光彩。
“你是恨我失身给范文心了吗?”她从警长的目光中抓住希望,泼辣的目光变得胆怯起来,低着头说,“你是在范文心之后啊!你没忘掉我那天说过的话吧,给你做小也愿意。”她突然扬起脸,泪水已涌出眼眶,说:“你嫌我脏,可你们男人有干净的吗?”
“我就是。”东方鸿飞满脸正色。
“你看不起我,你是警,我是匪。”
“不。你匪我警这是实。我认为妓女是很值得可怜的人。
天下父母谁愿女儿为娼?世间女子谁又愿倚门卖笑、逢场作戏,把身躯任凭任何有钱的男人去占有、践踏?我看不起你的原因有三。一脚既然吃黑道饭,应懂得‘男盗能嫖,女匪不娼’的道理。因你有财路。二、以你的姿容足可使浑浊的庸男人倾心,而真正想娶你为正室的人怕一个没有,纵然有,也只像买来个玩物,厌时便抛弃掉。用轻狂的举止,妖媚的心性来获取真爱,换回的只是个羞耻。三、你不该冒名蓝色妖姬,坏她的名声!“”我承认,我不是蓝宝珠!“她嚷起来。
“轻声。”
“我啥也不怕!我命苦。”她捂住脸嘤嘤哭泣起来,蟋缩着的身子在科颤。东方鸿飞知道她懂得耻辱二字了,同时,又为自己言语过重而后悔。不由得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轻扳着她的肩安慰:“算啦,我看得起你。”
“你看得起我啥?”她抬起头。因两张脸离得太近,彼此呼吸相闻,东方鸿飞不得不把头移开,说:“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不懂得作假啊!”
“我冒名宝珠妹子,还不是作假?”
警长知道了她和蓝宝珠是姐妹,推断出彼此的关系必然密切,否则,她不会知道“老槐树”种种详情的。说:“我不好像,如果你没想到这节,在万春楼的情景会提醒你的。”
“你接着说?”
“用万春楼的举止来表示你喜欢我。假若你会虚伪,完全可以粉出庄重的样子。这说明你诚实。”
“嗯。”吕小娟很温柔地点着头,把手放在东方鸿飞腿上,说,“我妈在世时,总骂我是狐狸精,我也骂她:”谁叫你是老狐狸呢?“‘笑了几声,继续说,”我和宝珠是生死之交,但禀性不同。我爹说过,对于男人,宝珠是见一个杀一个,小娟是见一个爱一个,到头来,负心汉还得靠人家宝珠去杀。鸿飞,我爱上你,是命中注定的最末一个。“东方鸿飞感到她柔软的胸脯渐渐压迫自己的臂膀,头发的幽香和肌肤的灼热使心躁动不安,尽管她穿着衣服,但还是露出白皙的小腿,一只戴着蓝钻戒,涂蔻丹的纤纤玉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摩拳,虽不是故意撩拨,却有一种诱惑。
“蓝宝珠为什么见一个男人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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