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蓝色妖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念!”杨按虚吩咐。
“暗香梅十里,晴天百丈杨。”东方鸿飞念起来。
“百丈杨……送我的!”杨按虚高兴地喊着,用力拍赵霄九的肩,说,“凭你的人品才华,当我的副官有余啊!”
四姨太不得不对赵霄九刮目相看了。感到他聪慧中藏着狡狯,超俗又流露出世俗。面貌俊秀、清癯,又像个惆怅的风流情种。右眉上端有一粒黑痣,她懂得“麻衣”相术,知道是颗“好官”痣。杨按虚赏他个副官,不是出自一时的激情,而早就开始物色人选了。他虽是个粗鲁莽汉,但也渐渐觉察到了叶念秋有恃才“越主”
之意,常走动于市。省长之间,并与军阀、黑社会勾结。杨按虚早晚大权旁落,做个傀儡。对赵霄九破格提拔,用意很明白,让他们相互钳制,耗掉叶念秋的一半气力。四姨太自然愿意赵霄九做副官,年轻风流的男人可驱除掉她的孤寂感,小文书的学识并不比老叶差。
杨按虚留东方、赵吃晚饭,酬酢间,杨按虚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东方警长去了万春楼,男人嘛,玩玩乐乐也不算什么,别偷j摸狗就好,大大方方地去,钱花在明处也痛快。”
东方鸿飞说:“我去万春楼,在一个叫‘雪里红’的姑娘屋里坐了一宿。我查出王德兴老板是蓝宝珠的仇家,结果还是出了事……”
杨按虚拦住他,说:“酒迷性可能吐真话,我也想让‘雪里红’来家,出条子,见个面儿,听曲、打四小牌。可我怕灵娟吃醋。”他抓起四姨太的手揉搓着,笑眯起醉眼,“灵娟是条藤,把我的腿缠住了,话又说回来,谁比得上她。”说着,伸过粗短的手指,在四姨太的腮上轻拧了一下。四姨太妖娆万种地说:“你再娶回个老五、老六,我也管不着。不过,你给我修座尼姑庵去。”这一娇态媚样,逗得杨按虚心痒,趁着酒兴,把四姨太抱过来,坐在腿上。四姨太撒娇似地扭动腰身,说:“别没正形啦!”
东方鸿飞用眼去瞟赵霄九,小文书不仅正襟危坐,眼睛却望着一面湘绣的屏风,似乎对r麻的情形视而不见。警长又发现杨按虚犀利的目光望着赵霄九。
“厅长,我们先回去了。”东方鸿飞站起来。
“走吧。用车送你们吗?”杨按虚把四姨太推下膝头。
清凉的月光照着空巷,勾勒出一片黛色的物体轮廓。静僻的街道偶尔飘过远处小贩的叫卖声。冥火般的路灯下,不时闪过幽灵般的身影,是拉客的游妓。也有横阵墙角的烟鬼,睁眼望着皓月呻吟,用手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
“这条太平巷,是治安最好的。算是清平世界啦!”东方鸿飞说。
一个妇女把张写着“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的纸片贴到电线杆子上,盖住‘专治花柳病法国医学博士“的广告。又提着一件小袄,喊着儿童的名字去”招魂“。
“霄九,今天厅长高兴,醉而忘形啊!”
“他没醉。”赵宵九说得很轻松,“东方兄,别试探我了。你拒美人于千里之外,惹得四姨太哭鼻子。她跟厅长撒娇,多半是气给你看的。”
“霄九兄,东方鸿飞今后多要靠你关照了。”
“这是什么话?”他故作惊诧。
“瞒得曹公,瞒不得我徐庶。”东方鸿飞冷笑着说,“厅长和四姨太打腻时,你却看着屏风。这一来,你这副官要当成了。还不懂吗?”
沉默片刻,赵霄九才说:“东方兄的提携之恩,雷九是忘不了的。不知四姨太是否对我有好感。”
东方鸿飞沉思半晌,说:“四姨太虽说是风尘女子,他用情不滥,好y不荡。
只是心痴,总想寻觅个知音。霄九,最好她不做‘萧何’。“”我明白。四姨太越是推荐我,厅长越是不放心。但我又不能得罪她。这叫“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是透顶的聪明。“东方鸿飞赞叹地说:”我看得出,你是做官的坯子。但记住,既入官场,不下情场。宁吃千里草,不夺嘴边食。“”这种真挚的话,也只有你东方兄才会说啊!“赵霄九感激地点着头。
“羽翼未丰,莫飞九霄;羽冀已丰,也要待机而腾。”
“这更是金玉良言了。”
“待机,懂吗?‘冻方鸿飞加重语气。
“能当个副官,也就心满意足了。还待什么机呢?”
“我指的是叶念秋。”东方鸿飞说,“论智,你胜一筹,论势,你低三分。叶念秋那片天下,不是一天能打下的。”
二人心照不宣,便不再做过多的交谈。赵霄九知道东方要借助他,将来翦除叶念秋,因为叶极可能裹在蓝色妖姬一案中,是东方的克星。东方鸿飞也依稀预感赵霄九能斗败叶念秋,但要毁己于石榴裙下,他的前程是扑朔迷离的。把他推荐给杨按虚,东方鸿飞还有个目的:釜底抽薪——不让他继续做自己的副手。
分手后,东方鸿飞回到警察厅,值夜班的警长夏怀冰便说:“东方兄,告举宋福贵的赖子被宰了,一颗人头挂在长禄里的老槐树上,甭说,这又是蓝色妖姬干的。”
“并案吧。”东方鸿飞并不惊讶,但他恼恨嗜杀成性的蓝宝珠。她总留在本地作命案,这不等于在砸警长的饭碗么?
他躺在床上,点燃一支香烟苦苦思索,突然想起蒙面刺杀王德兴的蓝宝珠说过的话来:“施恩两次,后会有期。”两次?万春楼是一次,那一次定然指的是义释宋福贵了。这件事就算瞒得不严,蓝宝珠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的。宋福贵母子己出关投奔唐山的叔叙,蓝宝珠是不知道他们去向的。他后悔没把叔叔的地址告诉吕小娟,好让她转告蓝宝珠,把宋氏母子从叔叔那里领走算了。城内一宁静,时间一长,再大的案子也会悬起来。
他又想起刘十牌,不知是死是活。听范公馆里的人讲,这位镖爷和黄莉斯闹翻了,吵了一架,刘十牌跺着脚走了,给范金栋留下话,要请三个月的假。范金栋因新丧爱子,正在悲痛中,就准了刘十牌。可刘十牌出现在万春楼时,已经是在假期内了。这样,东方鸿飞就无法摸清他的来踪去影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他抽出看时,竟是黄莉斯亲手写来的,钢笔字写得流畅、秀丽,英国道林纸散溢着馨甜的幽香。内容很简单,邀请东方鸿飞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地点在英国租界的“大星”饭店。为打听刘十牌的下落,东方鸿飞决定去,目睹这位留洋小姐的风采。
第九章:神秘的女郎
姿容绰灼的黄莉斯吸引着所有来宾的视线。她穿着黑色旗袍,胸襟别着一朵很小的绿绒蒿,长长的乌发被金丝带系住,雍容大度地坐在那里,目光恬静而温良。
西洋式装潢的大厅内,灯火辉煌,照着成双结对、翩翩起舞的男女。贵妇人们珠光宝气,中国的绅士对名媛大献殷勤,轻吻着她们的玉手。燕尾服和长袍马褂,雪茄和鼻烟都混杂一起,譬如中西大菜的拼盘。
依然是学生打扮的东方鸿飞溜进来,人们的精神轻松又紧张,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拣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立刻有西崽送上咖啡,并轻声说:“先生,黄莉斯小姐请您过去。”
在西崽视线的导引下,东方鸿飞看到了坐在另外一个角落的黄莉斯,两人目光相碰,黄莉斯嫣然一笑,马上垂落睫毛,将湿润的目光遮住。东方鸿飞走过去。
几个交际花都对擦肩而过的东方鸿飞瞟去,见他衣着朴素,便都收回媚眼,腰肢被戴着钻戒的大手一推,踏着舞曲的节拍转走了。
“东方先生。”黄莉斯站起身,很大方地把手伸过来,“久仰你的大名了。”
“黄小姐,你好。”东方鸿飞和她握过手后,坐下来问,“不知黄小姐有何吩咐?”
“你不跳舞吗?”
“不会,也不愿学。东方不过是一介武夫,只懂得使枪弄棒,登不了这大雅之堂。”
“喝酒总还可以吧?”黄莉斯温柔地一笑,微微启开红唇,衔住盛着白兰地的高脚杯,但又不喝,玻璃透过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嫩红的舌尖。说,“祝我生日愉快。”
东方鸿飞举起杯,他看到黄莉斯奶酪般的颈项戴着一条黄金项链,链坠藏在两个r蜂的四处,是个极小的十字架,若不留意,会认为是一枚胸针。
不知是谁提议,大厅里又奏起软绵绵的流行乐曲,唱片里的女歌星南音如莺,娇嗲而妖艳:“小小d房……红罗帐。”直酥到骨头里去。
东方鸿飞微微蹙起眉,把脸向一旁,看到顶着壁灯的半l女雕像,那含蕴桔黄光晕的丰r极有艺术的魅力又富于性的幻想。
黄莉斯说了几句英语,东方鸿飞不懂。她说:“那是光明女神。黑暗的中国太需要光明了,罪恶的世界也太需要主的慈爱和恩赐了。”
“黄小姐是……”他扭过脸。
“基督教徒,主怀里的孩子。”她很虔诚。
一个长着羊脂玉般的脸,无处不俊俏、细腻的男子走过去,微微躬腰,极礼貌文明地邀请黄莉斯跳舞。遭到谢绝后,他望着东方鸿飞,问:“这位是……”
“我的同学东方。”黄莉斯说。
细腻的男子伸过手去,自我介绍:“密特方,韩雄英,百康达影业公司演员,请多关照。”说完,恋恋不舍地走了。
黄莉斯望着他颀长、潇洒的背影,笑着说:“他舅舅是市长。小韩留学日本,回来想从事电影事业,搞个百康达影业公司,谁知搞成搞不成。他多愁善感得像女孩儿,蛮谦虚和气的,半点也不像‘雄英’。”她见警长默默无语,问,“你不喜欢这种场面吧?”
“对。”东方鸿飞直言不讳。
“自惭形秽?”她有点调皮。
警长哈哈大笑起来,许多人都诧异地扭过头来。东方鸿飞神情严肃地说:“这种场面,这些人物都不过是一杯酒。酒醉于我,用于我,沽于我。”
“中国人说话就是尖酸刻簿。”黄莉斯深深地望着他,说,“中国人都能自我解嘲、开脱和自圆其说,不像洋人那么……”
东方鸿飞拦住她的话:“难道小姐不是中国人?”
“我的精神已经属于主了。刚才我说什么?噢,不像西洋人那么坦率,恨就是恨,爱就是爱。”她将爱字说得很重。
突然,乐声小了,大厅内喧哗起来,人群涌出个衣着华贵。
笑容可掬的矮胖老头来。两个交际花搀扶着,款款走到大厅中央。用公鸭般的嗓声说:“各位蒙爱,念兹小女生日,谢谢啦!”
不住地向四方招手,老态龙钟得很滑稽。
“范老爷,莉斯小姐的华诞不请也得来呀!”
“金栋兄的气色越发好啦!印堂有紫气。”
大洋马似的交际花紧挽着范金栋的胳膊,低着头,腥红的嘴唇贴在范金栋耳朵上,一张一合地不知说些什么。各界名流一起鼓掌。
“一场大病,家父的耳朵几乎失聪了,”黄莉斯解释着,又对东方鸿飞说,“我去应付一下,你可别走啊!”站起来,回眸一笑,笑里流动着许多意味。
皇帝搬出了紫禁城,落魄出了山海关,解放了无数北京的太监。范金栋捐出男身,割去情根,换来荣华富贵,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东方鸿飞想。他又见范金栋不住地捻着上翘的山羊胡,忍俊不禁,暗说:“戴个假髯口,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范金栋身后又挤出一堆花枝招展的姨太,个个妖治风流,左顾右盼,有的就看到东方鸿飞身上来,眼神如凝固一般,然后又去瞟别处。
奇怪的是,东方鸿飞察觉不出范金栋神情中有丧子之痛。他想,可能不是亲生骨r的缘故。人情莫重于身,能自残肢体断后嗣的人,是品不到父子之乐的。多好的儿子也是别人的,不过是只金丝鸟。
“跳吧,玩个痛快呀!”范金栋喊着,又被一群人架走了,姨太太们自然留下来,参加j尾酒宴。外面响起汽车的引擎声,登时被再度奏起的乐声淹没了。
东方鸿飞离开座位,独自走到阳台,耳畔清静了许多。大厅内像晃动着一堆被酒、脂粉腌过的r,荣华艳丽,既高贵又廉价,压迫着东方鸿飞的喉咙,使胸腔窒息。他厌恶、憎恨,恨不得把那些红唇扯碎、媚眼踩破,男人们都被蓝色妖姬割去脑袋。让大厅内高悬无头尸,地板上流淌血水。这里是梦,长禄里老槐树下是梦,万春楼香闺暖阁也是梦,人生如梦,百年的梦只不过轮流做。他太恨眼前的这些梦中人了!
“东方警长。”温柔的声音和微微的幽香一齐传来。东方鸿飞知道黄莉斯站在身后,不回头地说,“黄小姐,如没什么事,我告辞了。”
“我也讨厌。红男绿女一片行尸走向。”她轻声说着,和东方鸿飞并肩站在一起,俯瞰着街市夜景。无数街灯闪在梧桐树叶的缝隙里,风吹时动,像跳跃着无数的萤火小虫。月牙浮动,彩云暗渡,夜交显得格外深邃。一阵风将黄莉斯的头发吹散,有一缕飘拂到东方鸿飞的额前,鬓旁的花也吹落地上。东方鸿飞捡起来,递给她,看到黄莉斯的眼睛像镶嵌两颗晶莹的星星,月光泼洒脸上,越发显出迷人的魅力,庄重、恬静而纯真。
她的相貌、气质与合小娟迥然不同,譬如路旁艳灼的桃花和池塘内的睡莲。
“谢谢,”她说,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花,然后把它送进风中,凝望着远处,“审理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正在追查。”
她伤心地垂下头,轻声说:“愿主免了我哥哥的罪。你知道吗?我天天为他祷告,到头来还是……”
“黄小姐,请你提供范少爷的线索,我一定查破该案。”
“我哥哥也是自作自受。”她轻叹一声,说,“你故意放掉车夫,是欲擒故纵,还是怕蓝色妖姬,我真琢磨不透。”
东方鸿飞暗吃一惊。义释车夫的内情可能是叶念秋告诉范家的,这不足为怪,使人诧异的是范金栋无丧子之恨,而黄莉斯倒有雪兄恨之意,一个读圣经、唱圣歌、去教堂赎罪又去免别人债的姑娘,竟过问起案情来。他故意问:“是刘十牌告诉你的?”
“家奴,一个走卒。我看不起他。”黄莉斯鄙夷地一笑,说,“能和我父亲说上话的,警察厅里有谁?”
“厅长……”他佯做思考。
“故做聪明。”她轻淡地一笑,“你是杨按虚的红人儿,神枪警长执法犯法的事他能讲吗?我替你说,叶念秋。”
“我和叶秘书素有不睦……”
黄莉斯举手拦住他,说:“我知道。我请你来,就是要谈叶念秋的事,你已经危在旦夕了。”
“怎么!”东方鸿飞浑身一颤,但即刻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冷笑着说,‘他还不至于打我的黑枪吧。“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不是叶念秋晋级发财的障碍,估计恨自己的程度还到不了暗杀的地步,老辣的叶念秋做事从不冒失。
“他越过家父,把你弹劾到市长那去了。你这警长还干得长吗?”
东方鸿飞豪爽地笑起来,说:“我早不愿干这‘五斗米’,不,只有三升小米儿棒禄的警长了,这不正好吗?”
“我很敬佩你的超脱。可你开脱不了通匪的罪名呀!”黄莉斯漫不经心地说。
“我通匪?无稽之谈!”
“天下无稽之谈的事还少吗?”她拨着被风吹散的鬓发,说,“你不要担心,有人说你黑,就有人说你白的。”
“谢谢黄小姐。”东方鸿飞领略了她的含意,知道她在市长面前说了自己的好话。
“叫我莉斯。”她深沉地望着警长,说,“你的品德我了解,不稀罕荣华富贵,看不起像我这样出身的人。我总是在想,你可能在同情那个蓝色妖姬,也许是爱。”
她不容东方鸿飞解释,继续说,“我没有恋爱过,只看过不少的爱情小说,我懂得有那么一种爱,飘渺而朦胧,难以用语言文字表达。彼此未见面时,心灵就被爱神的箭s穿了。”声音越来越弱,脸偏过去,身子伏在铁栏上。





蓝色妖姬 第 7 部分
泶铩1舜宋醇媸保牧榫捅话竦募浯┝恕!鄙粼嚼丛饺酰称ィ碜臃谔干稀?br /
警长知道这位曾经漂洋过海,饱览域外风情的小姐,用并不高明的手段向自己表示爱慕之心了。这使他难堪,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愿去辩驳自己并不爱蓝色妖姬,因为谁也无法给少女古怪离奇的想法做注脚。刚要说什么,黄莉斯蓦地扭过头,用黑蝉般的一对眸子盯住他,问:“听说你的枪法好,是吗?”
“不值一哂。”
“我想见识见识。明天,我用车接你去。”说罢,径自先走了。
当东方鸿飞穿过游动着的人群,离开“大星”饭店时,衣袖被人拽住了。是那个细腻的男子韩雄英,因他喝过酒,羊脂玉般的面庞有点红晕,像是男妆的丽人。
“东方兄,我有话说。”他的神情很沮丧。
东方鸿飞被拽到灌木后面,他急喘呼吁地说:“我都看到了,你和莉斯一直在阳台上。我想起来了,在她的影册上有你的照片。你们……我爱她,她是我全部的生命。我求求你。如果决斗,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她善良、美丽,你知道吗?
莉斯正筹办着慈善业,去拯救穷人……“他语无伦次,神态可笑又可拎。
“你爱她,这和我毫无关系。”警长忍住笑。
“可她爱你,我看得出来”。
“雄英兄,你尽可放心,我不爱她。”
“真的!”韩雄英跳起来。
“我已经有情人了。”
“一见如故!谢谢,拜托啦!”他鞠着躬,又蹲下去捂住脸哭了,可能是感动的缘故,然后,一张嘴,吐出许多食物。
东方鸿飞抽身走了。他对韩雄英感到可悲又可笑,这些锦衣玉食的少爷们,一旦闹起恋爱,总是神魂颠倒地像疯子,把自身变成稚童,娇滴滴地趴在钟情的女人怀里去哭,像只耍赖的猫,半点男子汉的雄风都没了。韩雄英像千篇一律的文明戏中的男主角。他又想,黄莉斯爱慕自己哪一点?但愿是错觉,想到明天要去为她打枪,哑然失笑,警长成了卖艺人。
东方鸿飞不拒绝黄莉斯,是怀疑她与蓝案有某种潜在的联系,而且,这位小姐并不讨厌。
雨后的市郊一片新绿,拱出湿地皮的草芽儿如鸭绒,汽车驶过,留下两道褐色的车辙。黄莉斯驾驶着汽车,不知要把东方鸿飞载到什么地方去。
车停在解冻的河床上,黄莉斯望着一河缓缓流淌的春水,沉思并感伤地说:“罪恶、肮脏的世界都被一场春雨洗净了。东方警长,你喜欢春天吗?”
“春天都属于女士的。”
“春天是梦,女性最容易被梦欺骗了。咱们散散步吧。”
远处的树林像片朦胧的绿慢,阳光普洒下,无数棵树的上端像散落、蹦跳着金子碎块儿。走近时,东方鸿飞拣起块湿泥巴飞掷出去,一群麻雀惊飞起来,他用极快的速度掏出枪,一扬手,“啪啪”一对鸟儿由空中跌落下来。
“你的枪法果然不错!”黄莉斯跑过去,蹲在地上,用手指捏着死雀的翅膀。
鸟的头都被打掉,灰色的翎羽上溅着血珠儿。她微露笑容的脸变得y郁了,美丽而文静的眼睛望着提枪的警长,说:“你的心很残忍。鸟儿自由地翔上春天的云空,在人眼里该是多惬意的事。”她跪在地上,用树枝挖个小坑把死鸟埋了。
“黄小姐不是想看我枪法吗?”
“你真像美国西部的野番。”她微微一笑,整理好被风吹斜的裙子,抱膝坐在地上,望着天边慢慢移动的云朵,自语:“真静啊,天地无籁,能听到云走的声音。”
警长搞不清她的意图,难道陪着这位千金来踏春郊游?
问:“黄小姐叫我来……”
“叫我莉斯好吗?”她把手撑在地上,斜卧着呈出优美的曲线,黑色的长裙拖在绿茵上,满身都是阳光,越发使她奶酪般的肌肤白得耀眼,眸子晶莹,鲜艳的嘴唇泛着亮光,像有层天然的脂油。“去把汽车上的鹿皮袋拿来。”
鹿皮袋是洋货,里面的食品也都是舶来物。黄莉斯把块小呢毯铺陈地皮,打开瓶可口可乐,说:“你尝尝,像中国醒酒的梅汤。”又说,“我哥哥被杀有几个月了。我很关心这个案子,知道是什么原故吗?”
“莉斯小姐,我聆听指教。”
“我姓黄,他姓范,更不是一奶同胞。范家的事你也清楚些,可你还有些不知道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姓黄。”
“我是范金栋的义女啊!”她望了一眼明知故问的警长,神色庄重地说,“范金栋是太监,娶妻纳妾不过是摆谱儿,根据太监的心理,他们对女人都是虐待狂、野兽般地摧残女性。我是他九姨太生的。生父是谁?不知道。我是遗腹子。我妈是带孕嫁他的。”
东方鸿飞勉强咽下一口药水般的饮料,说:“很感激莉斯小姐信任我。”
“你不愿喝就吐了,剥香蕉吃。”说着,亲自剥个香蕉递过来,天然去雕饰的手显得圣洁,令人敬重。警长想起吕小娟、蔡灵娟涂寇、戴金环、钻戒、翠镯的手不免俗气和妖媚。
她继续说:“范金栋的四个儿子,各有来历。他的各房姨太也都是风流人物,专门研究性学的女将。可生的孩子都非傻即痴,为什么?范金栋暗中做了手脚。长子是爱吃六月槐花的傻子,那是二姨太当初和一个唱武生的私通,怀孕后,被范金栋骗服下药酒。‘十二金钗’中目前只剩九个,二姨太上吊死了。
次子的生父如今也是死鬼,这倒不是范金栋害的,死在战场上,大军阀呢。三子株儒的生父是堂堂的五尺男儿,我不想说出是谁,如今大人物的私生子多着呢?
范金栋不敢得罪,只怀孕的姨太用麻绳绝腰,把个人缠得像乡下水井上的辘轳。
六姨太生下孩子就死了,说是产后风。惟独四子范文心受宠,因是八姨太自路边捡来的,人们都知道,还开了‘汤饼会’。相面的说我四哥将来必是显贵之人。该说到我啦,我妈姓黄。范金栋娶她前,我妈是新寡,还是个名伶呢!当初,范金栋不知道我妈有孕,知道后又唯恐脸上不好看。我是在上海出生的,一直在那里读书,十六岁出国前才认范金栋为义父。到现在,我不敢当众叫‘娘’,管亲生母唤作九姨娘。我妈说,范金栋金山银海,利用他的钱去读书,以后远走高飞。我不恨范金栋,因为他待我一直很好,因为在众人眼里我只是他的义女。范公馆和我知心的只有四哥范文心。“”可范四少的……品行?“东方鸿飞想说出”放荡好色“的话,但觉不妥,在嘴边改口。
1...89101112...2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