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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虽然肯定不如自己动手划算,但宋人很少算这个经济账。哪怕像陈希亮这样拖家带口的穷书生,也觉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当然,他们家初来乍到,还没跟饭馆定上点,所以只能出去吃。
听说早晨要出去吃,五郎六郎都欢欣雀跃,唯有三郎陈恪道:“那多费钱啊……”
“真懂事,不过日子不是从嘴里过出来的。”陈希亮摸摸他的头,笑道:“多少天没好生用一顿了,快走吧。”
简单梳洗之后,父子五人出了门。这时候,县城还算安静,那自五更就响起的油饼店、胡饼店的擀剂、翻拍声听着分外清晰,也让兄弟几个更饿了。
街面上,已经有赶生活的经纪行贩、送吃食的饭店伙计,推着车、挑着担穿梭巷陌。陈希亮找个挑着吃食担子的小二哥,问明了他家店面的方向,便带着儿子们,找到那家挑着个大大的‘食’字幌子的早点铺子。
这家早点铺开在临大街的吊脚楼下,这些大街上的吊脚楼,都是前店后院的,许多人租下来商住两用,甚至直接就是业主,利用位置优势开起了买卖。
店面不大,只有五张桌子,但看流水价提出来的食盒,便知道人家是以外卖为主的,当然也欢迎上门的食客。见有客人到,伙计笑容可掬的招呼道:“客官头次来用早点吧。本家有各色吃食、多样汤水!”
“有劳小二哥了。”陈希亮带着四个儿子入到里面,围着一副柏木桌凳坐下。这年月,管掌柜叫大哥,管伙计叫二哥……
“客官看着面生,像是头次来啊。”那小二端上免费的米粥,客气的打着招呼。
“昨日才搬到这里。”
“恭贺乔迁之喜了。”小二笑着抱拳,说着一指柜台后的一排竹牌子道:“本店最擅长做饼,不过后五样早晨欠奉。客官看要用些什么?”
陈家父子顺着他所指,便见每个牌子上都写着不同的饼,每样都明码标价……什么烧饼、汤饼、炊饼、环饼、糖饼、酥饼,足以七八样,也有不叫饼的,比如馒头、扁食、云吞……
陈恪调动三郎的记忆,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宋代,饼并非仅指经过烧烤加工而成的圆形食品。凡是用面粉做成的食品,都可叫饼。后世所说的饼,在这会儿叫‘烧饼’。汤饼就是面片汤;炊饼原叫蒸饼,为了避当今官家的讳,才改称‘炊饼’,其实就是笼中蒸成的馒头。至于这时候的馒头,其实是有馅的包子……
陈希亮点了五碗汤饼,一笼馒头,怕不够,还叫上了五个炊饼。谁知几乎眨眼之间,就不剩什么了……孩子们是饿极了、也馋极了,那叫个风卷残云,片甲不留!像陈恪,到这世上就没吃过正经东西,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五郎比他还饥渴,二郎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就连小六郎也使劲往嘴里塞,好像下顿没得吃似的。
“慢点吃,别噎着,再点就是了。”陈希亮心疼的鼻头发酸,赶紧叫点餐。最后又上了五笼馒头,三碗汤饼,十个炊饼,才将将填饱小子们的肚子。
“承蒙关照,五十二文,客观头一次来,掌柜的说了,给算五十文。”伙计笑容可掬的报账道。
“多谢多谢。”陈希亮一边掏钱一边肉痛,半个月房租没了……怪不得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呢,现在四个半大小子,岂不要吃死两个老子?
吃过饭,他叫二郎带着三个弟弟先回去:“我去县衙把契约办好,你们兄弟几个把家里收拾一下,不许淘气。”父子俩便在铺子门口分开,陈希亮去和邱老儿汇合,陈忱则领着弟弟们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已是朝阳高挂,街面上热闹多了。店铺卸下了排门,挂上了幌子,亮出了自家的商品……纸店中的金纸银纸被朝晖抹上光泽;幞头铺将摆满各色帽子的长桌搬到街上;绸布店把一匹匹新花布摆上柜台;陶瓷铺搬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陶罐瓷瓶;铁匠铺开始叮叮当当;成药铺里散发出三郎熟悉的香味……
除此各色各样的座商铺子外,还有挑着担、推着太平车,沿街叫卖的行商。有箍缚盘甑的、贩油的、织草鞋的、弄蛇货药的、磨镜的、鬻纸的、鬻香的、贩盐的、制通草花的、卖猪羊血羹的、卖花粉的、货姜的、贩锅饼饵蓼的……
强烈而生动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三郎彻底呆住了。到了这个世界有些日子,但他总是有一种强烈的疏离感,直到这一刻,看到这生机勃勃的一幕,发现自己也在这一幕中,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在生活,生活在大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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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好好逛逛,无奈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干,兄弟几个只好离开大街,回到他们的小院。
一回去,兄弟几个便对着这处破落屋子发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不欠收拾的地方。实在不知该从何干起?
“人工贵么?”老爹不在,陈恪便不装小孩儿了。既然父兄都缺乏生活经验,自己得撑起这个家来。年龄是最大的障碍,但好在陈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反常。
“什么人工?”陈忱顿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年前祖屋翻新,大伯请的瓦匠,说是一天要一百文呢。”
“唉……”陈恪叹口气道:“一个月的房租啊。”
“呃……”陈忱忍不住翻白眼道:“是你砍价太狠了吧。”
“我们先打水洗地吧,祈祷最近莫下雨。”陈恪拍拍屁股起身,提着桶去天井里打水。
等把屋里屋外收拾差不多,陈希亮也回来了,他一手提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籼米菜蔬,还有两条巴掌长的小鱼,用柳条穿了挂在篓边。身后还有个短打扮的汉子,挑着两箩筐锅碗瓢盆、板凳菜板,手里还拎着把菜刀……看来一顿早饭就把他吃慌了,决定自己在家开火。
请那汉子将箩筐搬进东面的厨房,陈希亮便和他钱货两讫。那汉子道谢后,笑道:“官人是刚搬来的吧,我就住在前面条街。”
“原来是高邻,快请里面坐。”陈希亮已经将几张板凳撒进了北屋的正房,勉强可以纳客。
“今日不了,还有店面要照看。”那汉子笑道:“等官人安顿下来,我约齐了左邻右舍来道贺。”
“欢迎欢迎。”陈希亮拱手道。
送走了那汉子,陈希亮便挽起袖子,去厨房生火烧饭。曾赴京赶考的书生,山高路远,不是总能碰到客栈。除了那些带着书童、伙夫的富家子弟,都是要自己动手做饭的。
当然陈希亮的厨艺水平,说起来有些糟蹋‘厨艺’这俩字,也就仅限于把生的做成熟的。结果米饭糊了,炒菜苦了,就连做个汤,也跟刷锅水似的……
干了一上午活,孩子们又饿了。一桌子饭菜,不管好吃歹吃,几乎眨眼之间,全都亮了盘底。见他们把满满一桶米饭吃得干干净净,陈希亮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本是准备两顿吃的米啊……
看来过不了两天,又要买米了,从没当过家的陈希亮,一阵阵的头疼。他本是准备过些日子,再出去讨债……讨债这项高难度工作,真是想一想就怵头。但今天交了房租,买了那些日用物事,便花去他一半的积蓄,现在看来,还是赶早不赶晚,明日就开始吧。
孩子们收拾了碗筷后,陈希亮便让他们坐好,语重心长道:“虽然家里现在比较困难,但光阴不等人,你们的学业落下了,一辈子也补不回来。”说完从书箱中取出三本书道:“三郎五郎六郎,你们已经荒废一春了,一时也不能再浪费了。从明天开始,你们便用心温书。”又转向二郎道:“为父这两天事多,二郎你且延两天回去,先替我看着弟弟们,不许他们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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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十六章 天生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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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已至,晨光微曦。天色阴晦,出门带伞……”
第二天一早,带天气预报的叫醒服务如期而至,据说今天是个阴天,有可能下雨。但陈希亮在简单吃了点粥以后,夹着伞出门去了。
临走前他给陈忱留下一百文,作为兄弟四个饭钱……钱显然给的有点多,但他更担心孩子们吃不饱。
自然还不忘嘱咐陈忱,好好看弟弟们读书,他晚上回来要检查。
他一走,陈恪便问二郎:“你看,能要回多少来?”“不知道……”陈忱已经习惯弟弟跟大人似的说话:“你觉得呢?”“我猜要不回仨核子俩枣来。”陈恪无聊的翻动着书本道。“仨核子俩枣?”陈忱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道:“不至于吧。”“怎么不至于,以大伯那操行,能要回来的账,怎么可能给我们?”陈恪撇着嘴道:“肯定都是些呆账、烂帐……哦,就是要不回来的账。”“未必吧。”陈忱拍他脑袋一下道:“爹爹能要回多少来,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是背不出《孝经》,肯定是要挨打的!”
“别打头……”中午时分,外面天阴得更厉害,但雨还是没下。
背了一上午书的陈恪,站起来伸个懒腰道:“快十一点……呃,午时了吧?”
“差不多,”陈忱也在看书,抬头望望陈恪道:“出去吃饭吧?”
“还是省省吧。”陈恪挽起袖子道:“我来做。”
“你会做饭?”要不是样子一模一样,陈恪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弟弟了。
“废话。”陈恪给他个白眼道:“要不要学两手?”
“呃……要。”陈忱颔首起身,两个弟弟也要跟着起来,却被俩哥哥喝止道:“乖乖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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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终于下雨了,虽然不大,但细雨蒙蒙,很是烦人。天快黑的时候,陈希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陈忱迎上去,见父亲一脸的阴沉,连问都不敢问,只是接过伞道:“爹,吃饭吧。”
“哦……”陈希亮先是随口应一声,接着抬头惊讶道:“你做的饭?”
“我和三郎。”陈恪诚实道:“我打下手,三郎掌勺。”
“你还会做饭?”陈希亮惊讶的望向三郎道。
“三哥哥中午就做饭了。”陈恪还没回答,小六郎便抢着说道:“还给我们烤过鸡呢。”
“唉,难为你了,三郎。”陈希亮不禁歉疚起来,他想起那间窝棚后面,有炉有灶,便以为还不到十岁的儿子,在那四十天里,学会做饭了呢:“不过也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见他错进错出,陈恪也就乐得不解释。
陈希亮本以为,三郎就算会做饭,水平也一定在自己之下,他都做好跑厕所的准备了,谁知一饭菜端上来,看到那绿油油的几乎保持了原貌,又带一层诱人光泽的菜肴,他就知道,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
三郎是个食不厌精的饕客,也有一手上佳的厨艺,但在这千年前的厨房……且可能是全县最简陋的厨房里,也只能因陋就简,用昨日买回来的食材,粗粗炒了四个青菜,做了一碗鱼汤。
在他的思维中,青菜自然是用炒,因其作料最简单,唯油盐而已。陈恪从昨日买的物事中,找到了一小罐植物油、一小包盐……便信手炒了四个小菜、黄瓜、茭白、莴苣和芹菜。又将那两条小鱼细细煎了,加水熬成鱼汤,最后加上盐、撒上葱花蒜末,一道简单却又香气四溢的三郎鱼汤便出锅了。
二郎所谓打下手,其实就是一直在烧火,看到三郎行云流水的厨艺,觉着无比惊奇,见他将油盐大把挥霍,又觉着肉痛难耐,几次欲言又止。只是三郎一直在忙活,没看到罢了。
在儿子们的注视下,他夹一筷子黄瓜片,送入口中一尝,顿觉又脆又嫩、清香满齿,竟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这让他想起在京城时,被富裕的同学请去大酒楼吃的炒菜,虽然各方面都有所不及,但考虑到出自一个十岁孩子的手,显然已经是个奇迹了。
“爹爹,你咋哭了?”小六郎好奇的问道:“不好吃么?”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陈希亮擦擦眼角,朝儿子们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想到能尝到汴梁的味道……为父有些感慨了。”
“呃……”三郎有些搞不懂,不就是炒了几盘破青菜……而且油温达不到,色泽、味道、口感都极其一般,怎么便宜老爹跟吃了‘黯然**饭’似的?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子女做饭,父母如此幸福’?也不像啊,陈希亮似乎只是对菜品有感而发……想到中午,三个兄弟也是赞不绝口,说从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觉着,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调动深处的记忆,他惊讶的发现,在三郎生命的十年中,竟然一次炒菜都没吃过。在三郎的印象中,做菜便是煮菜,因为只用煮和炖的……
他猜了个**不离十。炒菜并不是自古就有的,在六朝以前基本的烹饪方法和后世的欧洲差不多,直到宋朝才有炒菜,但在北宋,这被当作一种独门绝技敝帚自珍,仅限于顶级的厨师掌握。或者说,谁会炒菜,就是最顶级的厨师,都被汴梁中的大酒楼、达官贵人们宝贝似的捧着……南渡以后,才慢慢在民间流传开来。
因为宋代饮食的最高境界,讲的是‘色、香、味、形、名’俱全,但凡能跟这五项都沾边的,便可称为名菜了。
在所有烹饪方式中,无疑只有炒法能轻易实现前四项,而前四项有了,自然有无数骚人争着奉送第五项。
所以炒菜这门技术,就像所有顶尖的技艺,严守着传男不传女的信条,仅限于京城的厨师世家掌握,也许成都也有三两个能炒菜,但像青神县这样的小地方,是决计不会有的。
因此现代人到了宋朝,其实最理想的职业,就是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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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了好半天,陈希亮才擦擦泪,问三郎道:“你怎么会炒菜呢?”
“呃……”三郎心说:‘我怎么就不会呢?’当然,还得一脸茫然道:“也不知怎么着,就会了呢。”
“看来真有传说中的无师自通……”陈希亮不禁感叹,后半句却没说出口:‘莫非我儿注定是个厨子?’
吃晚饭,天也黑了。陈希亮到处找物件找不着,随口:“谁见油罐子了?”
“在厨房。”陈忱说着,跑去拿回个陶罐儿来。陈希亮开口一看:“怎么少了一块?”
“被我炒菜用了……”陈恪又是没想到,宋代的植物油竟也然是灯油,有些惴惴道:“很贵么?”
“一百文一斤,七十文一罐,能用五天,算是很便宜了。”其实本可以用八天,但陈三郎油煎油炒的,一下就用掉三天的量。虽然对一顿饭吃掉这么多油,很是肉痛,但陈希亮一点没表现出来。在他看来,孩子能主动承担家务,就是责任心的体现。往大里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只应鼓励,而不能打击。
陈希亮把灯油注入油灯中,再用灶中的余烬点亮灯芯,屋里便生成一团橘黄色的光。他坐在灯下,开始检查孩子们的功课。
先从小的开始,六郎的课本是《杂字》,这是孩童启蒙的识字读本,与后世宋明时,以《三字经》、《千字文》,这些一上来就灌输礼教思想的教材,为孩子启蒙不同,宋人是用《百家姓》和《杂字》的,因为读书识字,虽说以科举为最高目的,但绝大多数孩子,毕竟没有高中的可能。所以在识字同时学一些实用知识,才是整理。
《杂字》就是这样一本书,它开篇名义道:‘人生天地间,庄农最为先,要记日用帐,先把杂字观。”后面便从农事说到饮食起居、男女婚嫁、工商算筹,从而把一些常用的字词包罗进去。孩子识字的同时,也完成了最基础的素质教育。
陈希亮把要六郎识的字,打散了顺序写出来,六郎很是聪慧,不怎么费力就全都认出来,自然得到父亲的表扬,但又同时宣布,明日的识字量翻倍……六郎刚乐开的花,又萎靡下去。
接着是五郎的功课,这孩子一脸的苦大仇深,就是从读书开始的。他好像跟书本有仇,从年前就在背《千字文》,现在还是《千字文》,颠三倒四背不过。
好在陈希亮对他的情况很了解,只求他能多识字,明事理,又担心逼迫过度,使他厌学,所以也不急躁,只是很温和的提出了勉励,要他继续用功,明天再来过。
最后轮到陈恪,他的课本是……《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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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上东西进行反复查证,确认不是胡说八道才写出来,结果到了现在,抱歉抱歉,晚上的更新不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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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十七章 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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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经》在宋朝,相当于中学入门读本。顾名思义,乃是儒家讲‘孝道’的经典。开宗明义章第一,便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这本书是儒家典籍中最短的一本,也是最基础的,需先读懂了《孝经》,才开始讲《四书》。陈恪自幼学医,看医书之前,要先以国学启蒙,这本孝经自然是必读,虽然后世已经基本确定,这本书是汉儒伪作了。但他要是敢跟陈希亮说,这玩意儿是董仲舒那帮人编出来,给天下人洗脑用的,估计会被打扁了。
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最明智之举,还是老老实实的捧读,逐句逐段的背诵吧。
因为有上辈子的基础,加之这辈子本身就背诵过,又临时抱了一天佛脚,他自我感觉,能记住七七八八了,便从头背诵起来: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陈希亮起先微闭双目,手指无声的叩着桌面,跟随着抑扬顿挫缓缓颔首。当陈恪背诵到‘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时,他满意的睁开眼睛,能背到这里,就说明三郎今天用功了。
他满以为,陈恪很快会磕磕绊绊,然后停下来。然而那小子就像在照本宣读一样,依旧富有节奏的背诵着。
当陈恪背诵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时,陈忱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今天主要精力都放在两个小弟弟身上,却没想到大弟弟彻底变异,不仅会讲价、会炒菜,连背书都灵光了呢。当陈恪背诵到,‘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礼顺,莫善于悌。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时,陈希亮的嘴巴也张大了。
一直背到‘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陈恪才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后面的,想不起来了……”
“已经是最后一句了……”父兄绝倒。
“啊……”陈恪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原先虽然脑子不笨,但要背的东西一长,还是蛮吃力。这篇《孝经》虽然只有一千九百零三字,但一段一段,支离破碎,要背诵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但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脑子里就是清清楚楚的,一想到哪一段,哪一段的内容就浮现在心里,想背错都不可能。
当事者和旁观者都错愕了好半天,陈希亮才咳嗽两声,收起脸上精彩的表情道:“背的么,还算马马虎虎。但记忆只是一面,还需要用心体会……”说到这,他神态严肃起来道:“三郎,知道为什么要你背《孝经》么?”
“知道。”陈恪点点头,轻声道:“因为孩儿,前些日把婶娘打了。”
“是。”陈希亮面色稍霁,端起碗呷一口水道:“知道你错在哪了么?”
“知道。”陈恪道:“以下犯上,殴打伯母,乃恶逆之罪。”
“对也不对。”陈希亮搁下碗道:“从本心论,我是不赞成愚忠愚孝的。遭到虐待不能反抗,与猪羊有何区别?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顿一下道:“但生活在世上,就必须遵守这世上的规则。什么是规则?《孝经》就是规则。大宋以孝治天下,历代君王都推崇孝道,天下人也莫不以孝为百善之首,对不孝者百般唾弃。世风如此,别人不会了解内情,只会凭只言片语便轻信轻言,给你泼上洗不掉的污点,教你有口莫辩。”
“不要觉着委屈。孝道面前,就连当今天下第一人,堂堂大宋官家也得忍。”陈希亮苦口婆心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似乎有些早,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明白。”
“难道,就任弟弟被欺负么?”陈恪没说话,一边的陈忱却开腔了。
“当然不能,但应该用更聪明的手段。”陈希亮道:“以三郎如今的本事,为什么就想不到,带着弟弟们到县城去找你呢?找到你,你又可以带着他们找我,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么。”
陈恪这个羞愧啊,那时候,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俩便宜父兄的影子。
“过于事情不要再提,那主要是为父的责任。”陈希亮怕他自责,一摆手道:“你们都记住。圣人云,‘三思而后行’。人做事前,一定要先考虑清楚后果,如果这个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那就不能做……”
待孩子们思考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道:“天不早了,都早点睡吧。”
“父亲去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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