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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笨蛋,他们父子五人,身无长技,就抱着一摞换不回钱的欠条,不饿死就不错了,还想着科场,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
“真是厉害啊……”侯氏赞不绝口,她对自家男人彻底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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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和四郎相送下,陈希亮父子五人,登上了一艘往乐山去的货船,这船当晚会在青神县城过夜,那也是他们父子的目的地。
船只驶离了石湾村,看了最后一眼故乡草木,陈希亮垂下了眼皮,躺在舱里酣睡起来,一天一夜没合眼,还赶路搬家,他实在累坏了。
他的四个儿子,二郎哄着六郎玩,五郎则安静的陪在三郎身边,因为他发现,三哥比平时沉默了太多……
陈三郎陈恪定定望着远去的竹海,心里一点都不好过。现如今他已经觉悟,自己应该算是穿越了?可为什么别人一穿越,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好像开了作弊器一样无敌。自己上辈子,除了有时冲动,也不比任何人差啊,怎么回到大宋朝,却显得这么无知、没用、白痴呢?
这才几天啊,就险些被刺配充军,还得靠个便宜爹爹,舍去身家来救。这次算是躲过一劫,那么下次呢?下次连这个爹也无能为力了吧……
前路迷茫,陈三郎愁肠百结。日暮西山,青神县城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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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十三章 青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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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三郎本就是个乐天派。一路上碧竹倒影,水鸟起舞,风景端的优美。他躺在甲板上,听着船底潺潺的水声,望着高天上变幻的流云,很快把情绪调整过来。
人总得往前看,既然别无选择,就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好。
既然对这个世界一片茫然,不如先做个‘思卧特’分析吧。想到这,三郎起身捡起块木炭,在甲板上划了个十字。在四个区间内,各写了一个拉丁字母。
第一个代表优势,第二个代表缺点,第三个代表机会,第四个代表威胁。
先填优势吧,自己脆弱的小心灵,太需要安慰了。陈三郎想一想,写下了个‘知识’……怕被人看懂,他用的是英文。
便宜老爹为什么把那两公母震得一愣一愣,无它,知识就是力量。现在这年代的知识叫知识,难道来自那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知识,就不叫知识?
自己出身中医世家,跟着祖父耳濡目染了十来年,后来进入青春叛逆期,不愿按父辈既定的道路走下去,便前去报名参军,不幸被分到最累最苦的侦察兵。复原到地方后,打过工、创过业、辛苦打拼十余年,干过好几个行当。到来这个世界之前,他已经有了个二百多人的小型企业。虽然不算成功,可也称得上阅历丰富,技能全面了。
在英文中,知识本就有阅历的含义。凭着这些知识和阅历,相信自己总能吃上饭的。
再填缺点吧,陈三郎写下了两个单词,无知和冲动。
无知不可怕,横竖年纪还小,只要放空心态,多听多看多想,相信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克服这一点。
最要命的是冲动,这是上辈子带来的毛病。他从小被人夸聪明,无论学什么、干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干就通,又肯下苦功夫,自然能做到优秀。可为什么蹉跎了那么多年?原因无它,唯冲动尔。
幼时因为冲动当了兵。当兵后本有考上军校的机会,却因为抱打不平,将几个有背景小流氓送进医院,其中一个落下残疾。人家到处告他,污蔑他是争风吃醋动的手,虽然部队领导保住了他,但上军校的机会也就黄了。
一气之下复员到地方,以他的性子,自然也是处处碰壁,碰来碰去终于把棱角磨没了,人生这才走上正轨。连他自己也以为,以后再不会有冲动,谁知道看见人家面包车落水,还是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救人……
‘唉,无可救药了……’陈三郎苦恼的揉着脸。冲动不是魔鬼,冲动不懂法才是魔鬼,无论如何,这次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先找本刑律看看,知道在大宋朝,什么不能干,什么绝对不能干吧。
内部因素分析完了,轮到外部因素。他在表示‘机会’的框框里,写下了一个连词‘好时代’,既然从小看医书,自然少不了读古文,虽然历史知识支离破碎,但好歹知道‘庆历五年’是北宋仁宗时期……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么。呃,好像初中生都知道。
那么说,今年滕宗谅重修了岳阳楼?可惜不能去参观典礼了。那么范文正也该还活着……如此说来,北宋刚刚入黄金期,有最仁慈的天子,是最美好的时代,虽然老天作弄,可把自己送到这个时代,送到天府之国,可比送到五代啊元朝啊什么的,幸福一百倍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还有一不足为外人道哉的幸事,那就是在祠堂中,他听便宜老爹说兄弟四个的名字,‘忱、恪、恂、慥’,那自己就该叫陈恪了……对这名字,他毫无印象,但对小六郎的名字‘陈慥’,他可是如雷贯耳,陈慥陈季常,著名的河东狮吼啊!好险,好险,差点就变成千古笑柄……至于小六郎么,‘家有悍妻,如有一宝’,呃,这样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人的快乐,多是要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哪怕只是小六郎未来的不幸。如此想来,三郎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只剩下最后一项‘挑战’了,他想也不想,就填下了个‘钱’字,就算是最好的时代,没钱也是会饿死人的。看这老爹的君子做派,就知道是位‘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哥。
虽然对陈希亮舍弃身家,换自己清白无比感动和歉疚,但陈三郎对他最后的处理,还是很有微词……这要是换了自己是他,能把那两公母的骨头敲出渣,还能让他们老老实实闭嘴。唉,谁让君子不言利呢?可能在便宜老爹眼里,钱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吧……
他完全可以预见到,未来一家五口饥寒交迫,上演萤囊映雪、凿壁偷光、割粥为食等种种励志故事了。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上辈子已经苦够了,刚刚要开始享受人生,嗖一声又被丢到这里,难道要再苦一遍?
‘不,绝不,老子要享受人生!’三郎使劲摇着头,暗自发狠道:‘过最快意的生活,才对得起这劫后余生!’
发完誓,他突然感觉有些怪异,睁眼一看,只见陈希亮、陈二郎、五郎、六郎,排成一排站在自己身后,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己。
“呃,闲得无聊……”三郎赶紧用脚去擦地上的字迹:“想设计个画押呢……”他看到陈希亮兄弟立契的过程,知道所谓画押,就是一种鬼画桃符。
“哦……”果然骗过了三个兄弟。
陈希亮却感觉没那么简单,他面带忧色的看着行为古怪的三郎,心中暗叹一声,决定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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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近县城时,已是黄昏。这是陈三郎陈恪,第一次见到大宋朝的城镇。
他立在船头远远望去,只见这座不大的城镇依青傍翠、碧水环绕,景致如画。再近一些,便看到江畔连荫的千年古榕,极具风情的沿江吊脚楼,错落有致的临江水码头,以及码头上耸立的一面高大牌坊。
借着余晖看时,那牌坊上却是篆文,陈恪正在努力辨认,边上的陈希亮轻声道:“写的是‘古蜀后户’,这里是古代蜀国的南大门。因为有农神青衣而教民农桑,民皆神之,故而名曰‘青神县’。”做父亲的,总是抓住一切机会,教给孩子知识。
“哦……”陈恪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船家却开口道:“官人是读书人吧?看样子是要搬到县城啊。”
“是。”陈希亮点点头,一下回答他两个问题。
“不知可寻到住处了?”船家热情问道。
对这种过分热情,陈恪警觉起来,以他的经验看,无事献殷勤,自然非奸即盗。
“没有。”但陈希亮很老实道:“不知老丈可有去处?”
“小老儿在县城有处小楼,但官人也看到了,小老儿跑船为生,和老伴常年住在船上,正想把宅子租赁出去,不图挣钱,只不想空着屋。”船家笑道:“待会儿靠岸,不妨跟我去看看,要是合适就租下来,满城找不到更便宜的。”
“也好。”陈希亮道:“待我寻一处客栈,先安顿下犬子,便与你去看房。”
“还住什么店啊,”船家热情洋溢道:“直接到我那住下就得了。”
陈三郎不禁瞪大眼睛,难道宋朝人这么热情好客?不过,哪有晚上看房的?这不跟灯下看美人,一样的不靠谱?再说了,没问问价位就去看房子,这……合适么?以他对便宜老爹的认识,怕是八成要坏事儿。
不过他现在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人说话,哪有他插嘴的份儿
船靠在码头上,自有工人卸货,船家热情的找来辆板车,帮着把行李装上,还抢着替他们推车。这让本就心存感激的陈希亮,大大的过意不去,一路上连连道谢。
陈恪两手牵着弟弟,跟着父兄走在这千年前的城镇中,好奇的四处张望。只见县城不大,街道极其规整地沿江排列,几条南北走向的横街贯穿其间。青石铺就的道路古老而雅致,走在上面,是那样的让人踏实。
这时候天色已黑,街道两旁的店铺都上起了木排门,光线从排门的缝隙透出来,柔柔的、细细的,颇为温馨。过了街面,进到巷子里,令陈恪感到意外的是,并非节日,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灯笼。那一团团形式各异,明暗有别的亮光,为晚归人照出了夜路。虽不算多么明亮,但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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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有好多对陈希亮的年龄有争议。据我看到的资料,他有两个生日,1014年生人,和999年生人,差了15年。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经过千年,国都亡了两次,资料自然乱套。
之所以采用前者,原因无它,是为了讲故事,因为此人在历史上虽有盛名,但从未到达过国家的权力中心,也没有对历史产生任何影响。所以他登场早晚、年龄大小,丝毫不影响历史的走向。
我所说的认真考证,是人物背景性格、社会风貌、典章制度、历史真相……当然没那么大本事,只能说是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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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十四章 砍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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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郎一路好奇的东张西望,问这问那,遇到感兴趣的地方,还跑过去仔细探看,二郎不知催了他多少遍,才没有跟丢。
沿着小巷左拐右拐,到达那船家邱老儿的宅子,打开门一看,是一进三向有房的四合小院,空空荡荡,家具动用全无。邱老儿把他们领进正屋,摸出一根蜡烛,用火镰擦动火石点着,插在烛台上,口上道歉道:“太久不住人,得稍微拾掇拾掇了。”
陈恪借着微弱的光,便见门窗破旧,内墙剥落,简直就是一栋废弃房屋啊!怪不得老小子这么热情,还问便宜老爹是不是读书人,就是看准了读书人脸嫩脑残,别人一热情就不知道怎么回绝。
还非得带着晚上看,真是狡猾狡猾的。
但陈希亮觉着挺好,主要是够宽敞,一家五口住着没问题。稍微破点算什么?收拾收拾就成了,便对邱老儿说:“这房子,我租了。”
“官人真是痛快,”邱老儿大喜过望,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老儿也不能小器。屋里还缺少些家用,我也不给你补了,便免去官人一个月的房租,如何?”
“承老丈的好意了……”陈希亮这才想起来问道:“见月的房租多少?”
“八百文……”邱老儿干脆道:“你看是年付还是半年付?”
“啊……”陈希亮登时额头见汗,他身上的钱倒是够交半年房租,可是全家人还要生活呢……不禁张口结舌道:“太贵了吧。”
“贵?官人说笑呢?”邱老儿道:“这是县城,你雇个泥瓦匠,一天还得百文呢。官人不妨打听打听,不到一贯就能租个有房有院的大宅子,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儿?”
“呃……”让读书人讨价还价,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就知道一定是这样。
“我要拉屎……”就在他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小六郎突然嚷嚷起来。
“二郎,带你弟弟去……”陈希亮随口道。
“不嘛,我要爹爹领着,要爹爹领着……”向来乖巧的小六郎却撒起赖。
陈希亮无奈,只好问明茅厕的方向,领着小六郎出去了。
他一走,五郎便闪身把门关上,这让邱老儿摸不着头:“娃娃,你们作甚?”他看向最大的二郎,却见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老丈,”这时,陈三郎出声道:““你这房子,一月最多一百文。”虽然是娃娃音,但语调却老气横秋。
“这孩子,瞎说八道。”邱老儿不悦道:“这么大的院子……”
“来的路上,我东张西望。”陈三郎呵呵一笑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邱老儿瞳孔一缩道,心说不会看到那家牙行了吧?
“房屋中介。”陈三郎冷笑道:“怪不得老丈非要坚持,晚上来看房子呢,原来是把我爹爹,当成羊祜了!”
“房屋中介,那是个什么东西?”邱老儿奇怪道。
“也许不叫这个名字,但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那店外面有块告示板就行了。”陈三郎比划道:“上面写着某街某户出租,某街某户出售,那家店叫什么名字啊,老丈?”
“牙行……”邱老儿登时没了底气。
“牙行,哦,我听过这个名字。总之,我扫了一眼,各式各样的房子都有出租,”陈三郎一字一句道:“价格普遍在四五百文左右!”
“算我倒霉……”邱老儿真是郁闷,今天太邪门了,好容易遇到个好糊弄的书呆子,还以为不但能甩却一桩心病,还能发笔横财呢。
谁知道,这书生竟有个,粘上毛比猴还精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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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文就五百文吧。”邱老儿心说怎么办,只能认栽。
“我说过,我们就出一百文。”陈三郎冷笑道:“多一个子也没有。”说着加重语气道:“你抬头看看,能看到什么?”
“什么?”老丈依言抬头道。
“天上的星星!在屋里就能看得到!”陈三郎拿出前世砍价的功夫,加快语速道:“你再四处看看,这屋子的门窗全部朽坏,屋里家什全无,地面坑坑洼洼,你这也叫房子?破笼子还差不多!怪不得不找中介,恐怕中介根本不接你这单吧!”
“我不跟你说,我跟你家大人说去。”邱老儿被他挤兑的面红耳赤。
“我爹爹一进来,我们兄弟就一起哭着要走,倒要看看你能拦得住。”陈三郎又可恶的冷笑起来:“只是不知道,老丈又要等多久,才会再在这么合适的时间,遇上这么合适的人。”
这句话击中了邱老儿的要害。他之所以,非要现在带他们来看房子,掩盖房子的瑕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想让他们了解出租的行情。以为晚上牙行关门,黑咕隆咚,那一看就不问阿堵物的钝秀才,不会注意呢。结果钝秀才确实没注意,可他儿子注意了……
这时候,陈二郎终于反应过来,也在一边呛声道:“对,打死不租你家房子!”
“好商量,好商量。”邱老儿终于泄了气道:“但一百文是不可能的,全天下也没有这么便宜的……”
“你得先看看,全天下有没有这么破的屋子!”陈三郎乘胜追击,语速加快道:“租了你的房子,我们得请人上瓦刷墙、安窗装门,地面也得铺上砖。你算算三间屋子得多少钱?还得购置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都是钱。到时我们住一年,走了房子还是你的,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你的。等于我们自己掏钱,把你这危房破院的修葺一新,你算算该给我们多少钱?”
“……”邱老儿不说话了,心里算盘却打起来。
“其实就算不给钱,白住一年,你也是赚的。”陈三郎最后盖棺定论道:“不然你这破房子,几年也租不出去。现在平白得了一笔银钱,还把房子修好了,这样的好事儿上哪找去?”
陈恪话音一落,黑五郎急声道:“爹爹回来了!”
“一百文,答不答应,你看着办吧。”三郎说完,陈希亮开门进来,他赶紧换一副孩童表情。
亲眼目睹了这小子变脸,邱老儿不禁一阵恶寒,心说这孩子将来得什么样?吃人不吐骨头吧……总之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老丈……”不知道发生何事的陈希亮,终于在外面下定决心,要跟对方讲讲价:“我想了,还是太贵了……”
“确实太贵了……”邱老儿也点头道。
“呃……”陈希亮瞪大眼,心说这老头怎么转性了?他有些搞不清状况,顿了顿才试探道:“要不,咱便宜便宜?”
“嗯,便宜便宜。”邱老儿依然点头。
“那便宜多少?”
“一百文吧。”
“那就是七百文……还能再便宜点么?”陈希亮感觉极不好意思了。
“官人误会了。”邱老儿的笑比哭还难看:“是只要你一百文……”
“呃……莫不是在耍我吧?”这是陈希亮的第一反应。
“多余的话不用说了。”老丈被无力感笼罩,他看看陈三郎那张高深莫测的笑脸,一咬牙道:“立字据吧。”
“老丈,你,你真是太仁义了……”陈希亮是满怀感激:“明天我跟你去立契!”
两人便草签了一份租约,租期一年,每月一百文,期间一切修葺、购置费用,房东概不负责。
陈希亮打开箱笼的夹层,掏出了一张……纸钞给对方。这让陈恪瞪大了眼睛,这个,宋代就有钞票了?莫非这就是历史书上说的‘交子’?
剩下的二百文,陈希亮点了六十六枚‘当十’铁钱支付……文是铜钱的单位,用铁钱支付时,要以十当三折算的。
约好明日一早到县衙立契,邱老儿拿着钱走了,出门后望着终于租出去的宅院,心里一直弄不明白……我这房子,真有那么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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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疲累坏了,陈希亮和孩子们草草吃些干粮,让二郎和三郎,把床铺草草一收拾,铺上铺盖。他则打了水,让儿子洗刷洗刷,一家人便睡了。
待父亲的鼾声起来,二郎陈忱轻声对身边的陈恪道:“睡了么?”
“没。”陈恪轻声道。
“你怎么敢杀价那么狠?”陈忱小声道:“不怕那老丈翻脸走掉?”
“怕什么?他的房子要是租的出去,哪还用这样迫不及待?”陈恪轻声解释道:“而他明知道破房子不好租,还要连哄带骗往外租,只能说明,在他心里修葺房屋的费用,要比一年的租房收入还高。结果越拖房子越破旧,越是没人租,简直成了他的心病……”
陈忱有些明白了:“你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用那么低的价钱拿下来。”
“不错。”陈恪点点头,眼皮有些发沉道。
“我们真要出钱修葺么?”陈忱有些担心道:“他不愿意修,不正说明,修起来很贵么?”
“凑合凑合得了,还真给他大修啊?”陈恪笑笑道:“放心好了,要是一年之后,我们还住在这儿,那咱兄弟也就太失败了……”说完打个哈欠道:“睡吧……
“最后一个问题,”陈忱却不依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天知道……”陈恪含糊答一句,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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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十五章 活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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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光照耀大地,一串清脆悦耳,穿透力极强的铁牌敲击声,回响在青神县城的巷陌里,一边还伴随洪亮的宣唱声:
“卯时已至,晨光熹微,白日晴明,江边有霾。早晚天凉,需备夹衣……”
陈恪被这声音唤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竟然是天气预报!这万恶的旧社会,也太太太人性化了吧。
陈希亮已经起来了,从外面打水进来,叫儿子们下地洗脸漱口,然后出去吃早点……
所谓‘民以食为天’,天一亮,人就要为肚子发愁了。
宋朝人极会享受,城镇居民很少开火。尤其是早餐,基本上都是由临近的早点铺供应,粥饭点心,荤素小吃,丰俭由人。除了早点外,还供应茶水和二陈汤。如果你再懒点儿,连洗面汤……也就是洗脸水,都可以给你提过来。大概这就是最早的‘笼袖骄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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